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見家長

見家長

林靜看着在那邊鬧騰的徐美嬌, 她想說：是你外婆把錢拿走了的！

可秦母到底是林靜的長輩，林靜要那麽說的話，別人會覺得她太不近人情。秦家那邊出了事情, 秦母只是抱走林靜做的娃娃而已。

林靜心裏有氣, 只能忍着。她早就知道後媽不好當, 但當都當了。徐美嬌翻來覆去那幾句話，惡毒後媽, 惡毒後媽……徐美嬌只要說這四個字就夠了。

而林靜怕別人聽到那些話, 別人不一定站在她這邊。

“你外婆給我介紹工作，這一次算是給她介紹費。”林靜深呼吸, “下一次，下一次一定給你買肉吃。你想不要頭繩, 再給你買頭繩，好不好？”

“頭繩？什麽樣的頭繩？”徐美嬌問，“不好看的頭繩，我不要。”

“當然是好看的頭繩。”林靜道，“你還可以自己選。”

“真的？”徐美嬌一聽可以自己選, 她對手指，如果真這樣的話, 她不是不能原諒後媽。

“真的。”林靜道, “哪裏可能騙你呢。我要是騙你，你跟你爸說，去外面到處說，這都沒有關系。”

“嗯，諒你也不敢騙我。”徐美嬌道, “對了，我妹妹也得要。她沒有, 她會搶我的。”

“行，你有，她也有。”林靜道，“也給你哥哥買禮物。”

林靜心想總得一視同仁，要是單單落下徐浩，指不定徐浩會說什麽話。徐浩是徐宗輝的心肝肉，林靜不敢得罪徐浩。

謝永生跑路，秦母借來的錢都被謝永生拐跑了，事情傳開之後，那些人沒有去找謝永生。不是謝永生直接騙他們的錢，是秦母找他們借錢，秦母的錢被謝永生騙了的，他們不可能找謝永生還錢，要找也是找秦母。

他們當時認為秦家人一個月賺的錢多，秦母借那些錢，秦家人很快就能還清。就算是現在，他們在想只要謝永生沒有騙走秦家太多錢，秦家人還有工作，那麽秦家人還能還那些錢。

沒有人去謝老太太的耳邊說那些話，主要是他們用尋常的聲音說，謝老太太聽不清，除非他們在謝老太太的耳邊特別大聲地說話。那些人都知道謝老太太年紀大，一個個都不大敢去說，要是謝老太太出了事情，他們的良心過意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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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也是謝永生放心大膽把謝老太太單獨留下來的原因，謝老太太沒有跟其他兒女住在一起，不代表那些兒女真的就不管謝老太太。謝老太太真要出事，她的兒女必定會過來為她做主。

秦母再去借錢，被她借過錢的人都不願意再借錢，沒有被她借過的也不大願意。秦母打電話找其他人朋友，她甚至還給林母打電話。

“你之前不是拿了六百塊彩禮錢嗎？先借給我五百。”秦母道。

“什麽？”林母不敢相信秦母說的話。

“來旺出了一點事情，我們後面會還錢給你們的。”秦母道，“又不是不還錢。”

“不是，是真的沒錢了。別說五百塊，就是一百塊都沒有。”林母道，“我們家在旁邊蓋新房子，原本就欠了錢的。這一次拿到錢，就先還給他們一部分錢。還有你外甥剛剛定下一門親事，沒有這些錢，這門親事就沒了。”

“不能等一等嗎？”秦母皺眉。

“等不了，彩禮都給出去了。”林母道，“月底，兒媳婦進門。”

“你們這麽快就把錢都花光了？”秦母不敢相信。

“都花了。”林母實話實說，他們是真的花了這些錢，不是假的。

林父和林母拿到彩禮回到家，趕緊把能辦的事情辦好，他們怕徐宗輝後悔，怕徐宗輝把林靜退回來。一般情況下，男女結婚，基本不退貨的，但是他們拿了這麽多彩禮，終究是怕徐宗輝設法把錢要回去一些。倒不如早點花了，這樣才能安心一點。

“這一次，你要是沒有給我打電話，我也要給你們打電話。”林母道，“按理說，結婚這麽大的事情，應該提前一個月告訴你們。但是兩家的婚事定下來的時間快，也就只能這個時候告訴你。”

女方認為林家是攀上有錢的人家了，等到以後，還能讓女婿去找他姐姐之類的。

鄉下的人都比較窮，很少人給多一些聘禮，有的甚至連新房子都沒有，都是住在舊房子裏頭。

林家有新房子，給的彩禮錢還可以，女方當然想要速度快一點，早點把事情定下來。村子裏的其他人瞧見林家一下子拿出那麽多錢，一個個都覺得林家了不得。

“我就知道你們靠不住。”秦母道，“你們跟八輩子沒有見過錢一樣，那麽多錢，一下子就花光了。”

秦母挂斷電話，她生氣。

其實秦母明白林家那些人很有可能早早花掉那些錢，林家窮，他們還怕徐宗輝反悔，生怕煮熟的鴨子飛了。

徐曉曉得知秦來旺被抓之後，她沒有去拘留所。她只要提出上告，剩下的事情有律師，岑清澤都已經安排好。

這一天正好是周六，徐曉曉跟岑清澤一塊兒去岑家。兩個人要訂婚，總得見見長輩。

徐曉曉的父母沒了，無需岑清澤去見徐曉曉的其他親戚，她自己做主。徐曉曉不想被那些人折騰來折騰去，不想那些人惦記自己的彩禮。

“喲，我還當是從天上來的仙女呢，比照片上的人好看多了。”岑母笑着道。

何春芸也過來了，她撮合徐曉曉和岑清澤，她想自己過來的話，徐曉曉也能放輕松一點。這也是岑清澤的主意，讓何春芸過來緩和緩和緊張氣氛。

“是吧，姑姑，我給介紹的人，當然漂亮！”何春芸開玩笑道，“要是我是男人，哪裏輪得到表弟，我直接把人追到手了。”

徐曉曉站在岑清澤的身邊，她懷疑自己進到了誇誇群，這些人真的很會誇人。她之前還以為岑清澤很會誇了，這些人不遑多讓。

“他們說的都是實話。”岑清澤道。

古代的人喜歡說女人賢惠，不喜歡說女人漂亮，娶妻娶賢，娶妾娶色。

而岑清澤這些人認為，時代在變化，他們不應該總是去說女子的弱點，也不該總說女子賢惠不賢惠。岑清澤不需要徐曉曉做很多事情，不需要徐曉曉打掃家務之類的，她完全可以多享受享受。

“來來來，坐，坐。”岑母連忙招呼徐曉曉坐下，“先前，清澤他表姐說給他介紹對象，他還說不要，說他有心上人。我還當他是糊弄我們的，誰想到是真的。”

岑母瞧着徐曉曉落落大方的模樣，她很滿意。至于徐曉曉會不會嬌氣，岑母認為徐曉曉嬌氣一點才好呢，自己的兒子就是顯得太過嚴肅，不夠有生活氣息。那些男人基本都更喜歡又漂亮又嬌美的女人，像徐曉曉這種又帶着積極向上朝氣的姑娘，那就更得男人喜歡了。

白玫瑰，紅玫瑰，也就是徐曉曉這樣的人能成的吧，這人跟從畫裏走出來似的。

岑母不禁懷疑難道自己的小兒子真的是一個看臉的人？

“你的事情，清澤都跟我說了。”岑母笑着道，“訂婚的日子定在下周六，怎麽樣？你要是覺得不合适，還可以改一改。你們小兩口可以商量商量，我們年紀大，反倒是跟不上你們這些小年輕的思維。”

“都可以。”徐曉曉沒有意見。

“訂婚宴在家裏擺怎麽樣？”岑母道，“家裏這空間還比較大，等到你們結婚的時候再去酒店。”

岑母想的是在家裏擺訂婚宴，正好讓那些親戚知道岑家對徐曉曉的重視。徐曉曉的家世低一點，那些人難免瞧不起徐曉曉。

前兩天，有親戚問岑母，說要給岑清澤介紹對象，岑母直接說岑清澤已經有喜歡的人了，兩個人還是男女朋友。親戚問那女的是什麽樣的身份，還說徐曉曉配不上岑清澤，說徐曉曉是不是耍了手段賴上岑清澤的，說她自己給岑清澤介紹的對象保準更好。

這讓岑母特別無語，她當時直接說：把她介紹給你兒子呗！

真是搞笑，這些人拿別人家的孩子做人情，還好意思說別人的女朋友不好，誰給他們那麽大的臉呢。

“媽，你們看着安排。”岑清澤給徐曉曉剝了一根香蕉，“曉曉還年輕，她哪裏懂得那些酒席怎麽弄的。你們安排好，我們兩個人到時候過來，不就可以了嗎？”

岑清澤不想累到徐曉曉，這裏面是不是有涉及什麽規矩、禮節的，他認為他媽一定都能安排好。無非是請一些關系近的親戚過來，讓他們明白岑清澤這些人的态度。

不是岑清澤要把所有的事情交給他媽，而是男方這邊的事情是男方安排妥當的，女方那邊，徐曉曉又不打算讓那些親戚過來參加訂婚宴。

徐曉曉不在意是不是沒有人給自己撐腰，有時候那些人來了跟沒有來一個樣。

“成，那我們看着安排。”岑母看向岑清澤，“你倒是懂得疼人了。”

岑母留徐曉曉吃飯，倒也不用徐曉曉去廚房做事情，“你們兩個人去院子裏走走，太熱的話，去樓上房間坐一坐。”

何春芸跟岑母一塊兒去吃飯，岑母打算親自下廚做飯，岑家今天還專門找了幫廚，就是要做一頓豐盛的好吃的飯菜。

“姑，看到了沒有，表弟是真的很喜歡曉曉。”何春芸道，“還怕曉曉熱着，還去挪動風扇，太近了不行，太遠了不行。”

“喜歡就好。”岑母道，“這日子是他們自己過的，我們幫不了他們過。”

“曉曉不錯的。”何春芸道，“她是中文系出來的，還靠着寫作賺錢了。說白了，等到以後，後世的人也許記得曉曉，但不記得我們這些人呢。”

何春芸非常看好徐曉曉，又漂亮又有才華，家世差一點又怎麽樣，總不能想着人是十全十美的。真要是那樣，哪裏輪得到岑清澤去跟徐曉曉在一起。

說到底，何春芸還是有些擔心岑母這些人看低徐曉曉。岑清澤的大嫂出身名門，還在體制內工作，在對外交際上那也是一把好手。徐曉曉和岑清澤的大嫂完全是兩類人，沒有可比性。在一些人的眼裏，徐曉曉會顯得弱很多，好比歷史上的那些女詩人女詞人，她們很多沒有得到應有的尊重，甚至還過上颠沛流離的生活。

等到多年之後，這些女子被人銘記，流芳百世。當下的人，依舊不得不感慨她們當年所處的生活環境真差。

何春芸自然不希望自己的同事落到這個地步，這是她撮合的，她當然要盡可能保證徐曉曉跟岑清澤之間的婚姻幸福。

“沒錯。”岑母贊同這一點，“要娶到這樣的好妻子，還真不容易。改天，一定給你包一個大大的媒人紅包。”

“要，這是一定要的。”何春芸道，“其實媒人紅包有沒有都好，重要的是曉曉是我的同事，她不是一般人。”

“怕我們欺負她？”岑母挑眉，“你看看你表弟的樣子，我們敢欺負他的女朋友嗎？”

“……”何春芸想想也對，岑清澤護着徐曉曉跟護着什麽似的。

岑家的院子非常大，院子裏還有好幾棵大樹。

“旁邊的那幾棵果樹是楊梅樹、橘子樹。”岑清澤道，“是我小時候種的，以前想着要種板栗錐栗，被我媽敲頭。她說是不是嫌棄她敲得不夠重，要板栗的尖刺砸在我的頭上。”

“你怎麽想到要種板栗錐栗的？”徐曉曉好奇。

“好吃啊。”岑清澤道，“小時候，我還跟人一塊兒去山上撿過，挺甜的。”

“你去撿過？”徐曉曉看向岑清澤，有點不大相信。

“對。”岑清澤點頭，“這邊附近的山上有很多板栗樹錐栗樹的。稍微高一點的山多，有時候恰巧沒有人去撿，地上一大片，有的都還在殼裏的。”

“神奇。”徐曉曉以為岑清澤是一個貴公子。

“我們這邊靠山，小時候經常是河裏跑山裏跑的。”岑清澤道，“也就是這幾年的時間，原先沒有房子的地方都蓋起了房子。這邊都快算得上市中心的位置了，變化真大。”

“以後變化的速度更快。”徐曉曉發現自己還不是很了解岑清澤，她跟自己所想象之中的不一樣，他沒有那麽高高在上，沒有那麽傲氣，甚至很接地氣，讓她感覺他在自己的面前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人。

最開始，徐曉曉看岑清澤免費普法的時候，她還是認為岑清澤是事業型男子。他能把那些法律條款說得頭頭是道，還能用很多不同的例子解釋，這讓徐曉曉感覺她跟岑清澤是兩個不同世界的人。

“爸他剛剛沒有多說話，那是因為他不管我的婚事，只要我自己同意，他們都恨不得我立馬原地結婚。”岑清澤擔心徐曉曉以為岑家人不滿意他，“爸以前上過戰場，受過傷。他看得一向都比較開，從來不去在意這些事情。能活着，這就是一件幸事。大哥大嫂估計得等中午回來，他們經常加班，天天都在忙。”

“嗯，忙吧。”徐曉曉道，“不用解釋這麽的，這都是很正常的舉動。”

“有嘴，多說兩句，又何妨。”岑清澤道，“大哥大嫂他們住在這邊，我們結婚之後住在外面。見面的次數少，磨擦也少。”

不同圈子的人沒有必要強制融合在一起，岑清澤想想他大哥大嫂的神情，他們兩個人都在體制裏混，表情也比較冷比較嚴肅一點。

若是岑清澤的大哥大嫂知道他的想法，他們一定會說五十步笑百步。岑清澤之前不也挺嚴肅的麽，不過是岑清澤在他所愛的人面前表現得溫和一點而已。

“你們家的人一定相處得很愉快。”徐曉曉道，“你們都能相互了解。”

“不能！”岑清澤道。

“嗯？”徐曉曉疑惑。

“小時候，我沒少跟我大哥打架的，打得鼻青臉腫的。”岑清澤道，“大哥大我好幾歲，一開始，基本是我單方面挨打，打不過他。”

岑大哥：就是我沒有在你們面前，你在胡說八道。

岑清澤當時用嘴巴咬，還坐在地上抱着他大哥的腿，打不過的話，還在那邊哭。這種事情，岑清澤心還是不要告訴心上人。

“有一次，媽氣極了，直接把我跟大哥關在一起，她說：你們有本事繼續打啊，幹脆打死一個得了！”岑清澤道，“我跟大哥都懵了！”

岑母讓他們兩個人打的時候，他們兩個人反倒是不敢打，還得表現得乖乖巧巧的。

“我跟我哥……跟徐宗輝倒是沒有怎麽打架。”徐曉曉道，“你們這樣不錯。”

徐曉曉想徐宗輝很會用軟刀子刀人，徐宗輝自私得很。爸媽活着的時候，徐宗輝表現得都還可以，爸媽沒有在世之後，徐宗輝就像是變了一個人，讓徐曉曉很難想象出徐宗輝竟然會變得那麽無情。

徐宗輝家，徐宗輝好幾天都沒有見到徐曉曉了，頂多聽街坊鄰居在那邊說一說。

“奶粉快要沒了。”林靜提醒徐宗輝，“是不是該買新的了？”

“又沒了？”徐宗輝皺眉，“怎麽這麽快沒了？”

“小四只喝奶，一罐其實沒有多少的。”林靜道，“得早兩天買，不然，小四就該餓肚子。”

“真麻煩！”徐宗輝這個月才預支過工資，之前為了彩禮的事情還找人借過錢，就他手裏的這點錢，怕是沒有辦法支撐到下個月，“買菜的錢還剩下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