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往事

往事

洛璃收到靈溪的消息時，她還盤膝坐在床上調息修煉。靈溪沒有差人來通知她，而是直接親自上門尋她，至于靈溪為何知道洛璃的住處，還是因為她之前知道洛璃與清珩的關系密切後，覺得不放心，特意調查過洛璃一番。

在得知清珩受了重傷後，她差點沒站穩，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臉上露出了焦急擔憂的神色。

“小珩就拜托你了。”靈溪定定地注視着洛璃的眼睛，緩緩開口說道，“若你不嫌棄，可以直接在南靈山小閣樓住下。”

洛璃輕咬貝齒，心緒雜亂，她随意應付了靈溪兩句，就等不及地與靈溪道了別，前往了南靈山小閣樓。

洛璃有小閣樓的鑰匙，便直接開了門進去，目标直指一樓的卧室。

打開門，她就看見清珩平躺着睡在床上，呼吸平穩，不像是受了傷，更像是睡了懶覺，還沒有睡醒一般。但洛璃知道，這不是小孩該有的正常狀态，小孩睡覺極為不老實，絕不會像現在這樣睡的平穩。

洛璃猶豫着伸出手，摸了摸小孩的額頭，确定她沒有發燒後，方才松了一口氣，懸着的心略微放下了幾分。

她從卧室中抽來一張椅子，在清珩床邊坐下，她愣愣地看着清珩熟睡的臉，大腦一片空白。

一晃六年就這麽過去了，小孩長大了許多，但似乎也沒怎麽長變，跟小時候一樣可愛，白白嫩嫩的。只是這性格，與小時候簡直是天差地別。

這樣一想着，洛璃的思緒不由得便遠了，她回想起八年前第一次見到清珩的模樣，那時候的她聽聞貴客來訪，跟随家仆來到前廳，一眼就看見了那個小孩。

小孩那時候才四五歲，小小一個，奶聲奶氣的，臉上帶着天真無邪的笑，格外招人喜歡。

只一眼，她就被這可愛的小孩給吸引了目光，同時，她的心中也升起了幾分豔羨，她有些羨慕小孩的天真爛漫，對方一定是在無憂無慮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的。而她自己，連天真的資格都沒有。

接待了貴客，她便再度回到了屬于她的修煉之地，這裏很少會有人踏足，為了不打擾她的修煉，她的爺爺洛天神曾下令，禁止族人進入這裏。

她抱着洛神劍，于瀑布下練習神訣，這不是普通的瀑布，其中的溪水都含有靈力，水壓夾雜着靈壓，讓她的行動變得格外吃力。

但是她已經習慣了這種修煉方式，受傷與疼痛于她而言也不過是家常便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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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也就在這時，她忽然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輕微的咔嚓聲，就像是有人走在草叢中，不小心踩斷了一根枯枝一般。這聲音瞬間将她的注意力吸引而去。

然而，只是這麽一瞬間的失神，讓她的靈力出現了波動，靈力平衡被瞬間打破，她腳下一滑，便在瀑布的沖擊中掉了下去。

小洛璃不自覺的閉上了眼睛，等待着落地時産生的疼痛。

預料之中的疼痛卻沒有到來，她感覺到有一雙冰涼的手接住了自己，而後在一聲破空聲中，她便穩穩地落在了地上。

她這才睜開眼，有些茫然地看去。

接住她的是一個身材格外高大的男人，男人戴着面具，其上用朱砂端端正正地寫了一個“壹”字。而在她的面前，一個小孩正好奇的打量着她，那雙淡茶色的眸子裏似乎盛着光。

還未等她出口道謝，她便聽見面前這孩子奶聲奶氣地說道：“我記得你，你是剛剛前廳的那個姐姐。”

她微微一愣，仔細看了看，這才發現救下她的，正是方才爺爺接待的貴客之一。

“我叫清珩，清水的清，王行珩的珩。”小孩興致勃勃地對她說道，看起來很親近她，一副格外好騙的模樣：“姐姐你叫什麽名字呀？”

小小的洛璃還未長成後來那高冷漠然的性子，聽見小孩自來熟的話語，她下意識地回答：“我叫洛璃……洛水三千的洛，琉璃的璃。”

頓了頓，她繼續道謝：“方才多謝你的相助，還有這位……”

一邊說着，她一邊看向老老實實站在清珩身旁的男人，這男人應當是這小孩的貼身護衛，實力約莫在化天境中期，不算強。看爺爺的态度，這個叫清珩的孩子似乎來自一個比洛神族還要強大百倍的大族，既然如此，那為何她的護衛這般弱小？

見她認認真真的向男人道謝，小孩忍不住噗呲一笑，然後在她疑惑不解的目光中解釋道：“洛璃姐姐不用跟他道謝啦，他是我做的傀儡，沒有靈智的。”

聞言，她露出了驚訝的神情，她确實沒有看出來，這居然是一只傀儡。而且，小孩說這是她自己做的傀儡，難不成她還是一名傀儡師？

小孩很自來熟，非要拉着她坐在小溪邊，跟她絮絮叨叨地聊天，小孩還小，說話也沒什麽邏輯，想起什麽說什麽。原本她應該抓緊一切時間修煉，但不知為何，許是小孩太過于直白無害，坐在小孩身旁聽着絮絮叨叨，她竟感覺到從未有過的靜谧與放松。

算了，就當是幫着爺爺招待貴客吧。

小孩沒有發覺她的心中所想，反而興致勃勃地向她展示自己做的傀儡，那時候的小孩跟現在一模一樣，老是做一些外表光鮮亮麗但其實沒什麽用的小傀儡。她伸出手輕輕捏了捏小貓咪柔軟的耳朵，看着小貓乖巧的向她露出了柔軟的肚皮，不由得在心裏暗暗驚嘆，這傀儡小貓除了不能發聲，其他的與正常小貓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小孩在洛神族待了一個多月，小洛璃打聽到，小孩是跟家族一個長輩來的，長輩與洛神族的某個王族成員關系好，來洛神族拜訪，小孩跟着那人出來玩。這一個月來，小孩一直跟她住在一個院子，也不知為什麽，洛天神明明給小孩安排了精致的客房，但小孩就是不願意搬去住，非要跟她住在一起。

這一個月裏，她與小孩的關系逐漸的密切起來，她也慢慢知道了小孩的來歷與處境，心中不由得心疼起來。女孩子的心思總是細膩的，她心疼小孩，就開始不由自主地對小孩好，到後來，她與小孩的關系就莫名其妙地變得親密無間起來了。

再後來，小孩跟着那位長輩回家去了，臨別之前，不管是她還是小孩，都格外依依不舍，若不是小孩的傀儡離她太遠就不能行動了，小孩還想送她一兩只傀儡留作紀念。

小孩離開後沒多久，洛璃便在洛神族內收到了一封由冬靈鳥送來的信。冬靈鳥是一種速度極快的鳥類靈獸，認路的本領極強，等級不高，經常被用作傳信。

信是小孩寄來的，字圓圓胖胖，瞧着就挺可愛的。信上的內容也零零散散，東一句西一句，天南海北地寫，像極了小孩這個人。

她讀着信，腦海裏不自覺的浮現出小孩拉着她的衣袖，興致勃勃、奶聲奶氣的模樣。她被自己的想象激的一笑，因為修煉不順所帶來的郁氣也散了個幹幹淨淨。

讀完信，她便也寫了一封，卷成小卷，塞進了冬靈鳥腳上綁着的小信筒裏。

她與小孩的聯系通過冬靈鳥穩定了下來，持續了整整兩年。小孩經常跟她分享在浮屠古族的生活，做了些什麽傀儡，拿到了什麽好的靈礦，偶爾也會跟她抱怨長老與族人們的不友好。

直到後來，她收到了小孩的最後一封信，信上說，族內出了些意外，她的丹田與嗓子都被人廢了。

她心下震驚，心疼至極的同時也感到憤怒。

小孩那麽可愛，那麽聽話乖巧，為什麽總有人容不下？

再後來，她便再也沒有收到小孩的來信了，帶着她回信的冬靈鳥也再也沒有回來。她也曾嘗試過用新的冬靈鳥寄信，但她卻忘了，就連她也不知道浮屠古族的地址，更別說新的冬靈鳥了。

洛璃深吸了一口氣，回憶戛然而止，她不知道失去聯系的六年裏，清珩在浮屠古族究竟遭遇了什麽樣的事，為什麽會從小太陽變成如今這副自閉冷漠的模樣？

她沉靜地注視着清珩的睡顏，思緒已然飄遠了。浮屠古族是個遠古大族，實力強大，遠不是洛神族能夠相比的。

想要将清珩從浮屠古族的陰影中拯救出來……她就必須要變得更加強大，至少……能夠有與浮屠古族對峙的資本。

南靈山小閣樓中可以說是一片祥和，而靈溪所住的靈山，可就沒那麽平靜了。

靈溪是一個很嚴格的人，用浮游的話來說，她就是一個不懂變通、嚴肅古板的老學究。即便是面對幹娘的親兒子、太蒼院長推薦來的牧塵，她也沒有絲毫放水。

牧塵老老實實地坐在靈溪面前，鼻青臉腫，誰能想到這位靈溪長老如此不走尋常路，上來就把他扔進一間滿是攻擊靈陣的房間裏，不破陣就不能出。還好他在最後關頭領悟到了陣眼，否則恐怕得丢半條命進去。

這位年輕貌美的長老正坐在他的對面，慢條斯理地喝着茶，看起來不慌不忙。

牧塵有些如坐針氈，他正想開口說些什麽，就聽見靈溪輕飄飄地問了一句：

“你……認識清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