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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家灣北路36弄老陳家的兒子考上了省城的大學,一番鑼鼓喧嚣慶賀後,靠天吃飯農村人骨子裏的憂患意識,讓老陳夫妻倆暗地裏又不禁擔心自己兒子遠行的未來。
鄰居家的阿智哥去城裏打工,陳孝澤和父母商量,決定一起去,一來提前熟悉下城市的環境,二來可以賺點錢用作大學的生活費。
來到省城,工作還沒找到,短租到的房子就出了問題。
和他們簽合同的原來是個假中介,騙了房租就跑路了。真房東找上門來,把陳孝澤遞給他看的合同甩到地上,胖胳膊抖着肉指着四周,怒罵兩個撿着真金當黃銅的土包子:“我這麽好的房子,怎麽可能這個價租給你們!”
沒辦法,陳孝澤和阿智哥被掃地出門。阿智哥的手還在和房東及其帶來的人推搡争執中受了傷,他灰心地回了鄉下療傷,進車站前,拍了拍陳孝澤的肩膀。
一個人在城裏的陳孝澤不敢再租房子,找了家小旅社,最簡陋的房間也要六十塊錢一天。
幾天過後他還是沒找着工作,賣場銷售和他聊了幾句,覺得他嘴笨,端盤洗碗比不上阿姨麻利,一個鄉下來的準大學生,納到這個城市哪裏都別扭。
陳孝澤盤算了下自己帶來的錢,考慮是不是也打道回府的時候,媽媽打來了電話,“阿澤呀,晚飯吃了沒啊。”
“吃了。”
“吃了什麽啊,要吃飽啊。”
啃了兩個饅頭的陳孝澤說,“……嗯。”
“哦哦,那你現在住哪裏,找到房子了嗎?”
“還沒。”陳孝澤頓了頓,“媽……”
“那你芳芳阿姨和你說啊。”
陳孝澤還沒反應過來,電話那頭換了一個陌生的女聲:“喂,阿澤嗎?我是你芳芳阿姨啊,好久沒見,你都考上大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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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梅和丈夫去參加某個親戚的婚禮,與許久沒見的遠房姐妹重逢,兩個人手握着手,拉了許久的家常,把雙方這幾十年的生活都說盡了,都想起了彼此還沒出嫁前的親昵。知曉了何梅近日的煩憂,何芳說她的女兒正好在城裏工作,可以讓阿澤暫住一段時間。
這事超乎陳孝澤的預料,他知道自己的媽媽要強能幹,絕不願白白占了別人的好處,但不知道長輩之間是怎麽說的,讓他搬去芳芳阿姨女兒家的事已經定下來,甚至于他這邊電話剛挂,芳芳阿姨的女兒就打來了。
一輛紅色高級轎車在旅館門口停下,吸引了周圍所有路人的視線,前臺的小姑娘也好奇地探出腦袋張望。車窗緩緩降下,漂亮的女人用剛才電話裏好聽柔美的聲音問:“陳孝澤?”
陳孝澤紅漲着脖子點頭。
“上車吧。”
坐在副駕駛的陳孝澤比剛來北城時還要局促,車裏淡淡的香氣讓他不敢放松呼吸,坐立難安。
車裏響起舒緩音樂的同時,左邊開車的女人告訴了他她的名字。
“我叫蘇棠。”她說。
蘇棠的住處比陳孝澤和阿康哥之前被騙租的房子好更多,但這麽好的房子,現在能讓他免費住。陳孝澤站在門口,有一種拔腿逃跑的沖動。
他被蘇棠好笑地看了一眼,“大方點,這不是你家,但也不用這麽緊張。”
她說她沒有什麽規矩,除了她的房間不能随便進以外,房子裏的其他東西他都能用,保證幹淨和安靜就行。
陳孝澤連連點頭。
進了客房,他放下唯一的背包,一旁抱胸看他收拾行李的蘇棠有點不可思議地說:“你就帶了兩件衣服?”
陳孝澤感到全然字面上的囊中羞澀。
“我這有幾件男生的衣服,是我前男友的,但基本沒怎麽穿過,你介意嗎?”
陳孝澤從小就穿鄰居和親戚哥哥們的舊衣服,蘇棠問他會不會介意,他下意識地搖頭,但她前男友的衣服……對象好像不太對。情況不容他多想,蘇棠已經抱了一疊衣服回來,扔在床上,翻了翻,挑了其中一件白色短袖,比在他面前:“試試?”
陳孝澤接過來,想回避蘇棠換衣服,但這就是他的房間了,再扭捏,又怕蘇棠笑他。一咬牙,雙手交叉拉住自己身上這件黑色短袖的下擺,迅速脫掉然後套上那件白色短袖。
他不懂穿衣打扮,但也能感受到這件白色短袖比他的那件材質柔軟許多。
“挺适合你的。”蘇棠的目光停在他身上,“雖然皮膚黑,但穿白色也不錯,身材挺好。”
涼絲絲的空調房裏,被評價的陳孝澤全身肌肉緊繃,熱得額頭冒汗。他至少聽得出來蘇棠在誇他,很不好意思地點頭。
“那就都給你了,我都洗過,有不合适的就扔掉吧。”
蘇棠說完這句話便離開了,陳孝澤換回自己的短袖,把衣服一件件挂進衣櫥裏。
這些衣服款式風格不一,有襯衫西褲,也有短袖休閑褲,還有幾件他沒見過的設計,尺寸似乎也各不相同,注意到這點的陳孝澤忽然意識到,或許這些衣服并不是同一個人的。
那天晚上他失眠了,他不認床,但失眠的不止這一晚。
好在搬來的隔天,他就找到了工作。
或許可以算是蘇棠介紹的,她問他想找什麽樣的工作,他搖頭,說自己什麽都能幹。
“小區附近那條商業街奶茶店有在招暑假工,你要不去看看吧。”
這還真是一份适合他的活,他沒經驗、話少沉默,就适合在店裏切水果、泡奶茶,就是背那些配方他背了好一會兒。
他以為蘇棠會是這家店的常客,但她一次也沒來過。
出于習慣和省錢的打算,他會盡量自己做飯,蘇棠嘗過他做的菜,說好吃,但她幾乎不在家吃飯,她好像很忙,除去上班之外,每個周末都有聚會,有時會玩得很晚才回來。
他和蘇棠一天最多碰上兩次,早起出門和晚上回來,更多的時候是一天一次也不會碰上。
明明同住一個屋檐下,這還是她的房子,只有陽臺上晾曬的衣物有她的痕跡。
雙陽臺,一個門開在客廳,一個門開在主卧,陳孝澤用左邊連着客廳的,并且在晾曬的時候避免去看右邊頭頂挂了什麽。
陳孝澤漸漸适應了新的生活環境。
久了他也會添置一點新東西,他從網上買了一副耳機。
周日正巧他休息在家,接到物業的電話,說是今天的快遞幫他取了正在派送,等會會放在門口。陳孝澤糊裏糊塗地享受了高檔小區的物業服務,打開門,門口地上果然有一個盒子,拆開是一個白色盒子,再拆開,是一個類似珊瑚形狀的東西,比他的手還小,矽膠質地,摸起來軟軟的滑滑的,并不是他的耳機。
陳孝澤以為是物業送錯了東西,将東西重新裝好後,想要撥回物業的電話時,才看清白色盒子上銀色暗紋的文字。
他像剛認字識物的孩子,這時才明白盒子裏的東西是什麽,但真正咿呀學語的孩子并不會有這個名詞的概念,腦海中也不會浮現女人使用它的畫面。
陳孝澤心跳得飛快,他一個人在家不舍得開空調,只吹風扇,但現在他汗流浃背,他一輩子都沒有這麽緊張過。
他把空調打開,調到最低,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才有勇氣去拿快遞盒。
快遞單上的收件人姓蘇。
腦海中的女人有了具體的形象,玩具殘留在他手中柔軟彈性的觸感在想象中變形,滾燙、細膩。
無法遏制的幻想,越想控制越是失控,快感篡奪了他的理智,急需釋放的炙熱,他敗下了陣,自暴自棄,用羞愧自慚作潤澤,加劇感官釋放。
他再打開門時,地上靜靜的一個極小的快遞盒,拆開,是一副耳機。
陳孝澤幾乎動了收拾行李跑掉的念頭,但他沉默焦慮地等蘇棠回來。他拆錯了她的快遞,侵犯了她的隐私,這個錯,他是必須要認的。
他一直等到淩晨,等到蘇棠帶着一身酒氣回來,抱着抱枕窩在沙發裏,眼睛閉着,似乎睡着了,但在陳孝澤猶豫地走近她時,她忽然開口:“你會不會做錦粉?”
陳孝澤愣了愣,點頭:“……會。”
蘇棠睜開了眼睛,“我想吃。”
陳孝澤有些為難:“但沒有錦粉……”
那是陳孝澤媽媽娘家用大米和糯米混合做的一種面條,薄片狀,高湯煮或者油煎都很好吃,但小地方的特産,大城市是沒有的。
蘇棠又把眼睛閉上了。
“……我給你煮點別的好嗎?”陳孝澤輕聲問。
蘇棠不置可否,陳孝澤鼓起勇氣,很快煮了一碗清水面端出來放在茶幾上,蘇棠懶懶地接過筷子,挑了一口吃了,陳孝澤在一旁有點緊張地看着。
蘇棠坐直了點,“挺好吃的。”
陳孝澤舒了一口氣,他媽媽煮面會多加一點胡椒粉,看來符合蘇棠的口味。
一小碗面條的量剛剛好,蘇棠吃完,滿足了又有點後悔吃了宵夜。陳孝澤見她心情不佳,結巴地說她并不胖,蘇棠睇了他一眼:“你懂什麽。”
陳孝澤閉上了嘴。
他把碗筷拿進廚房,蘇棠倒水時看見他在手洗,提醒他:“有洗碗機。”
陳孝澤回過半個身子,解釋:“就一個碗,我直接洗好了。”
蘇棠聳聳肩,拿着水杯回了房間。
如此一來,陳孝澤沒能把拆錯快遞的事情說出來,白色的盒子還在他的床頭櫃裏,誘惑着陳孝澤打開它。
而實際上他已經打開了。
淩晨的黑暗裏,他躺在床上,想起曾經他坐在鎮上最好的中學教室裏,想要認真但心不在焉地聽老師講遙遠的、與他毫不相幹的古希臘神話。
叫作普羅米修斯的神把珍貴的火種帶到了人間,為了懲罰他與人類,衆神送給了人類第一個女人,一個極具魅力女人,她打開魔盒,釋放了人世間一切罪惡。
那罪惡是什麽?由什麽組成?
陳孝澤始終沒能想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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