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 ◇
46 第四十六章 ◇
◎偏愛◎
“姑娘, 剛熬好的安胎藥,太醫囑咐要趁熱喝的。”
翠衣端着托盤進來,剛想走到白歌身邊,便被小招攔下, 小丫頭板着一張臉道:“你別進來, 姑娘不想看見你, 去外間把姑娘的衣裳收拾了。”
翠衣瞥了半靠在床上看書的白歌也沒說什麽, 只是将托盤放下便退了出去。
小招端着藥碗來到床邊, 輕聲喚了一句:“姑娘, 吃藥了。”
白歌放下手中小半個時辰也沒翻頁的書卷, 從小招手中接過藥碗, 囑咐道:“用不着總是給翠衣蝶衣兩個擺臉色看, 她們也不過是按吩咐過來照顧我,無論謝家如何,都與她們無關。”
小招看着白歌神情淡淡的,連眉頭都沒皺一下就一口喝了那碗聞着都嗆人的湯藥,實在有些憋氣。
她嘟着嘴郁悶道:“怎麽就與她們無關了,姑娘, 她們倆個就是謝塵那個大壞蛋派來看着你的, 我給她們點臉色看是讓她們知道, 姑娘你不是那麽容易欺負的!”
白歌看着她孩子氣的神情, 扯了扯嘴角, 笑容裏透着些許虛弱無力。
可最終還是沒有再說什麽, 将那空了的藥碗放回了托盤裏,重新撿起了那卷書, 只是目光卻沒有落在書上, 而是有些渙散的出神。
小招看着她有些疲憊恍惚的神情, 忽然就難受起來。
“姑娘,我不是不聽你的,我就是,就是覺得憋得慌,我難受所以我就——”
小丫頭半跪在白歌的腳踏上,胳膊扶着床沿,神情有些小心翼翼:“姑娘你別不開心,我以後不那樣了。”
她知道自家姑娘的性子,最是不喜歡欺淩弱小之事,便是從前在淮安的時候,也都對院子裏的下人丫鬟們十分寬厚。
她入府的時候年齡小,不懂事,沒少打碎姑娘屋裏的物件,可姑娘從來也只是罰她背那些艱澀的書,或是頂着水盆在廊下站着,從來沒打罵過,她那時還以為所有的主子與丫鬟都是這樣的。
Advertisement
直到後來見到了蘇姨娘院裏的丫鬟,每每被蘇姨娘罰月錢或是頂着大太陽在院子裏罰跪掌嘴,姑娘偶爾遇見了還會上去勸上幾句,才明白是只有自家姑娘心腸軟而已。
她有時候甚至懷疑自家姑娘是不是菩薩座下的仙女轉世,不然怎麽會有這麽美的容貌和這麽良善的心。
可是,為什麽像她家姑娘這麽好的人,會遇到這種事,會被那些人逼成現在這個樣子。
白歌回過神來,看見小丫頭半跪在那,一張還帶着稚氣的臉上帶着點膽怯。
她輕嘆了一口氣,伸手摸了摸小丫鬟的發髻。
“不是你的錯,是我想左了。”
确實怪不得小招,她也不過是十三歲的孩子,又哪裏能控制的住自己的情緒不遷怒于他人,即使這些人也與她一樣,都只是生來便無法選擇自己人生的苦命人。
白歌并不是什麽天生就菩薩心,只是書讀的多越多,就越發能體會到人與人之間本沒什麽不同,卻又生來便天差地別,總會心有戚戚,難免對苦命的人就多了幾分憐惜。
她很小的時候便趕上兄長們剛開蒙,那時候她最愛賴在大哥哥身邊,兄長們要念書了也趕不走,後來寧氏見她文靜聽話不哭不鬧,便也放任她待在學堂裏陪着,這一陪就陪了十年光陰。
因此,她除了不用特意的去練習應考的那一套作文方式,讀的書,受的教育基本與兩位兄長無異。
還記得,小時候,夫子講史,講到漢高祖初年時的大災,史書上只有一句“關中大饑,米斛萬錢,人相食。”
那時候,自幼便衣食無憂的小孩子又哪裏懂得什麽叫做大饑,萬錢一斛的米到底有多貴,只依稀覺得人相食是一件太可怖的事。
夫子每每講到這樣的大災年,往往都會嘆息一聲,然後教導兄長們将來如果為官,定要愛民護民,造福一方。
可白歌卻隐約覺得,那些被逼到人相食的人,居然連人的肉都能吃,那真的還是人嗎?
直到有一天她和哥哥們玩捉迷藏躲進了後院的一個廢棄的柴房裏,結果被下人鎖在裏面,過了兩天一宿才找到她,那時她被餓的渾身發冷,第一次對史書中的大饑兩個字有了些微的體會。
那時她隐約明白了,人和人之間是沒什麽不同,無論是她,還是她的丫鬟,亦或是府裏的外面的,廟堂上的江湖裏的,都是要食五谷,餓極了也一樣不會有半點禮儀雅致的人。
那人和人之間,到底還有什麽不同。
只因為出身的貴賤尊卑,便決定了這個人一輩子是被人尊敬還是被踩在泥裏麽?
白歌覺得不然,也或許她是女子,從不考慮寒窗苦讀已報君恩,便更會由衷覺得生而為人,就算再卑賤,可也總會希望被人平和相待的吧。
總會覺得,這世間從人出生起,就已經遭受了太多的不公,因此但凡她能做的,總會盡量善待這些沒有被命運公平對待過得人。
白歌這一刻想了很多,但看着小招疑惑的神色,卻沒有解釋給她聽。
此時此刻,自己如此努力的想要善待這個世界,可卻也避免不了被不公的命運捉弄成為他人利用的工具,困在這方寸之地動彈不得,所以,還有甚可說的呢?
小招看着自家姑娘美麗的臉,那望着自己時幽幽的眸光,讓她恍然間想起寺廟裏半阖着眼的菩薩,在袅袅煙氣中慈悲的望着自己,一時竟然愣住了發起了呆。
“姑娘,夫人過來探望您了,正等在門外呢,可要請她進來?”
翠衣似乎是因為剛剛小招的态度,不敢再進卧房裏來,只是隔着珠簾問。
白歌握着書卷的那只手,微微緊了緊,接着又拍了拍身邊的小丫頭,看她從恍神中驚醒過來,才略提了聲音道:“請她進來吧。”
小招被白歌拍醒,連忙站起身,幫她稍微理了理頭發,皺着眉埋怨道:“她來做什麽,平白惹您難受。”
白歌将手中書上自己剛剛握出來的折痕撫平,才将那本書放到床頭,輕聲道:“其實也沒什麽了。”
戚白玉進來的時候,隐約覺得這韶音閣與以往她來的時候有不同,細一品味才反應過來哪裏不同。
這韶音閣多了一種被偏愛的感覺。
無論是突然多了的丫鬟,盛夏裏也讓人覺得沁涼的冰鑒,桌上明顯質地更細膩的白瓷器皿,亦或是連窗紗也換成了透氣性上好的軟煙羅。
戚白玉的心忽然有些堵。
她的丫鬟這裏的更多,屋裏屋外,一等二等加上粗使的有快二十個。
她也不是用不上冰,只是太醫早就囑咐過,她如今的身子盛夏裏不可接觸過于寒涼之物。
至于瓷器窗紗,那更是要多少有多少,光是她氣急的時候砸碎的上好瓷器,都得是這屋子裏的十倍之多。
可是偏偏此時,這些東西就像是能紮進她眼睛裏一樣,膈的她眼睛疼,心口疼。
白歌見她進來稍打量了她幾眼。
戚白玉今日穿了一身茜素紅的羅裙,頭發挽起發飾插的很齊,面上敷着脂粉,看起來倒是精神了許多。
見她站在那裏就不動了,便招呼了一聲:“大姐姐坐吧。”
戚白玉看了她一眼,小招搬了個繡墩到白歌的床邊給她坐下,外面的翠衣很快奉了一盞茶進來。
蓋完揭開,淡淡的清雅花香便沁心入脾,似晚香玉般的花香端莊溫柔,又似藥草的清香安寧,花香,茶香,毫香似一縷柔柔清風拂去戚白玉自外面進來的一身暑熱。
僅是這香氣,戚白玉便知道自己手中這盞茶是禦貢一等的極品白牡丹。
她輕輕啜了一口,鮮香爽口,果然還是今年的春茶,放到此時品味正當時。
戚白玉盯着茶碗裏于茶湯中舒展的一片嫩葉,忽然開口道:“你這裏的茶真是不錯,我許久未喝過這麽好的春白茶了。”
白歌怔了一下,才道:“我于茶道上研究不深,倒是喝不出來這茶的好壞,姐姐若是喜歡便給你包回去。”
她這話并沒別的意思,白歌雖說也算出身富貴,可與戚白玉這樣在國公府中金尊玉貴養大的姑娘相比,自是談不上見過世面。
這茶她能喝出來不錯,好喝,但要說覺得多好,倒也真沒覺得。
戚白玉捏着蓋碗的手,緊了緊,強忍着心頭那種被羞辱的怒意,搖搖頭:“不用,我那裏也不缺這些,今兒是來探望你的,怎麽還好意思拿你這的東西。”
她這話說完,白歌也不知該說些什麽,兩人一時都沒有說話,屋中頓時沉默下來。
最後還是抱着目的前來的戚白玉打破了僵滞的氣氛。
“我聽說你有身孕了,太醫怎麽說,身體可還好?”
白歌簡單的回道:“太醫說很好,注意休息就行。”
戚白玉“嗯”了一聲,又是沉默了一會兒,她又問道:“在這住的可還習慣?”
白歌看着她,她音調很平,回答卻顯得有些生硬:“不習慣,若是能回國公府的話便最好了。”
戚白玉捏着蓋碗的手略抖了抖,正想說什麽,卻又都咽下來。
若說她在來之前還抱着一絲微渺的希望,覺得可能謝塵之前不過就是從未近過女色,因此才對她這庶妹食髓知味,懶得遮掩。
可是來到韶音閣之後,這滿目硌得她眼睛疼的器物,手中極品禦貢的春茶。
她不知道當初謝塵對雲莺是不是有這份心思,但她以謝塵性子的了解,能讓他這般做,就算只是因床笫之歡帶來的愉悅,也足以證明眼前這個人于他而言,是不同的。
這個人,是被他心甘情願偏愛的那一個。
作者有話說:
感謝在2021-10-19 22:35:29~2021-10-21 01:24:4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手榴彈的小天使:55463288 1個;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24220906、48855383 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肯七七 3瓶;╭Μissing゛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