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他回來了？

第一章他回來了？

一年終末的雪總歸是冷些，大雪漫步，餘瓊獨自站在機場路邊的街燈下，雪花飄零在烏黑的發絲與凍紅的鼻尖上，帶這些濕意。身上的黑色羽絨外套因為雪花泛着微微的白，左側上方的街燈順着臉龐灑在身上驅走一絲寒冷。

沒過多久，一輛黑色的賓利開到了他的身邊，車窗緩緩降落，裏面坐着的男人将手臂搭在車窗上，輕輕擡頭示意他上車。

“上車吧。”

男人等餘瓊坐在座上，并沒有着急開車，左手握着方向盤輕輕地敲打着，有些好笑，道：“你倒是淡定。”

餘瓊繞過車身坐了上去，聽聞這話，擡手正在系安全帶的手一頓，随後若無其事的坐好，故作輕松的笑了一聲“不走嗎？再不走不會遲到嗎？”

“不着急，還早。”

男人低頭從車匣裏求出一包煙，随手遞了一根過去給餘瓊。

餘瓊看着他手中的煙有些微微發愣，腦中突然響起了一個人的聲音。

“可我不喜歡你抽煙。”

餘瓊驚覺，回過神來擺了擺手“不了。”

男人也沒有生氣，将煙放到了自己的嘴裏點燃，煙霧順着鼻息萦繞在車廂裏，帶着一絲苦悶。

“今天借着同學聚會的面兒，君灏要說他訂婚的事兒你知道吧。”

“睿斌，這些話非要這麽明白的說出來嘛……”

餘瓊苦笑，他怎麽會不知道…

這兩三年裏，他和君灏的聯系也只存在于微信，隔着手機屏幕了解到對方的信息。

他承認，聽到他要訂婚的消息，什麽都沒想就飛奔回來想見他一面。若是錯過這次，下次見面就不知道是什麽時候了…

餘瓊閉上眼睛，幾乎無力的仰躺在車座上，良久“走吧。”

男人沉默地發動了車子，良久，才說道：“該放下了。”

“嗯，我知道。”

叫睿斌的男生無奈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大概也是作為餘瓊對君灏單方面暗戀的見證人。

因為知情，所以心疼。

餘瓊從小就暈車，因為連忙坐飛機趕回來，連休息的時間都沒顧上，突然坐車，有些頭痛。

他靠着車椅，腦袋昏昏沉沉的犯着迷糊，良久感覺有一雙手扶上了他的額頭，他聽到了一個極其熟悉卻又有些陌生的聲音，那是屬于15歲時君灏的聲線。

“又難受了？要不你靠着我歇會兒。”

餘瓊努力地睜開眼睛，看到君灏坐在自己的身邊，一臉擔心的皺着眉頭看着他，他有些不确定的問着“灏…灏？”

君灏皺眉，道：“怎麽了？這種眼神看我？”君灏把他的頭按到自己肩膀上，輕拍了兩下“呼嚕呼嚕毛，趕緊睡着。”

視線開始變得模糊，餘瓊掙紮的想要坐起來，看清他的臉，猛地驚醒，昏沉的車廂映入眼簾。

他這是又做夢了…

這些年總是頻繁的夢到一些以前的事，真實到讓他有些分不清過往與現實。

餘瓊呼出一口濁氣，伸手揉了揉太陽穴。

“到了。”

睿斌的聲音傳過來，餘瓊睜開眼望向窗外，飯店裏面燈火通明，人來人往的服務生證明着他們今天的忙碌，襯得外面更寒冷幾分。

睿斌拍了拍他的肩膀“你先進去，我去停車。”頓了頓，又道：“你要是不想自己一個人就等一下我，我停好車來找你。”

“好，沒關系。”

餘瓊下了車，睿斌将車開去了地下車庫。他自己一人推開了這沉重的大門。門口的服務生正拿着對講機被安排着事物，并沒有注意到有人進來，餘瓊四處望了一眼，想等着這位服務生忙完問問路。

一旁三個男生有說有笑的從他身旁走了過去，有一個男生正哈哈大笑着，突然停頓了一下，眼尖地看到了餘瓊，下意識開口道：“餘…餘瓊？”

餘瓊背對着，聞聲回過頭看到那個男生一臉驚喜的樣子，男生快速地跑到他的身邊一把抱住了他“我以為你在國外趕不回來呢！好久不見了！”

“杜汶澤？”

叫杜汶澤的男生拍了拍他，松開他不爽道：“什麽啊？這麽久不見你該不會忘了我這好兄弟了吧！”

眼前這個叫杜汶澤的男生，是和他一起住了四年的大學舍友，一起住宿的還有君灏和睿斌。

餘瓊見到他也很開心，忍不住笑出聲來“怎麽會忘記你。”

杜汶澤嘿嘿一笑，抱住他“要不是灏子要說訂婚的事兒，今年的同學聚會你是不是又不準備來了？”

餘瓊苦笑，強壓住心裏的不适，說道：“這不是回來了。”

“灏子通知的你？”

“嗯。”

杜汶澤哼哼兩聲，有些不快的皺了皺眉頭“果然，你們都是灏子通知的，就我是被睿斌告知的，我覺得咱們京開f4沒有我的位置了！”

另外兩個男生走了過來，跟餘瓊打了招呼，在一旁取笑杜汶澤，道“京開f4沒記錯你是勉強排上去的吧…噗…”

“胡說！！老子長的雖然不如他們三個，但是我長的根本！就不醜！再說了，那時候總帶着眼鏡，誰能看出來我本身的英俊潇灑！”

“你拉倒吧！”

“又開始了…”

餘瓊無心參與他們的拌嘴，只好在一旁默默地聽着，時不時附和一下。

“你們都站在這兒做什麽？怎麽不上來？”

餘瓊嘴角的笑意僵了一瞬，手指無意識地蜷縮，指尖微微發白。

“哈哈～灏子，你猜我碰見誰了？！”杜汶澤說罷，退了一小步到餘瓊身旁，被擋住的餘瓊突然出現在了君灏的視線。

君灏喉結微動，良久“哦…你來了…”

餘瓊沒想到見面來的如此猝不及防“嗯…”頓了頓，緊握的雙手無力的松開，深吸了一口氣，有些局促的感覺，道：“我來了…聽你說最近要開始操持結婚的事兒了…訂婚快樂。”

“……”

君灏沉默不語，垂下眸子，随之一笑“謝謝。”

“噗…這是什麽開場語…我嗅到了一絲…嗯，尴尬。”有一個男生忍不住笑了起來，說着。

“你們…幹嘛？好像不太熟的樣子…”

杜汶澤哈哈大笑“就是啊，灏子餘瓊你們兩個關系用得着那麽生疏嗎？我記得那會兒，基本上你倆每天都在一塊！怎麽工作幾年，變樣了？”

“就是啊就是啊…”

君灏笑了笑“可能是…都長大了吧。行了，別站在這兒了，都進包間去聊吧。”

杜汶澤反應最快，三兩步跑了上去“好哎～要開席了！”

那兩個男生追了上去，一邊走一邊吐槽“杜汶澤你工作那麽多年怎麽還那麽幼稚！”

“走吧。”君灏沒有動，站在原地擡頭看向餘瓊。

餘瓊下意識地朝他的方向走去，待到他并肩君灏才帶着他往包間的方向走，兩人相對無言。

“我……以為你不會來了。”君灏突然說着。

餘瓊抿了抿幹澀的嘴角，苦笑着，“灏灏要結婚了…我怎麽能缺席呢…”

君灏聞言別過頭去，輕笑，“是嗎？”君灏停住了腳步，看向他，輕聲開口問了一句無厘頭的話，“你看我有變化嗎？”

餘瓊的步子一頓，緩緩擡起頭看向那個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人兒，此時卻又因為時間的間隔變得有些陌生。

還是他記憶中栗色的發色，只不過柔順的毛發不再是順着額頭的齊劉海，而是被發膠靜心梳理過的樣子，比他記憶中的君灏成熟了很多。

君灏已經在他看不到的地方成長了很多很多…多到似乎已經不再需要他了……

餘瓊連呼吸變得有幾分困難，喉嚨幹澀到聲音有些沙啞，想開口說些什麽卻發不出聲音。

君灏看他不說話，良久，別過臉低着頭不再看他，“在國外…怎麽樣？吃住還習慣嗎？”

餘瓊笑了笑“我都在國外多少年了，早習慣了。”

“也是…”君灏有些局促，想找些話題可以讓他們不那麽陌生，但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想到這兒，君灏有些洩了勁，喃喃道：“早就該習慣了…”

餘瓊能感覺到，君灏有些不開心。

他剛想說些什麽緩解一下，餘光見包間裏出來了一個女人，他愣了一下，良久，低下頭自嘲地笑了一聲。

餘瓊看着和君灏并肩走着的自己，默默地往後退了一小步。

“阿灏！”

那個女人幾步小跑到了君灏的身邊，一把攬住他的手臂，很是親昵。她注意到了身後的餘瓊，驚呼了一聲“餘瓊！”

她很興奮的樣子看着他“好久不見啊！”

餘瓊輕笑，看着她“好久不見，筱筱。”

筱筱很熟絡地和餘瓊說着話，一邊的君灏看着他倆又欣慰又苦悶。他和餘瓊的關系甚至都不如蕭筱了嗎？

睿斌趕過來看到他們在一塊，走了幾步追了過去，沖君灏點了點頭，“人給你接過來了，一會兒得請我喝點好酒啊。”

君灏無奈，“沒問題，想喝什麽就喝。”君灏見睿斌走到了餘瓊的身邊搭了一下他的肩膀，垂下了眼眸。

睿斌又看了一眼蕭筱，頓了一下沒有說什麽。

蕭筱也沒在意，他總覺得睿斌好像不太喜歡她，不過…她也不是很喜歡他。

幾個人一起進了301的包間。

這個包間裏面很多都是過往的老同學，有的還帶着家屬一起過來，大家一看來人是餘瓊和睿斌，紛紛湊上前去打招呼，誰都知道這兩個身份可是太子爺級別的，少不了一頓吹捧。睿斌話少性格冷，大多數人不敢往上湊，就餘瓊看着有些人味兒，客套地能和他聊上幾句。

“餘哥！聽說畢業就去國外進修了啊！現在怎麽樣，做什麽工作啊？”

餘瓊心思不在這些人身上，随口答道“律師。”

男生看餘瓊不想多說什麽，也沒細問，随意聊了兩句。

“大家想必都知道今天的主角是誰吧？”

幾個男生附和着叫了兩聲，君灏眉眼彎彎的，飯桌上歡聲笑語，餘瓊離君灏的位置有些遠，遠遠地看着，他覺得君灏确實比以前成熟很多，圓滑了不少，可在他眼裏，始終覺得他還是曾經那個哭着抱住他的小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