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意外1

意外1

衆人聚在一起吃吃玩玩, 熱烈讨論了一番裴商兩人的詩究竟孰優孰劣，還有人認真研讀抄寫，想要向兩人學習一番。

那之後商椴就一直被一群人圍着, 他想将甘華草給扶杳一直找不到機會，扶杳将這些天繡的荷包給他也沒機會。

鬧了一陣, 見天色将晚，大家便陸陸續續告辭。

因為只有一條船，便讓女眷們先走, 長輩們最先走一批，接着才是女孩子們。

大家叽叽喳喳花團錦簇地上了船, 扶杳快步走到船邊，手緊緊抓着欄杆，将目光投向岸上的商椴。

這大半天時間，兩人唯一的交集就是叫茶和最後代筆寫詩，甚至都沒敢有一次正經對視，倒是扶杳狠狠瞪過他兩眼。

她現在只覺後悔, 明明難得的見面機會, 為什麽大部分時間都用在生氣上, 他明明沒做錯什麽，他的母親也不是他能左右的。

今日這一別, 再見就難了，父親已經回家, 她不可能再用查案或探聽消息的借口跑出去, 他也不可能沒事就跑扶家後院來盤查詢問。

難道，真要等一年後他來提親嗎？

正值汛期, 這個湖與荇水河連通，湖水泛着波濤往河流方向流逝, 帶着扶杳滿心不舍，越流越遠。

裴司介走上來，拍一拍她肩：“在看什麽？”

扶杳趕緊收回目光：“沒什麽，只是覺得這湖上落日，真好看。”

裴司介也悠悠望過去：“是啊，可惜再璀璨的謝幕，也終有遺憾。”

扶杳便笑着：“它能有什麽遺憾，明日照樣光輝升起，再說人只要璀璨活過，便也沒什麽可遺憾的。”

裴司介望着迢迢流水，眼中竟似有些傷感：“只是不知，這些舍棄凡塵煙火的璀璨，究竟值，還是不值。”

扶杳聽不明白，疑惑地看她：“司介今日該開心才是，以後你的才氣，全大榮都稱道。”

裴司介淡淡笑着：“是啊，該開心……”

話音還未落，突然砰的一聲巨響，船身被什麽東西撞了一下。

這條船本就只用來渡人，不大也不算結實，突然這麽猛烈撞擊下，船底破出一個大洞，加上剛好來到湖與河連接處，是水流最湍急的地方，那船便猛烈搖晃，打着圈兒開始往下沉。

船上女孩們驚聲尖叫起來，一個個撲騰着掉進水裏，大聲喊救命。

湖心島剩下的公子少爺們趁着女眷都走了，正在肆無忌憚讨論哪家姑娘好看，哪家姑娘端莊适合娶回家，突然聽到一陣尖叫和救命，全都吓懵了。

商椴一直目送小船離開，在船沉的瞬間已經反應過來：“快，救人！”

他第一個跳進水裏，接着噗通噗通跳下十幾個會水的跟在後面。

景煥也想跳，被他帶的護衛使勁拉住：“殿下不會游泳，別沖動，您想救誰我去！”

景煥這才想起自己确實不會游泳，去了不是淹死就是浪費一個救人的主力，連忙道：“快去，快救人。”

等護衛跳進水裏，他突然又喊：“救扶依，一定要将她救起來，若她有個三長兩短，你也別上來了。”

護衛正在劃水，也不好問，只覺得一肚子委屈……到底誰是扶依啊？

商椴很快游到地方，第一個碰見的就是在水裏胡亂撲騰的扶依，趕緊叫她扶住自己胳膊，放松跟着他慢慢劃。

扶依還算冷靜，沒像以前扶杳一般抓到個救命稻草就不要命地往上纏，她緊緊抓住商椴胳膊，讓自己放松漂浮起來，立刻便覺得好了許多。

接着就看見裴司介，她已經在往下沉，會一點水的扶杳正死命想将她扶起來，奈何她力氣太小游泳技術又不精，差點自己也沉下去。

商椴趕緊将裴司介拉起來，見她失去意識只好摟住她的腰，讓她的頭露出水面。

扶杳喝了幾口水也浮起來，趕緊對商椴道：“快，快送她們上去。”

商椴道：“你過來抱住我，我帶你一起。”

扶杳用力搖頭：“我能自己游回去，你帶這麽多人會沉的，先救他們，我跟在你後面。”

商椴捏了捏手指，還想堅持，扶杳已經急了：“別磨蹭了，快走啊，司介快不行了，她要有事我跟你沒完。”

商椴只能咬咬牙：“好，跟在後面，游不動了叫我。”

“好！”

商椴拉着扶依，摟着裴司介，努力往岸邊游去，一邊游還會偶爾回頭看看扶杳，見她一直遠遠跟着，便放下心來加快了速度，他要快一點将她們送上岸再來接扶杳。

在離岸邊只有十幾米的時候，商椴再次回頭，發現後面全是救了人往岸邊游的，卻怎麽也看不見扶杳的人影。

商椴心跳都停了，他用最大力氣将扶依和裴司介快速送上岸，交代半迷糊的扶依：“快壓一壓裴姑娘胸腹，讓她将水吐出來，我去找你姐。”

他說完立刻重新跳進水裏，朝扶杳消失的方向游去。

扶杳原本好好跟在商椴後面，雖然游得沒他那麽快，但整體還是穩的。可游了一會兒，鄭如蔓被她哥哥帶着趕上她，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候突然用力一把将她往水下推。

“低賤又讨厭的庶女，去死！”

扶杳本就在勉力支撐，這一推之下她慌亂灌下幾口水，整個人就像灌了鉛一樣開始往下沉。

正好這地方水流很急，她下沉的同時又被一陣暗流帶着，身體不由自主往湖外飄去。

扶杳掙紮了一會兒，只覺得精疲力盡，整個腦袋裏面都火辣辣的，最後實在掙紮不動，便放開了身體，任由它在水中沉浮游蕩。

這一刻，扶杳已經感覺不到痛苦，反倒覺得很舒适，好像回到小時候姨娘的懷抱，軟軟的，暖暖的，她可以什麽都不想，就這麽安安靜靜躺着……

眼睛閉啊閉，在最後一次想要徹底閉上時，看到眼前白影一閃，腰上一緊，她被人帶了起來，緊接着就是一陣劇烈水流，像是瀑布一樣帶着她們跌入另一個水域。

下墜的瞬間，白影用力抱緊了她，用身體為她擋住墜入水下那一刻的沖擊。

扶杳緊緊閉上眼睛的同時，緊緊抱住了他。

這一瞬間，她什麽都不怕，她知道，是他來了。

被湖水沖下荇水河後，商椴立刻找了個草坡上岸，用掌心按壓扶杳胸腹，幫她吐出水來。

水吐出來後扶杳終于緩過一口氣，然後看着濕漉漉的商椴，忍不住虛弱地哈哈笑起來。

商椴松了一口氣，筋疲力盡地在她旁邊坐下：“命都快沒了，還笑。”

扶杳慢慢坐起來笑眯眯看他：“沒見過這麽狼狽的弦光公子，剛剛作詩的時候還衣袂飄飄像個仙人，這會兒卻變成落湯雞，笑一笑不行嗎？”

商椴幹脆放下兩條腿，甩了甩袖子：“難得穿一次廣袖，害我差點在水裏施展不開，以後再不穿了。”

扶杳趕緊拉住他的衣袖：“不行，要穿，公子今天可好看了。”

商椴轉頭，看着她亮亮的眼睛，臉上不禁浮現一絲小傲嬌：“好，聽你的，你喜歡我就穿！”

扶杳臉上都笑開了花，這時商椴突然皺了皺眉，湊近她的臉：“小心，別動！”

扶杳吓了一跳，立刻定住，一動不敢動，正要問臉上怎麽了，突然嘴上一甜，被他偷吻了一下。

扶杳又羞又嗔，捏了拳頭在他胸膛用力捶幾下：“你這個人，你壞！”

商椴抓住她的手，滿臉寵溺地看着她：“阿杳今天真美……”

他見她第一眼就忍不住想抱她，想吻她，想看她嬌羞的臉紅，想聽她難耐的嬌喘，他忍得那麽難受，若不是顧忌她的名聲，他甚至想偷偷帶她離開。

好在，雖被驚吓一番，卻讓他們有了獨處的機會。

扶杳紅着臉，呆呆看着眼前的情郎。

月上柳梢，淡淡的月光投在他臉上，使得那張俊朗的臉愈發輪廓清晰起來，而長長睫毛投下的陰影，卻使得他漆黑明亮的眼睛變得朦胧，似鏡花水月，蕩漾着星光，讓人沉醉。

心中湧起一股難言情愫，扶杳沖動坐直身子，對着那張充滿誘惑的薄唇吻了上去。

離別時匆忙未來得及訴說的情意，兩次見面無法靠近的難受，連日來無盡的相思，千言萬語，全都傾注于這一吻中。

鼻端是獨屬于他的淡淡草藥味道，唇上有他激烈得幾乎想将她吞下的熱吻，他滾燙的大手撫上她貼着薄薄衣衫的後背，扶杳只覺得整個人已經要化在他手上，化進他身體裏。

商椴情到深處，幾乎忍不住，可這裏畢竟不是無人的深山老林，是荇水河下一個水草淺灘而已，說不準就有船只經過，況且尋找他們的人估計也快到了。

商椴狠心放開她溫軟的唇，将她緊緊貼在胸口抱住：“阿杳，我想你。”

扶杳差點想哭，她又何嘗不想他？吃飯想，喝水想，睡覺想，做針線的時候更想……做那個荷包的時候，她好幾次因為想着他發呆，将針戳到手指，小萘還埋怨過幾次，叫她別做了。

想到荷包，扶杳輕輕推開商椴，一臉神秘道：“你閉上眼睛，我給你看個好東西。”

商椴笑着皺眉：“不會又想捉弄我吧？”

扶杳搖頭：“不會，我不會騙你的，快閉上！”

商椴便順從地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