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揚州6
揚州6
扶杳聽她這樣說很是詫異:“公子讓我陪你過夜?為什麽?”
季娘子搖搖頭:“你呀你, 果然是養在深閨的小姐,這麽明顯,你家公子關心你, 想要你在我這裏确保你的安全,看不出來嗎?”
扶杳心中一緊:“我在你這裏安全, 意思是公子那邊會出事嗎?”
季娘子笑笑沒出聲。
扶杳簡直一刻也待不住,跟季娘子告辭一聲,出去叫長燈要回去。
今天的長燈明顯比平時沉默許多, 見扶杳要回,搖頭道:“公子說讓姑娘今天跟季娘子在一起, 明天再回去。”
扶杳道:“我不懂你在說什麽,公子從沒跟我這樣說過,你要不帶我回去,我自己回。”
見扶杳擡腳要走,長燈急道:“真是公子吩咐的,姑娘為何要為難我?”
扶杳想了想, 回頭看着他:“季娘子會武功嗎?”
長燈搖頭。
“那為什麽我跟她在一起會安全?”
“她, 她……”長燈解釋不清楚。
扶杳氣道:“所以今晚有危險的是公子對嗎?你怎麽敢丢下他跟長明兩個人在家?況且他還生着病。”
長燈一臉委屈:“我也不想啊, 可公子非要我跟着你,也不知道長明一個人能不能頂住。”
扶杳便直接上了馬車:“那還等什麽, 快回去吧,放心我不會給你們添亂, 我照顧公子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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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燈只略微猶豫了一會兒, 然後跳上馬車,“駕”一聲, 飛快往家趕。
回到院子,裏面一片寧靜, 只有院中那一樹雪白玉繡球,在晚風的輕拂下緩緩點着頭。
這樣的安靜明顯不正常,長明呢,他不是守在院子裏的嗎?
“長明,長明!”她叫了起來。
“噓,別出聲,在屋頂。”長燈眯了一下眼睛,腳下輕點人已經飛了上去。
扶杳這才注意到,前面青磚地面上有不少血跡,而且還在一點一點往下滴,擡頭一看,幾乎整個屋頂都被鮮血染紅,那些血都是從上面滴下來的。
長燈一上去,屋頂立刻傳來刀兵相接的聲音,聽起來人還不少,之前的安靜想是長明正在跟他們對峙。
扶杳只覺得冷汗都冒了出來,她趕緊跑到商椴門前,想推門進去,可一推之下,發現門是鎖住的。
“公子,公子你在嗎?”她緊張得捏緊了拳頭,忍不住喊起來。
這時長明飛了下來,走到她跟前:“姑娘不要在這裏,快回房去。”
扶杳見他衣服上已經好幾道口子,正在流血,不由得想去扶他:“你受傷了。”
長明卻後退一步:“小傷無妨,姑娘回房要緊。”
可扶杳擔心商椴,她明明聽到屋子裏有輕微的動靜,為什麽要從外面鎖上門呢?
“我要進去陪着公子,快開門。”長明搖頭:“不行,公子現在不需要任何人照顧,他自己能熬過去。”
“什麽叫自己熬過去?”扶杳很着急,“他早上就已經很虛弱,你們怎麽能這樣狠心?”
這時,屋頂傳來一聲慘叫,有人逃走。
長明警覺地看過去:“姑娘放心,公子的病我們心中有數,我們現在只要守護好他的安全就行。”
扶杳心中天人交戰一番,想到長燈長明才是商椴真正的仆人,他們比自己更了解他。而且這會兒她在這裏耽誤時間,只會讓他們倆陷入險境。只得點點頭:“好,我先回去,但是你們能行嗎?他們似乎來了不少人。”
長明道:“放心,他們人多,但藏頭露尾不敢暴露身份,只這一個缺點就不是我們的對手。你快回屋去,無論外面發生什麽都不要出來。”
“好,你們小心。”
雖然還是不放心,但扶杳知道此時自己幫不上忙,聽他們安排不添亂就是最好的選擇。
整整一晚,她聽着屋頂上來來回回的腳步聲,極為克制怕被人發現的刀兵相接聲,還有時不時的悶哼和低聲慘叫,幾乎是睜着眼睛等天明。
終于,在雞叫幾聲提示天快亮了的時候,屋頂上又是一陣混亂腳步,聽着越來越遠,應該是離開了。
接着,門口傳來長明的聲音:“姑娘睡了嗎?”
扶杳趕緊爬起來打開門:“怎麽樣?他們走了嗎?”
長明早已滿身是血,但看他還算精神的樣子,大概那些血大部分是別人的。
他道:“已經走了,來跟姑娘說一聲,可以安心睡覺。”
扶杳長籲一口氣:“吓死我了,還好大家都沒事,他們,是闵王派來的嗎?”其實扶杳心中已經有答案,只是想再次确認一下。
長明還來不及回答,院外傳來拍門聲:“商公子,你在嗎?霍彥明求見。”
長明臉一沉:“不好,昨晚那些刺客為了不讓霍知府插手這件事,一來就将那兩個護衛打暈過去,想是霍彥明一直等不到他們報信,便急着來看情況了。”
扶杳道:“我一直不明白,他們究竟為何要監視公子?”
“自然是怕公子獨自去查案。”
扶杳愣了一下:“這麽說,血書的事是真的?”
長明道:“現在不是讨論這個的時候,應付他們要緊。”
“公子不是在裏面嗎,讓他看到人不就行了?”
長明搖頭:“不行,公子現在的狀态不能給人看到。”
扶杳想了想:“确實,不能讓他們知道公子生病,不如這樣,我先進去看看公子情況,你換身衣服讓他們進來,如果公子能說話便讓他們在門口對話兩句,不能的話,我再随機應變!”
此時也沒有其他辦法了,長明躊躇兩秒,還是點點頭,拿出鑰匙将商椴房門上的鎖打開。
“公子交給你了。”
“放心!”
剛跨入門內,便有一股濃烈的血腥混合着草藥味道撲鼻而來。不像第一次聞到血腥味的反感,扶杳只覺得一陣心跳加速。
他受傷了嗎?
趕緊轉入內間,雖然早有心理準備,眼前的景象還是讓扶杳瞪大了眼睛。
商椴竟然被綁在一張椅子上,而椅子此時已經側翻在地,商椴就跟椅子一起側躺在地上。他低垂着頭,發絲散亂,嘴邊胸前全是血。
最恐怖的是他露在外面的一雙手,整個呈一種紫紅的顏色,像是被煮透了一般。
扶杳來不及吃驚,趕緊上前将他松綁,不小心觸到他手的時候,果然滾燙。
她将他扶起來,輕輕搖了搖:“公子,公子你醒醒!”
但商椴一點反應都沒有,她只好咬着牙,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扶起來,慢慢挪到床上。然後打來熱水,給他清理一下嘴邊和胸前的血跡。
擦到胸前時,不小心将他衣領弄松了一點,赫然發現,他胸口竟然也有許多一條一條紅紫色的痕跡,有一些還是層層疊疊的三角形狀。
這到底是什麽?扶杳忍不住想掀開他衣服仔細看看,這時門口傳來拍門聲。
“商公子在嗎?在下找到一個跟案子有關的新線索,請公子務必跟我去一趟府衙。”是霍彥明的聲音。
長明在一旁道:“我說過了公子還在休息,晚些他醒來自會過去,大人何必苦苦相逼?”
霍彥明道:“這可是四皇子親自過問的案件,容不得一點疏忽,有了新線索想必你們公子比我還着急,怎麽會還能睡着呢?你們莫不是在诓我?”
“不敢,只是公子昨夜……昨夜查閱案卷至半夜,這會兒怕是正睡得沉,我們還是不要打擾為好。”
霍彥明皺了眉:“既是查閱案卷,證明公子心中急切,我更要及時将新線索告知。你們再不讓開,休怪我以妨礙公事的罪名将你們抓起來。開門!”
霍彥明一聲令下,他帶來的幾個衙役便迅速上前,一腳将門踢開。
一群人一擁而進,長明還在喊:“你們不能……”
可話說到一半,他跟所有人一樣,徹底傻了眼。
只見那張雕花大床上,一節嫩藕般的玉臂搭在被子上面,商椴正安穩躺在被子裏,他胸前則靠着一個半露香肩,衣衫淩亂的女人。
女人見有人闖進來,吓得驚叫一聲,趕緊拉起被子将兩個人都蓋起來。
“霍大人,你,你怎可如此?”是扶杳的聲音。
霍彥明一下子回了魂,一巴掌打在自己臉上:“對不起對不起,唐突了,改日再來負荊請罪。”
說完揮一揮手,帶着人飛快跑了。
見他們走都走光,扶杳瞪一眼傻了的長明:“你還愣着幹什麽,先出去,我整理一下就出來。”
長明臉唰地紅成豬肝色,話都不敢說,轉身關上門跑了。
扶杳深深吸了口氣,剛剛實在是看他們要闖進來,沒辦法了才出此下策。比起讓自己糟糕的名聲再糟糕一點,還是別讓其他人知道商椴的病比較重要。
她整理好衣服,看一眼幾乎是昏死過去的商椴,輕輕嘆了口氣,起身出去。
按計劃,她今天還要陪季娘子逛一天,雖然不知道商椴這麽安排得用意,但她相信他。逛就逛吧,也不少塊肉。
吃早飯的時候,長燈和長明都低着頭,一聲不吭只吭哧吭哧吃飯。
扶杳雖然也很不好意思,但還是覺得要把話說明白才行:“那什麽,跟你們說一下,今天是為了瞞住公子病情不得已才出此下策,你們,你們千萬不可傳出去。”
兩人使勁點頭:“明白,打死都不會說出去。”
“最好連公子都不要告訴。”
“啊?”長燈擡頭,“為什麽?”
扶杳臉一紅:“反正不能說,沒有為什麽。”
長燈摸了摸腦袋還想問什麽,被長明用筷子打了一下:“讓你不說就不說,有什麽好問的。”
“哦……”長燈心不甘情不願地答應。
跟季娘子一直逛到晚上,中途也有人來找事想掀她帷帽,都被季娘子擋住,不過她也适時讓風吹開一點紗布,那些人看見她的真容後便也罷休。
逛完回家,看到商椴已經好好地站在玉繡球下,朝她微微笑着:“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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