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豐都6

豐都6

景煥以為他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笑道：“對，你知道我平日難得找到機會出宮見人，還是前年我偷跑出去玩, 在街上見過她一回，小丫頭越來越可愛, 還是那麽愛吃，正好這次你們活動，我再去看她一眼。”

商椴這次連裝都不想裝, 直接冷下臉：“我今日才回豐都，根本不知道殿下說的什麽詩賽, 也并沒有參與打算，殿下就不必枉費心機了。”

景煥不高興：“什麽叫枉費心機？我不過是想見她一面，又不幹嘛，再說這可是雲安郡主發起的，你不去就是不給郡主、宋将軍，還有宋尚書的面子, 我也會生氣！”

雲安郡主的相公是征虜大将軍宋廣時, 也就是宋汀然三叔, 兵部尚書宋廣康的三哥。

商椴毫不在乎冷冷瞟他一眼，轉身就走：“愛氣多氣會兒, 我不去！”

景煥急得指着他的背影：“你，你, 好你個弦光, 回頭別讓我抓住把柄收拾你。”

這邊在蘇皇後剛離開四皇子書房，她談話的內容就已經傳到商閣老處。

商高崧仍是憂心忡忡：“商椴這小子果然心向着商家, 可真由他們往下查，回頭查出我們當晚渾水摸魚的事可怎麽辦？”

商閣老淺喝一口茶：“怕什麽, 讓他們查，查得越高調越好，當晚的水有多深豈是我們能攪渾的？不過是在岸邊濕了鞋撿到一條小魚而已。你想想看，他們若真查起來，最終觸怒的會是誰？”

商高崧一想：“對啊，無論當晚燕國公是不是冤枉，下令誅殺燕氏的都是皇上，冤不冤枉倒是其次，這個行為就是在打皇上臉啊，四皇子這是直接把儲位往外推吧？”

商閣老道：“他有皇上的寵愛，本應是恒兒的強勁對手，可惜生了一顆愚孝腦袋，不想着怎麽奪儲，天天為着皇後那點陳芝麻爛谷子的事操心，只能說，咱們恒兒時運得濟，自有天助。”

商高崧趕緊道：“那要不，我們找人去皇上面前推他們一把，讓這把火燃得更旺一些？”

商閣老瞪他一眼：“推什麽推，怎麽推？有商椴沖在前面還怕皇上不疑心我們商家真想跟他作對嗎？”

商高崧一愣：“也對，我怎麽忘了商椴這茬，那可怎麽辦，他如今的确代表咱們商家呀。”

商閣老嘆口氣：“老夫這一生英明決斷，算無遺策，唯一想不通怎麽就生不出個中用兒孫，就你這腦子，有一天我要駕鶴西去，咱們偌大商家怕是不出兩年便要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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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高崧吓得趕緊跪下：“父親言重了，是兒子不孝，父親大人必定身體康健，長命百歲。”

商閣老瞟他一眼：“行了，好在還有個恒兒可堪重望，商椴這邊你暗中觀察便是，若查到商家相關再去敲打敲打，其他不用管。至于皇上這裏，我自有辦法撇清幹系。”

第二天一早，商閣老便領着群臣奏本，說聽聞皇後下懿旨給四皇子和商椴，令他們徹查當年燕氏屠殺蘇氏一案，他們認為不妥。

“當年蘇、燕兩家位高權重，所牽連之人不計其數，若真翻查起來，怕是會攪得朝堂不安社稷不穩。臣能夠理解娘娘當年痛失愛子之心，但此案已過去數十年，許多重要證人皆已不在，實無必要再舊事重提。再者，皇後娘娘主理後宮已然操勞，這前朝之事，還是交由皇上決斷為好。”

皇帝臉色青白，形容瘦削，一看便是久被病痛折磨之态。

他淡淡盯着商閣老：“愛卿是想說後宮不能幹政？但蘇氏這件事是朕曾經對她的許諾，她若想查，朕便不能阻止。愛卿此刻才跑到我面前說翻案不妥，怎麽早不阻止你那好嫡孫呢？”

商閣老面不改色：“皇上恕罪，這件事臣實在不知，椴兒因命格有缺，從小與他外祖母住在佛寺旁，幾年都難得回一趟商家。我們也一直嚴肅叮囑，讓其少參與朝中諸事，只讓他做個閑散先生，安穩度過此生罷了。只是沒想到他陰差陽錯救下四皇子，那之後許多事便不為臣所控制，臣也是昨日才得知此事，心知不妥，便即刻前來上奏。皇後懿旨微臣不敢違抗，只能求皇上讓他們懸崖勒馬，及時回頭。”

衆臣也一起喊道：“請皇上下旨，不再翻查此案。”

清瘦的皇帝苦笑搖頭：“朕貴為天子，一言九鼎，既答應了皇後，豈能說話不算數。”

商閣老立刻道：“那臣回去便将逆孫關起來，皇後無人可用，便也無法往下查。”

皇上想了想，道：“這世上能用之人也不止他一個，既然皇後選了他，那便讓他查，正好他是你商家人，你平日多提點着，萬莫叫他攪擾朝堂便是。”

皇帝的意思已經很明白，他不能阻止皇後查，就算将商椴關起來，她也還會找別人，與其讓她找到一個不好控制的，那還不如是商椴，起碼商椴是商家人，是可控的。

商閣老趕緊拱手：“臣遵旨。”

這時，刑部一官員上前道：“皇上，既然已查明血書一事為真，那便不存在扶大人別有用心一說，是不是可以放他出來了？”

都察院另兩位禦史大人也跟着奏道：“臣等也認為要放扶大人出來，此事本與他無任何利害關系，不過是被有心人推波助瀾而已，想必扶大人也已經得到教訓，今後必定謹言慎行。”

又有零星幾個人一起附議，皇帝便嘆了口氣：“行吧，三日之後将他放出，這三日讓他在牢裏好好悔過，同時養好身體，別叫人說我大榮苛待言官。”

都察院幾位大人一聽便眉頭緊鎖，雖然這段日子他們院的裴大人時有打點，但想必扶大人在牢裏日子不會好過，不然皇帝也不會這麽好心讓他養幾天。

當長燈報告說打點上奏的那幾位大人已經傳來消息，扶大人三日後便可出獄時，商椴正拿着一張精致請柬看。

請柬一早由雲安郡主的人送來，還帶了雲安郡主的名帖，如此鄭重，商椴不接都不行。

內容是邀請他參加月底詩賽活動，并提到裴司介與他的約定，希望他能守約赴賽。

商椴放下帖子，想了想，對長燈道：“你去将扶大人即将出獄的消息告訴晏存舟，順便打聽一下，這個詩賽，阿杳會不會去。”

“是！”

雖然四皇子突然表露出對扶家女兒的關注讓他心煩，但想一想，這段時間恐怕沒有比詩賽更合适的見面機會，總不能偷偷去爬牆，那當真是害她。

再者裴姑娘是她的好友，真拒絕抹了裴司介的面子，她肯定不開心。

在她不開心與不讓四皇子見她之間權衡再三，商椴還是決定去一趟，難不成他還怕那小子不成？

況且，他也想見她，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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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扶大人出獄，扶老太太帶着一衆人等在門口迎接。

在牢裏好吃好喝養了三日的扶大人雖然消瘦，看着精神卻不錯，身姿挺拔，一張國字臉仍是正氣浩然的樣子。

他一下馬車便當先給扶老太太跪下，重重磕頭：“兒子不孝，讓母親擔心了。”

扶老太太早已哭得上氣不接下氣，上前将他抱住：“我的兒啊，這是受了多少苦啊，怎麽瘦成這樣？”

一旁胡氏也抹着眼淚上前：“老爺辛苦了，趕緊進屋吧！”

老太太卻一直抱住兒子不放手：“我的兒，我可憐的兒，你可算是回來了，再不回我這把老骨頭怎麽撐得住。”

胡氏很是無語，明明只有剛開始擔心了幾天，後面還不是吃好喝好，有禮就收，沒見半點委屈自己。淩姨娘這時推一下她兒子，扶世晗便噔噔噔跑到扶宗濂跟前：“爹爹你回來了，晗兒好想你。”

扶宗濂看見自己兒子也很開心，後退松開老太太，将扶世晗一把抱在懷裏：“晗兒乖，爹爹也很想你們啊！”

人群中的扶翩忍不住翻白眼，對扶杳嘀咕道：“想兒子就想兒子，說什麽‘你們’，聽着就虛僞。”

在面對扶家這個獨子的時候，扶翩一向是跟扶杳站在一起的。

扶杳原本很激動，父親終于平安回來，自己這幾個月的苦也不算白受。

可看着一群人站在這裏迎接，只有自己姨娘還被關在柴房，心中免不了難受。

特別是看到淩姨娘讓五弟上前，父親抱起五弟的時候還往後掃了一眼，像是找淩姨娘的時候，心中的不平和難過更是到達頂峰。

聽到扶翩抱怨時便忍不住也附和了一句：“不想兒子想誰呢，他們眼裏怕都只有兒子！”

恰好這兩句話被不遠處的淩姨娘聽見，她忍不住橫她們一眼，然後裝出一副柔弱樣兒走到扶宗濂跟前：“老爺快把晗兒給我，不然大姑娘跟二姑娘要吃醋，說老爺只喜歡兒子了。”

扶翩跟扶杳同時一驚，扶翩直接指着淩姨娘：“你說什麽呢？”

淩姨娘趕緊往扶宗濂身後一躲：“老爺！”

“翩兒！”扶宗濂瞪着她，“怎麽跟長輩說話的？”

扶翩氣恨：“她算什麽長輩……”

“放肆！”扶宗濂怒道：“反了天了，我這才不在家幾天，你們是不是都忘了扶家規矩？你們兩個，跟我進來！”

扶宗濂怒氣沖沖進屋。

扶杳仰天長嘆，這都什麽事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