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海風和貓咪

海風和貓咪

一直到出了飯店，感受到被沉野包圍着的安全感，季錦如才徹底放松下緊繃的身體。

“謝謝”，季錦如低着頭輕聲說了句，聲音裏還帶着沒散開的顫栗，等她裝作若無其事地擡起頭的時候，眼淚卻忽然大顆落下，出賣了她此刻的情緒。

沉野看到她無聲地掉淚，心像被捅了個大窟窿，他手足無措地去碰她的臉，又怕弄傷她似的，輕輕揩去她眼角的淚。

他蹲着身子，雙手支撐在腿上，看着她，眼裏染上心疼的意味。

“對不起。”

對不起，是我來晚了，是我沒保護好你。

他的聲音順着風傳到季錦如的耳朵裏，沒有往日的張狂，反倒帶着點撫平人心的柔軟。

季錦如不好意思地轉了下頭，用衣袖擦了一下眼淚，帶着鼻音說道，“你是不是傻呀，要不是你來了我現在還不知道發生什麽呢？幹嘛要說對不起。”

她的話是那樣的客觀和理智，可是聲音卻帶着藏不住委屈。

忽然，季錦如落入一個溫暖的懷抱，她雙眼瞪圓，兩只手無措地張開，還處于事态之外。

等她想推拒的時候，那雙手緊緊禁锢住她的腰，腦袋依賴地靠在她的肩上，季錦如聞到他身上沐浴露的味道。

那道輕柔又帶着點脆弱的聲音就在她的耳邊傳來，她聽到他略帶無助地乞求，“別推開我，讓我抱一會好嗎？”

季錦如的心幾不可查地跳動了下，似乎千百道圍牆都被他給軟化了，她的手指緊張地抓了抓空氣，捏住了他外套的衣角。

季錦如失神地看着遠處川流不息的車輛一輛又一輛駛過，高高的樓宇穿進夜空，今晚的繁星似乎比往日都要多，鋪在少年的身後，點綴着單調的夜晚。

他們在風裏，在喧鬧中，意味不明地獲得了一個擁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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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不知道多久，沉野才緊張地松開她，眼神飄忽地看着四周，說道，“我送你回去。”

說完似乎是想到她要回哪去，臉色黑了些，他又朝着遠處張望了下，轉頭對上季錦如時臉上又恢複了張揚的笑，他把她拉到路邊的椅子上，說了句“等我一會”便像陣風似的消失在拐角處。

沉野跑得很急，生怕季錦如等的不耐煩，又怕那賣糖葫蘆的老爺子離開了，所以等沉野再次出現在季錦如面前時，也不過過去了短短一分鐘左右。

季錦如坐在椅子上雙腿晃蕩着，聽到腳步聲擡頭的時候沉野就出現在她面前，他蹲在她的身前，雙手背在身後，一副得意的樣子。

不等他問，她率先開口，“是什麽？”

季錦如說着探頭去看，卻什麽也沒看到。

“你猜猜？”

沉野逗她。

那麽多東西怎麽可能猜中，季錦如便随便想了個東西來敷衍，她說，“小蛋糕。”

沉野笑了一下，誇張地表揚，“沒錯，就是小蛋糕。”

季錦如僵了下，沒想到真是小蛋糕，眼睛盯着沉野伸出來的手一臉探究，結果卻看到一串用透明袋包裝的草莓糖葫蘆，她朝他另一只手看去，什麽也沒有。

季錦如洩氣，從他手裏接過糖葫蘆拆開包裝，為手裏這串東西正名，“沉野，這是糖葫蘆。”

沉野滿不在意地笑了下，有些痞氣地看了眼她手裏的糖葫蘆，不羁道，“你說是小蛋糕那就是小蛋糕。”

“那它叫小蛋糕，你叫糖葫蘆行不行？”季錦如被逗得心情好了點，開玩笑說道。

沉野把她手裏的糖葫蘆拿過，有些粗暴地塞回透明袋裏，附和着她，“你想叫小爺什麽都行。”

随後握住她的手腕把她從椅子上拉起來，不由分說地拉着她跑，“再帶你去個地方。”

聲音被風吹到季錦如耳朵裏，帶着不真切的朦胧。

海邊。

季錦如氣喘籲籲地拉着沉野停下，問道，“幹嘛要跑呀？”

沉野跑了那麽遠卻像個沒事人一樣，他面朝大海，頭發被海風吹得向上豎起，他朝着大海喊道，“季錦如，你心情好點了嗎？”

這才轉身看着季錦如喊，“我拉着你跑快點，那些不好的事情通通別想追上你。”

季錦如覺得他這樣子又傻又二，卻被感染了一樣也朝着大海喊，“可我現在就很不好。”

“我跑得快要累死啦！”

喊完後和沉野相視一笑，沉野把外套脫下平鋪在海邊的大石塊上，對着季錦如做了個請的手勢，又摁着季錦如坐下。

邀功道，“本少親自給你準備的寶座。”

季錦如很給面地誇贊，“沉少爺真是太厲害了吧。”

沉野坐在她身邊，兩人一起看着波動的海面，安靜了下來。

海邊除了他們一個人也沒有，四周顯得荒蕪，但這種安靜孤獨的感覺卻讓人感到舒服。

迎着海風，看着天邊的彎月，聽着海浪的聲音，世間萬物仿佛都得到靜止。

沉野仰躺在石面上，輕聲承諾道，“季錦如，我一直在你身後。”

跟随你，保護你。

季錦如像是聽到了，又仿佛沒聽到，她看着黑墨水一樣的海，輕輕笑了一下，卻什麽也沒說。

今晚很多星星，沉野也是一顆星星，一顆屬于別人的星星。

一直到海岸處的燈熄滅，兩人才離開，在路燈的指引下，順着馬路邊慢慢朝家走去。

安靜的路上忽然傳來“喵喵”的叫聲，季錦如和沉野互相看了一眼，停了下來。

季錦如仔細聽了聽，順着聲音撥開路邊的小灌木叢，一只小奶貓正窩在深處警惕地盯着她。

“原來是一只小奶貓呀。”

她正要用手去抱，一旁的沉野已經先一步把貓咪捉出來了，沉野輕輕地摸了下貓咪的毛發，安撫着，等他試探性地摸到小貓的腿上的時候，小貓驚懼地蹬了下腿。

沉野摸了下貓的腦袋，對季錦如說道，“好像腿受傷了。”

“真是可憐的小貓呀，別怕，姐姐帶你去醫院。”

季錦如捋了下小貓的毛發，和沉野一起送小貓去了醫院。

季錦如一直很喜歡動物，貓狗不忌，只可惜沒什麽條件養。

季錦如抱着小貓從醫院出來，一直用手逗它，等走到路口時才依依不舍地把貓遞給沉野。

“你可要好好對待它。”

季錦如是沒法養了，只能把這貓交給沉野。

沉野見她一副割愛的樣子，提議道，“你要真舍不得，多來看看它呗，我又不是什麽小氣的人。”

沉野巴不得靠小貓多和季錦如有些接觸呢，想到這就覺得小貓還真是福寶，更加愛惜地摸了下貓。

季錦如見貓在他懷裏乖巧可愛的樣子，簡直羨慕死了，她又伸手過去撸了一把，嘆了口氣。

什麽時候才能有只自己的貓呀。

“好了，我走了，你也快帶着貓回家吧。”

季錦如痛苦地閉上眼，最後再摸了小貓一下。

沉野拉住她，說道，“再等會，你先給小貓取個名字再走呗，你撿來的。”

“真的嗎？”

給小貓取名，季錦如還是頭一遭呢，沒想到自己還沒養貓，就能給貓取名了。

季錦如想了會後，掏出手機又查了下別的貓名，最後鄭重地放下手機低着頭看向小貓咪說道，“小貓咪，姐姐覺得小貓就是小貓，別的名字好像都太花裏胡哨了，不如就叫你小狗吧。”

沉野聽後差點下巴掉地上，感情不是自家貓，取名這麽離譜的。

“這就是你剛才苦思冥想，上網查完後得出來的好名字？”沉野不可思議地問道。

季錦如看了眼天，看了眼地，最後才心虛地把目光落在沉野身上，氣弱地問，“不好聽嗎？”

這話問出口她自己都沒多少底氣。

沉野撫額，舌尖頂了下上颚，低頭看着季錦如笑說，“你逗我玩呢？”

“那要不還是你來取吧。”

季錦如話音剛落，就聽到沉野爽快的一錘定音，“行，那就叫如如。”

誰家好人家的貓叫如如的，季錦如目光兇狠地盯着沉野，說，“你怎麽不叫它季錦如呢？”

“還是如如好聽，你說是吧？如如。”

他逗着貓，留下個潇灑的背影，季錦如在身後氣的咬牙，明明是小狗更好聽。

陸家別墅。

季錦如回到家已經是淩晨了，她推開門，整個屋子一盞燈都沒開，出奇的安靜。

想起自己之前對陸卿歌保證自己10點之前一定回家，她心裏生出幾分懼怕之意。

整整一天了，陸卿歌沒給她打電話，也沒來接她，她越想越覺得心驚，實在太不對勁，她朝着黑暗中喊了句，“陸卿歌。”

沒聽到任何回應。

季錦如的手摸上開關，摁下去的那一刻燈光瞬間照亮整間屋子，而她剛剛呼喚的男人正坐在客廳的沙發上，像個木偶一樣一動不動。

季錦如被忽然出現的人吓了一跳，捂着心口站在門邊，木偶機械式地偏轉過腦袋，目光直直地看向她。

完了。那一刻季錦如心裏只有這一個念頭，過往他暴躁發狂的樣子在她腦海裏閃了個遍，她大腦飛速轉動起來，思考着應對之策。

好不容易争取來的片刻自由，絕不能還回去。

季錦如緩步走到客廳中央，腳步輕得像是不存在，她知道自己處于弱勢，所以直接認錯說，“對不起。”

她覺得自己在陸卿歌面前實在是過于卑微，卻還是不得不把自己放在那個位置上。

暴風雨前的平靜，在男人安靜的那十幾秒裏，季錦如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她觀察着男人的面色，見他沒有怒氣，反而更覺得事情糟糕。

季錦如唯唯諾諾地站了小半刻，正要把自己編好的解釋說出口，卻見陸卿歌嘴角勾起一抹清淺的笑，他走到她面前，用很尋常的口氣問她，“念念回來了。”

這話又像是自言自語，說完不需要季錦如的回答，徑直走向廚房。

季錦如呆在客廳，更加覺得這是暴風雨前的平靜，那笑好像也成陰郁的了。

沒一會，陸卿歌從廚房端了碗面出來，他把季錦如推到餐桌前，自己則做到她旁邊的位置上，沒事人一般關心她，“這麽晚回來，餓了吧。”

不正常，今晚的一切都不正常，季錦如看着面前可口的面條，仿佛看到了一餐斷頭飯。

她心驚膽顫地拿起筷子，在陸卿歌的注視下挑起一根面條，遲疑地放進嘴裏。

季錦如埋頭吃着面條，感覺氣氛像是要被燈光灼燒起來，整個人都帶着種不安感。

忽然，身邊傳來陸卿歌清淩淩的聲音，那聲音像雲霧一樣飄忽着落到季錦如耳朵裏，他說，“念念，我後悔答應你了。”

季錦如心咯噔一下滞住了，好半會才敢擡頭去看他，好在他的臉上不是那種讓她懼怕的陰沉之色，而是一種不經心的淡笑。

她張着嘴，一時說不出話來，好一會才幹巴巴吐出一句，“你在開玩笑吧。”

季錦如僵硬地笑了下。

陸卿歌臉上笑意更甚，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把桌上的面條又朝她推近了點，說出的話溫柔到骨子裏，“念念，快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