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竹籃打水馬兒送炭

竹籃打水馬兒送炭

如今銀錢已備齊，再找包打聽們詢問穆小将軍的行蹤便容易多了。

第二日，碧荷起了個大早，卯時三刻便趕到了沈水碼頭。

江暮辭坐在家中等消息，如今銀錢雖已備齊，但光是打聽個行蹤，便已出了這麽多波折，因此她仍不敢輕易放松警惕。

好在今日碧荷沒有叫她多等，不過辰時末便回府了。

只是碧荷的表情仍不算好。

倒是讓江暮辭給猜着了，今日碧荷前去沈水碼頭找包打聽們打探穆小将軍的日常行蹤，消息來的倒容易，只是結果不盡人意。

碧荷緊鎖着小眉頭回禀江暮辭：“小姐，那幫包打聽說，穆小将軍成日裏無趣的很，整日把軍營當家住，日日不到深夜不回府的。”

“咱們這三百兩銀子算是白花了！今日氣的我與那包打聽大吵了一架，就這點消息，還值當他們憋着不說賣上三百兩？！”碧荷忍不住抱怨。

這消息倒是出乎江暮辭的意料。軍營不是女子能去的地方，若穆小将軍真的只在軍營與家中兩點一線，那想與其偶遇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一時間，江暮辭也真沒了主意。

碧荷小嘴還在不停的巴巴着：“還有小姐，這穆小将軍未免太搶手了一些，我今日去碼頭，你猜遇上了誰？”

“誰？”江暮辭順着她問。

“葉二小姐的貼身婢女，聽雲！我聽了一耳朵，她也在打探穆小将軍的行蹤。”碧荷說道。

“你是說晚舟也想嫁入穆家？”江暮辭問。

“是吧，不然打探穆小将軍的行蹤幹什麽呢？”碧荷推測着。

她說完小心翼翼又略帶好奇的問：“小姐，葉二小姐若是真也打的這個心思，你該怎麽辦？”

江暮辭失笑道：“什麽怎麽辦？女子不易，不該為自己打算嗎？我之前從未與她說過我的想法，穆小将軍這裏又是難得的嫁入高門的機會，就算我們倆真的想到一塊去了也沒什麽，不妨礙我們之間的情感。”

“不過...”江暮辭沉吟着。

“今日既然你與聽書見過，想來我倆心中都已經有數了，此事還是盡早說開的好，想來晚舟也是一樣的想法。”

“這樣吧，歇會兒你再去替我跑躺腿兒，去葉府送我的拜帖，約晚舟明日午時在天香樓用午飯。”江暮辭交代着。

葉晚舟倒是與江暮辭想到一塊兒去了，不等碧荷出門，聽書便已經來江府送上了拜帖，同樣是約江暮辭明日午時至尋味觀用午飯。

第二日，江暮辭早早就出了門，往尋味觀去了。

葉晚舟早已等在包廂裏，忐忑的扯着手帕，一邊隔着窗向外望。

直到聽見敲門聲，立馬起身迎了出來，表情似忐忑似欣喜。

江暮辭看她這樣，哪會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她利索的進了包廂，看着葉晚舟好笑道：“怎麽這副樣子？”

葉晚舟心下打鼓，更加糾結：“暮辭，昨日...昨日在碼頭，聽書遇見碧荷了。你也是...讓碧荷去，打探消息的嗎？”

她說的斷斷續續，小心措着詞，意圖循序漸進的聊，生怕說的太直白江暮辭接受不了，一下惹惱了這位好朋友。

江暮辭卻不這樣想，話還是早說清楚早舒坦，她看着葉晚舟，态度坦誠：“我确實是讓碧荷去打探穆西征的行蹤，你呢？”

“我也一樣...”葉晚舟說的小聲：“但是我不知道你...”

“哎？打住打住！”江暮辭趕緊叫停她的解釋。

“晚舟，你無需向我解釋，大家都是女子，我知道這次機會難得，想為自己争取無可厚非。”

“今日你不約我，我原也是要約你說清楚的。你我目的相同，若說對穆西征有什麽情意，那是萬萬談不上的，我只希望不要因為這事影響了我們從小到大的感情。”

“我也是這個意思！暮辭，你是我珍惜的朋友，我很擔心因為這些事跟你有了桎梧。”聽江暮辭這麽說，葉晚舟徹底放下心來。

江暮辭笑着摟了摟葉晚舟的肩膀：“你呀，就是為人處事太過為別人着想，穆西征如今又不是我的誰。機會擺在這，咱們各憑本事去争取，端看天爺給誰機緣。再說，穆小将軍的追求者衆，最後也不一定就是我們倆相争啊。”

葉晚舟覺得江暮辭說的很有道理，這下徹底放下心結：“你這樣說我就放心了，快，來嘗嘗今日的點心，我特意挑了幾樣你愛吃的。”

兩人邊吃邊聊，江暮辭感嘆：“你別說，知道你也有這打算，我還松了一口氣。”

“怎麽說？”葉晚舟不解。

江暮辭哎了一聲：“昨日你既然打聽過消息，也該知道那穆西征整日泡在軍營裏，不到深夜不回家的。”

“正是，昨日聽書打聽到的消息也是這樣。”葉晚舟給江暮辭夾了一筷子藕合。

“那軍營哪裏是女子的去處，我們更不可能大半夜等在他回家必經之路上。不瞞你說，昨日打探到消息之後，我是沒了轍，知道你也在關心穆西征的動向，我倒是想跟你探讨探讨，怎麽樣才能結識穆小将軍呢。”

葉晚舟笑的慚愧：“你都把情況分析透了，你覺得我有沒有辦法？”

“可惜家中沒有從軍的兄長，看來這三百兩銀子要打水漂了。”江暮辭嘀咕着。

兩人正說着，忽然聽見門外一陣鬧騰。

江暮辭看了一眼碧荷，讓她稍稍欠開個門縫兒。

尋味觀來往多貴客，一向想的周到，包廂正門進來都會置一架折屏隔斷。

就算開了門，從外面也看不到裏面的全部場景。

碧荷會意，将包廂門開了半扇，外頭的喧鬧聲便更清晰的傳了進來。

為了看熱鬧，碧荷甚至還自己偷偷站出門口裝作把門。

只見外頭一四十歲上下的男子，身着粗布短打，抱着酒壇子喝的爛醉。

一邊叨叨着：“你們都不懂馬，你們甚沒眼光！”

有好事兒的人趁醉逗他：“我們怎麽不懂馬了？你那傾家蕩産引進來的良駒呢？怎麽不帶出來看看？”

說完還嫌不夠熱鬧，自顧自的跟大家說着原由：“前陣子這馬老六不知聽誰說，北境有種良駒，最适合在幹燥苦寒的環境下作戰，他也不去探探那消息真假，一門心思就跑北境去了，把家底兒花了個精光說是帶回來了良駒。”

“這是好事兒啊，怎麽還在此買醉呢？”有人納悶兒道。

“嗨，那馬嬌貴的很，回來沒兩日便病死了好幾匹，還說什麽良駒？誰肯去買？馬老六這回，估計錢要打水漂喽。”

馬老六聞言，抱着酒壇子站起來一瞪眼：“你懂什麽！我開馬場這麽多年，還不識得什麽是好馬嗎？只是水土不同，馬兒一時不适應！都是你們這幫沒眼光的人以訛傳訛！”

“嘿！好好好，我不跟醉鬼計較，那你便守着你那破馬過去吧！”

“不是破馬，是烏珠駒！”馬老六一個勁兒的嚷嚷着。

江暮辭在包廂中将這對話聽了個完完整整，她雙眼放亮，整個人興奮起來，忍不住壓着聲音跟葉晚舟分享：“晚舟，真是瞌睡來了遞枕頭，我有法子了！”

說罷，她急忙喚着碧荷進來。

碧荷利落的從門口閃進屋裏，只聽自家小姐急吼吼的吩咐道：“暮辭，你快去打聽打聽，這馬老六開的馬場在什麽地方？”

碧荷雖一頭霧水，還是應聲去了。

沒一會兒便打聽好了回來：“小姐，問好了，這馬老六開的馬場在城西，就在明通河旁邊，傍水建的，叫精忠馬場。”

葉晚舟也耐不住性子了：“暮辭，你到底想到什麽主意了？”

江暮辭也不賣關子，她跟葉晚舟分享道：“我聽說西域多良駒，這麽多年穆家雖在西北建立了一支堅不可摧的守邊之軍，但從騎兵而言，我們是略遜一籌的。”

“你的意思是，用馬場的良駒來吸引穆小将軍？”葉晚舟聽明白了。

“對。”江暮辭一撫掌：“若那馬老六所言不虛，他馬場中的良駒定能誘動穆西征前去！”

“若是真如大家所說，那馬并不是良駒呢？”葉晚舟想的全面。

“甭管它是不是，也要叫它是。”江暮辭成竹在胸。

“晚舟你放心，我們只需把消息放出去，争得與穆西征見一面的機會。至于那馬本身，穆西征畢竟征戰多年，他又不是傻子，若那馬真的不行，他斷斷不會買的，影響不了什麽！”說話間，江暮辭已理清了思緒。

“那我們該如何做？”葉晚舟仍然沒主意。

江暮辭神秘的笑笑：“有錢能使鬼推磨，你忘了那些包打聽了？京城裏的消息，不都是從他們嘴裏傳出來的嗎？”

葉晚舟琢磨了一下，也認為江暮辭所說的是一個好辦法。她贊同的點點頭，随後抓住了關鍵：“雖說有錢能使鬼推磨，可是暮辭，你還有錢嗎？”

之前為打聽到穆西征的消息，兩人各自花掉了三百兩銀子，如今手裏可沒什麽餘錢了！

雖說那日，月白袍子的男子出手大方，一下給了兩百兩，但如今也只剩下一百五十兩可用，一百五十兩能支使動這幫包打聽嗎？

江暮辭的笑一下子僵在臉上。

怎麽又要為錢發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