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争強好勝當衆行兇

争強好勝當衆行兇

穆西征八風不動的神色，終于帶上些微的詫異，意外的看了江暮辭一眼。

江暮辭毫無所覺，使勁兒甩着雙臂試圖放松一下緊張的肌肉。

宋今朝看着她的動作忍俊不禁，心道這姑娘膽子真大，竟敢在這時加力距，也不怕傷了胳膊，那今日可就徹底不能考校了。

再看她此時跟平日訓練時如出一轍的放松動作，宋今朝心裏有了數，這姑娘下一箭，還打算用這個臂力。

果然，第三箭令起。

江暮辭仍然竭盡全力拉開弓弦，又微微松懈了少許。

剛剛那一箭準頭不好，這一次，她必須給自己空間控箭。

她眯起左眼，學着宋今朝教她的那般，微微調整弓箭的角度。

宋今朝當時說什麽來着？

技藝之外，最重要的，便是要有一擊即中的信念感，若自己都不能相信自己，你的箭永遠不可能正中靶心。

是了，她要相信自己。

也不要求正中紅心，擦個紅心邊邊也好！

江暮辭不斷跟自己這樣說着，眸光逐漸堅定起來。

“放箭！”

唰的一下，開弓沒有回頭箭！

三支箭已射完，結果尚未知曉。

江暮辭剛剛還緊張的心，如今卻奇跡般的松快下來。

她暢快極了！

這麽多天的準備，等待的就是這一刻！

如今她已然盡了全力，結果如何，便交給老天！

宋今朝捏緊了手中的茶壺。

他緊盯着箭的走勢，這麽多年的經驗告訴他，這一箭要中了！

果不其然，第三支箭，以勢不可擋之勢紮在了紅心上，雖沒有正中，但對江暮辭來講，已然是不可思議的成績了。

宋今朝激動的一撫掌，拍着身邊的人大笑道：“兄臺，你看見了嗎？中了！”

那人不知宋今朝在高興什麽，比這更精彩的射箭剛剛已然見過，如今再看，不過射中靶心，似乎也沒有什麽難得。

宋今朝此刻的心情比自己第一次正中靶心還雀躍！

誠然，他清楚的知道，江暮辭這一箭，是運氣使然。

此時再給她一箭，她未必還能射出這樣好的成績。

可眼見着自己的學生，一箭比一箭進步！

他油然而生出一種無法言說的成就感，他想，可能這就叫做與有榮焉。

穆西征看着紅心上的第三支箭，又一次詫異的轉過臉看向眼前的少女。

正中紅心不難得。

可這姑娘從第一箭連草靶都碰不到，到第三箭正中紅心，如此快速的臨場進步速度，讓他忍不住刮目相看、印象深刻。

“你叫什麽名字？”穆西征開口問。

江暮辭不妨一道清冷的嗓音在耳邊炸響，她從巨大的喜悅中回神，偏頭發現與自己說話的人正是穆西征。

震驚之餘，忍不住又确認了一次：“穆将軍在同我說話？”

穆西征不置可否的看了她一眼。

江暮辭不妨還有這般意外之喜，她不敢耽擱，迅速報上自己的名字：“江暮辭，我叫江暮辭。”

穆西征點點頭，移開了目光，冷聲喊道：“下一組。”

江暮辭卻很知足，雖然只是問了名字，但真好啊，他已知道了她的名字。

縱江暮辭第三箭成績喜人，但畢竟第一箭連靶子也沒碰到，再加上第三箭透靶不深，因此比箭術這一輪，她只拿到了不上不下的成績。

細細一數，大概在十八九名晃蕩，可以說是十分吊車尾了。

要想進入騎射營......

江暮辭暗暗下決心，在一會兒的騎術比賽上一定要前進幾名，這才穩妥。

畢竟剛剛穆西征已經知道她的名字了，這是個好的開頭不是嗎？

今日參加入營考校的女子甚多。

京郊大營跑馬場地有限，因此在騎術一道上，仍采用分組賽制。

這次的比拼，說起來很容易，最重要的唯有一個字——快。

策馬繞校場三周，誰用時更少，誰便拿得好名次。

今日在場這麽多人有目共睹，想來是公平的很。

衆人移步校場邊，早有士兵拉好了戰馬等在比賽場地上。

江暮辭遠遠便觀察着這些戰馬，首當其沖的感受便是這些馬要比綠叨叨健碩許多。

許是整日被訓練的緣故，不知道性子有沒有綠叨叨那般溫馴。

穆西征也不磨叽，剛剛箭術比賽時既然已分好了組，這一項便延續剛剛的組別。

第一組出場的仍是韓晢晢與長樂公主。

五位貴女毫無懼色，自信慢慢的走向校場中間，從士兵手中接過馬兒的缰繩。

包括長樂公主在內的四人利索的上了馬背，唯有韓晢晢不急，站在原地親昵愛憐的摸了摸馬頭，那馬兒微微拱了拱她作為回應。

韓晢晢笑着貼了貼馬兒的頭，欲轉身翻上馬背。

長樂公主忽然出聲：“慢着！”

韓晢晢轉身看她，見長樂公主正看向自己的方向，蔥白的手指霸道的指着自己的方向：“我要跟你換馬。”

韓晢晢有些不快，憋着氣委婉提醒道：“公主，這些馬兒都是軍營的戰馬，品種、體魄沒有什麽不同。”

長樂哼了一聲：“你的馬兒看起來更通靈性些，本公主看上了。”

說罷她長腿一邁，從馬上跳了下來。自顧自的牽走韓晢晢的馬繩。

韓晢晢緊了緊拳頭，到底沒有與她争執，轉身去了長樂公主的馬旁，翻身而上，動作利索又漂亮。

五人均已準備好，馬頭并駕齊驅。等待傳令官發號施令。

“預備！”

五位貴女同時低伏下身子，長樂看向身旁的韓晢晢，自信又臭屁的道：“這次一定贏你。”

“跑！”

韓晢晢沒有理她。

随着傳令官一聲令下，手中馬鞭重重一揮，迅速蹿了出去。

“看得出，韓大小姐騎射均屬一流。”葉晚舟從人群中走到江暮辭身邊，低聲與她交流。

“的确如此，晚舟，還沒顧上問，你剛剛拿了第幾名？”江暮辭關心道。

“三十三名。”葉晚舟苦笑：“我現在倒是有些發愁，若騎術不能拿到前十的好名次，恐怕入營無望了。”

葉晚舟從前也沒有騎術基礎，因此兩人幾乎可以預見，這次入女子營，她是徹底沒有戲了。

江暮辭安慰她道：“沒關系，機緣還有很多，也不盡在此處。”

葉晚舟釋然的笑笑：“你不用安慰我，我本來也不是抱着必成的決心。倒是你，短短幾日進步飛速，我剛剛看到了，你那箭射的很不錯。”

“也是在二十名左右晃蕩，能不能入營還很難說。”江暮辭如實道。

葉晚舟正打算鼓勵她一下，卻聽見周圍人一聲驚呼：“快看，長樂公主她......”

兩人沒心思再聊天，注意力轉向道場上。

只見校場上，韓晢晢一騎絕塵，拉開其餘四人好大一段距離。

長樂在這四人當中，騎射連二流都算不上，被遠遠落在後面。

還有一圈，第一組的賽程便要結束。

許是剛剛換馬又誇下海口的原因，只見長樂公主一邊策馬追趕，一邊從頭上拔下發簪，咬咬牙猛地紮在馬屁股上。

那馬兒吃痛，橫沖直撞的跑将起來，迅速追趕上其他幾人。

三十丈...

二十丈...

長樂咬着牙追趕第一名的韓晢晢，終點越來越近，差距也越縮越短。

終于在跨越終點的一瞬間，長樂的馬兒與韓晢晢的馬校齊了馬頭，一同跨過了那道代表終點的立旗。

長樂自得的一笑，随後便驚覺，馬兒仍吃痛前行，絲毫不曾停下。

她迅速抓緊缰繩勒馬，那馬兒卻不肯聽她號令，一路朝着諸位等待比賽的貴女奔來。

穆西征臉色大變，迅速指揮道：“快散開，讓出一條路來。”

随後只身立于道旁，做好準備代替長樂控馬，将發瘋的馬兒攔下。

諸位貴女慌亂躲避，一時間你撞我我撞你，刮倒了不少人。

這麽一耽擱，馬兒便已盡在眼前。

來不及了！

穆西征快速翻身上馬接過缰繩，一邊試圖讓馬兒停下來，一邊嘗試掉轉馬頭避開人群。

然而一切已是徒勞。

江暮辭瞪大了眼睛，瞳孔緊縮，眼看着兩人一騎朝自己的方向飛奔而來。

左右都是同樣跌倒的貴女，此刻已是避無可避。

“完了。”她聽見自己腦海中冷靜的判斷。

“若是這樣死了，不知道阿娘跟阿遠要多傷心。”她悲痛的想着。在馬兒揚蹄的一瞬間，緊緊閉上眼！

驚叫聲！

哭喊聲！

馬兒的嘶鳴聲！

耳邊被雜亂的聲音充斥，江暮辭屏住呼吸，等待着死亡的來臨！

臉上忽的迎面而來一股潮濕的熱意，随後迅速變冷，在鼻端彌漫出一股沖天的腥氣！

是血！江暮辭眼皮抖了一抖，後知後覺出一陣害怕來！

她是死了嗎？這就是死亡的感覺嗎？

怎麽想象中疼痛跟重擊卻遲遲沒有到來？

不知過了多久，她才顫抖着眼皮睜開眼。赫然對上地上仍然抽搐着的馬頭。

沒事了！

她還活着！

她撫住胸口，劫後餘生的大口喘着粗氣。

餘光中，只見月白色衣袍的人，手持士兵的佩刀，那佩刀上還涔涔的滲着濕熱的血。

腳下，碎裂的玉石茶壺跟馬血混在一處，早已髒污，看不出原有的名貴。

似乎察覺到江暮辭的目光，那人提刀轉過身來，臉上是平日裏少見的凝重之色。

見衆人安然，他肉眼可見的松了一口氣，将刀随手扔在一旁，對着江暮辭嘆道：“還好來得及，沒受傷吧？”

江暮辭呆愣着搖搖頭。只聽穆西征冷聲吩咐道：“快請軍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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