11 攬星弦番外

攬星弦番外

是我知道的太遲，造成了這種局面……

01.

我叫攬星弦，來自渝城附中。

高三下的時候，我被叫到了校長辦公室。站在校長的桌子前，心裏有些忐忑。

“星弦，”校長笑着讓我放松，“你知道學校今天要來個新學生嗎？”

我點點頭，最近校園裏到處都在傳，渝城附中分校轉來了個女孩。

“她叫竹悅，父母都是我們渝城附中分校的老師，”校長嘆了口氣，眼裏多了一絲惋惜，“你應該知道最近渝城附中分校的教學樓有一側坍塌了吧。”

我點點頭，這個學校的報紙上刊登過。

“她的父母全在那次坍塌中去世了。”校長的眼鏡框蒙上了一層薄霧，“多麽優秀的一對父母啊。”

他頓了頓，再度開口:“學校經過考慮，決定把竹悅轉到主校區。她現在剛失去了父母，加上以前在附中分校的老師說過她心思非常細膩，這段時間對她來說會非常困難，變得異常敏感。”校長看着我，眼中眸光閃爍:“她報了你的社團，我想了想，星弦，你學習好，又是這個社團的社長。所以，我想問問，你能不能多照顧照顧那孩子？”

我垂下眼睫，思索片刻，點頭回答:“可以。”

“謝謝，”校長如釋重負地笑了，“謝謝你，攬星弦。”

出了辦公室，我邊往宿舍樓走邊想:女孩？失去了父母？這個擔子放在我身上，會不會有點重？我抓着手機，耳機挂在耳朵上，爬了幾層，看到前面有個提着行李箱的女孩，她身體側傾，看的出來，這個行李箱還挺沉。

我摘下一邊的耳機，笑着說:“你好，需要幫忙嗎？”

女孩轉過頭看着我，她長得很好看，是那種板正的好看。她臉霎時間有些紅，結結巴巴地跟我說不用了。我還有些事，把手機往兜裏一插，單手拉起行李箱杆掂到了女孩宿舍所在的樓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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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放下行李箱，轉頭看着跟上來的女孩。女孩耳尖發紅，臉比剛才更加紅了，她對我說了句謝謝，聲音小的差點聽不見。我笑了笑，表示沒什麽。

剛要繼續往上走，手腕突然被人拉了一下，我轉頭，女孩黑漆漆但又十分明亮的眼睛看着我，半晌，她問我叫什麽名字。

我看着女孩，心裏沒來由地想做一點點惡作劇，便回答:

“我叫雷鋒。”

02.

晚上，我跟指導老師稍微談了談，便來到編程社室。我看到社室裏的同學叽叽喳喳地擠在一起，忽然間，我瞥到角落處有個身影格外熟悉。定睛一看，就是早上那個提行李箱的女孩。

“竹悅是誰？”我站在臺子上，問。

臺下傳來一陣細微的騷動，我看到上午見過的那個女孩扶着桌子慢慢地站起來，我笑了，招招手讓她上來。竹悅走到我旁邊，我看到她的耳朵又紅了。

她真的好愛耳紅啊。

我想到上午她問我的那個問題，傾身問:“知道我叫什麽名字了麽？”

女孩紅着臉搖了搖頭。

我站直身子，主動伸出手:“你好，我叫攬星弦，高三學生，學生會會長兼社團社長。”

我看到竹悅也伸出手，介紹了自己。片刻後，我松手，拍着她的肩向大家再次介紹了竹悅。

“你坐那吧。”我指了指一排的一個空位，那裏面有一本編程書，女孩走過去，向我道了聲謝。

我布置完了今天晚上社團活動的任務，想到竹悅可能沒接觸過這些東西，便對她說:“如果有不會的問我就行。”

“嗯。”女孩點點頭。

過了一段時間，我擡頭，看到竹悅對我招了招手，起身走過去，我聽到自己問了一句“有哪裏不會嗎？”

女孩搖搖頭，指着屏幕，我看了看，不是布置的任務。我心裏有些疑惑，便問她:“題做完了？”

竹悅握着鼠标給我看了她的成績，我心裏吃了一驚。

這是一份相當漂亮的答卷！

我心裏對這個初來乍到的女孩有了一絲佩服，彎下腰看着屏幕，接過竹悅手裏的鼠标，調整着竹悅裏面出現的問題。才調整了沒一會兒，我就看見竹悅騰地起身，耳朵紅的要命，臉頰也染上了一層紅暈。我有些擔心:“不舒服嗎？”

竹悅搖搖頭，結結巴巴對我說:“去……上個衛生間……謝謝攬學長！”然後，醋溜一下跑走了。我有些納悶，但沒多想，繼續幫她弄着軟件。

弄好軟件後，竹悅還沒回來，我看了眼手機，班主任給我發了條消息讓我去教室開會。我直起身，對旁邊的一個有雀斑的女孩說:“我現在有事，阿悅回來後你跟她說一聲，待會複制粘貼的時候別弄錯了。”

“雀斑女”點點頭，我拿起手機和平板，朝教室走去。

……

晚風在校園裏橫行，我疲倦地走向自己的宿舍，恍惚間，我看到樓梯處站着一個身影。

“是挽月如嗎？”我不太确定地問。

“恭喜你，答對了！”我看到挽月如從陰影裏出來，撲倒我懷裏。

我們其實相互喜歡好久了，只是沒有在明面上說出過。

一來，是還沒想好怎麽公布；二來，是我們都想和彼此留點空間，以防萬一分手後出現的難堪。

其實有一點點地下戀的感覺。

我摸着挽月如柔軟的發絲，拍拍她的背，跟她一起上樓。

“你見到新來的那個女孩了？”挽月如右手插在我的口袋裏，問。

“嗯。”我點點頭，在口袋裏牽着她的手，“竹悅，挺厲害的一個小姑娘。”

03.

周末，我應老爺子的強烈要求來了養老院。走到一半，遠遠瞥見竹悅正坐在一個奶奶身邊，老爺子就坐在竹悅對面。

一個周下來，我和竹悅的關系還不錯，她很努力，也很溫和。遠遠地聽見老爺子在吐槽我，我忍不住了，快步走過去說:“你孫子來了！”

老爺子還是跟以前一樣健談硬朗，我朝竹悅打了個招呼，跟老爺子和竹悅姥姥說明了我們之間是怎麽認識的。

上午結束了，我和竹悅一并離開了養老院，突然想到前幾日指導老師讓我選一個人作為下一任社長，我轉頭看着竹悅:“你中午有事麽？”

竹悅說了聲“沒有。”我心裏有些欣喜，看了看四周，說:“我請你吃飯吧。”

竹悅愣了愣，眼神從震驚變成了欣喜若狂，語無倫次地問我:“去哪吃？……要不要我打車……”

我無奈笑了笑，感覺她這個樣子既可愛又有些呆蠢:“那邊有家餐館，我們去那。”

中西結合的小餐館幹淨整潔，我翻着菜單詢問竹悅要吃些什麽，她不停地說“好”“可以”“嗯”，但總有點心不在焉。我把點完的菜單交給服務員，低頭開始給指導老師發消息。

攬星弦:老師在嗎？

指導劉老師:在，怎麽了？

攬星弦:我定好人選了。

指導劉老師:哦，誰啊？

攬星弦:說出來你可能不信，竹悅。

指導劉老師:你認真的？阿悅？

攬星弦:嗯。

指導劉老師:但阿悅才來沒幾天，你這樣會不會激起民憤啊？

攬星弦:我看了，社團裏絕大多數成員跟阿悅相處的都不錯。有那麽一小撥不服氣的也算是給阿悅一些潛在競争。況且您也看到了，她的成績也比絕大的人要好。

指導劉老師:嗯，我考慮考慮吧。

攬星弦:嗯。

我放下手機，點的東西差不多都上來了。我把給阿悅點的遞過去，竹悅道了謝。

我們各自吃着東西，我時不時地看一眼手機，瞟了眼低頭攪面的竹悅

哪哪都好，就是……唉

一兩分鐘後，手機發出了震動。

指導劉老師:那就定阿悅吧。

我放下手機，對阿悅說:“阿悅。”

竹悅擡起頭，可能是看到我臉色有些嚴肅，趕忙把嘴裏的面咬斷。

好可愛。

我笑了笑:“關于社團，我有些問題想問問你。”

話還沒說完，手機又響了。

指導劉老師:那你要讓阿悅更加努力，用實力證明一切。

攬星弦:嗯。

我放下手機，心裏舒坦了許多，反看阿悅，表情有些煎熬。

然後，我聽到自己的聲音說:“阿悅，我需要一個徒弟。”

……

04.

臨近期中考試的時候，我依照之前和阿悅定的規定來到編程社室，挽月如也在裏面。和挽月如打了招呼，我坐在了竹悅的對面。

挽月如捏着我的大腿，表面上卻笑着說:“你給阿悅定的目标，比你自己給自己定的都要難吧。”

我握着她的手，其實是有點難。

但沒辦法，阿悅必須通過這次成績來證明自己，她可以！她能擔任！

我看着竹悅旁邊堆着高高的試卷，心裏還是有些心疼的，待挽月如走後，我扶了扶眼鏡:“阿悅，這次考試你也別太緊張，盡力就好。”

“嗯。”竹悅點點頭。

結局出我所料，竹悅勇斬第一，我遠遠地看着餘秋絨抱着竹悅又蹦又跳，挽月如笑着靠在我的肩上，我拍着她的肩:“她真的很努力。”

挽月如點點頭:“是的。”

那晚，我請她和她的朋友吃了頓飯。我發現竹悅的酒量真的不錯，挽月如都有些醉了，她依然如沐春風。

晚飯接近尾聲時，竹悅突然沒來由地對我說了一句:“很高興認識你。”

我愣了一下，不知道其中的含義。過了半晌，才開口:“同上。”

……

時間眨眼而過，很快就來到了五月底。我和其他高三學生今晚過後就要出校集訓了。

這天晚上社團活動結束後，我和其他幾個高三學生說了這件事。學弟學妹們大都知道渝城附中的這個規定，紛紛拿出事先準備好的禮物，一個一個送。

我看到竹悅拿着一個盒子走到我面前，推給我，我打開一看——是前幾周我說過的飛機模型。

她臉有些紅，眼裏閃着興奮。剛剛我宣布了下一任社長是竹悅時，其餘成員并沒有我想象中的不服，而是祝賀竹悅。

“之前……聽挽學姐說你很……想要這個。”

“謝謝，”我收下禮物，“我很喜歡。”

“……還有，”竹悅耳尖在這一瞬間就紅的不行，“待會兒我想對你說些事，行嗎？”

我看了看表——時間不太夠了:“我待會兒還有事，要不然晚上手機上聊。”

恍惚間，我看到竹悅好似松了口氣，點點頭回到位置上坐下了。

05.

校長給我們辦完結業儀式後，我和挽月如手牽手沿着操場往宿舍走。夜晚群星璀璨奪目，晚風在空氣裏肆意奔跑，帶起了挽月如微微帶卷的長發，擦過我的鼻尖。

很香。

“月如。”我摸着兜裏的小盒子，伸手勾着挽月如的發絲，“我有件事，想問問你。”

“說叭。”挽月如踢着地上的石子，似乎是猜到了什麽，語氣裏透着些緊張。

“我們……什麽時候可以大大方方地談戀愛？”

“你想什麽時候？”挽月如反問我。

“今晚……行麽？”我不等她回答，拿出口袋裏的小盒子。

打開，月光漾在盒子裏，中心——是一對茉莉形式耳環。

“古人說，送君茉莉，願君莫離。”我捏起耳紅，輕輕戴在挽月如耳垂上

“那麽我想說——送女茉莉……”

“願女莫離”

……

晚上，躺在床上，我看着論壇熱熱鬧鬧的評論，翩然一笑。

倏然間，我想起竹悅還有話對我說，打開手機，發了消息。

竹悅卻回了我一句:你把我當什麽？

我打字的手懸在了半空中，總感覺這其中含有什麽意思。過了一會兒，我回答

攬星弦:我把你當妹妹。

攬星弦:你剛來這的時候，校領導找過我，把你的經歷告訴了我，并說我多照顧照顧你。一開始，我是帶着責任對你好，比如頒獎，都是我遵循指導老師的話來做的。

攬星弦:但後來，我發現你非常讨喜，能力非常強，性格又好。漸漸的，我把你當成了我真的妹妹，那天問你想不想當我徒弟的時候，是發自內心的。

我盯着屏幕，好半天，竹悅才回複:謝謝你，攬星弦。

到了深夜，我問她明天要不要給我送行。可她卻說:明天有事，不來了。

後來我和挽月如去國外上了大學，期間邀請竹悅好幾次出來玩，都被她以學業為重推脫了。

……

06.

工作了幾年，我作為項目主幹回到了祖國，并意外見到了成年後的竹悅。

女孩比從前更加明豔，褪去了稚嫩，更加成熟了。談項目時，我有意無意地想找她聊聊天，但不知怎的，都很巧地錯過了。

後來我們一同共進晚飯，自由活動時，我端着酒杯坐到竹悅身邊。

氣氛有些尴尬，我率先打了個招呼，竹悅也寒暄了幾句。我們就這麽坐着，我看着竹悅一杯又一杯地喝酒。

朦胧中，我聽見她的聲音說道：“攬學長，有一件事，你可能……不，肯定不知道。”

她頓了頓，臉上挂了一絲無奈的笑：“沒關系，你現在知道……也不晚。”

“攬學長……其實……我……”

“喜歡你。”

“是那種埋在心裏，不敢揭露的喜歡。”

“真的……你不知道，去年我姥姥去世的時候還問過我，你有沒有喜歡的人。”

“你猜我怎麽回答的，我說……有，曾經有。”

“其實……我說不說都無所謂了，你早就有了喜歡的人……這只不是我自個自作多情而已。”

“但是……攬學長……你知道麽？”

“我真真切切喜歡了你好久好久……”

我腦子“轟”地一聲炸開了！

竹悅喜歡過我？！

沒等我反應過來，竹悅端着酒杯起身，笑了:“攬星弦，祝你和挽月如長長久久，歲歲平安。”

她走後，我一個人愣愣地坐在原地，慢慢消化着這一大串消息。

竹悅曾經居然喜歡過我？

難道那晚她無緣無故問我，是因為這個？

難道後來約她出來玩她拒絕了，也是因為這個？

一瞬間，我仿佛看到了竹悅一人抱着酒杯獨飲獨醉。

她那麽一個缺乏安全感的女孩，怎麽能把這件事藏這麽久？！

如果那時她跟我說了的話，我就會慢慢地、委婉地拒絕。

起碼讓她心裏不會那麽難受。

怪她？還是怪我？

我不知道。

我只能看着門，輕聲說:“對不起，阿悅，是我知道的太遲了……”

—攬星弦番外·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