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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自那日被醫修趕了出去後，周赴陷入了一個執念，每日都早出晚歸，見不到人影。

林薄感覺他狀态不對，好不容易找了個機會抓到了他：“你這些天在忙什麽，都見不到你人。”

周赴穿着宗門統一的服飾，原本略帶玩世不恭的氣息愈發冷厲，如刀鋒一般，鋒芒畢露。

他看見林薄，冷漠的氣質瞬間融化，他像一條大狗狗一樣把頭低下，放在林薄的肩上，見林薄沒有推開他，變本加厲地繼續蹭：“在忙着修煉。”

他必須要快些變強大，把那些藥材找到給林薄修複仙骨，林薄的身體經不起時間的耗費。

林薄生澀地摸了摸周赴埋在他肩上的頭：“修煉這事又急不來，勞逸結合也很重要。”

“不行，我要給你治身體。”

“治不好也沒關系，我都不在乎這個。”

“我在乎！”周赴的聲音很堅定，“你一定要活着。”

林薄沒有答應他這個請求，活着，這兩字說起來容易，又有多少人真的能抓住？

周赴陪林薄用過了晚膳，他早已辟谷，還是很喜歡這個時刻，一有空就會過來。

“我要閉關了。”

周赴的情緒很沮喪，一閉關就不知道是多少年了，這段時間他糾結了很久，盡管師父和其他長老一遍遍的強調他們會護住林薄，他還是有些不放心。

要不是林薄生性自由，他真的會把林薄關起來陪他一起閉關。

況且林薄的身體也是個大問題，他無法保證出來以後林薄是否安然無恙，如果是另一個結果他會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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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周赴低頭，睫毛低垂，遮住視線，他把玩着林薄的手指，全身上下只傳遞出一個信息——他不開心。

林薄的神經遲鈍，他不确定道：“心情不好？”

“閉關就好久不能見了。”周赴越看林薄越不舍。

在這裏的時間越長，林薄對他的态度越軟化，這樣的後果就是他越來越喜歡粘着林薄，除去修煉的時間，他沒有一秒鐘是離開林薄身邊的。

“但是你一出來就可以看見我了。”林薄想了想又補充道，“我保證你第一個看見我。”

他這段時間一直都有喝藥，雖然治标不治本，但還是有些作用的，比以往看上去氣色好些。

“你要好好吃藥。”周赴的手罩住林薄的手，“要是哪裏不舒服記得去找長老。”

“我保證我會很快出來。”

他說的話林薄一一應允，周赴被他點頭的樣子可愛到，心頭癢癢的：“等我找到藥材給你修複仙骨那天你也要答應我一件事。”

林薄猶豫了微不可見的一下，周赴的緊張與心虛都快溢出來了，林薄有些好笑，繼續點頭。

他知道周赴是什麽意思：“無論什麽時候我都會答應。”

林薄是一個很果斷的人，無論是拜師，還是跳下思過崖都只是一瞬間的事，他抓住了那一秒的念頭，就會付出行動。他既然已經決定與周赴建立道侶之間的感情，就不會輕易退縮。

而且，林薄眼底漾起笑意，或許是因為那種與衆不同的熟悉感，他對周赴的喜歡進展得無比順利。

可是周赴不想在這個時候說出口，找到的藥材是他給林薄獻上的禮物與忠誠，周赴認為他只有展示出自己的實力才有資格配得上林薄。

在周赴閉關的日子裏，林薄的生活也沒什麽變化。在那片濃霧中待了三十年之後，無論什麽樣的日子于他而言都算不錯。

林薄在這個小宗門混熟了臉，他的人緣很好，走到哪裏都有人打招呼。他的身體也一直轉好，沒有出過之前的症狀。

周赴閉關的第三年，林薄已經把藏書閣的書看了大半，把已經看完的一本放回去，他走出門，一個人正站在藏書閣前面。

“林薄。”

林薄點頭問好，“穆掌門。”

穆掌門蒼老的聲音響起：“極命宗鴻鶴劍尊的第三個徒弟，林薄。”

林薄并不意外他會知道這件事，雖然他已經易容，但在這修仙界中仙骨被廢又同名同姓還沒幾個，早在他同意讓醫修治病時，他就猜到了這一日。

“是我。”

穆掌門繼續說道：“勾結魔族，屠殺百姓，極命宗的叛徒。”

“是我。”

林薄不對這些作辯駁，如果他相信了，自己沒什麽好說的，如果他不信，那便不用說。

“這些事你做過嗎？”

“沒有。”

穆掌門的威壓被收了回去，如同尋常老者一般，兩人相顧無言。

林薄不知穆掌門來找他是為何事，但不外乎就是叫他離開這裏。

穆掌門是一個月前得知了這件事，每十年十四洲有宗門大比，而十四洲的宗門又以長玄洲的極命宗為首。

他到了長玄洲，安排好一系列事情，在走前偶然聽到了極命宗的弟子在讨論。三十多年前極命宗有個叛徒，這是傳聞他之前也聽過，本想直接離開，卻聽見那人說，那叛徒被廢了仙骨，受了鞭刑，居然還跳下了思過崖。

那兩個弟子聲音很小，像是怕被什麽人發現：“我覺得他不是叛徒，不然他幹嘛跳下去。”

“我也覺得，我聽張師兄說，他之前見過那個叛徒，那個叛徒長得可好看了，脾氣又好，張師兄一直都覺得他是被冤枉的。”

“聽說他是鴻鶴劍尊的徒弟，叫，叫什麽……林薄！”

“對，我也聽說過。”

……

“在講什麽？要不說給我也聽聽。”

慵懶的嗓音出現在身後，那兩個弟子吓了一跳，像兩個鹌鹑一般縮起來：“季師兄。”

這個叫季師兄的人還是往日的笑臉，只是眼神毫無波動，他依舊溫柔的說道：“不該好奇的事情別好奇。”

兩個弟子齊齊低頭：“是！”

穆掌門與季師兄擦肩而過，在他走遠後穆掌門回頭望過去，季遇之，鴻鶴劍尊的第二個徒弟——叛徒的師兄。

穆掌門默默嘆了口氣，在聽到那兩個弟子讨論的時候他就意識到，那個叛徒有可能就是林薄。

這詢問只是坐實了他的猜測，如果可以，他希望林薄可以離開他們明澤宗。無論那些事情林薄做了還是沒做，極命宗的人認定是他做了，那就是他做了，待在這裏只會惹來麻煩。

可最大的問題是他的徒弟周赴，周赴明顯是把林薄放在心上，他要是把林薄趕了出去，等周赴出關估計連他這個師父都不認。他們這個小宗門少有天資聰穎者，名聲小，資源少，他還等着周赴在宗門大比上拿個好成績打出名聲。

林薄看着穆掌門的神色變幻莫測，主動開口：“等周赴出關後我會與他一同離開歷練。”

穆掌門摸着胡子的手一頓：“罷了罷了，這樣也好。”

林薄謝過穆掌門告辭，他知道穆掌門是為了周赴才将他留下，他的事情也确實不該影響到這裏。

在第二十八年的時候，周赴閉關結束了。

不過二十八年時間，一躍從築基到金丹，放在整個修仙界翻遍歷史這也是罕見的。幾百歲的金丹應有盡有，而幾十年就結丹的屈指可數，除去快要飛升又意外隕落的那幾個，鴻鶴劍尊和他的首徒步不語，再難找出這樣的天才。

周赴走出來的第一眼就定位到林薄身上，好像有點瘦了，周赴的記憶還停留在二十八年前。林薄站在樹下看着他，目露喜悅：“你金丹了！”

“嗯。”周赴捧着林薄的臉，臉頰肉被指腹捏住，“瘦了。”

仔仔細細把林薄檢查了一遍，發現他沒受傷也沒出意外，周赴總算是放下心來，用力地抱住林薄：“我好想你。”

不知為何，周赴感覺他經歷過很多這種時刻，林薄在等着他，他在等着林薄，兩人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相望，誰也無法靠近。

現在林薄在他懷裏，這種虛無缥缈的感覺才消失。

他把林薄送回了房間：“這些年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沒有。”

其實偶爾有過幾次吐血的症狀，但已經發生過了，說出來徒增擔憂。

周赴不知信與沒信：“我要去跟師父說一聲，不用等我晚膳。”

周赴匆匆離開，向穆掌門彙報成果。穆掌門果然驚喜萬分，每十年的宗門大比有年齡要求，又恰好在今年舉辦，周赴正好可以趕上。

不超過五十歲的金丹，少有。而且周赴是後天才開始修煉，真真算起來他修煉的日子只有二十八年，二十八歲的金丹，過于罕見。

穆掌門叮囑周赴不要往外說這件事，太過出頭并不是什麽好事，他們宗門不敢保證能在各種陰謀詭計中護住他。

五十歲的金丹正好，既天資出衆又沒有太過惹眼。

周赴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随即他聽掌門談起宗門大比，周赴本不想去，他急着去給林薄找藥材。

剛想拒絕的時候聽到掌門随口帶了一句：“此次宗門大比的勝者的獎品是天參玉心蓮。”

拒絕的話被吞了回去，周赴表示自己義不容辭。

宗門大比時間定在兩月後，明澤宗一共派出兩名弟子，周赴将林薄也帶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