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閃爍的眼睛

閃爍的眼睛

“別看。”任書若說。

穆一麟不明覺厲，不由自主展開腦補。

都說江湖兒女相信手中劍、掌中棍，任何事情都能夠憑借自身實力解決。人人皆羨慕他們有仇報仇，卻無人去深思其背後的含義——

意味着江湖中時時刻刻存在着争鬥。

穆一麟試探：“他們……打得很兇嗎？”

穆一麟表示自己很想看，戰損美強慘，世界上最應該存在的東西！

“不，”任書若語調平緩，但聽上去莫名有股火氣，“有礙觀瞻，別看。”

穆一麟頭上冒出三個問號。

有礙觀瞻？可惡，好奇心被勾起來了。

能夠被任書若親口說有礙觀瞻的，能是什麽場面？

白發綠眸的小少年招招手，從袖子裏掏出一面等人高的加寬全身鏡，能夠完美地照出穆一麟身後景象。

穆一麟看見——

柳笑否身上沒有一件衣物呈現“大”字型癱在地上，而那個北野子也沒穿衣服幹幹淨淨躺在中心，另外還有名為連的美人雙目緊閉和他的好徒弟關火肩并肩，春花樓其他潛入皇宮的家夥也在，曾經在懸崖邊上穆一麟遠遠望過去看見的那個小老頭也在……

都昏迷着，沒穿衣服。

不知道的，還以為誤入了什麽yellow par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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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書若攔了個寂寞。

穆一麟沉默，穆一麟低頭，穆一麟不想再看見鏡子。

對不起，他只是喜歡看戰損美強慘而已，他對紙片人沒有那種世俗的欲望，不要用這種場面來挑戰他的耐心。

“美人哥哥你不喜歡嗎？”小少年問。

穆一麟沉重點頭，覺得自己剛剛看見的那一幕真的要成為心理陰影——眼睛髒了。

早知道、早知道就聽任書若的話不去看了。

眼、睛、髒、了！

“你把這些人弄來的？”

幾乎是穆一麟所有認識的與江湖有關的人，都在這兒了。

穆一麟不得不懷疑這人是針對自己。

聽見穆一麟發話，大小兩個白毛美人都立刻看他。

任書若：“都說了有礙觀瞻別看別看。”

小少年：“嗯嗯，是的。”

忽略任書若的話語，穆一麟回想方才看見的場景，還好還好，沒有第二種性別的人，沒有牽扯到秋樹樓樓主可真是太好了。

不過醫師看着很厲害，應該也不會這麽輕易就被抓過來。

“美人哥哥，不要走神。”小少年喚他。

穆一麟比較想糾正他的稱呼——他如果是其他立繪的話，穆一麟還可以腆着臉承認自己好看，但小少年頂着任書若的臉的話……

任書若的顏值分明就和他不相上下嘛。

擔不起擔不起。

不對不對，現在不是糾結這個的時候！

穆一麟回神，只聽見小少年道：“美人哥哥，你猜猜為什麽他們會在這裏。”

那雙閃爍的綠眼睛格外好看，放在黑夜天空中，也是一等一的美麗寶石。

這個眼睛……

穆一麟擡手，覆住那抹綠色。

不太妙，感覺這個綠色不出現比較好。

至于為什麽他們會出現在冬木樓這裏？這個問題玩家根本不需要思考——人物集結，必有大戰，此乃刻在玩家DNA裏的記憶。

“是要拿他們幹些事情吧，祭祀呀什麽的。”

動漫游戲小說電視劇……每一個作品裏都是這麽演的。

小少年眼睛眯起來，長而卷翹的睫毛掃過穆一麟掌心，在為穆一麟的回答而感到高興。

紅唇一開一合，道：“嗯嗯，是祭祀哦，吸取生命力那種祭祀。”

祭祀，一般需要陣法。任書若不合時宜地想起京城的血色祭壇。在秋樹樓樓主的口中，那祭壇的作用也是吸取穆一麟的生命力。

當時穆一麟并沒有表現過多的情緒，只說句奇奇怪怪的話語“哈哈jpg怎麽吸取立體的生命值呀，搞笑嗎？”

……吸取生命力？

怎得這般巧合，短短幾日出現兩處能夠吸取生命力的陣法？

任書若穆一麟心有靈犀同時低頭，腳底下的木地板不知何時變得陌生，綠如小少年瞳孔的幽光閃爍，頓時籠罩了主樓第四樓。

“你想做什麽，你有何目的？”任書若保持冷靜。

再看四周，方才他上來的樓梯已經消失不見，能夠容納陽光進入的窗戶也不在。

只有小少年在所站立的地方沒有綠光。

仿佛是某種不詳的征兆。

穆一麟眨眨眼，搶答道：“他好像想把我們給祭了。”

動畫裏都是這麽演的，幕後boss費盡心機将主角團騙到最後的陷阱裏，讓後就開始大放厥詞，進行一波反派回憶殺，迎來最後的結局。

所以按照流程，接下來該小少年進行剖心——欸欸欸欸不是你等等！

要你敞開心扉，沒讓你敞開心扉·物理版啊啊啊啊！

小少年捧着一顆真實的、3D的、還會跳動的、只有在醫院紀錄片開心手術裏才會見到的人類心髒，面色蒼白，對着穆一麟笑。

在穆一麟眼裏，小少年立繪邊上突然出現一顆人類心髒，實在太吓人，下意識偏頭不去看。

小少年的立繪還是不會動，那笑容的弧度沒有一絲一毫變化，他的委屈沒能讓穆一麟看見，反倒是任書若盡數接受。

“你……”

一言不合就開心啊。

“兄長，你是壞蛋。”小少年說着，将心髒抛向任書若。

任書若本可以躲開，思及穆一麟，任書若卻是沒有移動步伐，只是伸手攔截了那顆心。

心髒有力地在他手中跳動。

小少年的瞳孔明明滅滅，像蠟燭，綠色的火焰悠悠跳躍，如同海裏游蕩的水草。

說不清到底是陣法的綠色更正宗，還是小少年的眼睛顏色更正宗。

“兄長，你是壞蛋。”

“我不是你兄長。”

“騙人。百年前你把我留在這裏，百年後卻不認識我，你好讨厭。”

任書若不知道該說什麽好。他怎麽覺得這人在撒嬌呢？不，如果是撒嬌的話，拜托不要用我的臉。

論看見縮小版的自己在撒嬌是一種什麽體驗。

“細說百年前。”

穆一麟聯想到方才任務結算時，【額外物品掉落：無（獎勵延後發放，請玩家注意系統消息）】這一句。

他有一種預感，延後發放的獎勵與小少年有關。

無他，游戲高玩的直覺罷了XD。

小少年一時呆住，就連任書若也感到驚訝。

小少年的胸口還在流血，穆一麟怎麽做到視而不見的？再說了他們這會兒還在祭壇中，不是應該先想着逃跑嗎？

“跑不了吧？”穆一麟擡起小臂，手掌軟趴趴地下垂，半分力氣也無。

自從這個陣法開啓之後，穆一麟的力量如同潮水般離去，到真有一種被吸取生命力的感覺。不過穆一麟不會認為這個陣法時傷害他的，畢竟京城那陣法存在了許久，從未對他造成傷害，這才一小會兒，這冬木樓的陣法又能拿他怎麽辦呢？

而任書若？

穆一麟目光游移在同一張面孔的兩人之間。

不會有事的。

“所以，百年前……”玩家只在意獎勵。

小少年失去心髒，席地而坐。血液順着身軀流到地面，混進綠色光芒中。

紅＋綠＝紫，部分地方開始發紫光。

任書若豎起耳朵，也想知道百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為什麽小少年硬要叫他兄長、哥哥。

小少年對上兩張想聽故事的臉，瞬間沒了興致，簡單道：“百年前我在你的身體裏面你把我分出來放在剛成立的冬木樓中六座後手。”

然後是寂靜。

穆一麟等啊等，沒等到下一句話。

穆一麟：“啊，沒了嗎？”

小少年拒絕與他們倆交流。

穆一麟氣憤拍地，道：“你不道德，你勾起了別人的好奇心又不負責，你也是壞蛋！”

小少年：“美人哥哥不要仗着自己好看就強逼傷患做事。”

任書若：“我知道你不在乎這些事情，但你稍微有一點兒人道關懷好不好？！”

穆一麟：？你們兩個不是不對付嗎為什麽同仇敵忾了。

玩家只是想要收集全劇情故事線而已，玩家有什麽錯！

而且……

穆一麟滿腹狐疑，捉着任書若的腦袋看了又看。

為什麽白毛美人說話會變得現代化？

任書若安撫他，說：“好了，既然他不想說，就不要再逼他。”

“我讨厭你任書若，你不要再靠近我。”穆一麟突然道。

“……你……”任書若欲言又止。

他頭一次知道穆一麟竟然是這麽容易生氣的性格，分明之前他還想着刺殺穆一麟時，穆一麟都未曾發過這麽大的火氣。

不知是不是錯覺，他手中的心髒停跳一瞬。

穆一麟沒有錯過這一瞬間的變化。

穆一麟轉頭，打定主意不理任書若，那一大片白花花的景象猝不及防映入眼簾。

啊，忘了這件事。

穆一麟又回頭，道：“要不你把他們弄醒吧。”

“做不到，喚醒他們的法子只有陣法繪制者知道，而繪制者她……”小少年很好說話，好像确實沒有傷害他們的打算。

然而小少年還沒說完，他的瞳孔驀然一暗，轉瞬化作光電消失，他這個人再不見蹤影。

同樣的，任書若手中心髒爆發灼熱的熱量，灼燙他身心。

眼前一花，任書若·暈。

“任書若？”穆一麟掐他人中。

人中，人體重啓鍵。不消一會兒，任書若再度睜眼。

那雙綠眼睛直勾勾看着穆一麟，熟悉感撲面而來。

穆一麟不說話，任書若也不說話。

最先醒來的關火捂着腦袋：“該死誰暗算我、不是我我我我怎麽怎麽怎麽怎麽、、、你們兩個在幹什麽啊啊啊啊！”

穆一麟輕嘆一聲。

這雙綠眼睛太熟悉了，熟悉到即使只在穆一麟的生命占據十年的光陰，穆一麟也能一眼認出他。

“我就說嘛，任書若你看起來為什麽會似曾相識……”

“原來是你哦，大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