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笑泯恩仇逼捐到手

笑泯恩仇逼捐到手

此時，長樂正在上妝。

她透過銅鏡，心不在焉的看着鏡中的自己，忍不住盯着鏡中緊閉的房門。

“公主，江姑娘到了。”花貍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長樂不由的坐直了些，清清嗓子道：“進來吧。”

門吱呀一聲被推開。

長樂看見鏡中出現江暮辭乖順低垂的眉眼。

“拜見公主。”鏡中人一絲不茍的福了身。

長樂撇撇嘴，今日倒是看起來乖巧。

她轉過身來，兩人就這樣無聲了許久。

花貍機靈的小臉上，笑意僵了僵。

公主莫不是臨時又換了主意，想要為難江姑娘？

她正思索着如何化解僵局，長樂硬邦邦的開了口：“起來，自己找地兒坐。”

江暮辭不卑不亢的起身，也不看長樂，兀自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兩人同處一室，長樂只覺別扭，瞪着她許久，才煩悶的啧了一聲。

花貍卻松了口氣，順勢上來給江暮辭上茶。

随後叫上屋中幾個婢女，一同退出了房門。

公主別扭着呢，可得給兩個人私話的空間。

屋中又靜默了好一陣子，到底是長樂忍不住先開口：“今日賞梅宴的事，多謝你獻計。”

話說出口，長樂的臉燒的通紅。

“你知道，這事若做成了，于我而言便是流芳百世的好名聲。”長樂話說的小聲。

随後又惱羞成怒道：“你為什麽幫我？！明明我跟你之間，算不上愉快。”

江暮辭擡眼看向長樂，她倒是有些意外，沒想到刁蠻任性，我行我素的長樂公主會說出這樣一番話來。

如此看來，這長樂公主本性倒不見得多壞。

不過，她跟長樂公主之間，虛與委蛇也沒什麽意思。

此事她有自己的謀算，與其讓這耿直的公主日後發現自己的用心再計較，倒不如一開始就把話說開。

想到這，江暮辭又起身福了一福：“公主言重了，此事确實由公主來做最合适不過。況且，說來也算我對公主有利用的心思。”

長樂不可置信的指向自己：“你？利用我？你能利用我什麽？”

江暮辭擡眸：“此番獻計，我意在幫穆将軍解決難關。”

她如此直白，倒是把長樂弄得不會了。

好半天，長樂才嘁了一聲，也沒什麽意外的不是嘛？

“我知道，你自不會是單純為了幫我獲得好名聲，但無論如何，此事是我受益。”

“也亦會得罪許多人。”江暮辭補充道。

“這我倒不放在心上，我是皇家的公主，與群臣之間的陣營本就是有時同歸，有時對立。”

江暮辭斟酌了片刻，忍不住開口提醒：“公主此言不虛，但臣女有一言，還望公主小心把握義捐的尺度。”

長樂公主樂道：“你倒有幾分腦子，與我母後說的一樣。放心吧，今日來者甚多，我不會逼捐的太過。”

江暮辭笑了笑，頭一次覺得，長樂公主竟直白的有些可愛。

見江暮辭終于不板着一張臉，長樂公主也松快了許多。

“既如此，一笑泯恩仇，往事就不許再提了。總歸是我欠你一句抱歉，那日我沒想到……差點害了你的性命。”長樂真心實意道。

“父皇跟母後也已罰過我了，雖然這懲罰在你看來可能微不足道，但……”

長樂說罷，忽然起身，噔噔噔的跑向桌岸抽出一把戒尺來。

她将戒尺放在江暮辭手上：“你要是不解氣，就索性再打我一頓，只是！不許說出去！”

她蠻橫的閉上眼耿直了脖子，一副就義的表情，準備好了接受江暮辭的刑罰。

半晌，見江暮辭沒有動靜，長樂忍不住睜開了眼。

見江暮辭笑的調侃，眨眨眼對着她道：“打公主這事我不敢做，不如就……雷霆雨露，俱是君恩？”

這就是原諒自己的意思了，長樂燦然一笑。

又聽江暮辭眼含算計：“我倒有另一事想求公主，還望殿下，別拒絕吧。”

長樂狐疑的看她，附耳過去。

兩人嘀咕了一陣，長樂笑開，指着江暮辭道：“好你個江暮辭，用起本公主來倒不含糊！罷了，本公主索性就當你一回擋箭牌。”

兩人正說着，門外侍女提示道：“公主，時辰差不多了。”

長樂梳妝還沒完畢，少不得還要耽誤會時間，江暮辭起身告退。

人退至房門處，忽然聽長樂開口：“你可知穆西征他……”

江暮辭轉身，恰好撞進長樂複雜的神色裏。

穆西征怎樣呢？

長樂到底沒有說完，默了一瞬又道：“罷了。”

她改換了口吻，提起精氣神有些嬌蠻道：“總之，我是不會放棄穆西征的，我們公平競争。”

江暮辭失笑，也學着長樂的樣子：“有公主做對手，是我的榮幸。”

一句話又哄得長樂眼睛亮晶晶的，像是吃到肉的小狗，可愛極了。

化幹戈為玉帛，江暮辭想，她好像交到了新朋友，還是有權有勢的那種。

……

見江暮辭安然無恙的回了席，一時間在場人皆人心各異。

沒給她們太多窺探的時間。

長樂公主已然帶着浩蕩的隊伍進了疏影園中。

此時她換上公主的妝儀，舉手投足皆是華貴的風範。

待衆人見了禮，長樂面含笑意的說道：“原本正是嚴寒之際，照理來說不應當勞煩大家過來。但今年父皇特意為本宮尋來幾株別角晚水，前些日子府上奴才來報開花了，本宮想着到底是難見的梅中精品，總是忍不住想讓大家來一同賞賞。”

衆人自是不敢說勞煩，只道三生有幸，能借公主的光見着罕見的梅花。

雖是賞梅，光這樣看着到底是枯燥。

好在長樂早有準備，只聽她喚了一聲花貍，不過須臾間，就有仆侍從疏影園外魚貫而入。

有人手捧泥爐，有人預備茶盞，有人鋪置條案，有人煨火生碳……

又有侍女奉上糕點果脯若幹，連帶着許多玩樂的玩意。

須臾間，便已打造好園中賞玩的游樂之景。

一時之間賓主盡歡自不必提。

江暮辭陪着母親尋了一處泥爐，圍爐煮茶打發時間。

一直約莫到了午時，又有侍女引着各府夫人小姐，回到暖庭中。

暖庭中酒菜均已備好，只等客人落座。

長樂公主坐在主位，先舉杯邀諸位同飲，随後率先動筷吩咐道：“開動吧。”

江暮辭剛剛飲了不少茶，此刻倒是不怎麽餓。心不在焉的嚼着面前的幾樣小菜，一直豎着耳朵等長樂的動靜。

酒過三巡，主桌那邊吉祥話不要錢般往外撒，衆人也給面子，逗趣的笑聲源源不斷的傳來。

長樂笑鬧了一陣，又飲了一杯，這才幽幽嘆了口氣。

席間氣氛一窒，江暮辭攥緊了手，心想，來了。

衆人搞不清楚長樂公主賣的什麽藥，一時不知該怎麽應對。

唯有英國公府，作為皇後的母家，與長樂公主自然熟識，此刻最适合開口。

英國公夫人面帶慈愛，開口卻仍然恭謹：“公主怎得忽然嘆息，可是想到了什麽煩心事？”

長樂抱歉一笑：“讓舅母見笑，倒是我擾了大家的興致。只是今日出宮前，偶然聽到父皇在為戍邊将士們過冬而煩憂。長樂無能，不能為父皇分憂，卻還只顧玩享，鋪張設宴，想來有些慚愧。”

英國公夫人面色不變，反而笑道：“公主心系百姓，憂心将士們，這是好事兒。”

她略一沉吟：“這樣吧，旁的不敢說，今日我們既在此把酒賞梅，便由我英國公府做東，捐白銀五千兩，請将士們一杯薄酒。”

說到這，英國公夫人舉杯超向穆夫人的方向：“只是還要麻煩穆夫人，此事要煩請您家中的穆小将軍代為承辦了。”

穆夫人眼含感激：“這是利國利民的好事，怎麽能算得上麻煩？犬子自當盡心去辦，既如此，我将軍府上也自願捐出五千兩白銀，與将士們同樂！”

長樂笑着撫掌道：“好，既如此，舅母也算我一個。”

她狀似遲疑了一番，随後拔下頭上幾只金簪：“除了五千兩白銀外，我再加上頭上這只八寶流蘇鳳簪，這是母後賞我的，權當我為母後盡心。”

江暮辭這時忽然出列，跪在地上：“公主大義，臣女府上願效仿公主，捐出白銀三千兩，為此事添磚加瓦。”

話已說到這裏，衆人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什麽賞梅宴，這是逼着大家掏銀子來了。

但氛圍已到這裏，這時再裝傻便有些說不過去了。

衆人一時之間只好硬着頭皮，有錢的出錢，有力的出力，紛紛叫起價來。

長樂忙叫了花貍來，将衆人承諾的銀兩記好。

随後頑皮一笑：“各位夫人大義，如此我便與諸位說好了。今日賞梅宴後，我可要着人上門讨要銀子去了！”

衆人一時見只能強笑着應和。

此舉在京中引起軒然大波。

百官自是明白，這是被長樂公主擺了一道子。

但千兩白銀雖肉疼，誰又真敢因為這些錢去跟公主過不去？

況且，自家家眷在宴席上已經誇下海口。甭管是真心還是被迫，言而無信總是不成樣子。

長樂言出必行，動作倒是快。

不過第二日，公主府的仆侍們便挨家挨戶上門讨銀子去了。

不過辰時，花貍便親自帶人來到江府。

聽是公主府來人，曹姨娘也不管合不合規矩，利索的梳妝打扮，起身迎客去了。

此時距離昨日賞梅宴不過剛剛過去一宿，宴席上的事還沒有盡傳到府邸深宅。

曹姨娘不知公主府來人所謂何事，只打算着若有好事便分一杯羹，若有壞事，看看江暮辭那小賤蹄子的笑話也算暢快。

沒想到人剛至正堂，公主府那面相機靈的小丫頭便開口道：“江夫人，昨日府上承諾捐銀三萬兩，花貍今日來收銀子啦。”

曹姨娘只覺得腦子嗡的一聲，懵在當場，什麽三萬兩？江府哪裏出得起三萬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