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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顔尋洲出門前還是上樓看了眼顔舒冬。房間裏的顔舒冬正玩着手頭的游戲,聽到轉門聲,立馬托着下巴開始念英語單詞,跷着二郎腿開始念:“morning——afternoon——evening——”
顔舒冬是個耳朵尖的,他只要聽聽門外的腳步聲就知道誰來了,腳步重的是他爸爸,慢的是許阿姨,不穩的是顔意駿,還有像鬼的是張暮暮。
“morning——afternoon——evening——”顔舒冬一邊念着單詞一邊聽外面的腳步聲,當顔尋洲推開門,他故意把英語單詞念得更大聲一點,好像根本聽不到顔尋洲推門進來,也沒有一點轉過頭理會顔尋洲的意思。
顔尋洲直接走到顔舒冬身後,拍了兩下他的肩膀。
顔舒冬繼續背自己的:“morning,早上,清晨……”
顔尋洲蹙眉,伸手把顔舒冬的轉椅轉過來,順勢瞪了兒子一眼,然後顔舒冬終於消停一點,擡了下眼皮問顔尋洲:“做什麽啊!”
“你媽媽來學校找過你?”
“誰是我媽啊,不認識。”顔舒冬回答說。
顔尋洲輕哼了一聲,從顔舒冬手裏拿過英語書翻了兩頁,然後不感興趣地丢在一旁,沉着臉對他說:“不是要吃白飯嗎,許阿姨給你做好了,你現在可以下樓吃了。”
顔舒冬轉過頭:“不過我現在不想吃了。”
顔尋洲冷哧一聲,轉身走出了房間,然後走到外面去打了個電話:“章子,帶幾個人到西寧路那裏等我。”
外面冷風吹,顔尋洲伸手摸了下自己的臉,出門了。
——
十字路口,人如潮水,車如長龍,雖然整個城市中心璀璨如同明珠,今晚的夜色卻格外沉寂,沒有星鬥月輪,也沒有一絲雲影。
林焱把手放在潘泉的肩膀拉開自己與他的距離,巧笑倩兮地轉移話題:“泉哥,謝謝你今天帶我去顔家做客,等下路過世紀廣場的時候我就下車吧,我約了朋友吃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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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夜宵?燕子,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麽主意。”潘泉絲毫沒有松開林焱的打算,而是越抱越緊,就在這時,前方司機也非常自覺地将隔屏落下,随着隔屏緩緩将她和潘泉置於一個狹窄的車空間,林焱忍不住恐懼起來,腦子裏想起的是顔尋洲在冬冬房間裏對她的好心叮囑——“潘泉的癖好是奸屍。”
“我還能打什麽主意啊。”林焱的心髒都快要跳了出來,“我只是覺得太快了……”
“對,太快了。”林焱側頭看向潘泉不自覺又重複了自己的話。在晦暗的車內光線下,潘泉一張臉半掩半現,林焱主動拉上他的手,稍微讓自己移過來一點,開口說,“你根本不尊重我……”
“哈哈……”潘泉力氣極大,一把就把林焱扯到自己腿上,然後緊緊将她抵在自己胸口,“真是小女生啊,好,那等會我就好好尊重你,好好尊重你啊……”
林焱趴在潘泉的肩頭,突然明白什麽是人如草芥,在出獄之前,她想要權勢和金錢,因為她覺得這兩樣可以換來尊重,只是她怎麽現在才明白,即使有一天她真的站在了高處,但是她是踩着自己的自尊上來的啊,用自尊換來那些虛假的尊重,這筆交易還劃算嗎?
車外面下起了小雨,林焱對潘泉說:“可以把車窗給我開點嗎?”
潘泉眯了眯眼打探着林焱的表情,看林焱一副乖綿羊的表情,關掉隔屏,然後讓司機給林焱開了半扇車窗,當車窗落下,頓時外面濕冷的冷空氣徐徐灌入車內,然後林焱假裝鎮定地推了推潘泉:“泉哥,先放我下來吧。”
潘泉狠狠拍了下林焱的後背,像是換了一個人,跟之前風度翩翩的海歸根本就是判若兩人,可以說,之前林焱拿到的潘泉的資料,根本全是假的。
“少給我玩心思。”潘泉在林焱耳邊說道,“我已經給你耐心了,所以今晚你最好識趣點。”
林焱一雙美眸望着潘泉:“我的心思……你難道不明白嗎?”
潘泉靠着後背,左手在林焱身上移動:“放心,跟着我,我自然委屈不了你。”
林焱強忍着快要嘔吐的感覺,對潘泉扯了個笑,還想說點什麽,什麽也說不出,然後潘泉像是察覺到什麽,對前方司機說:“不去酒店,去花溪別墅吧。”
花溪別墅位於半山腰,林焱手心冒汗,她的喉嚨像是被什麽卡住很難發出聲音,人在極度緊張的時候,連呼吸都是一件傷筋動骨的事。
“泉哥……去酒店吧……”林焱說。
“為什麽去酒店?”潘泉嘴角帶笑,一雙眼眸太犀利,像是一眼就可以看穿她在打什麽主意,這種感覺真是太可怕了。
“因為酒店近……”對林焱來說,任何一家酒店都比去潘泉的別墅要安全許多,但是潘泉就像逗一只膽戰心驚的貓一樣,擒住林焱的下巴說,“如果我說,我偏不呢?”
林焱在跟李唐達成交易的時候想李唐讓她做什麽都可以答應,因為沒有地方會比那裏更讓人難受和害怕,所以她進了“君顔”,然後又答應李唐接近潘泉……只是有些事情,本以為想想也不過這樣,但是一個“不過這樣”林焱還是跨不過去,然後她發現:自己也不是一個真的沒有自尊的人,她以前也是有過夢想的不是嗎,但是為什麽,她為什麽要活得比誰都下賤?
當車子越來越偏離市中心,林焱身體裏面反倒是生起一股孤勇,在她外套內側裏面有做鞋墊的小錐子,小錐子磨得很鋒利,林焱看着潘泉的臉,然後湊上臉吻上了他的唇。
林焱其實沒有多少吻技,所以她吻到一半的時候,潘泉笑嗬嗬地伸出雙手捧住林焱的頭,占據了主動權。
很好,這樣很好,林焱顫抖着手,正要慢慢将手伸到衣服裏面的時候,潘泉已經敏感地放開她:“你要做什麽!”
但是已經來不及了,林焱使盡全身力氣将潘泉往後按去,手裏拿着一枚磨得光亮光亮的小錐子。林焱把錐子抵在潘泉的脖子,因為緊張和害怕,雖然是她在威脅潘泉,但是哭出聲的人是她,啞着聲音滿眼淚花地對潘泉說:“放我下車……”
這是在做什麽?!
潘泉真覺得這個“林燕”瘋了,她是在跟他演戲吧,這女人是腦子有問題吧?
就在這時,前方一道強光投過來,前方司機一個急剎車,潘泉一個順勢把林焱踢到了車角,不過因為剎車太快,他也微微往後倒去,正要開口罵的時候,因為外面照進來的白色強光,潘泉真的愣住了。
是警察,兩輛警車攔住了潘泉的車,司機已經被領下來違規檢查,然後是潘泉。
“警官,這肯定是個誤會,我怎麽會在車內藏白粉……這肯定是一個誤會……”潘泉在路邊對一個警察解釋說。
“……”
林焱忽然笑了,有種劫後逃生的快感和喜悅,手心有點麻,有點疼,她低頭一看,她的掌心倒是被錐子劃過了,血從裏面汩汩冒出來,又急又多。然後林焱也顧不得這些了,忙不疊地站起來從車裏出來,因為心太急,整個人踉跄了一下,正要摔倒的時候,一雙手穩穩地扶住她。
扶她的手骨節分明,身穿警察制服,是一個眉目清秀的青年,扶着林焱對後頭的警察說道:“章子,這裏有一個受困女同胞,你把她帶到後面的警車。”
被人叫章子的人爽朗地應了一聲,要過來扶林焱的時候,林焱跑到盤山公路的護欄嘔吐起來。而另一邊,潘泉已經被兩三個警察強制拉上車,林焱吐完的時候側過頭看了眼潘泉,潘泉轉過頭的視線和她碰到了一塊,那是一道要殺了她的眼神。
這事不可能那麽湊巧,林焱想,然後她以為救她的人是李唐,只是當兩個警察帶她上了另一輛黑色越野車的時候,當林焱看到裏面坐着的顔尋洲,真心意外了一把。
“怎麽,很意外?”顔尋洲原本微皺着的眉頭看到林焱展開,只是目光依舊冷若冰霜,嘴角挂着一絲譏笑,然後一把将林焱帶上了車。
車外兩個扮演警察的人也笑嘻嘻跳上了車,其中一個就是剛剛扶住林焱的清秀男生,兩個人上了車後就開始說笑:“那個潘熊子剛剛還裝自己有綠卡呢,我賭他等會肯定要尿流一地了……”
“潘泉又不是你,你可別看不起這個人,潘泉這人膽子還是挺大的,之前不是連女屍……”另一個搭腔到一半突然停下來,然後嬉笑兩聲:“顔哥,我們去哪兒?”
“北洋江。”
“去那裏做什麽啊?”開車的人問道。
顔尋洲瞅了一眼坐在身邊的女人,從車後頭抽了一把紙巾丢給她後說:“這裏不是有個潘泉同犯嗎,夜長夢多,一塊兒處理掉算了。”
章子和連明互看了一眼,紛紛笑道:“顔哥,不要說笑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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