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章

第 12 章

重深有些洩氣，“你都知道了”

“不難猜”雲席放下賬本，語氣很平靜，盯着他問道，“張棠沒有跟你說要離我遠點嗎？”

他的神色如常，語氣也沒變，仿佛只是在問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問題，而他也并不深究答案，因為他問完了這句話就低下了頭，目光再次落到了那繁複的賬本上。

重深不知怎麽的，心像是突然停了一下，搖頭道：“沒有，他說殿下很公正，讓我好好跟着殿下”

聽了他的話雲席擡起頭來，又看着他，“你知道你說謊的時候語氣會變得很不自然嗎？”

“啊，是嗎，沒有吧”重深抓了抓後腦勺，然後十分心虛的轉了話題，“那個蕭婧涵，你打算怎麽處理啊？”

雲席斂眸，“不是告訴你了嗎？”

“啊？”重深認真的回想着下午的對話，“你是說，對她好點？沒別的了嗎？”

雲席用最平淡的語氣突然來一句，“如果你能娶了她...”

“啊？”重深懵了一瞬，然後連忙搖頭道，“不行不行，我怎麽可能娶她啊”

雲席意料之中的“哦”了一聲，然後又說，“你說她長得好看，孤還以為你喜歡上她了”

重深連連搖頭，“沒有沒有，絕對沒有，再說了，她哪有..”

對上雲席探究的目光，重深連忙止住了話頭，慌忙站起身來，“那我現在就去給她送飯去”

望着重深匆匆離去的背影，雲席吩咐手下，“去查一下，重将軍心屬何人？”

“是”

因着神醫弟子的身份，蕭婧涵已經住上了客房，應該是雲席安排的，現在的她自稱‘趙桃’

重深端着飯菜敲門，“趙姑娘”

敲了兩下又覺得莫名其妙，他來送什麽飯啊，于是将飯菜遞給了門口看守的侍衛，轉身就走了。

一身素淨衣裳的趙桃開了門，侍衛面無表情的将飯菜遞給她，趙桃頗為詫異的接了過來，見沒有其他人了便問道：“是誰送來的啊？”

侍衛回道：“重将軍送的”

趙桃小心翼翼的問道：“我待會可以去跟他道謝嗎？”

侍衛想了一下太子的命令，拒絕了她，“趙姑娘，在事情了結之前，你還是先不要出去了”

“好”趙桃也沒為難他，很痛快的就答應了。

重深懊惱的準備回房睡覺，結果途徑雲席所在的院子時，鬼使神差的又走了進去，侍衛也沒攔他，倒是重深自己看到雲席認真看賬本的樣子，有些不好意思去打擾他，于是就在門口站定了。

雲席聽到腳步聲就知道是他，等了一會兒沒見動靜，這才擡起頭來，見他傻乎乎的在門口站着，無奈問道：“将軍又有何事？”

重深走了進來，有些心虛，“打擾到殿下了嗎？”

雲席難得的沒有嗆他，畢竟他臉上的神情實在說不上好看，便問道：“蕭婧涵為難你了？”

重深搖了搖頭，随即正色道：“殿下需要我娶蕭婧涵的話，我可以娶的”

雲席稍微愣了一下後才道：“不必了，孤沒這個需要”

重深略微有些挫敗，“我真的不能幫你什麽嗎？”

雲席擡眸看了他一眼，“孤聽聞張夫人要舉辦一場春日宴，孤也想去湊湊熱鬧”在重深疑惑的目光中加了一句，“帶着蕭婧涵一起”

重深爽快的應下了，但他實在不好在繼續問雲席這些安排有什麽深意，不然雲席恐怕會覺得他蠢到家了，于是他回房研究了半宿，紙都寫滿了三張，這才終于理清了思路。

第二天，雲席就回京了，大張旗鼓的帶着蕭婧涵一起，整個明月山莊也就只帶了她一個人。

孤男寡女多有不便，蕭婧涵便一個人一輛馬車，出了幽深的明月山莊，徑直随雲席住進了東宮。

太子的一舉一動都牽動着人心，幾乎前腳剛進門，後腳太子從明月山莊帶了個女人回來的事就傳遍了。

當然這其中少不了重深的推波助瀾，在雲席的授意下。

很快京中關于蕭婧涵的身份就被扒得一幹二淨。一者說，蕭平佑犯下重罪，蕭婧涵作為頭號嫌犯，太子帶她回來是審問案情的。一者說，蕭婧涵貌若天仙，太子對她一見鐘情，要保下她的性命，不然怎麽不去刑部反而帶回東宮呢？

帶點隐秘的八卦總能流傳得非常快，短短幾天，幾乎傳遍了整個京城，甚至于城外的流民都在談論這件事，所有人都知道東宮那位是蕭婧涵，除了她自己。

春日宴定在每年的三月初七，是京中貴婦人為了替家中小輩相看眼緣舉辦的，慢慢的就約定俗成每年舉辦一次，由每家輪流舉辦，是京中一大盛事。前幾年戰事緊張，整個京都人心惶惶，春日宴也辦得極為簡單，今年與往年不同，戰事已平，各家夫人的心思也活絡了起來，因此今年辦得極為隆重。

不過春日宴，皇家是不參與的，皇族威嚴擺在那，把輕快的宴會氣氛都壓得緊張了，不過今年雲席既開了口，重深便跑了一趟張府。

張棠還在處理明月山莊的事沒有回來，張夫人看到重深眼睛笑得都眯成一條線，“哎呀，你這孩子，怎麽過來也不提前打聲招呼，嬸嬸都沒有準備”

重深也客氣道：“嬸嬸客氣了，回京許久本該早來拜見的，結果事情一多就耽擱了，嬸嬸莫怪”

“你這說的什麽話，都是一家人”張夫人嗔了一句，随即吩咐丫鬟，“小翠，去将廚房的鹵鵝端來給阿深嘗嘗”

重深連忙道：“不用了嬸嬸，我今日過來是有事跟您說”

張夫人點了點頭，重深便将雲席要來參加春日宴的事情說了。

張夫人微微皺眉，疑惑的問道：“太子怎麽會突然要來？”

重深道：“帶着蕭婧涵出來見見面”

“蕭婧涵也要來？”張夫人眉頭皺得更緊了，“太子還真喜歡上她了？”

重深搖頭表示不清楚，張夫人嘆道，“這事真是離了奇了”但随即吩咐丫鬟将請柬取來給了重深，并解釋道：“你的那份，我早早就送給你母親了，三月初七那天你有空吧？”

“嬸嬸放心，我會準時到的”重深将請柬拿好，站起身告辭，“我還要去給殿下送請柬，就先走了。鹵鵝，我過幾天在來吃”

張夫人也沒有強留他，只道：“行，快去吧，鹵鵝我讓人送到你家去”

“謝謝嬸嬸”

重深出了張府直接去了東宮，從明月山莊回來後就沒有被攔了，想來是雲席将他的禁令解了。雲席在永寧殿議事，重深閑來無事便在東宮閑逛，結果竟然偶遇了蕭婧涵。

蕭婧涵看見重深很是欣喜，遠遠的喊了他一聲，“重統領”

重深心裏納悶雲席竟然放心蕭婧涵在東宮到處跑，面上還是言笑晏晏的應道：“趙姑娘”

蕭婧涵有心與重深攀話，“重統領在等殿下嗎？”

“嗯”重深點了點頭。

“殿下在與陳大人議事，今日恐怕不得空見統領了”蕭婧涵溫柔的提醒道。

“哦，我找殿下也不是什麽要緊的事，既然他不得空我便明日在來吧”重深不太想與蕭婧涵多說什麽，轉身就要走，卻被蕭婧涵叫住了。

“重統領”

重深轉過身來，“趙姑娘還有事嗎？”

卻見蕭婧涵嘆口氣，目光從高高的宮牆裏望出去，一臉悲傷，“太醫前日來看過了，說我身子虧空得厲害，許是沒多久好活了”

看着蕭婧涵柔弱似菟絲花的模樣，重深嘴角抽了抽，勉強的安慰道：“不會的，你身為神醫弟子，又有殿下悉心愛護，一定會好起來的”

卻不料此話說完，蕭婧涵徑直掉下淚來，梨花帶雨，我見猶憐，重深慌裏慌張的說道：“哎呀，你別哭啊”

蕭婧涵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上布滿了淚痕，雙眼哭得紅紅的，像一只受了傷的小兔子，重深連忙掏出手絹來，“趙姑娘，你要相信殿下”

蕭婧涵接過他的手絹擦了眼淚，這才哽咽道：“重統領，我想求你一件事”

“你別哭了，你說什麽我都答應你”

蕭婧涵擡起通紅的眼睛，欣喜的看向他，“真的嗎？”

重深點頭，“比珍珠還真”

“我可以叫你重大哥嗎？”

“當然可以”重深應道。

得到了回答蕭婧涵卻嘆了口氣，目光越過重深望向天空中飛過的白鷺，意有所指的說了一句，“真羨慕它們，自由自在的”

重深順着她的目光看去，心領神會，“你是想放風筝嗎，明天我給你帶來”

蕭婧涵接着他的話說，“風筝雖飛得高，但線卻始終不在自己手裏，什麽時候線斷了，才是真正的自由”

重深暗自思索了一會兒，“那我明天多帶些，你想斷多少都有”

蕭婧涵見他實在懂不起，也不想在和他說下去了，咳嗽了兩聲後，虛弱的說道：“重大哥，我身子不太好，站一會就站不住了，腿疼得厲害，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在來與重大哥一起放風筝”

重深見她實在虛弱，就多說了一句，“哦，你多注意休息”

“謝謝重大哥關心”蕭婧涵終于露出了笑容。

見她笑了，重深也跟着笑了。

等她走遠了，重深才斂了笑意，暗自思忖，這女人到底什麽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