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014-鮮筍酸菜

“娘子——”

田貴利的腳步聲已經走遠，九武才回過神來，他的胸口起伏着，想要伸手把江柃羽攬進懷裏卻又不敢。他此刻有種後怕湧上來，害怕随時會失去他的娘子。“我以後都不會輕易走開，不讓其它人再欺負你。”

她陪着他一起過日子給他做美味的菜肴。

她拿着菜刀替他出頭讨要工錢，希望他不要再受村裏人欺負。

她教曉他怎樣種蘑菇，賺到從來沒有賺到過的錢。

如果突然之間她就消失不見，他一定會難過到死掉。回想起從人販子手中買下她的情形，他忽然間就感覺他的娘子是如此不真實，仿佛他一個不留神，她就會像來的時候一樣，突然就從他的身邊離開。

“九武！”

江柃羽被他盯得渾身不自然，擡起頭開口喚了他一聲。

九武像是突然被驚醒過來一樣，迅猛地把她擁入了懷中。他的眼中幾乎要泛出淚光，這是他當作了寶貝的娘子，他失去全部都不願意失去她。

“松手好不好？”

江柃羽被他緊緊地箍着，呼吸都因此不暢。

她一門心思地打算離開，但是還在這個小鄉村裏面，她就連自保的能力也沒有，假若混跡在外面，她一定還會遇到更多的險阻。單憑她一個獨臂的弱質女子，要在這個地方生存下去是怎樣艱難的事情？她在心底裏面不住地嘆息。

“你身上受傷了沒有？”

九武不願意放手，但是他的娘子已經在瞪視他。

“沒有。”

九武黑眸沉沉地看着她，江柃羽甩了甩頭，把心頭的那絲煩悶甩掉。這個憨兒是關心她的安危，但現在只差一點就被強暴的人是她，沒有得到安慰難道還要她反過來安慰其他人？她心煩地吩咐他道：“你再給我打桶水進來洗澡吧。”

“哦。”

九武順言地拿了水桶出門，江柃羽疲累地把身體倒在了床上。

方才跟田貴利糾纏的時候，打翻了洗澡水把土夯的地面都全部弄濕，她沒有心思去收拾，只是像鴕鳥一樣想把腦袋藏起來，什麽都不要再想，什麽都不要再問。

次日江柃羽與九武重新回到了山林裏面。

最早搭建的草棚，屋頂被九武掀掉用來給蘑菇地擋雨，他在後面又重新搭建了一間。先是蓋上了屋頂，然後逐漸地封上了四面牆身，一間完整的小草房築在山林的深處，即使有風有雨他的娘子也可以有個躲避的地方。

“夏天都要來了，還蓋這麽嚴實幹什麽？”

江柃羽看到他忙前忙後，終于忍不住開口。

蘑菇的采收期不久之後就要結束，她打算再進山林裏面，尋找一些夏秋季生長的品種。只有找到了新的菌種，他們的地裏才能一直種植蘑菇下去，否則要等到來年她的脖子都會等長。

“等到了夏天的時候，再把四面牆身掀掉就好。”

雖然手頭上要幹的活不少，但九武由始至終都是保持着愉悅的心情。田貴利只差一點就污辱了他的娘子，他帶着傷口回到田家，一下子就被田長三發現。雖然生性吝啬愛貪便宜，但田貴利竟然敢做出如此忤逆不道的事情，還是教他發了一通脾氣。

為了怕兒子真的行差踏錯，一生都毀在江柃羽這個女人手上。

田長三趕緊聯系了城裏的遠房親戚，把小兒子送過去當學徒。田貴利一萬個不情願離開，結果被田長三拿着棍子親自押他上路，他最後也只能是服從。

田貴利不可能再打他娘子的主意，九武總算是松出了一口氣。

天氣漸漸地熱起來，雨水也變得稀疏，地裏的蘑菇産量開始減少。江柃羽挑了空餘時間與九武一起上山。她希望可以在接下來的兩季種植木耳，這個菌種曬幹之後可以保存很長的時間，很适合農村人買回去存放在家中，然後請客或者是嘴饞的時候再拿出來，泡水發開就可以清炒。

結果在山林裏面逛了一圈，新的菌種沒有找到，卻在路邊掰到了很多竹筍。

既然有新鮮的竹筍，她就着家裏剩下的一點酸菜，做一道鮮筍酸菜給九武這個憨兒下飯。

從山林裏面采回來的鮮筍，要先剝掉筍衣然後切成筍片，放入開水中加食鹽氽燙一小會兒去掉苦澀的味道，再撈出來瀝幹水份。起油鍋之後把筍片倒進去快炒，接近炒好的時候加進酸菜，炒到入味就可以出鍋。這道菜最好是加辣椒進去同炒，這樣味道會更加好，但材料有限她也只能是作罷。

九武把菜碟端上桌，卻沒有像平常一樣，一旦開動便吃得風卷殘雲。

“怎麽？不好吃嗎？”

每一回她下廚做的菜，他都是風卷殘雲般吃光，居然今天不怎麽動筷子。

“娘子，菜好鹹。”

“是嗎？”

江柃羽皺着眉頭拿起了筷子，挾了一點酸菜進嘴裏，只吃了一口就吐了出來。酸菜本來就有足夠的鹹味，但她還是再多放了一回鹽，這道鮮筍酸菜不鹹就有鬼。

“真難吃，倒掉了吧。”

她把筷子放下來，突然間半點胃口都沒有。

“不要。”

九武搶在她伸手之前，把碟子挪到了自己的面前，“既然做好就不要浪費。”

“吃這麽鹹對身體不好。”

江柃羽拿起了菜碟，鮮筍還留下了一些，她打算下廚再炒一盤新的。九武眼巴巴地看着她，“娘子，我能吃。”

他挾起了酸菜以及鮮筍，大口的開始扒飯。

“犟驢！”

江柃羽忍不住低罵了一聲，這麽難吃的菜他居然還吃得下去，鹹到他胃穿孔千萬不要找她算賬。她坐下來數着米粒往肚子裏面扒飯，看不清未來的生活讓她感到焦慮，她總是乏力提不起勁，即使是吃飯也是如此。

“喂，你吃慢一點。”

看着九武幾乎吃光了她炒的菜，她忍不住開口提醒，有他這樣埋頭猛吃的嗎？

“只要是娘子做的菜，我全部都會吃完。”

“真是拿你沒有辦法。”

她倒了一碗溫開水過來，“先蘸一蘸清水，吃起來就沒有那麽鹹。”

“娘子，你對我真好。”

只是她一點情緒的變化，便影響到了這個憨兒。

九武重新露出了笑容，神情也放輕松了下來。他的娘子心情不好，所以他一頓飯下來都不敢胡亂開口。江柃羽坐下來低下頭去扒飯，她是打定了主意要離開的，只是不知道當有一天她提出要走的時候，這個憨兒會做出如何的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