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我的底氣

我的底氣

僅僅只是一周時間沒見，陸小雨整個人瘦了一圈，即便在厚重棉襖包裹也難掩消瘦頹靡。

“你回來了呀。”

見到李星瑤，陸小雨将表面僞裝的堅強卸下，面色蒼白紅了眼。

今天是姥姥頭七，她坐在門口燒紙錢。

寒冬冰冷，火盆炙熱，即便火再旺盛，也溫暖不了內心的寒。

李星瑤蹲下身來，敞開寬大棉襖将陸小雨包裹着擁抱入懷。

月色漆黑，火盆異亮，平靜月夜被悲傷籠罩覆蓋。

“我要怎麽做才能幫到你呢？”

陸小雨目光空洞，輕搖頭。

她也不知道。

心中有太多的苦，說不出來。

“就這樣陪着我就好。”

什麽也不用做，也不用說，就這樣将她緊緊擁抱住就好。

“好。”李星瑤把人抱得更緊了，借以棉襖遮擋風霜，希望能保懷中人多一絲暖和。

屋內，李星樂在其後觀望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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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下了一碗熱氣騰騰的面條，想要送上去卻又不敢打擾姐姐和小雨姐，只能在後面等待着。

姐弟二人，一人陪伴、一人候，只為着能為讓陸小雨少難過一些。

伴随灰黑暗夜，共度天明。

————————

冬至過後沒多久，元旦将至。

越是接近期末，學習壓力就越重，幾乎要壓得學生們喘不過氣來，盼望着元旦能放幾天假休息一下。

李星瑤和沈君行在放假之前已經和好，不再鬧別扭，恢複往日打鬧嬉笑，彼此敞開心懷慢慢在向對方走近。

死氣沉沉的教室內充滿學習的味道，只有他們倆活力燦爛依舊。

眼尖的陳倪實捕抓到這不尋常一幕。

“這......”

陳倪實揪了一下身旁的宋提玉。

求問：“我怎麽感覺他們兩個之間有點早戀的苗頭？”

“有嗎？”宋提玉望一眼，笑意暗藏。

上周他還見沈君行一臉郁悶，躊躇不得志；現如今看他笑得這麽開心，事情似乎已經成了。

“有！”這一次陳倪實非常肯定。

他也當過學生，看沈君行笑意如春就知道肯定有問題。

宋提玉只是笑笑，并沒有當一回事。

可陳倪實不允許這種情況發生，說着就要上去找兩人去談話，将早戀苗頭給掐滅。

“等等，”宋提玉拉住陳倪實。

認真思考，反問道：“在你看來，早戀的定義是什麽？”

陳倪實毫不猶豫：“影響學習。”

宋提玉：“你早戀嗎？”

陳倪實：“不早戀。”

宋提玉：“哦，沒有人喜歡你。”

陳倪實：“……”

宋提玉：“誰告訴你戀愛會影響學習？”

陳倪實：“我爸媽說的。”

宋提玉：“？”

話說出口，陳倪實也愣了一下，脫口而出的話讓他陷入深思之中。

對于早戀，宋提玉倒有不同的看法。

“早戀，是提前學習愛人，并沒有我們想象的那麽壞。”

尤其是青春正盛的學生們，對一切都會充滿好奇、會刻意模仿和學習。

“我們一生都在渴望愛與被愛，但卻從來沒有人教我們應該如何愛人，更沒有人教我們應該如何正确接受/拒絕被愛。”

在這三觀要比五官重要的年紀，如何學習愛人也是人生中的一節必修課。

宋提玉拍拍陳倪實的肩膀，尤其嚴肅鄭重：“而我們要做的，是學會正确引導，對于學生來說這才是真正的教育，也是我們作為老師的職責。”

話說得平淡，但陳倪實卻醍醐灌頂，想到了更多的一面。

他反思過去的教育，似乎更多的還是指責，但卻沒有做到言傳身教。

尤其是早戀這件事情上，處理得很不妥當。

要說回學習嘛，宋提玉摸摸下巴思考。

“心有鴻鹄之志，在學習上自然會有自己的理想目标；愛可以是壓力、也可以是動力；有心者，萬事成。”

看個人造化。

陳倪實豎耳傾聽，陷入沉思之中。

望着不遠處的沈君行和李星瑤，視線逐漸迷離。

有關于早戀這事，他得好好想想應該如何正确處理才行。

一周時間過去……

陳倪實依舊在頭腦風暴中，沒想到應對的辦法。

眼看元旦假期将到，為确保學業至上，他翻箱底掏出八套試卷出來。

“四天假期，早晚各一套試卷，這不過分吧？”

周政時平靜的臉上難得出現浮誇的驚訝表情，他為之佩服：“你是個狠人！”

為避免落後，他在原先三套試卷的基礎上再加多兩套。

試卷壘起來就像是一個小山堆一樣，周政時滿意點頭，這樣看着明顯就舒服多了。

然而.....

十分鐘後，七班發出異響，慘叫連天。

張洋直接傻眼：......

“我們學校是跟印刷廠有合作嗎？”

他就課間幾分鐘去了個廁所，回來的時候試卷已經将他的桌子掩埋，甚至有的放不下直接掉到了地上。

“別放假了，就多餘放這假，要不我直接在學校住下吧，眼睛一睜一閉假期結束直接上課，省得來回跑。”

周政時若有所思，指尖輕揉下巴：“也不是不行，剛好李大爺休息，缺個門衛。”

張洋哭唧唧：“不要太欺負人！嗚嗚嗚......”

“咋整啊？”面對這一桌子的試卷李星瑤無從下手。

望向沈君行，起了壞心思：“你不是喜歡把我的試卷藏起來嗎？要不這些你都拿走，順便幫我一起做了。”

沈君行在喝水，差點沒被嗆到。

“不太好吧......”

他莫名有點心慌，這致死量的試卷。

“逗你玩呢，”李星瑤憋着壞笑，将試卷都放進書包裏。

她現在可喜歡逗沈君行，期待着發現他更多不同的一面。

沈君行松了口氣，差點被吓壞。

寵溺又無奈，勾眉淺笑，心甘沉溺其中：“又逗我！”

放學準備離開，李星瑤小小遺憾道：“等下我先走了哦。”

小雨最近情緒不怎麽好，她得多陪着點。

沒辦法，只能先抛棄美色了~

沈君行理解，再不舍得也只能先放人走。

只叮囑道：“記得看手機消息。”

“放心！一定會收到的！”李星瑤十分自信，皆因她已經設置了特別提醒。

回家路上

李星瑤尤其關注陸小雨的敏感情緒。

在學校一周也沒見她說幾句話，除了上課，其他時間基本都是在走神發呆。

“想要吃什麽？我給你買？”

“要不我們去市區裏走走吧，我聽說那邊新開了一個游樂園。”

“聽說新街口新開了一家小貓館，要不我們去玩貓吧。”

為哄小雨開心，李星瑤一直在叨叨個不停，但求找到一個能讓她感興趣的。

話到一半，陸小雨停下腳步，忽然回過神來定睛看向陸小雨。

她臉上的表情依舊是淡淡的，沒有一絲情緒變化，自姥姥走後好像對所有的一切都不關心了。

“怎，怎麽了？”李星瑤摸不清陸小雨這會在想什麽。

即便陸小雨再怎麽勉強自己露出微笑，卻依舊愁容難掩：“陪我去吃校門口那家牛雜，可以嗎”

雖然沒胃口，但現在吃東西卻是她唯一能夠緩解情緒的方式。

李星瑤迅速回應：“當然可以。”

陸小雨牽起李星瑤的手，慢步出校門。

她并不需要李星瑤為自己做些什麽，只要能夠陪在自己身邊就好。

寒冬的夜晚總要來得早一些。

兩人剛坐下沒多久，天色就暗下來了。

四周街市人群喧鬧，小小的牛雜店內也坐滿了同樣剛放學出來的學生。

嬉笑聲四起，牛雜熱氣沸騰，這樣的一家小店卻莫名讓人感到溫暖。

陸小雨若有所思，一口一口慢慢咀嚼。

外街道車水馬龍，夜色燈光璀璨，但她卻找不到應該前往的方向。

沒有了姥姥，她已經不知道該如何走未來的路。

“我以後要怎麽辦才好呢？”

無親人可依，無靠山可助，眼前一切都将陷入灰燼和迷茫。

而在不遠處，廣場似乎在搞活動，不少人都湊熱鬧圍了過去。

陸小雨沒有興趣，可李星瑤卻非要拉她過去，美其名曰：“來都來了，去看看呗。”

難得出來一趟，她想讓陸小雨開心些，脫去被悲傷情緒籠罩在身上的枷鎖。

廣場中央，一位大爺吆喝道：“這可是我們慶州出名的許願樹，只要能蒙着眼睛走到樹下，許下的願望就一定能實現。”

“真的嗎？”周圍人還有些不信呢。

“我怎麽沒聽過我們鎮上還有這麽一棵樹，你騙人的吧？”

老板急眼了：“賭不賭？”

他就不樂意聽到騙人這兩字。

李星瑤起了興趣：“這怎麽玩？”

老板笑嘻嘻湊過來，講解游戲規則：“20塊錢一次，蒙上眼睛走到樹下就可以得到一只幸運娃娃，助你們夢想成真。”

陸小雨聽出其中的貓膩了，不就是變相的賣娃娃嘛。

伸手将李星瑤拉回來：“阿瑤，騙人的，不要去。”

眼看周圍的人就要散開，老板急得像只熱鍋上的螞蟻。

一晚上都沒開張，他不能讓人就這樣走了，随即攔着離得最近的李星瑤道：“這樣，只要你們能走過去，娃娃就免費送你們。”

“免費的？”這下李星瑤更感興趣了。

回過頭來征求陸小雨的意見，撒嬌懇求：“玩嘛，好嘛，就玩一次~”

拗不過李星瑤，她只好答應：“行吧。”

除卻她們兩個，老板還打着免費的名號又拉了幾個人過來。

雖然虧是虧了點，但他得先讓場子熱起來。

“不許偷看，不許摘下眼罩；不然就算作弊，要給錢的哦~”

游戲開始，參與游戲的人都蒙上眼罩，憑着感覺摸黑走向大樹。

黑暗中，陸小雨閉上雙眼停在原地。

腳下到大樹的距離不過幾十米，這段未知的路卻像極了她未來的人生。

被黑暗恐懼襲擊，被迷茫勸退；沒有前進的勇氣、也沒有後退的底氣。

她不知道應該要怎麽辦才好。

不管是面前的路還是未來的路，她都不知道要怎麽走。

相離不過幾步之遠，李星瑤也同樣停下了腳步。

在黑暗中憑借感覺尋找陸小雨的方向，猶豫再三，最後還是将面罩摘下。

“哎，靓妹，摘下眼罩就是作弊了啵！”

眼尖的老板一直都在巡視着，見李星瑤不對勁趕緊上前提醒。

李星瑤從書包口袋掏出兩百塊錢，遞給老板：“十倍價錢，幫我朋友實現一個願望，可以嗎？”

老板見錢眼開：“當然可以！”

李星瑤朝着陸小雨所在的方向徑直走去，溫柔附笑、視線堅定。

黑暗中，陸小雨越來越恐懼。

她不想玩了。

正準備摘下眼罩，卻有人抓住了自己的手。

“你是誰？”她抗拒別人摸自己，下意識抽手。

李星瑤輕撫陸小雨手背，柔聲以慰：“幫你實現願望的人。”

“阿瑤。”

陸小雨還想說些什麽，耳邊傳來一陣噓聲。

微弱夜光下，李星瑤牽起陸小雨的手，慢慢引導：“你可以大膽往前走，我就在你的身邊。”

陸小雨愣在原地，心撕欲裂，壓抑已久的壞情緒在這一刻全部湧上心頭。

苦澀哽咽聲斷斷續續，是難過，但同時也在慶幸。

“阿瑤，拉緊我的手。”

她也不過才十七歲，難過了需要人哄，也需要依靠。

這種有苦說不出，假裝堅強的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了，難受得要命。

李星瑤句句有回應：“好。”

兩人十指相連，互為彼此依靠共同漫步走到樹下。

雖然面前依舊一片黑暗，但陸小雨心裏此刻卻多了一盞明燈，足以指引自己前進。

即便腳步再慢，最後還是在李星瑤的指引走到了大樹下。

眼罩摘下，已是淚眼潺潺。

李星瑤将比賽獲得的玩偶遞交到陸小雨手上，虔誠祝願：“開心一點，再開心一點。”

未來的路很長，即便未能事事如願，但最起碼要開心。

“嗯，”陸小雨泣不成聲，傾身上前将李星瑤擁入懷中，用盡全力緊緊擁抱。

即便萬事曲折，但只要有阿瑤，多少也有能如願的底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