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獨處6

獨處6

老伯連連點頭：“對對對, 才上任不到兩個月，這個師爺在上任王知縣在的時候天天幫着搜刮錢財，換了個知縣後可能油水撈足了, 開始喜歡年輕女孩子，倒也不強搶, 都是正兒八經娶回去，但不出幾天就要得病死了。”

“那怎麽還有人肯将女兒嫁給他？”扶杳問。

老伯搖頭：“正經人家自然不肯，許多都是家裏過不下去被逼着嫁過去, 還有些幹脆是見錢眼開将女兒送過去換錢。他們給的銀子多，總有那些見錢眼開不顧兒女性命的。”

“您家裏又是怎麽回事？燕兒不想嫁他們會逼着她嫁嗎？”

老伯眼睛又濕了：“都是我的錯, 前幾天讓燕兒去鎮上賣點家裏雞生的蛋，就被那些專門給師爺物色女孩的人看上了，成天來家裏鬧，說不嫁我們就別想好好過日子。這不沒辦法，只好讓人幫忙搭了個線，讓她去潼縣李捕快家做個妾算了, 那捕快雖然比我兒子還大一些, 也有七房妾室, 但起碼嫁給他還能活命，師爺的人也不敢去潼縣找他的晦氣。只可憐我家燕兒, 從小沒了爹娘，我跟老婆子拉扯她長大, 只想她嫁個好人家過點安穩日子, 誰成想啊……”

老伯伯說着忍不住擦眼淚，一時又覺得自己話太多, 趕緊提了燈往外走：“我這年紀大了就是愛唠叨，你們快睡啊, 不打攪了。”

等老伯出去，房間裏立刻陷入一片漆黑。

扶杳抓心撓肝地坐了起來：“這些人怎麽這樣？誰正經娶的妻子兩三天就沒了，還不給看屍體，這跟殺人有什麽區別？”

商椴不屑的聲音響起：“一個祁縣師爺能随意娶妻殺人，一個潼縣捕快能娶七八房妾室，這還只是面上看到的一點，看來我們大榮下面這些地方早就爛透了。”

扶杳一愣，她倒沒想這麽多：“這，這種事咱們也管不了，但燕兒實在太可憐。”

推己及人，若自己嫁給一個比自己爹還大的男人，還是他的第八房小妾，那真是不如死了好。

想到上次商椴教訓那個王知縣的事，扶杳心中一動：“公子，你，能幫幫她嗎？”

“你希望我幫她？”商椴語氣沒什麽起伏。

扶杳用力點頭：“當然，女孩子嫁人是一輩子的事，我不希望她的人生就此被毀。”

黑暗裏商椴的聲音仍是沒什麽感情：“嫁給捕快做妾，也許比嫁給村裏窮小子過得更好，你怎知她要我們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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扶杳有點不高興：“你就是這麽想的嗎？一個男人七八房妾怎麽可能善待她……不對，你以後是不是也想學他們娶一堆小妾通房回去？”

商椴終于笑了笑：“若真是這樣，你讓嗎？”

“商椴！”扶杳真生氣了，“誰要管你些？你愛娶誰娶誰，就算把全豐都女子帶回家也跟我一點關系都沒有！”

“那關系可大了，沒有主母首肯，她們怎進得了門？”商椴聲音帶着笑意。

扶杳氣不過抓起一把草朝他睡的方向扔去：“你想得美，你要是敢娶七八個妾室，我，我打死都不嫁你。”

想了想，還不解氣，怒道：“人人都說弦光公子芝蘭玉樹、品行高潔，如同深谷幽蘭、月下谪仙，清冷貴雅不近女色，可我看公子這般與那些急色小人有什麽區別？可見傳聞做不得數，你就是個見色忘……”

話還沒說完嘴巴被堵住，商椴不知道什麽時候摸了過來，直接吻住她。

等扶杳被吻得四肢發軟嬌喘吟吟，再也推不動他時，商椴才放開她：“見色忘什麽？”

扶杳軟軟捶他一下：“你走開，小心被他們聽見。”

“現在怕他們聽見了？剛剛是哪家好姑娘一張嘴說了好些什麽急色，見色忘……”

“你不許說！”扶杳擡手捂住他的嘴，“都是被你氣的，咱們都還沒怎樣呢，你就想七個八個往後院放了。”

“我何曾說過要七個八個往後院放？”

“你有！你，你還問我讓不讓。”扶杳禁不住傷心，“枉我這麽信任你，你當我是什麽了？”

見她真的難過，商椴便好笑地捏捏她的小鼻子：“好了，開玩笑的，此生有一個你已經夠我死去活來，哪還有命容得下其他人？放心，我一個都不要，只要你。”

這話說得怪怪的，黑暗中扶杳也看不清他的表情，但他能這樣表态已經難得，于是将頭靠在他胸膛：“我不是要逼你，也不是不能容人，只是，只是……”

“我明白，阿杳不用解釋，倘若你一點反應都沒有我才要傷心了。”商椴聲音很輕。

扶杳心滿意足坐起來：“要不這樣，一個都不要不太現實，我大人大量，讓你納，納兩個，如何？”

商椴伸手撓她腰上軟肉：“你還敢說！”

扶杳癢得不行又不敢笑出聲，忍得眼淚都出來，受不了求饒：“好了好了，我錯了，我不說了好嗎？公子饒了我。”

商椴便停下來，忍不住又将她吻住，直吻得扶杳喘不過氣才将他推開。

她揉一揉自己有些腫脹的唇：“你怎麽沒完沒了的？都說弦光公子不近女色，我看你近得很！”

商椴又在她唇上輕啄一下：“太甜，嘗不夠。而且他們說的也沒錯，我不近女色，只近——你！”

扶杳心中甜開花，臉上卻嫌棄地：“花言巧語，從哪兒學的？”

商椴嘆息：“曾經為了哄一個女孩子開心，當真學了不少，可惜那姑娘跟你一樣沒有心，我大概是白學了。”

扶杳在他胸膛用力戳一下：“一天天沒個正經，懶得信你的鬼話，說真的，你到底幫不幫燕兒姑娘？”

商椴想了想：“明天看她自己選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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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清早，睡得迷迷糊糊的扶杳被一陣吵鬧驚醒，身上不知什麽時候蓋上一塊厚棉布。

起身看到對面草席上已不見商椴蹤影，趕緊站起來理了理衣服和頭發走出去。

外面大門口擠了一堆人，有一個明顯是來接燕兒的老婆子帶着幾個轎夫，另外幾個看起來像是地皮流氓，一直攔着婆子他們不讓進。

屋內大娘和老伯扶着梳妝打扮好的燕兒在那兒抹眼淚。這是扶杳第一次見到燕兒，果然生得白皙秀氣，一副小家碧玉的模樣，怪不得被祁縣師爺看上，又能順利說給潼縣捕快做妾。

商椴就坐在堂屋破爛木桌邊就着鹹菜喝粥，像是看不到眼前發生的事，淡定得很。

扶杳走過去：“公……哥哥，你怎麽還有心情吃東西？快幫幫他們啊！”

燕兒聽到說話，不禁看一眼扶杳，又去看商椴，一張臉再次紅透。

早上第一次看見這個男人她就紅了臉，她這輩子都沒見過長得這麽好看的男人，比畫裏的仙君還好看。雖然穿的粗布麻衣，但那一身的清冷貴氣根本擋都擋不住，粗布衣服穿在他身上也變得矜貴起來。

當這個男人用柔和低沉的聲音問她，“你自己想不想嫁給捕快”時，她更是被蠱惑了般，只知道傻愣愣盯着他。

直到他再問一遍，她才回過神來，忍着羞意答：“只要我阿爺跟阿奶好好的，嫁給誰都一樣。”

男人便點點頭：“好，如果捕快是真心，肯不顧一切将你帶走，你就跟他去，你阿爺阿奶的安全我會保證。”

燕兒心下難過，不敢說話，只輕輕點了點頭。

那之後男人一直面無表情坐在那裏吃早飯，直到跟他一起的女孩子出來，他臉上才露出一點溫柔笑意。

燕兒第一次知道，什麽叫春風化雨，這一個笑容讓她心都化了，如果他肯對自己這樣笑一笑，她甘願就此死去。

可他只對那個女孩笑，笑意中不經意透出的一絲寵溺，将她平和包圍。

女孩叫他“哥哥”，但燕兒知道，他們肯定不是真的兄妹。她的好朋友小翠就有哥哥，她對她哥哥從不會露出像女孩那樣的表情。

好在，女孩一出來，燕兒心裏的難過便小了許多。女孩長得太美，是與他勢均力敵的美，如清泉般并不張揚，卻足以滌蕩任何男人的心。

燕兒為自己剛剛的一點妄想感到羞愧，爾雅貴公子，自然有錦上俏佳人來配，她算什麽呢？

扶杳并不知道燕兒心裏這一番活動，當商椴告訴她，燕兒願意嫁給捕快時，她忍不住去勸：“燕兒姑娘，你真要嫁給那個娶了一堆妾室的捕快嗎？我哥可以幫你的，只要你不願意，他會想辦法叫他們兩邊都不找你麻煩。”

燕兒卻垂眸搖頭：“不了，謝謝你們，我覺得嫁給他挺好！”

這時，外面的地痞們已經将轎夫和管事婆子趕至擡來的青布小轎旁：“你們快滾，回去告訴老潘，這丫頭我們大人看上了，誰要敢打她主意，老子讓他豎着進橫着出！”

婆子氣得指着他們罵：“無賴，流氓，有什麽可得意的？告訴你們，我們老爺也并不多稀罕這丫頭，不是她上杆子求來，老爺才看不上他，也就你們那沒見過世面的大人才把她當個寶，我們不要了，聽見沒，不要了！誰愛撿這破爛誰撿去！”

燕兒一聽，臉色煞白，眼淚滾滾而下。

婆子說完氣沖沖要走，老伯想追出去，卻被地痞們一把推倒在地：“老不死的，給臉不要臉，竟然敢背着老子耍滑頭，老子今天不……”

“你們主子真想娶燕兒姑娘嗎？”商椴走到他們面前攔住，淡淡問道。

那幾個正要動手的人停下來，細細打量商椴一番，皺眉道：“哪裏來的小白臉？師爺的事也是你打聽的？”

商椴瞟他一眼：“這樣吧，為表達你們師爺誠意，讓他來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