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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藝人, 最基本的素養是什麽。

就是你得随時接受別人對你的評頭論足，對你的私事和過往生活的探究，你随便說的一句話也好，做的一個動作也好，只要是在公衆場合，被鏡頭錄了下來, 就會引起千萬個善意或者惡意的猜測。

對于這些, 林蔓茜以前只是處于一個仰望他人和想象的狀态, 但是這段時間, 卻算是真正感受到了。

她也總算是明白, 為什麽那麽多明星，都喜歡炒緋聞, 花大價錢在新聞版面上。

——因為這種蹿紅的速度, 實在是讓人心驚肉跳。

以前, 林蔓茜只是一個不太出名的三線小演員，沒有一部擔主角的戲, 哪怕是網劇也沒有。

已經播出的, 戲份最重的一個角色, 就是男主無理取鬧滿腹心機的白蓮花前女友。

所以她以往逛B站啊什麽的，只能看見自己會出現在一些美人群像的剪輯裏, 彈幕們感嘆一下這個姑娘好美啊, 但是看過了就看過了, 不會留下太深的執念。

可自從這一個新年, 她三天兩頭上熱搜開始, 明明《久衛》還沒播，《兇手》也剛處于官宣完，緊密拍攝的狀态，她除了一些奇奇怪怪的緋聞，什麽新料都沒有，連個綜藝都沒上，但她就是莫名其妙地成為了小花備選人之一。

現在再去逛B站，林蔓茜都能看見自己在各種劇裏的單人剪輯了。

那個戲份最多的白蓮花前女友角色，彈幕的反應是這樣的：

“天吶為什麽這個女人這麽壞我還是這麽喜歡她！”

“男主是眼瞎了嗎，這麽美的前女友都舍得甩掉？這部劇邏輯有問題吧”

“我靠，這個女人真的好裝好壞啊，但是真的這顏值讓我可以無數次原諒她我的媽”

“心疼我茜茜，每次接的都是這樣的角色，這張臉就是妥妥的正宮女主臉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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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因為這個剪輯播放量太高了，這部中二網劇居然在B站回了一個小春，還有不少人剪她跟男主角的cp視頻。

雖然對此，大部分B站粉絲的反應是：

“幹什麽幹什麽，你幹什麽？這是我們一一哥哥的小姐姐，你究竟要對她幹什麽？！”

“裴一正在提刀來的路上。”

“啊啊啊這是我家的小姐姐，別碰她！！！”

“裴一正在提刀來的路上”

.......

鋪天蓋地的裴一，完全遮住了男主角的臉，看的林蔓茜自己也啼笑皆非，完全沒脾氣了。

不過當然，裴一的粉絲裏，也不可能全都對林蔓茜抱有善意的态度，cp粉其實只占了較小的一部分。

但那些非cp粉，壓根也不會到這種帶有“噫嘻cp”tag的視頻裏來找虐。

唔，噫嘻cp。

噫：一。

嘻：茜。

合起來就是一個驚天動地感嘆詞：噫嘻！

是不是很有創意？

——裴一自己都快要笑瘋了。

高考備戰順便養傷期間，他作為低調的投資方，來劇組探過幾次班，剛好看見方圓她們在看這些剪輯的CP向視頻，就靠着柱子看了幾個片段。

他看的那幾個片段，劇情是這樣的：

他是別國質子，身體虛弱，高冷清淡，而林蔓茜是本國公主，倨傲高貴，任性霸道。林蔓茜因為對他一見鐘情，所以把他囚禁了起來，每天這樣那樣，那樣這樣。

裴一在這種變态的控制欲下，一直以為自己很讨厭這個公主，直到最後，她死了，他才發現，他已經不不知不覺愛上了她，于是跟着殉情。

兩個人變成了兩只蝴蝶，雙宿雙飛，浪跡天涯。

這個up主真的很良心，還給不同的片段配了不同情感的背景音樂和臺詞，旁白寫的感人肺腑。

男生一直堅持着看到了最後，直到那兩只蝴蝶出現，沒忍住嗆了幾口水，握着礦泉水瓶扶額笑了好幾分鐘。

“這真的我的粉絲嗎？”

兩個小助理一驚，尴尬地站了起來，咳了咳，

“那個，這個就是，一些小朋友們的意淫，都是胡拼亂湊剪出來的.......”

裴一中肯地評價，

“其實挺有才華的，拼湊的很有節奏感。”

他随手下了一個B站，把這個視頻又看了一遍，蠻好奇地在下面評論：

“為什麽兩個人的角色不能換一下，裴一這麽man的人，怎麽可能如此手無縛雞之力。”

有人回複他：

“所以這才是萌點啊。我們一哥是病嬌啊病嬌！現在已經不流行霸道總裁了好嗎。”

好奇寶寶裴一就又去搜了“病嬌”是什麽意思。

病嬌，狹義上指那些對持有好感的人處于嬌羞的狀态下産生精神疾病的患者所表現出來的性格特征。

具有病嬌這種性格特征的人物通常會對某一現象産生常人無法理解與認同的強大情緒、執念，也有以此為動力做出過激的示愛、排他、自殘、傷害他人等極端行為。

他蹙了蹙眉。

搞不明白自己哪裏表現的像一個精神疾病了。

于是較真的少年發了一張陽光燦爛的自拍，發到微博上。

“裴一V：

今天又是很開朗很健康的一天。[圖片]”

林蔓茜下了戲，玩手機的時候突然看見這條微博，點開圖片一看。

陽光璀璨，少年倚着柱子，碎發肆意地散在額間，眼漆如墨，鼻梁高挺，露出一口燦爛的大白牙。

很開朗很健康。

喲，這孩子怎麽今天有興致發自拍了。

你別說，能扛得住蘋果前置攝像頭的男孩子，還真是一塊瑰寶。

裴一能如此迅速地變成新生代流量，也不是沒有理由的。

但是看着看着，林蔓茜突然覺得不對。

咦，後面那個蹲在地上玩泥巴的怎麽那麽像陳漢江？

......啊，那就是陳漢江啊！

那陳漢江......不是正好在跟她一起拍戲嗎！

茜茜姐姐現在已經很懂裴一粉絲的腦回路和反應速度了。

前五分鐘，他們肯定都在瘋狂舔顏。

中間五分鐘，他們就會漸漸覺得哪兒不對勁，然後開始認真研究起來。

十分鐘之後，就會有一些比較理智又比較聰明的人，開始分析起照片裏的各種細節，并且成功地分析出結果。

他們就會看見陳漢江，就會想到陳漢江最近正在跟裴一的小姐姐一起拍戲，就會發現這好像是片場。

就會震驚地腦補：裴一這是去探小姐姐的班了嗎？！

果然——

“後面那個是陳漢江嗎？一一是跟陳漢江在一塊兒玩嗎？我都不知道他們倆關系居然這麽好耶。”

“這好像是片場啊，裴哥哥是養好傷了要開始拍新戲了嗎？”

“不對啊，陳漢江不是在拍簡譯平的新戲嗎，裴一也要出演《兇手》？”

“等下等下等下，我突然想到了什麽！”

“啊啊啊啊啊，林蔓茜不就在這個片場嗎！裴一不會是去探小姐姐的班了吧？！！”

“裴一你他媽高中還沒畢業呢，你不要胡來，不要刺激我這個老阿姨聽到沒有！”

.......

蔓茜姐姐有氣無力地走到場邊，

“裴一兄弟，您老下次發微博，能先咨詢一下經紀人嗎？”

裴一弟弟挑挑眉，

“為什麽？”

“你看。”

蔓茜姐姐把手機舉到他面前，生無可戀，

“我又被你帶上熱搜了。”

雖然現在才39名。

但是按照以往的慣例，但凡熱搜上帶了裴一的名字的，最後都會沖進前十。

這次肯定也不例外。

少年還倚着柱子，看了一眼手機屏幕，彎彎唇，

“上熱搜不好嗎？”

他還記得，很久之前，烏啦啦城邦轉發了一條微博。

好像是去年的十二月份月底，他們還在拍《久衛》，但不算是太熟。

那個時候，有不知道是粉絲還是營銷號的人，總結了這一年的流量之王裴一上熱搜的詞條總結。

黑壓壓劃下來一長串，對于從沒上過什麽熱搜的人來說，簡直是驚心動魄。

于是林蔓茜心生感觸，用小號随手轉發了這條微博。

“烏啦啦城邦；

咦呀，當熱搜之王究竟是一種什麽樣的美妙感覺呢。”

裴一覺得熱搜之王可能暫時轉移不到她身上，但是最起碼可以讓她體驗一下熱搜之後的感覺嘛。

當時純粹只是感觸一下的林蔓茜并不知道這孩子居然是懷着一份這樣的善意來幫助她的。

于是她糾結地擰了一下眉頭，嘆口氣，

“裴一啊，你不覺得，我這樣好像就是在蹭你的熱度一樣嗎，天天上熱搜，全是因為你。”

裴一揚揚眉，

“可是這是我發的微博。”

“.......是你發的微博沒錯，但是你看，我不是也上熱搜了嘛。”

“那不是挺好，還省了宣傳費用了。”

“唔，但是這些粉都不是作品粉啊，到時候，到時候萬一作品一播出，我表現不好，很容易反噬的。”

“反噬？”

“就是粉轉黑。”

裴一想了想，彎起唇，露出幾分淡淡的笑意，

“蔓茜姐，你對自己要有信心。如果被真人吸引來的粉絲，會因為你的作品而對你粉轉黑，那還當什麽演員。”

.......咦呀，這小孩現在是在教訓她嗎？

林蔓茜深吸一口氣，想要反擊，但想來想去，又覺得他說的怎麽那麽對，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反擊的點。

其實本來，她就不是因為自己被裴一帶上熱搜而生氣。

就像他說的，這省了多少宣傳費用，要是她還覺得怎麽樣，那也太矯情太做作了。

她就是覺得，就是覺得，這樣像是在占對方便宜似的，良心和.....情感上，都過不去。

于是女生鼓起腮幫子，又喪喪地癟下去，換了個角度勸他，

“但是你不覺得，你這樣，自己會吃虧的嗎？你可能不太懂，但是我旁觀者清，像你們這種年齡的偶像，都會有很多女友粉，一旦有個什麽緋聞，哪怕假的不能再假，但只要這些營銷號渲染的厲害，都會流失很多粉絲的。”

“你現在年紀小，所以做事比較随性，有時候考慮難免不太周全，很多事情，乍一看沒什麽，但是大家腦補之後，後果會很嚴重的。”

“那我就什麽都不能發嗎？”

蔓茜姐姐苦口婆心，

“也不是不讓你發，只是你下次發微博的時候，先問一下團隊經紀人，他們有經驗，肯定知道什麽是好的，什麽是不好的。要是實在忍不住，那發朋友圈也沒關系啊......”

她說到一半，感覺氣氛不太對，聲音漸漸停下來。

擡了擡眸，就看見少年正用漆黑的眼睛看着她。

面上的表情淡淡的，眼裏也沒什麽情緒，看上去冷漠的很。

林蔓茜打從一開始就知道裴一不是個乖巧暖心的小孩，但這也是第一次，她看見對方對她露出這樣的神情，一下就愣在那裏。

“是我......”說錯什麽了嗎。

“蔓茜姐。”

男生抱臂靠着柱子，語氣淡淡，

“你知道我為什麽要考導演系嗎？”

“......為什麽？”

“因為萬衆矚目的感覺很好，但是被萬衆控制的感覺很糟糕。”

“我不喜歡自己連要分享什麽的自由都沒有，不喜歡自己連選擇什麽都要聽從旁觀者的意見。在不犯法的前提下，我做什麽事情是我自己的權利，沒有人有任何資格對我指手畫腳。”

“就算以後我談戀愛，他們也沒有資格對我的女朋友發表任何評論，我不是，也沒必要當那種滿足大衆幻想的偶像。”

“但既然當演員的時候，不管我演的多麽好，他們還是把我當成一個偶像來看，那麽我就不當了。”

少年晃了晃手裏的手機，碎發微微遮住眼睛，唇角的弧度似嘲非嘲。

........

林蔓茜愣在那裏，沉默了好一會兒。

“我沒有.......”

沒有這個意思啊。

你為什麽要用這種表情跟我說話。

那些控制你的粉絲又不是我。

我就是提醒一下你而已，你要是覺得我說的不對，就不要聽啊。

幹嘛要對我抱有這麽大的敵意啊......

不知道為什麽，林蔓茜突然覺得有些委屈。

她咬咬唇，什麽話也沒說，轉身就要走。

但是手臂一緊，突然被人拉住。

“.......你還要說什麽？”

少年無措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蔓茜姐，你不會生氣了吧？”

“......沒有。”

他猶豫了一下，

“我只是想說，我以後不當演員了，轉到幕後拍戲，說不定有四年的時間，都不會公開露面。那麽這些流量和關注度對我來說，就沒什麽用了。”

“那還不如發揮一下最後的作用，帶一帶親朋好友。”

“但我只有你這一個姐姐啊。”

......

“你真的生氣了？”

......

“那好吧。”

耳旁遞過來一個手機，他嘆了口氣，看不清神情，但光聽聲音，明顯有些委屈和沮喪，

“那你删了吧。”

“整個微博都給你用好了，你要說什麽就說什麽吧。”

“反正我年紀小，做事比較随性，不知道會有什麽嚴重的後果。你有經驗，肯定知道什麽是好的，什麽是不好的，我全都問你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