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藝術家(8)
第24章 ·藝術家(8)
博克拉市,梵音畫廊。
正值周末,原本冷清的畫廊也熱鬧了許多。今天,是梵音畫廊每兩周一次的拍賣會。
一大早,霍清和明瑪就裝作購畫人,混進了現場。
“林思明來了嗎?”
另一邊,蘇孟問道。
此時的蘇孟,正駛着租來的摩托,趕往魚尾峰去。
“還沒呢……”霍清打了個哈欠。“好困啊,一堆破畫有什麽好看的快點拍賣啊。”
“別分心。”蘇孟提醒道。“你沒見過他,只看了一張照片,可能你一個沒注意,他就逃走了。”
“那還不如你來呢,你知道他長什麽樣。”霍清道。“讓我去魚尾峰不就好了”
“……你是真的傻。”蘇孟扶額。“如果他認出我來,還怎麽抓他”
“……也對。”
出發前,他們計劃兵分兩路,由霍清和明瑪來找林思明,套出一些情報。而蘇孟則是去魚尾峰,帶明瑪的媽媽和弟弟邊巴提前離開。
“拍賣開始了。”
明瑪輕輕拽了拽霍清的衣袖。
臺上,一聲錘響,整個大廳的燈光頓時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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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清坐直身子,仔細觀察着上臺的人。
很可惜,只有拍賣師和工作人員,林思明并沒有出現。
“你說,林思明會來嗎”霍清側過頭,朝明瑪問道。
明瑪無辜地睜大眼睛。
“……算了,問你也是白問。”
“我弟弟上課那段時間,林思明先生很少來畫廊。不過,既然有拍賣會這種活動,應該會親自來吧。”明瑪道。
“希望如此吧。”
沒多久,一副看起來平平無奇的畫,就被推到了臺前。
“起拍價,一百萬盧比,每次加價十萬。”
“這就一百萬了?”霍清瞪大眼睛。
一百萬盧比,換算到國內,差不多是六萬元。雖然按國內價格來看并不高,可是在消費能力偏低的尼泊爾,就這麽一副普普通通的畫……
“一百一十萬。”
競拍席上,一個嗓音慵懶,身穿鮮紅色長裙的女人舉起了手。
她高舉的手臂上,紋着一個精致的長尾狐貍。
“是黛拉!”
明瑪一眼發現。
前排,黛拉不緊不慢地舉着牌子,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可霍清卻注意到,此時的黛拉,戴了一副藍牙耳機。
“我以前上班時,幫老板參加過拍賣活動,那時候我就是戴着藍牙耳機去的。”霍清道。“難不成……她也是替人來買貨的”
霍清猛然回憶起,當時在灰豹酒吧時,她一直提起的那個“Doctor先生”。
幾輪喊價之後,那副很貴的畫順理成章地到了黛拉手中。
“下一件拍品,起拍價一萬,每輪加價2000。”
“這……這麽便宜?”霍清很難接受這種落差。“這地方還真是貴的賤的都賣啊……”
幾輪下來,貴價畫和便宜畫輪番上場、下場。
而那些貴價畫,幾乎全部流入黛拉手中。
那些畫風格各異,質量也是良莠不齊,完全不像是一個人願意同時買下的樣子。
莫非……
“你說,他們交易的,到底是不是畫”霍清問起身旁的明瑪。
“啊?”明瑪一臉天真。“不是畫嗎?”
“有沒有一種可能,他們只是借助賣畫的契機,進行某種暗地裏的金錢交易”
另一邊,蘇孟忽然橫插一句。
“也就是,洗錢。”
“我就是這麽想的。”霍清點了點頭,無比佩服自己的腦子。“咱們兩個真聰明。”
“也就是說,黛拉的身份可能只是一個類似于雇傭兵的小喽啰”霍清繼續道。
“說不定。”蘇孟道。“不過,以她在灰豹幫鬧出的動靜來看,她的權力應該很大 ”
“霍清哥,你看那個。”
明瑪又拽了拽霍清的袖子。
“那個畫,跟灰豹酒吧的壁畫好像。”
灰豹酒吧的壁畫那不是林思明的作品嗎?
霍清朝臺上看去,一副詭異的畫作,被推到了拍賣場上。
那是一副藏族唐卡風格的畫作。畫中,一個高僧端坐在蓮花中央,左邊是為他描繪畫像的“藝術家”,右邊是端起藥壇的“巫醫”,高僧身旁,是身穿铠甲,威風凜凜的“士兵”。與高僧面對面的,則是一個手持錢袋,跪拜祈福的“商人”。
而畫作中央,高僧的胸口處,正是那個分外眼熟的螺旋紋。
“公益作品,起拍價一萬盧比,加價兩千。”
這幅畫,很可能也是林思明的作品。
不過,為什麽這麽便宜
“一萬二。”
霍清舉起手。
這些一萬起步的畫,基本都是沒人買的。最多兩三輪,應該就能拍下了。
不管了,先拍下來吧,可能有什麽重要線索。
“一萬……零四千。”
前排,黛拉舉起了手。
喊過價後,黛拉還回過頭,毫不意外地朝後排的兩人抛了個媚眼。
她是怎麽發現我們的
看見她這張臉,霍清就氣不打一處來。
“一萬零四千第一次,一萬零四千第二次……”
“啊……一萬六!”
“兩萬。”
黛拉緊随其後。
“兩萬二!”
“三萬。”
她在故意為難我!
壞女人!
霍清緊握着錢包,心在滴血。
大概是猜到了霍清的氣急敗壞,黛拉回過頭,向他送出一個飛吻。
“你還要嗎?霍清先生”
“三萬……零一。”
“抱歉,單次加價兩千。”
“三萬二……”
“三萬零八千。”
黛拉成功地把這幅畫,加價到了不屬于它的高度。
“……四萬。”
霍清仿佛獻祭了靈魂一樣,有氣無力地舉起牌子。
四萬盧比,夠買一部好點的國産手機了。
“恭喜您,以四萬盧比的價格,拿下了本季公益展品的冠名權!”
什麽冠名權
“什……什麽意思”
霍清擡起頭,雙目失神地注視着拍賣官。
“最後一件展品,是由畫廊主理人林思明先生所作的公益展品,拍賣金額将視為對畫廊的公益捐贈。您拍下這幅作品之後,我們會在展架旁,标注上您的名字,感謝您對畫師們的善意。”
“所以……我能帶走這幅畫嗎?”
“不能。”拍賣官微笑着搖了搖頭。
“詐騙!”
霍清猛然意識到,自己落入了黛拉的圈套。
“我才不捐!這破名誰愛冠誰冠!還我血汗錢!”
就在霍清和畫廊工作人員争執不休時,拍賣席下,黛拉仿佛看笑話一樣,輕輕笑了兩聲。
是時候離開了。
黛拉拎起包,趁霍清不注意,離開了拍賣現場。
此時,醞釀在天空之中的烏雲破裂。
……
博克拉市,再次下起了銀河倒洩般的暴雨。
魚尾峰這座高山,也被雨水澆灌出污濁的泥漿,順着山路流淌。
山腳下,蘇孟到達了夏爾巴族人居住的村莊。
他敲了兩戶人家,很快就打聽到了明瑪一家人的住處。
一個妖怪一樣的自閉症男孩,一個中年喪夫的寡婦,在村莊裏很好找尋。
村莊的最後一戶,常年緊閉房門的那家,就是他們一家。
蘇孟抹去滿臉的雨水,朝那家門戶走了過去。
不對勁。
原本應該緊閉的房門,此時正敞開着,而門口,停了一輛與這個村莊格格不入的黑色轎車。
一種恐懼的情緒,從蘇孟心底氤氲起來。
是誰
蘇孟沒有出聲,悄悄走近那輛車子。
車上,并沒有人。
蘇孟揉了揉被雨水打濕的眼睛,一步步逼近房門。
院子內,雨水打在青石階上,令人窒息的靜谧感油然而生。
那個木門敞開的主屋,和昨晚在夢境中見到的如出一轍。破敗泛黑的牆壁,以及幾乎淡去色彩的塗鴉,也和夢境中邊巴的家一一對應。
只是,家裏并沒有人。
蘇孟屏住呼吸,緩緩走近了主屋。
咔嚓。
手槍上膛的聲音。
一把槍,從門後伸出來,抵在了蘇孟腰間。
“你好,中國人。是霍清讓你來這裏的嗎?”
身後,黛拉從門後走出,輕輕按住了蘇孟的肩膀。
她不是還在梵音畫廊的拍賣展上嗎?
蘇孟停下腳步。
全身的血液都在發冷,蘇孟攥緊了口袋中的電擊器。
可拔出電擊器的速度,肯定不會比黛拉開槍的速度更快。
蘇孟無奈地放下了手。
門後的陰影中,黛拉露出一個殘忍的微笑。
“你們想兵分兩路,可是,我比你們兩個人都快呢。”
“你……是從什麽時候知道我會來這裏的”
“從霍清出現在拍賣展上,以及非要拍那副畫的時候。”黛拉道。“你們的好奇心有點太重了,寶貝。”
那副畫上的宗教螺旋紋,便是黛拉所結成的“蜘蛛網”。
從她在拍賣展上看到霍清時,獵物,便已經走入陷阱。
蘇孟精心布置的計劃,竟然在一開始,就完全被黛拉玩弄于股掌之中了。
“邊巴呢?”
“就在這裏啊~”
黛拉收起手槍。房間內,已經失去意識的邊巴和明瑪媽媽,也被黛拉的手下擡了出來。
她的手下們直勾勾地從蘇孟面前走過,朝那輛轎車走去。
就好像根本沒有看到蘇孟一樣。
或許,他們也并不在乎無力反抗的蘇孟。
“……”
得阻止他們。
蘇孟只覺得全身肌肉發緊,喉嚨仿佛被堵住了一般。
一定……要阻止他們。
黛拉和他的手下們,已經把人塞進了轎車後座。
“……停下!”
不知從哪裏借來了一絲勇氣,蘇孟終于挪動僵硬的雙腿,向他們沖了過去。
砰——
一聲槍響。
緊随其後,又是兩槍。
三發子彈,落在他的小腿、肩膀,以及心髒處。
蘇孟應聲倒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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