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015-買主上門

“九武哥，你在不在家裏？”

江柃羽與九武剛把午飯吃完，正在收拾碗筷的時候，屋子外面響起了田富貴的聲音。村裏人都懼怕江柃羽的悍婦惡名，所以不敢與她多作來往。只有這個孩子受他娘親所托，上門送過一兩回東西，所以跟她最為熟絡。

“在呢。”

九武放下飯碗走了出去。

江柃羽用一只手收拾着飯碗，豎起了耳朵傾聽着外面的聲音。田富貴的身邊似乎還有其他人，對方的聲線不高她隐隐約約的也沒有聽清楚。正在疑惑當中的時候，九武卻忽然在外面大聲地叫喚她，聲音當中透出濃濃的喜悅。

“娘子，你出來吧。”

“什麽事？”

江柃羽應聲走出去，才發現在屋外站着的，除了田富貴之外還有一個四十來歲，衣着樸實的中年男人。

“謝家娘子。”

看到她荊釵布裙地從茅草房中走出來，對方的目光打量了她一眼，然後謙和有禮地打招呼。這個中年男人的言行穩重，舉止有禮，不同于鄉間的粗野村夫，透出大戶人家當中的良好教養，江柃羽不禁好奇他的來歷。

“這是——”

她詢問地看向了九武。

“在下在城中的‘杯莫停’當中做事，我家主人聽聞田家村有位曉得種蘑菇的小娘子，所以特地讓我過來察看。”

不待九武回答，中年男人已經自報家門。

江柃羽眼中這個男子有異于鄉野村夫，而在他眼中她同樣也是讓人眼前一亮。她的身形嬌小單薄，身上穿着洗得發白的舊布裙，但是眉眼之間的神情卻是落落大方。他抱着奉命行事的态度前來，在初見江柃羽的第一眼，他便有種她會給他滿意答案的感覺湧上來。

“你家主人想要采購我們種的蘑菇？”

江柃羽的反應果然沒有讓中年男人失望，他只是自報了家門，她便猜出了他的來意。

九武既是驕傲又是贊嘆地看着自己的娘子。

她總是如此聰明，輕易就能察覺到別人的心思，這樣的娘子簡直是讓他，想要捧在手心裏面疼愛。江柃羽與他的目光對碰了一下，“杯莫停”聽上去就是酒樓的名字，對方專程上門察看他們種植的蘑菇，而能夠讓這個憨兒方才如此欣喜，一定是因為認為找到了穩定的買主的緣故。

“謝家娘子果然聰慧。”

中年男子露出笑容，他對江柃羽的表現也十分滿意。

“杯莫停”在城中赫赫有名，他家主人是有很高要求的人，這對小夫妻要成為他們合作的對象，也必須是要有過人之處才成。

“大叔該如何稱呼？”

江柃羽擡起了頭，對方有備而來把他們的情形都已經打探清楚，但是她對城中的“杯莫停”是怎樣的底細還不了解。她并不像九武那般單純，只要有買主上門便歡喜不已，萬一對方是騙子怎麽辦？萬一對方的要求不合理要如何處理？能夠找到長期穩定的買主當然是好事，但對方或許只是道聽途說過他們種植的蘑菇，能不能達成合作還是問題，所以現在高興還言之過早。

“我姓劉，你們可以叫我劉叔。”

劉知行唇邊的笑意更深，眼前的這位小娘子，個性可不是一般的精明啊。

“劉叔——”

江柃羽開口招呼他，“請進屋裏面詳談吧。”

“好。”

她毫不扭捏，對方也落落大方。田富貴眼見完成了帶路的任務，于是便向九武告辭，像是一陣風地跑走。鄉野間的孩子就是精力旺盛，江柃羽看着他瞬間便跑出了很遠。劉知行在旁邊插口道：“我在村頭遇這個孩子，态度非常的熱心。”

“富貴很聽他娘的說話。”

江柃羽迎看着劉知行的目光，她穿越過來之後，一直都只跟村裏人打交道。鄉下人頭腦樸實、想法簡單，她輕易就能摸透他們的心思。而眼前這個自稱是酒樓管事的中年男子，卻讓她看到了鄉村以外的人的面目。這是一位具備了優秀員工素質的古代人，他即使是落到她原來生活的年代，也一定能夠過得風生水起。她不禁在心底裏面好奇，能夠聘用如此精明的管事的主人，究竟是長成什麽樣子？

劉知行坐下之後，九武倒了茶水過來。

茅草房之中，還不曾招待過如此遠道而來的客人，他此刻的心情是既高興又期待。江柃羽又豈會不懂他的那點小心思？他希望能過上富足的日子，只是為了能夠把她留住，而她的初衷卻是恰恰相反。

“劉叔，喝茶吧。”

她把茶碗遞到了劉知行的手中。

以九武如此貧困的家境，當然不可能拿出什麽好茶招待客人，但是劉知行也沒有介意，接過去就鯨飲了數口。

“我一路尋訪而來，這碗茶水正好消渴。”

“劉叔吃過中午飯沒有？”

過門都是客，江柃羽打算重新下廚。劉知行連忙開口叫住她，“謝家嫂子不用再張羅，我在路上已經吃過自帶的幹糧。我此趟是辦事而來，還要趕回去向主人複命。”

“真的不要嘗一嘗農婦的手藝？”

“下回吧。”

劉知行委婉地謝絕，“謝家娘子是從什麽地方學會自己種植蘑菇的？”

“杯莫停”是他家主人經營的酒樓，而他們坐鎮的首席廚師，是名頭大到可以吓死人的從宮裏退下來的廚子。野生的菌類味道鮮美，是入菜的上佳材料，但他們一直都只能是依靠野生采摘，貨源不單止不穩定而且品種各異。他們一直擔心會不慎買入毒蘑菇，那可是要鬧出人命不是開玩笑的事情。

能夠把自家的酒樓經營得有聲有色，他家的主人自然就有他的過人之處。

所以江柃羽與九武自己種植蘑菇的事情，經食客的口中一路傳進他的耳中，他立即就敏銳地嗅到了商機，特意派遣他前來探訪。

“在我的家鄉。”

江柃羽擡起頭迎看着劉知行的目光。

她的家鄉在遙遠到不可觸及的地方，在哪裏有參天的高樓和車水馬龍，不單止可以人工種植蘑菇，甚至火箭還搭乘着旅人到訪月亮之上。她是一抹來自異時空的流魂，獨自流浪在這個無親無故、無人無物的地方，她醒來的時候九武正要跟她洞房，然後田貴富的一扁擔下來差點要了她的命。她看不見自己的未來，不知道在前面還會遇見什麽，她像是無根的飄萍一樣找不到自己心靈的皈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