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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見桑寧久久不動, 嬷嬷臉色一沉,語氣變得愈發嚴厲,“桑二姑娘, 煩請你記住,此處是太後所在的庵堂, 而非長夏侯府,希望你能守規矩,有些話不要讓奴婢說第二次。”
桑寧明白形勢比人強的道理, 此時她剛入庵堂, 不宜與太後身邊人起争執,便沉默的走到蒲團前,跪在上面,紅唇無聲開合,顯然正在默誦經文。
将這幅畫面收入眼底, 嬷嬷終于露出滿意之色,嘀咕道:“像這種沒良心的蹄子就得好生教訓一番,連爹娘的養育之恩都不認,跟畜生有何區別?”
嬷嬷說話的聲音不算大,桑寧隐約聽見“爹娘”“養育之恩”等詞,秀氣的眉緊擰。
打從她有記憶起,就一直待在邊關, 能稱作有養育之恩的, 只有養父母一家。
這嬷嬷好似知曉她的身t世,也知道她并非由侯府的血親帶大,而是與養父母生活在一起。
可此事乃是秘辛, 連和她訂了親的沈既白都一無所知,嬷嬷又是從何處聽說的?
桑寧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她明白,如果嬷嬷對她的來歷一清二楚,那麽身為主子的太後同樣如此,她再怎麽隐瞞也是徒勞。
在禪房跪了整一個時辰,太後才做完早課。
雕花木門被人從外推開,明亮日光驟然湧入,刺激得桑寧眼眶酸澀,漆黑瞳仁蒙上一層薄薄水霧。
“桑二姑娘,太後要見你。”嬷嬷站在門外,愛答不理地道。
桑寧其實不怕別人的冷眼與苛待,畢竟她小時候過的都是這種生活,直至認祖歸宗,情況才有所好轉。
嬷嬷幾句不痛不癢的話,根本不會對她造成任何影響。
桑寧忍着酸痛的膝蓋,沒有伸手去揉,跟在嬷嬷身後,穿過幽深的長廊,在最裏側的那間禪房停住了腳步。
“進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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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寧推開房門,發出吱嘎一聲響。
這間禪房采光不好,沒有燃燈,窗扇緊閉,陰冷又昏暗。
身穿灰褐色僧袍的老婦人坐在桌前,手裏端着茶盞,用茶蓋輕輕攪散氤氲的水汽。
她甚至沒有擡頭看桑寧一眼。
太後衣着雖然樸素,但桑寧不敢有絲毫怠慢。世人皆知,永和帝并非太後親生,可卻是由她親手撫養長大,感情十分深厚,當太後提出想日日禮佛時,永和帝還打算在禁宮內修建一座庵堂。
後來考慮到上行下效,恐使民間易俗,方才打消了這個念頭。
永和帝對太後的看重可見一斑。
并且,太後姓樊,是樊後和樊相的親姑母,假若樊留光嫁給了下一任帝王,樊家就出了三代皇後。
“見過太後。”桑寧福身行禮,嗓音溫軟。
太後終于擡頭,看着桑寧。
嬷嬷識趣的将蠟燭點燃,禪房瞬間大亮,燭火映照着少女的雪膚花貌。
确實美麗。
太後十六歲進宮,歷經兩代帝王,見過的美人不計其數,桑寧是其中最頂尖的,怪不得謝殊那小子如此上心。
“你自小在邊關長大,養父母照料你十多年,一朝認祖歸宗,便和他們斬斷親緣,此後再無聯系,你這心腸也與鐵石差不多了。”
太後手拿佛經,面容慈悲,似是無意的道。
桑寧早就猜到自己的身世瞞不過太後,只是聽這話的意思,此事應與養父母一家脫不了幹系,可是他們遠在邊關,又僅是平頭百姓,按常理而言,根本沒有和太後相見的機會,究竟是怎麽回事?
正思索着,桑寧發現窗扇外有人影晃動。
她心裏咯噔一下,忽然升起了極荒唐的念頭,外面站着的可能是她的養父母。
桑寧定了定神,解釋道:“太後有所不知,當初非是臣女主動斬斷親緣,而是他們簽下契書,放臣女自由。”
桑寧的養父姓餘,是個慣愛吃酒打牌的閑漢,家中雖說有幾畝良田,但都是餘婆子侍弄的,桑寧沒長開時也會下地做活兒,後來她出落得愈發水靈,餘老漢和餘婆子怕她賣不上價錢,便不讓桑寧再去田壟附近,免得把皮膚曬得黝黑,讓徐員外心生不滿。
餘家人常年和田土打交道,完全沒有城府可言,聽到這番話,肯定受不得激,會沖出來跟自己理論。
果不出桑寧所料,她剛說完,便聽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房門被人從外推開,她回過頭,發現養父母站在門口。
餘老漢雙目赤紅,兩手緊握成拳,餘婆子面色慘白,肩膀如篩糠般不斷顫抖。
“寧兒,你說話可要講良心!為娘之所以在契書上按手印,是迫于長夏侯府的逼迫,人家是官,我們是民,豈敢違拗他們的吩咐?”餘婆子邊說邊抹淚,用恨鐵不成鋼的眼神望着桑寧。
哭着哭着,餘婆子轉頭面向太後,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邊磕頭邊哀求,“太後娘娘,求您為小民做主!把契書收回,讓小民一家團圓。”
桑寧不由冷笑,當初父親接到書信趕至邊關,見她憔悴消瘦的模樣,便知養父母待她不好。
父親并非手段狠辣之徒,為了報答餘家多年的養育之恩,還給了餘老漢二百兩紋銀,餘家人見錢眼開,這才在契書上按了指印。現在倒好,銀子收了,居然還反口不認。
“餘夫人,我只問你一句,你為何要在契書上按指印?”桑寧揚聲發問。
餘婆子眼珠骨碌碌轉個不停,頗有些心虛,但想起桑家人居住的巍峨府邸,桑寧身上穿的錦緞绫羅、頭上戴的珠寶首飾,肯定值不少銀子,若是認了,哪還能得到好處?
“他們帶了那麽多侍衛,一個兩個都佩着長刀,我哪敢不從?”
太後眉頭微擰,似是沒想到長夏侯府行事如此張狂。
桑寧見餘婆子臉都不要,心底湧起一絲火氣,邁步上前,下颚微微擡起,“你可敢指天發誓自己所言為真?如若有半句虛言,就讓餘虎死無葬身之地。”
餘老漢和餘婆子成親多年,膝下只有餘虎一個男丁,簡直把他看成眼珠子,百般寵愛,予取予求,這麽嬌慣了近二十年,不僅把餘虎養的驕縱貪婪,後來甚至還想對她下手,幸而那時桑寧已經搬進了謝三的宅邸,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餘婆子擡手指着桑寧,破口大罵:“你這個不知廉恥的賤蹄子,給男人當外室也就罷了,現在還敢咒你哥哥,看我不打死你!”
說着,餘婆子便要沖上來撕打桑寧,守在禪房外的侍衛怕她沖撞到太後,急忙阻攔,分別抓住餘婆子的胳膊,将人死死按在地上。
桑寧眉眼低垂,神情沉靜的像一汪泉水,聲音卻如寒冰般清冽。
“太後娘娘,我們長夏侯府絕非仗勢欺人之輩,否則,餘夫人豈會不敢對天發誓?”
餘婆子一張臉漲成豬肝色,恨恨道:“我不管!無論如何,餘家養了你整整十七年,你必須報答我們,不然我就把你給男人當外室的事抖落出去,讓長夏侯府顏面掃地!”
聞言,太後挑了挑眉,緩慢而有韻律的撚動着腕間的紫檀佛珠,三皇子謝殊是她最看重的孫輩,今年二十有四,身邊連個教導人事的宮女都沒有,太後本以為他身子骨出了問題,無法與女子敦倫,還想着派太醫為他診治,現在看來,倒是無需多此一舉。
謝殊并非不近女色,而是挑剔。
他在邊關這麽多年,過的日子堪稱清心寡欲,豈料見過了桑二後,便直接将人養在宅邸,行徑放肆至極,也不怕唐突了佳人。
“桑二姑娘,餘夫人說的可是真的?”太後明知故問。
桑寧自知躲不過去,她眼眶泛紅,噙着淚道:“當時餘家夫妻想把臣女賣給邊關的富商,給他做妾,臣女被逼無奈,只能自行擇了夫婿,拜堂成親,而非自甘堕落,給人當外室。”
太後望向餘家夫妻,對他們的觀感更差。
餘家夫妻若是走投無路也就罷了,但他們體态豐腴,穿着細棉裁制而成的衣裳,明顯不像忍饑挨餓的模樣,在這種情況下,還想将毫無血緣關系的養女賣給富商做妾,品行委實稱不上好,以往指不定沒少磋磨桑寧,關系才會鬧得這麽僵。
“給徐員外做妾有什麽不好?吃香的喝辣的,不比整日種田強百倍!”餘老漢忍不住反駁。
他咂咂嘴,忽然沖着太後拱手行禮,觍着臉道:“太後娘娘,我們夫妻倆膝下只有一子一女,長子不成器,連自己都養不活,女兒又是個沒良心的,眼睜睜看着爹娘吃苦受累,您能不能做主讓桑寧侍奉我倆,盡盡孝道?”
太後目瞪口呆,她本以為餘家夫妻是老實人,沒曾想他們竟無恥到這種地步。
震驚之餘,太後也動了真火,狠狠拍在桌子上,呵斥道:“你們都要把桑寧賣了,還指望人家盡孝?瘋了不成?”
“不必她親自伺候,只需給些銀錢即可。”餘老漢大言不慚的談條件,在他看來,自己已經有所退讓,要是桑寧識趣,就快點答應,否則他會讓全京城的人知道,長夏侯府的二姑娘是個水性楊花的外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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