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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冬日再長也會過去,已經隐隐可見春的氣息了。

林薄不知去了何處,陳玉錦一個人在書桌前練習。畫符不是一件輕松事,她早已習慣了全身無力頭腦發暈的感受,也習慣了不斷恢複然後從頭再來。

“啊——”

突然一聲尖叫劃破了寧靜,是從書房那邊傳來的。

陳玉錦瞳孔驟縮,是母親的聲音,飛快地往書房跑去。

陳府仆從不多,一路上都沒見多少人,只有哭聲從書房傳來。

不多時一陣喧嘩傳來:“大夫來了!”

陳玉錦推開門,紅色的血跡灑在地面,一個人躺在地上,胸口起伏不定,赫然是她的父親。

“爹、爹怎麽了?”

像是被人突然敲了一下,陳玉錦渾身發冷,意識模糊,堪堪扶着丫鬟集中精力。

“我也不知,我本來是送碗湯過來,誰知看到老爺……”

陳母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眼睛紅腫,聲音沙啞,似是要暈厥了一般。

頭痛欲裂,陳玉錦深呼吸按着額角:“如意,你把母親扶去旁邊的院子休息,這裏我來看着。”

陳母被如意扶着出去,陳玉錦看着大夫:“我爹怎麽樣了?”

大夫搖搖頭,仔細跟陳玉錦講着相關事項,又是好一頓折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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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父躺在床上,呼吸微弱,陳玉錦灌下一口茶,把焦急的情緒穩定下來。

“這是怎麽了?鬧成這樣。”陳玉慈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陳玉慈走了進來,身旁站着的居然是陳母。

“娘?!”

“小錦,這……這是?”

陳母指着床上的陳父,面上滿是震驚。

“這不是……”

陳玉錦未說完的話卡在喉嚨裏:“你剛剛不在府裏?”

“娘和我一同去外面的鋪子看了一下。”

陳玉慈解釋了陳玉錦的問題。

“你們在這裏守着……我去那,不……那妖怪肯定早就跑了!”

陳玉慈不知陳玉錦一個人自言自語些什麽:“你慢些說。”

兀自緩了一會,陳玉錦把事情的經過都說了出來。

陳玉慈沒想到不過出去半天便發生了這麽多事:“那妖怪肯定是為了尋找羅盤才傷了爹,羅盤是不是被拿走了?”

聽罷,陳母說道:“無論如何,我去書房看看。”

“你去別院看一下,我跟着娘。”

陳玉錦說完後也立即離開,朝着書房而去。

“砰!”

書房的門突然無風自動,被大力關上。

陳玉錦一腳将門踹開:“娘!”

“小錦。”陳母的身影從黑暗中出現:“我剛剛看過了,那羅盤還在。”

一張符被甩向陳母:“你能騙得了我幾次!”

“呵。”只聽嗤笑一聲,身影轉變,昏暗的日光透過窗戶,将巨大的狐影印在牆面上,“你發現了又如何?”

那符觸碰到狐妖便化為灰燼:“就憑你這些垃圾?還是憑那道士的那點皮毛?”

“今日我沒心情陪你玩這些,改日我自會讨回來。”

“轟。”的一聲,書房的門四分五裂,一道火紅的留影從空中閃過,轉瞬即逝。

陳玉錦雙臂擋在面前,寬大的衣袖翻飛,突如其來的氣流沖擊地她眼睛都睜不開。

幾滴淚水從眼眶中滑落,陳玉錦揉了揉眼睛:“娘!”

無人應答,陳玉錦小心翼翼地朝角落走去,那是一間密室。

這裏連陳玉錦都沒來過,确切點說,她根本不知道有這個地方。

狹窄的密道只能聽見陳玉錦的腳步聲,陳玉錦點了張符照明。那狐貍去了別院後應該沒走,反而是等待時機跟着她娘進了書房拿到羅盤,陳玉錦想。

向下短短幾階樓梯便到了一間空曠的密室,裏面空空如也,只有陳母躺在地上。

陳玉錦将陳母背了出來,從暗到亮的刺激讓陳玉錦恍如隔世,事情發生的太過突然,如同做了場夢一般。

确認了陳母只是暈過去了後,陳玉錦才平複心跳,思考林薄去了哪裏。

“小錦,那間房子裏只有如意。”

陳玉錦搖了搖頭,示意她已經知道了:“羅盤被拿走了。”

陳玉慈一時語塞,不知該說什麽好。

“那狐妖既已知羅盤在陳府,被找到只是時間早晚問題,現在更重要的是去阻止狐妖破了陣法。”

陳玉錦推了陳玉慈一把:“你在這裏照顧娘,我出去一趟。”

陳玉慈愣愣地看着陳玉錦安排好一切,恍然意識到這已經不是當初愛哭鼻子的孩子,她早已成長為了可以獨當一面的大人。

陳玉錦剛走出院門就看見林薄:“你去哪裏了?你知不知道……”

林薄面色蒼白,額頭沁出汗珠,手裏拖着個袋子,他把東西一丢:“他快醒了,把他綁好。”

陳玉錦把那袋子解開,裏面居然是個人——梁子謙。

“你把他給綁了?!”

陳玉錦瞪大眼睛,利落地把梁子謙綁好。

林薄找了把椅子坐下,閉目養神:“黃昏時刻我們去找那只狐貍。”

“你知道那只狐貍會來搶羅盤?”

“這事你知我也知,既然羅盤在陳府,那她就一定會來,防賊千日不如直接解決了這賊。”

陳玉錦一時洩力癱坐在椅子上:“她出手傷了我爹娘,她怎麽會突然耐不住出手?”

“有比因果業債更恐怖的東西壓在她身上,她自然會動手。”

“什麽東西?”

林薄睜開眼睛,有氣無力:“孩子。”

陳玉錦指尖輕敲着扶手:“居然是只有孕的狐妖。”

“不對,如果她有孕,那豈不是更不能背上業債,她不怕禍及孩子嗎?”

“那也是要在這孩子能正常出生的情況下。”

陳玉錦接着林薄的話往下說:“這孩子正常情況下生不出來,十有八九是有傷在身,我們剛好去把那羅盤拿回來。”

林薄對她的話不置可否,重新閉上了雙目。

雖是進入了早春,但寒冷依舊,張口便是一陣白氣。

年嗣鎮靠着北郡,中間只隔了一座山,山不高,上面長滿了蔥郁的樹木。

白日看向這邊是賞心悅目,心曠神怡,但黃昏時刻來到此處便覺寒氣太重,一棵棵樹木包圍着山體,像是一層層屏障。

高大的樹木是最堅實的守衛,春去秋來,唯有樹幹記錄了在此的歲月。

陳玉錦拖着梁子謙下馬車,再往前的路便只能靠雙腿行走了。

妖氣濃郁,林薄面色凝重,不知是不是靠近北郡,這裏除了那只狐妖還有別的妖氣。

“跟着我。”

林薄在前面走着,繞過無數樹木,朝着山深處走去。

黃昏短暫,沒走片刻光亮就已經消失,月亮高懸頭頂,大地披上一層清冷的紗。

黑暗之中難視物,陳玉錦點燃了一張火符,緊跟着林薄。不知走了多久,前面的人終于停下了腳步。

妖氣最濃郁的地方,林薄站穩腳步:“在這裏。”

依靠着火符微弱的光,陳玉錦勉強看清這裏是一個山洞,樹葉和藤蔓為它做掩飾,不仔細看就容易錯過。

林薄先進去了,裏面有篝火,照亮了周圍的牆壁。

陳玉錦掐滅火符,站在林薄身旁。

“出去。”

沙啞的聲音從山洞深處傳來,帶着一些回音。

陳玉錦下意識做好戰鬥的準備,手放在荷包處,卻看見林薄一動不動。

“把羅盤交出來。”

林薄言簡意赅,聲音平淡的回複狐妖。

“做夢。”

巨大的狐影出現在山壁上,陳玉錦眼睛瞪大,一只紅狐從黑暗中走出,高大約三米,長八尺有餘。狐尾在身後搖晃,忽然猛地攻擊而來。

林薄拉着陳玉錦躲開,狐尾甩到石壁上,震落一陣碎石。

沒等林薄反應,鋒利的爪子直沖林薄面門,卻觸碰到了一張符箓,火星四濺,猛然炸開,狐妖發出嘶吼。

疼痛沒有使狐妖收回利爪,狐妖尖嘯一聲,劃破符箓朝向林薄。

林薄速度不及,被劃了一道,外袍破了一個口子。

他低嘆一聲,這最後一件法器也壞了。

三張符箓憑空而起飛向狐妖,呈三角狀,逼退了狐妖想要再進攻的姿态。

“再這樣打下去你我都沒什麽好處,不如談談如何。”

林薄朝陳玉錦使了個眼色,陳玉錦識趣地走向山洞外。

“談也可以。”

狐妖似是聽從了林薄的建議,緩緩放松姿态。

剎那間一陣破空聲從後而來,林薄側身不及,被拍向了石壁。巨大的狐尾卷住了林薄,下一秒就能将他絞個粉碎。

“妖怪,你看誰下手更快?”

一個東西被丢向了地面,陳玉錦扯開袋子,抓住了梁子謙的頭發,仰頭看向狐妖:“這是你什麽人?”

“梅娘!救我!”

梁子謙身上毫無力氣,死亡的恐懼籠罩在他身上,企圖靠着往日情人來獲取一條性命。

狐妖盯着梁子謙,沒有任何動靜,似是陷入了什麽回憶。

陳玉錦另一只手輕輕一用力,一道血線橫在梁子謙脖子上,血液順流而下。

“梅娘!梅娘!她要殺了我,救我!”

“放他走。”

狐妖終于有了舉動,狐尾松開了林薄。

林薄驟然墜落到地上:“咳咳……咳……”

一絲鮮血順着林薄嘴角流下,狐尾的力氣太大,他感覺全身上下都要碎了。

“還有羅盤。”

陳玉錦盯着狐妖,狐妖沉默片刻,一個瑩白的物體被扔向林薄。

林薄手指顫抖,拿起羅盤:“走。”

陳玉錦提起梁子謙,用力往他背後一拍,梁子謙被推向山洞內。

林薄和陳玉錦走到洞口,林薄咬破手指,不過一瞬,一道紅光亮起,隐入狐妖體內。

狐妖一時不察,竟被林薄偷襲了個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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