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臨陣磨槍傷上加傷

臨陣磨槍傷上加傷

在家中安穩休養了三日，大腿上的傷果然如李代雪說的那般，好的差不離兒了。

但是額頭上的傷結了痂，看着仍然十分顯眼。

騎射營招募就在眼前兒，江暮辭無法，只得用劉海遮住，硬着頭皮去馬場訓練。

雖然阿娘不知自己為何想嫁給穆小将軍，

但既然自己的心思在阿娘那兒過了明路，江暮辭索性就大大方方起來。

有了謝婉清前日那麽一吓唬，曹姨娘這兩日不敢到江盛面前搬弄。

江暮辭特意穿着騎裝去西後座房打了個轉兒，看見曹姨娘怄的窩火，才大搖大擺的出了府。

宋今朝守約，今日早早便到了。

江暮辭熟門熟路的從馬舍拉出綠叨叨，心情雀躍的翻身上馬，嘗試着自己驅馬前往跑馬場。

她不敢貪快，只是讓綠叨叨一路走着進場。

不過在宋今朝看來，這女子已是很大膽了。如今她尚不能算完全會騎馬，卻敢自己一個人駕馬前來，倒是真不怕摔下來。

宋今朝照舊循序漸進的帶江暮辭掌握騎術，見她今日膽子更大了，便忍不住與她閑聊問道：“你整日把心思花在馬場上，箭術怎麽辦？”

江暮辭苦笑道：“我差的忒多，基礎又差，不敢太貪心，先學會一樣是一樣吧。”

宋今朝籲一聲叫住了馬，朝着江暮辭狡諧的笑：“誰說做人不能貪心的？那是他們沒碰上好老師！”

江暮辭心中狂喜：“宋世子的意思是願意一并教我箭術了？”

宋今朝敲了她腦袋一下：“是，學生不錯，做老師很有成就感，幹脆一并包攬了。”

他看看天色：“既然如此，你便辛苦些，今日花上半天練騎術，下午我便教你箭術。”

江暮辭自無不應。

兩人在馬場泡了半天，江暮辭已經漸漸能獨自上手駕馬小跑一會兒了，當然與老手比還差的遠。

若想跻身騎射營，別無他法，唯有苦練。

江暮辭心中有數，只聽宋今朝說着：“今日便到這吧，下午我們去練射箭。做好心理準備，這對你來講，可能更難些。”

江暮辭無奈苦笑。

射箭的場地不似馬場這般，開的到處都是。

好在有宋今朝在，尋把弓箭來不是問題，至于場地......

兩人畢竟男未婚女未嫁，不方便這樣成雙入對的抛頭露面。

宋今朝尋到了個廢棄書院，這裏有昔日學子練習射箭的地方。

“射箭與騎馬不同，從練習上而言要枯燥的多，速成幾乎也是不可能，咱們只能抓緊時間，反正練總比不練好。”宋今朝不耽誤時間，開口便給江暮辭打好預防針。

江暮辭點頭：“我在家中看過家弟練箭，心中大概有數，你放心吧，我能堅持。”

宋今朝笑看她一眼：“看是一回事，上手又是一回事。”

說罷，他把一把弓遞到江暮辭手裏。

“來吧，試試看。”

他一邊示範着姿勢一邊耐心講解：“射箭難的不在于持弓，而在于拉力。世人常說持弓難，其實是拉力不穩，才導致的持弓不穩。”

宋今朝将弓拉開到一個弧度：“到此處，大概是四十斤的拉力。試試看。”

江暮辭嘗試着将弓拉到宋今朝的弧度，卻發現，自己作為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大小姐，這對她而言果然還是有些難度。

“不行？”宋今朝回身去看，見江暮辭滿頭大汗，忍不住說：“倒是比我想象的還要弱些。”

見江暮辭小臉通紅瞪了他一眼，宋今朝爽朗一笑，走到江暮辭身後：“別惱，不是說你不好的意思。四十斤不行，便從二十斤試試。”

他拽着弦幫江暮辭感受哪裏是二十斤的拉力。

然後松開手，看江暮辭雖然胳膊都在抖，但仍勉強能維持，于是宋今朝道：“看來二十斤還可以，那今日便從二十斤練起。”

他看看天色，風雖爽利，日頭卻毒。

宋今朝也不想為難小姑娘：“保持這個姿勢，先來個半個時辰看看。”

江暮辭心中叫苦，卻知道想彌補騎射功夫的差距，不這樣苦練是不行的。

索性咬咬牙，抖着手臂堅持。

豆大的汗珠很快便打濕了發絲，宋今朝站在旁邊，一扭頭便瞧見了江暮辭額頭上的傷口。

他轉過眼裝作沒看見，兩人雖已見面多次，但仍算不上多麽熟稔的關系，江暮辭既然有心遮掩，他便不該貿然說出來。

等一個時辰到了，江暮辭幾乎汗濕透了騎裝。

宋今朝笑眯眯的遞來一口水給她，也不知是從哪裏弄來的。

江暮辭連拿杯子都拿不穩，卻渴的厲害，顫顫巍巍的飲下一大口，甩着肩膀攤坐在臺階上放松，一點也看不出大家閨秀的樣子。

宋今朝任她龇牙咧嘴的捂着膀子休息，一刻鐘後，準時提醒道：“二十斤弓，再來半個時辰。”

江暮辭覺得自己幾乎已到極限，她不可置信的問：“你幼時，也是這樣練的嗎？”

宋今朝雲淡風輕：“我幼時，比你還要慘烈些。都是一個時辰起練的，而且是從三十斤開始。”

“上來就能拉三十斤的弓？你幾歲學的？”江暮辭一邊好奇閑話着，一邊也不含糊，去拾地上的弓箭。

“六歲開始學的，一開始也拉不開，師父便讓我去提負重的水桶，從那個開始練起。”

宋今朝見她實在抖的厲害，将地上的弓拾起交到她手裏。

訓練不能含糊，這點小忙還是能幫的。

江暮辭手嫩，剛剛的半個時辰，已給手指磨出水泡。

這會兒緩了一下再碰弓，只覺手疼的厲害，她也不吭聲，咬着牙堅持。

因為弦勒的緊，水泡漸漸變成了血泡。

江暮辭嘗試着幾根手指挨個歇一歇緩解一下，卻是杯水車薪。

宋今朝瞧出不對勁，看了看她的手指處，了然的走到江暮辭身邊。

先幫她卸了力，在江暮辭不知所以的目光下，搖頭開口：“把手伸出來。”

江暮辭将手攤開，見上面的血泡都有些軟塌了。

宋今朝左右看了看，此處也沒有什麽更好的東西，幹脆将自己的袍角撕下來一縷，馬馬虎虎的纏在江暮辭手上。

然後看着江暮辭，似安慰似勸導：“忍着點，這個罪沒人能替，都得受一受。”

見江暮辭乖巧點頭，他拍拍江暮辭的腦袋道：“再來半個時辰。”

“啊？重新來啊？”江暮辭苦着臉。

“當然了，極限才長真功夫。”宋今朝理所當然的坐在樹下，翹起二郎腿。

“那真是謝謝世子了，剛才你就不該叫停我。”江暮辭咬牙切齒。

宋今朝哈哈笑着：“好說好說，憐香惜玉，是我的本分。”

就這樣又過了半個時辰，書院的門被敲響了。

江暮辭心中一緊，手中的弓卻仍沒有松懈。

宋今朝笑呵呵的起身：“是我的小厮，時間到了，歇會兒吧。”

說罷朝着門外走去。

不多時，宋今朝回來了，抱着一捆箭。

江暮辭心中暗叫不妙，果然聽到宋今朝說：“今日持弓就練到這裏，剩下的時間，我們試試射箭。”

江暮辭仍然心中抱有一絲僥幸：“不會要把這些箭全都射一遍吧？”

她剛剛大概數了一數數，好家夥，足足有五六十支。

宋今朝背着箭筒，用腳步丈量着距離，聞言擡頭，露出一嘴耀眼的白牙：“是呀。”

江暮辭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度過這一日的。

身上的騎裝濕了又幹，等到這一日的訓練終于結束，她幾乎雙手都失去了知覺，什麽疼啊酸啊麻的，全都統統不見了，連帶着她的胳膊，她也感受不到了。

欣慰的是今日的苦練還是有些效果，從一開始箭都挨不到靶子，到現在總算歪歪扭扭能到靶子前頭。

雖然仍未有一箭能紮在草靶上。

但已經超越了江暮辭對自己認知的極限了。

宋今朝不知從哪裏變出一瓶傷藥，見江暮辭手臂實在是使不出一點力氣，他好心的幫她塞在了荷包裏，交代着：“回家把血泡挑了擦一擦傷口，這兩日在家便自己找些重物練練臂力，我後日有空，馬場見。”

江暮辭木然的點着頭，她真是疲憊極了，一點力氣也沒有。

宋今朝看着她一佛出世二佛升天的模樣笑出聲，到底還是忍不住交代了一聲：“這藥效果不錯，用在別的傷口處也是可以的。”

見江暮辭奇怪的朝他望來，他也點到為止：“快回家吧，天色晚了。”

這一日江暮辭在酉時前回了家，應撐着疲憊的身軀洗了個澡，她覺得自己已經快發臭了。

洗過澡，碧荷先緊着給她的傷口用了藥。

江暮辭從荷包中掏出宋今朝給的藥，想起宋今朝說的話，将那藥點在了額頭上，瞬間覺得一陣清涼，舒服極了。

人一松懈，撲天的疲憊便再也撐不住，還不待碧荷将她的頭發汲幹，江暮辭便攤在床上，睡的昏天暗地，連晚飯也沒去吃。

好在今日她早早便回了府，知道江暮辭人在府中，江盛倒也不在意她究竟來不來用飯，随她去了。

江明遠有心，撿着好肉好菜，給暮辭留了滿滿的一大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