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大難不死必有後福

今日在場人數衆多，穆西征不敢馬虎。

好在宋今朝出手及時，軍醫號了脈，只道大多數人無礙，只是受了驚吓。

穆西征先與宋今朝道了謝。

随後對着衆位參加入營考校的貴女說道：“今日遭此變故，是穆某的失職，按理說該讓諸位歸家休養，擇日再行考校。”

說着，他話鋒一轉：“但戰場便是如此，每一秒都有想不到的變故突襲而來。既然要入女子營，便要有克服艱難險阻的勇氣，時刻做好應對災難的準備。考校還未結束，若有想棄權者，可以先行離去，留下的，繼續騎術考校！”

“至于今日變故。”他面帶薄怒的看了一眼長樂：“我會如實禀告聖上，請聖上裁決，定會給諸位一個說法！”

長樂敢怒不敢言，委屈着癟癟嘴。

王公公心疼的擁上來：“穆西征你說的什麽話，沒看見我們公主已經受了驚吓，你還說這些話誅她的心！”

穆西征不為所動，他的耐心已到了頭。

只見他大手一揮命令道：“來人啊，請長樂公主回宮。”

說罷，一隊鐵甲軍已走到長樂面前，做出了一個請的手勢。

長樂自知理虧，不敢豪橫，紅着眼睛走了。

在場貴女遭逢此番變故，有人早已萌生了退意，不敢再比。

開玩笑，穆府就算再香，也得有命嫁進去才行啊。

況且看穆西征今日這做派，都這樣了還要繼續考校？

哪裏像個會心疼人的夫君？

一時之間，有不少貴女打了退堂鼓，陸續叫上家中婢女離了場。

江暮辭是剛剛受驚吓最大的一個。

宋今朝看向她，眼含擔憂低聲問她：“還要比嗎？”

江暮辭低下頭，掐了掐手心，深呼吸兩口安撫餘悸的內心。

再擡眼，她目光中仍是堅定：“要比的。”

突逢變故，多人退場。

這樣好的機會，她不應放過的。

既然還活着，她便該繼續為了自己籌謀的目标而努力。

見她如此，宋今朝終于有心情調笑幾番：“撞了南牆也不回頭，還挺倔，行吧好好表現，莫給我這當師父的丢人。”

說罷他笑着退了場。

如今場下還剩四十餘人，穆西征命人牽來了新的戰馬，嚴肅道：“本次入營考校的是各位的真功夫，大家盡全力即可。若再有人膽敢耍小聰明，定不輕饒！”

說完，又着士兵快速的給餘下的貴女們分了組，依次上場比起騎術來。

比賽又重新開始，江暮辭這才真正的冷靜下來，分析着如今的局勢。

如今場上，在上一項箭術中名次前二十的幾乎都沒有離去，所以參賽的總數雖少了，卻仍然由不得她馬虎。

她知道自己水平的上限就在那兒，若想有所突破，依靠自身是不夠的。

江暮辭仔細觀察着陸續上場的幾組，越看越心驚。

果然，箭術差不離的這些人，騎術就算說不上精通，但也不拖後腿。

若是這樣下去，自己的排名岌岌可危。

江暮辭不敢盲目樂觀，暗自判斷着她們控馬的技術水平，在心中默算着她們跑完全程的用時。

多看了幾組後，她腦中靈光一現，冒出一個想法來。

似乎若是組裏面有善馬術的人，這一組平均速度便都會提高。

可見馬兒是可以被同伴帶動的！

若是自己的同伴也有善馬術者，那便會大大提高她的速度！

她心裏有小小的期盼與雀躍，轉身打量起自己的幾個組員來。

身邊女子感受到江暮辭的目光，友好的朝她笑了一下，随後便捂着手帕狠咳了兩下。

另外兩個身材纖細，面色發白，看起來一副氣力不足的樣子。

江暮辭雀躍的心情迅速被澆滅，後知後覺的開始閉眼默念經文，祈禱起菩薩保佑來。

很快，便輪到江暮辭這組上場。

她給自己打着氣，接過馬繩，翻身上馬，在腦中複盤着騎馬的注意事項，絲毫沒有注意到旁人。

“預備！”

傳令官的聲音響起，拉回江暮辭的注意力。

她學着第一組那樣，伏低身子。

“跑！”

口令傳來，江暮辭揮出馬鞭，小腿夾着馬肚子。

眼看着剛剛還弱柳扶風的四位女子，忽然像換了人一般，雄赳赳氣昂昂的策馬而過，超越她蹿了出去。

不是你們......

身下的馬兒已興奮的跟上同伴，雖不能與幾人并齊，但也緊緊的更在前面四匹馬的屁股後頭。

目瞪口呆與驚喜并存！

江暮辭揮舞着小馬鞭，心下喜悅，這次穩了！

迅速的跑馬三圈，同組的幾人下了馬來，一個個面色慘白，又恢複了嬌嬌病弱小姐的模樣。

這轉變看的江暮辭嘆為觀止，她将馬交給士兵，啧啧的嘆着聲列隊去等最後的消息。

她心裏忐忑。

縱使這次的騎馬速度已超過她平時訓練的水平，但仍然稱不上是多麽的出類拔萃。

若兩項都是吊車尾的成績，很難講會不會被單項突出的姑娘擠出二十名開外。

大致一刻鐘後，騎術已全部考校完畢。

穆西征拿着一張紙箋走到衆人面前，大家便知，這就是最終的入營名單了。

果然，穆西征開口道：“今日考校已全部完畢，接下來我念到名字的，便是此次最終的女子騎射營準入名單。”

“第一名，韓晢晢。”

這幾乎沒有懸念，韓大小姐的實力大家有目共睹。

“第二名，王元珊。”

...

穆西征一個一個名字念過去，江暮辭豎起耳朵聽。

直到名單公布到第十九名——

“秦詩瓊。”

仍然不是自己。

江暮辭的心又一次提到了嗓子眼，她忍不住擡起頭，盯着穆西征的張合的嘴，等待命運的審判。

最後的關口，穆西征卻停頓了一瞬，皺了皺眉頭。

“第二十名，徐寧。”

江暮辭的心重重沉了下去，原來自己最終還是沒有入選。

此刻她覺得，命運仿佛跟她開了個巨大的玩笑！

不斷的給她期盼，讓她驚喜，讓她以為自己最後一定可以。

明明努力了那麽久的！

明明她這次表現已經不俗！

她十幾日學會騎馬射箭，宋今朝的鼓勵言猶在耳，她一度以為自己是特別的，是那個天選的幸運兒。

所以吃再多苦，受再多累，心裏面都有一個火熱的期盼，讓她堅持。

而此刻塵埃落定，失意者衆。

她的低落淹沒在人群之中，嘲笑着自己過往殷切的盼望。

江暮辭不知自己是什麽樣的表情。

但就在她如此失意失望的當下，穆西征忽然擡了一下眼，直直的與江暮辭對視上。

他就那樣盯着她，薄唇輕啓：“江暮辭。”

為什麽這個時候叫她的名字？江暮辭迷惑起來。

也許是江暮辭疑惑的表情太過明顯，穆西征又重複了一遍：“第二十名，徐寧，江暮辭。”

“是并列！”

“天吶，這個叫江暮辭的好幸運。”

人群裏，有人激動的出聲，仿佛那并列進入前二十名的是她們一般。

江暮辭心中巨大的驚喜被緩緩的喚醒。

自己，入選了？！

穆西征朝着江暮辭微微颔首，移開目光：“以上二十一名為本次女子騎射營最終名單。穆某在此提醒諸位，騎射營需封閉訓練二月有餘，直到年前，請各位歸家早做準備，三日後辰時準時入營報道。”

“是！”剛剛入選的二十一名女子異口同聲道。

“今日考校到此結束，大家辛苦了，歸家吧。”穆西征說完，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直到碧荷迎上來招呼江暮辭回家時，江暮辭仍沉浸在入選的喜悅中。

她下意識的在人群中尋找宋今朝的影子。

奇怪，剛剛宋今朝還在這的。

“小姐，你找什麽呢？”碧荷在她眼前晃了晃。

“宋世子呢，你看到了嗎？”江暮辭下意識開口。

“看見了呀，剛聽完名單就走了。”碧荷一五一十的回答。

江暮辭有些失望，還以為他會留下來等着恭喜她一下呢。

碧荷憂心忡忡的拉回江暮辭的思緒：“小姐，你先別想着宋世子了，你入營的事兒也沒有跟老爺打過招呼，三日後入營，你要怎麽跟老爺交代啊？”

江暮辭目光深了幾許：“無論他同不同意，這騎射營我必定要入。”

“況且，他恐怕沒那個膽子攔我。”江暮辭意味深長的道。

今日疲憊，江暮辭遠打算洗漱打扮一番再去正房用餐的。

架不住曹姨娘不長記性，瘋了一般想給她上眼藥。

江暮辭剛一進正院，曹姨娘就嚷嚷起來：“喲，大小姐今日這副打扮，不會真去參加什麽女子騎射營的考校去了吧。”

話一說完，江盛的臉色已黑了下來。

江暮辭也懶得跟她掰扯，幹脆穿着一身汗臭的騎服，走進正堂自顧自的坐了下來。

“是這樣不假，既然姨娘這樣關心我的事兒，我索性也将話挑明了說。反正今日也正要跟父親母親禀報。”

江暮辭說完，環顧衆人一眼：“我考校合格，入選騎射營了！”

“你還真敢去？！”江盛眼睛一瞪。

江暮辭毫無懼色的回視他，仍然是那副通知的語氣：“三日後入營，随後封閉集訓兩月。時間不短，所以今日要跟父親母親打聲招呼。”

“你敢去！你是要把我的老臉丢進！姑娘家家的，混在軍營裏兩個月不回家，傳出去讓人怎麽想？！”江盛氣的面色通紅。

今日已累極，江暮辭沒有耐心與他周旋。

她只是平靜的看着江盛，開口道：“女兒自然都依父親的意思，只是今日聽聞，入選女子騎射營的，皇後娘娘會欽賜護腕，既然父親不欲女兒去，明日內侍到府宣旨，父親拒絕了皇後娘娘便是。”

江暮辭說完，恭敬的朝着父親母親行了一禮：“女兒今日累極，晚食便不用了。”

說完，她踏出了正堂。

江盛在她身後指點了半晌，到底不敢說出回絕皇後娘娘賞賜這樣的話。

謝婉清看着丈夫這副模樣，嘲諷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