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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姑娘真不曉事,怎麽跟到這裏來了?”
站在屋子裏的居然就是方才那搶走狐貍的女冠,此刻她收起笑容,臉色不善地看着若黛,一副教訓人的口吻,倒像她才是這木屋的主人一般。
若黛一臉蒙,這話是不是該自己說的?
“可是、可是這是我家呀……你怎麽會在這裏?”若黛結結巴巴地說。玄池親口說過,讓她把這裏當自己家的。
“你家?”女道士仿佛聽見了極荒唐的事,将她從頭到腳打量了幾個來回,“莫非你以為這房子地處偏僻無人居住,便想将它據為己有?貧道從未見過像你這樣厚顏無恥之人!你馬上給我走,否則休怪我對你不客氣!”
若黛瞪大眼,氣得渾身直哆嗦:“誰告訴你這房子無人居住?你可知上清宮玄池真人?這房子就是他的,你未經允許貿然闖入,該走的是你!”
對方吃了一驚,眼珠驚疑不定地轉了又轉,質問:“你到底是什麽人?既然知道這是玄池真人的居所,又怎敢說是你家?”
“我就住在這裏!”若黛放下背簍,氣呼呼地打開衣櫃,拿出自己的衣服抖開,“這些,這些,都是我的,你說這是不是我家?你又是誰,有什麽資格趕我走?”
“我乃岫雲觀玄靜!”女冠聽她這麽說,不禁怒火中燒,再也維持不住仙子般的儀态,搶過若黛的衣物往門外扔,“玄池真人是我師兄,你說我有沒有資格?我不許你在這裏,識相的,立刻滾!”
上清宮裏沒有女眷長住,但也是收女弟子的,只是都在岫雲觀中,輩分還是和男弟子一樣。玄靜是玄字輩最小的一個,她道行雖然不高,卻從小被師父偏愛,以致心高氣傲目中無人,同輩師兄師姐中能讓她服氣的也沒幾個。
玄池性情淡漠,與任何人都親近不起來,唯獨玄靜自幼就喜歡黏着他,兩人關系與他人相比算好的了。
只要不耽于欲望,道門不反對男女雙修。玄靜自認玄池待自己與別人不同,從少時就暗暗思慕于他,一直期盼着他哪天能接受自己成為道侶。
可眼前玄池的住所居然冒出來一個嬌滴滴的小姑娘,她把能想象得到的都想了,哪怕心裏相信,氣得滴血,嘴上卻絕不肯承認。
“原來你是他師妹啊。”若黛看她氣急敗壞的模樣,心中頓時了然,淡定下來。她不慌不忙一件件撿起衣服,倚在門邊笑看着玄靜道,“玄池願意讓我住這裏,你不服氣,就讓他親自來趕我走啊。”
“你還敢直呼他法名!好個鸠占鵲巢,恬不知恥的丫頭,今天不教訓你一下你不知道天高地厚!”玄靜被她一激,右手伸出,金光一閃,手中憑空多出一把利劍,二話不說刺向若黛。
若黛哪料到玄靜一個修道之人這麽暴戾,說動手就動手,這一劍來勢洶洶,她既不會武也不會法術,如何敵得過?她勉強躲了兩招,一個站立不穩撲倒在地,玄靜仍不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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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鈞一發之際,一條赤紅的影子撲上來,一口咬在玄靜手腕上,原來是那只狐貍沖破了她下的禁制。玄靜吃痛,用力将它甩開,狐貍摔到牆角,玄靜愈加火大,竟像鐵了心要她的命。
“住手!”随着一聲清斥,颀長的身影擋到若黛面前,一展袖将玄靜的劍打偏。
玄池壓抑着滿腔怒火,扶起若黛,先是查看她有沒有受傷,然後才冷冷看向玄靜:“你這是做什麽?要殺人麽?”
“師兄……你回來了啊。”玄靜臉上一陣青一陣白,默默收了劍。她剛才真的氣得失去理智了,忘了自己面對的是個普通人。
可是看着師兄對那少女緊張呵護的态度,她心裏堵得厲害,對不起三個字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
“她是誰?為什麽會住在你這裏?”玄靜對他的話避而不答,反過來質問,“你忘了你這裏是清修之地了嗎?怎麽可以……”
“我留誰在這裏住,與你無關。”玄池眉頭蹙起,見若黛手背有一片擦傷,拉着她坐下,翻出藥膏替她抹上。
他設的禁制只針對生人和有侵略性的生物,倒是忘了師門中有些人可以自由出入,沒想到險些釀出禍事,還好他回來得及時。
“一言不合就要傷人,你好意思跟我提清修?你趕緊走,我這裏,你以後不要來了。”他心中十分惱怒,礙于同門之誼,不想讓她太難堪,只想她快點離開,免得越看越生氣。
玄靜咬着唇,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從小師父慣着她,師兄師姐們都讓着她,後輩都敬着她,但她再任性,在玄池面前也是乖乖的。現在他竟然為了一個外來的女子對自己這麽嚴厲,連緣由也不問一句就趕她走,實在是太過分了。
她掩口堵住快要忍不住的嗚咽,一摔門風一般掠了出去,連那只狐貍也沒想起來帶上。
“對不起,我替她向你道歉。”玄池向若黛道,“是我的疏忽,讓你受驚吓了。”
“為什麽你要‘替她道歉’啊?”若黛不滿,心裏酸酸的不是滋味,又自嘲道,“算了,你們兩個是師兄妹,關系當然比我這個外人來得親密了。說不定我沒來的時候,玄靜還時常來這裏小住呢,那我還真算得上是鸠占鵲巢。”
酸味趕得上陳年老醋了,要是玄池再聞不出來就是個傻的。他不由啞然失笑,向她解釋:“道歉是因為她差點傷到你,我拿她當妹妹看待,妹妹不懂事,做兄長的當然應該跟人家賠罪。至于這屋子,從它建起來開始,除了我,就只住過一個你。”
這話像是給她吃了一顆糖,若黛低下頭,不想讓他看到自己臉上藏不住的笑。
“對了,你們兩個怎麽回事?玄靜怎麽會來這兒,還對你動手?”玄池不太歡迎外客到他的木屋來,這是上清宮衆所周知的事,平時很少有人敢來打擾他。
若黛将早上出去,怎麽遇到她,怎麽被搶了狐貍,以及回來後的經過都告訴了他。
玄靜上龍首峰的主要目的就是為了捉那只狐貍,到手後想起玄池就住附近,便想過來看看他,沒想到卻和若黛發生了沖突。
“她說狐貍害死了人,要拿它煉丹。”若黛抱起又受到重創的狐貍,心裏五味雜陳。至少這些天它對她很溫馴,剛剛還拼死救她一命,她不願意相信它害死過人。
“想知道是不是,讓它自己告訴你好了。”
玄池将狐貍接過去,放到床上,口中默默念咒,手掌下發出淡淡金光,将它從頭撫到尾。狐貍身上的封印一解,妖力複蘇,開始自動修複身體的創傷。若黛驚奇地目睹着它的斷尾和傷腿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長好,一身紅毛由枯萎幹燥變得油光水滑。
末了它站起來,甩甩漂亮的毛絨大尾巴,用力抖了抖一身的毛。
“若黛,謝謝你。”它對着若黛眨眨眼,口吐人言,居然是個清朗動聽的少年聲音。
“呀!它它它、它說人話了!”若黛吞了口唾沫,蹿到玄池身後,只露出眼睛看它。雖然早知道它是狐貍精,但一只狐貍和一只說人話的狐貍差別還是很大的。
玄池笑得微微眯起雙眼,他沒發現,自己現在已經很享受被她全心全意信任且依賴着的感覺。
狐貍又向玄池道謝:“多謝真人願意給我機會澄清。”
“不必謝我,我這麽做也不全是為你。現在,說說你是怎麽回事吧。”
“我叫望月。”
狐貍像狼狗一般坐下,開始回憶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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