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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顔尋洲這樣擺了她一道,林焱心裏是挺生氣,但是當一道比一道響的“嫂子生日快樂”在包廂裏響起來,林焱是越生氣臉越紅,最後直接被一旁人拉到兩層蛋糕跟前:“來,嫂子快點過來許願吹蠟燭。”
熒熒燭光,林焱的臉比月光還有動人,顔尋洲立在林焱身後,輕聲說:“林小火,別傻愣着啊,許願就是對着蠟燭念一遍,不過別出聲,別給這幫小子聽到。”
林焱“嗯”了一聲,跳動的燭光裏,她眼底有點濕潤,然後她開始認真許願,林焱一向是一個認真的人,連許願也一樣,臉上神色虔誠地讓包廂一旁人都安靜下來。
“許好了沒?”顔尋洲貼在林焱的身後,低聲問林焱,顔尋洲一出聲,對面的癞頭開起了玩笑:“大嫂準是許願要跟大哥長長久久呢。”
顔尋洲“嘁”了一聲,替林焱說話:“她明天就要升學考,肯定是許願考個好高中。”
“阿洲口是心非。”有人說。
結果被顔尋洲狠狠拍了下,在叫叫咧咧的求饒聲中,顔尋洲微微攬着林焱細腰問:“怎麽那麽慢啊……”
“許好了……”林焱輕聲說。
“那就吹蠟燭吧。”顔尋洲一只手已經非常自然地放在林焱的腰上,然後跟着她一塊兒俯下身子吹氣。
一道“呼”聲,林焱只覺得有風從自己耳邊吹過,讓她輕易就感受到來自顔尋洲的氣息和心跳,那麽溫熱、潮濕和有力。
顔尋洲這幫兄弟起哄讓林焱和顔尋洲情歌對唱,點的歌是惡俗的《纖夫的愛》,顔尋洲眉頭輕挑:“這歌沒辦法唱,換一個。”
“大哥嫌我們的歌俗呢。”癞頭笑嘻嘻地開口,“那大哥你要唱什麽?”
顔尋洲看了眼林焱,然後把她拉到自己懷裏:“你唱什麽歌?”
林焱有點窘迫:“我不會唱……”
“你再說一遍。”顔尋洲吓唬林焱,林焱擡頭,急了:“我真沒有歌會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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顔尋洲抿抿唇,對癞頭說:“點一首英文歌,歌名叫《YouCanTrustInMe》來着的。”
“啥?”癞頭笑得眼淚快要出來了,“老大,你連26字母表都背不出頭,就別在嫂子面前丢臉了。”
“死小子。”顔尋洲拿着桌上的骰盅就砸向癞頭,“讓你點就點,廢話怎麽那麽多。”
吵吵鬧鬧之中,林焱心情最複雜,這首《YouCanTrustInMe》是班長大軍推薦她聽的歌,然後她單曲循環聽了好久,只是不知道顔尋洲怎麽知道她一直在聽這首歌,還要跟她一塊兒唱。
癞頭英文糟糕,是真的不知道要點什麽歌,又問了一遍顔尋洲:“老大,你再念一遍我聽聽。”
“YouCanTrustInMe……有時間多念點書,沒文化成這樣子。”顔尋洲說,然後轉頭看向林焱,“等會兒就正常發揮,給我長長臉。”
林焱:“顔尋洲……”
“什麽?”
“我……”
“你敢不唱試試?”顔尋洲漂亮眼睛瞪人的時候還是很兇,跟他整個人一樣,明明是漂亮又身形颀長的少年,但是發飙的時候渾身戾氣和桀骜。
癞頭英文就是一個糟,最後還是一個叫陳禾水的人過來點了歌,林焱知道這位陳禾水,學習成績挺好的,沒想到也是跟顔尋洲混在一起的。
音樂響起的時候,顔尋洲清了清嗓音,整個人變得正經起來,顔尋洲很少這樣正經,反而弄得林焱很緊張,然後顔尋洲像是看到了她很緊張,轉頭湊在她耳邊低聲說:“大夥都是兄弟,随便唱唱。”
林焱輕點頭,然後顔尋洲就開始唱歌,林焱聽過顔尋洲心情好時哼的曲子,卻沒有聽過他那麽認真地唱歌,他二十六個字母背不全,但是每個英文發音咬字都咬得很準,林焱擡頭看了眼顔尋洲的側臉,其實她們說得沒錯,顔尋洲真的是一個帥小子。
包廂裏一幫人格外捧場,當林焱和顔尋洲唱完的時候,就有人伸過手要跟林焱握手:“嫂子,握個手。”
然後手還沒有伸到林焱跟前,就被顔尋洲拍開。
之後是切蛋糕,林焱認真地數了數包廂的人數,心裏盤算着切法,正在這時,顔尋洲拿起一塊蛋糕就抹在了林焱的臉上,伴随着他的輕笑:“傻妞,林小火。”
包廂哄堂大笑,林焱氣得咬牙,之後一幫人就開始玩蛋糕,顔尋洲把林焱護在自己懷裏,大膽的癞頭要上來弄林焱,然後被顔尋洲砸得滿面蛋糕。
事後顔尋洲拿着紙巾給林焱擦拭鼻子上的蛋糕,說:“記住了啊,可別讓別人欺負去了,只有我能欺負你。”
當時這句情話,林焱真沒有聽出多少甜蜜來,之後到了能明白情話的時候,一切又是物是人非了。
“你也不準欺負我。”林焱說。
“好,不欺負,不欺負。”顔尋洲捏了捏林焱的臉,又忍不住笑了,“誰讓你長了一張讓人看到就想捏的臉呢。”
林焱搗了顔尋洲一拳,然後被顔尋洲壓在身下,一動不動。
……
生日會結束,顔尋洲滿身蛋糕,反而站在他身邊的林焱好好的,顔尋洲帶着林焱到附近的酒店開了一個房間,開房時出示了自己剛到手的身份證。
顔尋洲比林焱大三歲,但是很多時候,林焱覺得顔尋洲已經是一個大人了,她覺得自己比同年齡的早熟,但是跟顔尋洲比起來,也難怪顔尋洲一直叫她“小屁孩”。
顔尋洲來到賓館就用裏面的熱水洗了澡,洗好的時候讓林焱也進去洗洗,林焱也沒有多想,洗好之後出來顔尋洲已經躺在床上看一檔綜藝節目。
林焱用電吹風吹幹了頭發,然後問顔尋洲:“我們不回去嗎?”
顔尋洲眼睛忽閃忽明地看着林焱,然後說:“明早回去吧,明天是周六,你也沒有課。”
“但是叔叔阿姨會不會擔心我們?”
“沒事,他們早睡了。”顔尋洲此時的口氣就跟誘拐未成年少女差不多,其實他也沒想要做什麽,只是想跟林焱多待一會兒。
那晚顔尋洲的确什麽也沒有做……雖然他強制讓林焱跟他一塊兒睡在同一張床上,最後他也抱了她,但是當時顔尋洲真的連親嘴的心思也沒有,當時的顔尋洲是這樣想的,他覺得林焱不喜歡他親她,那就不親了,等她可以接受了再說。
這是顔尋洲給自己愛情的尊嚴,也是他對林焱的尊重,或者那個晚上已經美妙得根本不需要做任何事就已經可以鮮活顔尋洲半輩子的記憶。
——
趙堯轉學了,轉學的時候全班為他舉辦了隆重的告別晚會,組織委員買了瓜子、水果,班長從家裏拿了一罐綠茶,在兩節晚自修時間裏,舉辦了一個茶話會跟趙堯告別。
趙堯在班裏人緣并不好,這個少年毒舌又冷僻,班裏唯一跟他說過話的人就是他同桌林焱,但是趙堯是個特殊的關系戶,班主任的評教還需要仰仗他父親,所以趙堯要走之前,班主任特意感觸地說起了“緣聚緣散緣如水”“同學一年,情系一生”之類的發言。班主任是林焱班的語文老師,說起話來又帶感情,還真說哭了幾個多愁善感的女同學,就林焱依舊低着頭在紙上快速推算着複雜的數學公式。
“你有給我準備禮物嗎?”趙堯對林焱說。
林焱擡頭,點了點頭:“等會兒跟大夥一塊兒給你。”
趙堯想了想:“你在禮物上寫名字了沒?”
林焱搖搖頭:“禮物只是一份心意,你不用太在意,我也沒花多少錢。”
趙堯懶散地靠在椅背上,低頭就看到林焱放在抽屜裏的禮物,看包裝趙堯就知道她送他的是一支筆。
趙堯突然覺得這個送別會已經寡淡得沒有任何期待了,班主任發言完畢,她請了趙堯發言,趙堯立在講臺上看向下方:“我知道有些同學巴不得我快點走,現在你們如願了,我替你們開心,鼓掌!”
趙堯說完,自顧自帶動鼓起了掌,而下方先是由一片靜寂到響起了稀稀疏疏的掌聲,最後是爆發了熱烈掌聲,掌聲直到班主任一張臉笑僵了還沒有停下來。
既然是茶話會,肯定需要喝茶,林焱是班幹部,肯定要負責一部分的班務活動,當時班級沒有飲水機,熱水都是從食堂那裏提來的。
熱水用完,林焱提着兩個空了的熱水瓶走出教室,大軍過來幫忙:“林焱,你就負責教室裏面,熱水我去提就好。”
林焱點頭,長廊燈光下,大軍有點欲言又止,低頭問林焱:“林焱,你傷心嗎?”
林焱有點不明白大軍的話,她要傷心什麽,她為什麽傷心?
在林家夫婦出事,奶奶跟着去世後,林焱很長一段時間內感情處於麻木狀态,如果大軍問的是趙堯轉學對她有沒有影響,林焱可以很清楚明白地告訴他,沒有。
“如果走的人是我,你會傷心嗎?”班長又問了第二個問題。
林焱有點頭疼,腦子裏突然冒出的人是顔尋洲,那晚顔尋洲問她許了什麽願望,她沒有告訴顔尋洲,她的願望是希望他平平安安。
“我們是朋友,你走了,我當然會傷心。”林焱這樣回答大軍,大軍有點失望,提着兩個熱水瓶轉身離去。
感情轉移怎麽那麽快,林焱覺得前陣子她還是喜歡大軍的,現在心裏的人立馬變成了顔尋洲,後來她倒是想把對顔尋洲的感情轉移到其他人那裏,卻一直沒有成功,最後這份感情在暗無天日的地方變質後開始腐爛。
趙堯寫了一份致謝詞,題目叫《致謝我最親愛的同桌》:“我在道鎮最感謝的人,就是我的同桌林焱……”
之後趙堯以茶代酒敬了林焱一杯,然後有人起哄要喝交杯酒,趙堯沒有任何意見地聳聳肩,就等林焱的态度,林焱微微蹙了下眉頭,開口:“趙堯,我祝你鵬程萬裏。”
趙堯:“謝謝。”
……
徐家倫之後又去了幾次“君顔”,沒有看見林焱,到底是林燕還是林焱呢,徐家倫其實第一眼看見林焱的時候,就知道此“燕”非彼“燕”,只是徐家倫真的有點好奇,林焱是真的沒有認出他,還是假裝不認識他?
——
林焱一夜無眠,渾渾噩噩地在顔尋洲北洋江的房子待了一個晚上,早上起床對着鏡子梳頭發,公寓沒有頭梳,林焱用手梳理着頭發,昨天她沒有卸妝就睡了,此時鏡子裏是一個花了臉的女人。
林焱用清水洗了臉,然後去客廳找包,她有濕巾放在包裏。
顔尋洲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昨晚在這裏和章子、連明玩了牌,倒立的紙板箱除了吃剩下的夜宵還散亂着一副牌。
林焱的包就擱在顔尋洲的身旁,林焱伸手去拿,顔尋洲擡眸看了她一眼:“等會一塊吃個早飯吧。”
林焱沒有回話,打開包拉鏈,顔尋洲眼睛尖,一下子就看到林焱放在包裏的避孕套……這麽多年,顔尋洲也只有在林焱這裏控制不住脾氣了,他一把拿起林焱包裏的避孕套,狠狠地砸向落地窗:“林焱,你有病。”
林焱扯扯唇,自顧從包裏拿出濕巾,然後回衛生間洗臉。林焱有次從君顔下班的路上遇上了騷擾她的男人,後來如果不是被路過的一個男人救了,她那次就被侵犯了。
不過之後林焱都會在包裏放一盒避孕套,人總要學會為自己的倒黴買單。
林焱從衛生間出來時,顔尋洲已經離去了,桌上的煙灰缸留着他還沒有抽完的煙頭,林焱略看了一眼,提着包下了樓。
林焱回到雅琳小區的時候遇上晨跑的李唐,林焱走到李唐的前面:“李隊。”
李唐穿着淺色的運動褲和白色背心,晨曦的薄光裏飽滿的額頭冒出了密密麻麻的細汗,李唐用挂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然後開口說:“潘泉出事了。”
林焱低頭又擡頭,頓了頓:“我不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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