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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清水春嶼從小到大都很喜歡繪畫，一開始是顏色豔麗的畫筆在白紙上塗抹出任何想要的圖案，之後就是用淡色鉛筆勾勒出精心想象的畫面，或者是眼前停留的美景。

簡單的線條、幼稚的卡通人物、之後則是豐富的動态構圖。

只需要一支筆，一張白紙，就可以描繪出各種生動畫面的感覺讓他着迷。

最重要的一點，是可以沉浸在自己想象并且創造之中的美好世界裏……排解寂寞。

“是這些白紙吧，水彩筆、蠟筆、鉛筆……櫻花橡皮擦，要轉筆刀嗎？”輕快雀躍的聲音将他從失神中拉回來。

“幹脆都買一套好了，你覺得怎麽樣啊，春嶼？”

白發少年雖然是在過問幼崽的意見，可是手卻一刻不停地把這些放在挂鈎上的文具拿下來，完全是在掃購了，比批發還誇張。

清水春嶼遲疑了一下，還是誠實地說：“小悟，我用不到那麽多。”

五條悟的動作滞了一下，随即若無其事地把文具都拿去結賬的收銀臺上，理直氣壯地說：“如果不多嘗試一下，怎麽知道哪一種更适合你呢？小孩子還是應該多接觸一下新鮮事物才好吧！”

清水春嶼仰着腦袋：“……好吧。”

夏油傑走在他身邊，雙手插兜，躬身笑眯眯地問：“春嶼，有沒有什麽其他想要的呢？”

店員在一旁适時介紹：“最近店內新出了一款貓咪蛋糕貼紙，深受小朋友們的喜愛。還有貓貓頭挂件，以及款式新穎的小書包哦～”

文具店的裝潢非常貼合小孩子的身高，懸挂物品的位置都不算高，即便是清水春嶼這個年歲的孩童擡手就能夠到。

店內的燈光也相當柔和，不傷眼的暖橘色光線足以讓客人們願意駐足欣賞，又為商品蒙上了一層心動的濾鏡。

精美的挂件和漂亮的貼紙确實能夠吸引這個年紀的小朋友們，只不過清水春嶼并不是真正的幼崽，所以只是看了幾眼，并未開口索要。

“買一款便利貼回去吧，春嶼？”夏油傑提議。

清水春嶼：“？”

他沒問為什麽，但是幼圓的淺灰色眼睛裏卻滿是疑惑。

夏油傑解釋：“如果我們要出去的話，就可以提前在便利貼裏寫上字提醒告知你，這樣下次就算我們突然不在家裏，你也不用害怕擔心了。”

清水春嶼的小心髒撲通撲通跳了起來。

不是因為他特別喜歡便利貼，而是聽到夏油傑的這些話裏的意思代表着什麽——

那就意味着兩人不會時時刻刻陪伴在他身旁，不會關着他，他完全可以趁着他們不在的時候偷偷溜走。

逃避的想法無時無刻不在他的腦海中蠱惑着他的心智，真到了漫畫世界又沒有自保能力時候，才驚覺融入大衆才是最好的。

不管怎麽說，主角團的身邊還是太危險了，他只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稍有不慎，就會死得連渣都不剩吧。

……何況還是一部連主角團都死的死，傷的傷的漫畫，安全根本無從保證。

“可以嗎？”清水春嶼情不自禁地脫口而出。

這還是夏油傑第一次從幼崽臉上看到這樣迫不及待的神色，明明只有在說起畫畫時才會面露期待，為什麽現在看見一個便利貼就這樣高興忐忑？

夏油傑沒想那麽多，順手就将卡通貓咪的貼紙拿下來：“當然可以了。”

另外一邊也很順利。

“又是一次酣暢淋漓的購物呢。”五條悟順手又拿起一個毛茸茸白色小鴨的書包，感嘆道。

趁着清水春嶼發愣的時候，他就以迅雷不及掩耳把包戴在崽身上，直起身在幼崽身邊轉了一圈，煞有其事地說：“唔，還挺合适的。”

“真的沒有其他想買的東西了嗎？不用跟我客氣哦。”五條悟矜持地開口，“這點文具并不足以讓我大出血，想買多少都可以。”

畢竟是随時掃蕩甜品店買各種昂貴甜食都不會心疼的有錢人，相當于是財閥貴公子。

清水春嶼放棄思考，眸光落到了漾着閃粉的亞力克挂件上，是一黑一白兩只貓貓，立體感十足，可愛又稍顯俏皮。

他看着五條悟和夏油傑兩人，短短小手指着挂件，昂着小臉問：“買這個，可以嗎？”

兩個男高看了看貓貓挂件，又面面相觑，說沒發現幼崽的惡趣味那是假的。

五條悟毫不客氣地捏了一把幼崽軟乎乎的臉頰，啧了一聲：“想不到你也有跟我們開玩笑的時候，還以為你是個不會笑不會鬧的假娃娃呢。”

意料之中的被捏臉了，清水春嶼揉揉自己的臉頰，唇角向上翹了下。

最後刷卡結賬，又是提着大包小包。

白發男高制服的腰間晃過一道亮眼的光，黑色貓咪的亞力克挂件若隐若現。

黑發男高輕哼兩聲，晃着手中冰涼的鑰匙扣，白色貓咪的挂件閃閃發亮。

……

“我回來了。”

大門推開，踩着白襪子的幼崽慢吞吞地走進屋內，困得已經在揉眼睛了。

“還不能睡覺哦，要吃完藥才可以。”夏油傑轉過身把今天買的花花綠綠藥片扔在桌上。

某個白毛光是看見這個顏色就已經臉色驟變，氣味蔓延在空氣中，他恨不得離這玩意兒幾百米遠。

清水春嶼面不改色地把藥倒進嘴裏，就着玻璃杯中的溫白開吞咽下去，沒有一點猶豫，比某個懼苦藥于猛虎的男高沉穩冷靜得多。

五條悟看得一臉震驚，他不可思議地問道：“怎麽會，難道這其實不是藥，而是糖豆嗎？”

夏油傑似笑非笑地說：“你可以嘗嘗看。”

五條悟敬謝不敏，拒絕得很快：“這可是春嶼的藥，我一個正常人怎麽能去搶小孩子的藥呢？”

他特地在正常人這三個字上咬字極重。

“啊，看起來是春嶼很有不怕苦的天賦和精神呢。不過适當的甜也是必須的哦。”五條悟把随身攜帶的糖果遞給清水春嶼。

這可是每個小朋友都拒絕不了的甜甜的美味，尤其是淡淡的奶香又不是甜到過分的滋味，簡直是男女老少都沒辦法拒絕的寶物！

“不用了，小悟。”幼崽嫩生生的小臉上沒什麽表情，柔軟紅潤的小嘴裏吐出來的話也相當無情，“晚上刷完牙後不能吃糖，會長蛀牙的。”

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拒絕了五條悟投來的糖果侵襲，竟然一點都不能腐蝕幼崽堅韌的心！

五條悟震驚，五條悟想不通，五條悟今日徹底敗北！

白毛男高生無可戀地癱在沙發上，想不通為什麽會有幼崽會不喜歡甜食，這對瘋狂嗜甜者絕對是個重大打擊。

那可是！最愛吃糖的幼崽生物啊！

夏油傑目睹這場鬧劇，噗嗤一下笑出聲，不給好友留任何情面，放肆地嘲笑着對方。

清水春嶼眨了眨眼睛，不太能理解自己這句話造成的傷害值有多高，他問：“小悟，你不高興了嗎？對不起。”

幼崽第一時間就是為自己可能傷害到別人的行為而道歉，哪怕也許他根本沒做錯什麽。

五條悟雙手環抱着胸口，從鼻中發出一聲輕哼，厚密白睫掀開，露出那雙驚心動魄的冰藍色眼瞳，饒有趣味地問：“如果我真的不高興了，你要做什麽來安慰我呢？”

清水春嶼目露為難，他思考了一下，說：“小悟喜歡吃甜點，那我就買甜點哄你高興，這樣心情應該就會變得好些吧？”

“但是，”他又露出沮喪的神色，“我現在沒有錢，不能給小悟買甜點。”

年歲尚小的男孩是真的在為自己的身無分文而感到窘迫，向來瑩白如玉的小耳朵都變得紅通通，像小番茄。

真的是，就這樣綿軟的性格讓別人怎麽放心他一個人，根本就是，完全放不下。

五條悟腦海中忽然就閃過和夏油傑同樣的想法，他沉沉地吐出一口氣，微笑：“我開玩笑的啦，你這個年紀的小鬼每天睜眼閉眼只需要考慮今天該怎麽吃吃喝喝就行了，別想那些有的沒的！”

被教訓了一通的幼崽：“？”

幼崽最後摸不着頭腦地走掉了。

“他應該很困了，藥裏面有些安眠的成分，最後神色都萎靡了，看起來還挺可憐的。”夏油傑擺弄着手機。

裏面有張照片，赫然就是困得眼皮懶懶下耷，烏泱泱的濃密睫毛上沾着水汽的困倦幼崽模樣。

五條悟劈手就要搶，卻被早有防備的夏油傑躲過。

“你什麽時候拍的？”

“哦，這個呀，在你剛剛抓頭發苦惱的時候。”

“……”

倆人默契地沒有再提之前的事，反正世上無難事只怕有心人，他們這個年紀還沒有學會怎麽圓滑怎麽成熟穩重，當然是怎麽放縱就怎麽來，就算産生了感情，也覺得可以灑脫分開。

在陰暗的角落中。

街道上的路燈投下一大片陰影，蚊蟲飛蛾繞着明亮刺目的大團燈光飛來飛去。

腳步聲在寂靜的夜晚尤為清晰。

額頭上繞着一圈縫合線的女人走到五條家宅邸的附近，望向二樓的某個位置，臉上突然咧開一個大大的笑容。

而那個房間，赫然就是清水春嶼睡覺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