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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章

“以後這就是你的三師兄，林薄。”

剛從雪山被帶出來的葉青久對一切都充滿了怨恨，這該死的天道居然想着能夠淨化他，真是做夢。

葉青久打量着面前的人，長的還不錯，比其他兩個要順眼一點。

許是他看得太認真，這個叫林薄的人沖他笑了一下，然後蹲下身來對他打招呼。

葉青久在他眼中看見了小小的自己，神情扭曲一瞬，心情更加不忿。他的力量被天道封了個嚴嚴實實，只能維持着小孩的人形。

何離鶴是唯一一個知道他身份的人，奉天道之命把他帶回來後就沒再管過。

玄揚峰上冷清，除去修煉沒了其他動靜。葉青久被安置在那個三師兄隔壁，距離不遠，日日都可以看得見。

每次這個師兄進出的時候葉青久都會下意識看過去。有一日這個人沒有徑直回自己的洞府，而是來到了他這裏。

葉青久心生疑惑：“師兄。”

一根剔透的糖葫蘆被塞進葉青久的手中，他問道：“這幾日師尊沒來教你修煉嗎？”

那個人怎麽會教他修煉，葉青久暗自腹诽，表面卻是失落地搖搖頭。

手中的東西紅得耀眼，葉青久盯了許久，試探性地舔了一口，甜的。他放下心來，毫不猶豫地把一整個都吃了進去，“唔，酸的！”

“慢一點吃。”林薄被葉青久皺起的小臉逗笑了，他看着眼前的人思忖了一會，然後做了一個決定，“我去跟師尊說一聲，以後你跟着我修煉吧。”

就憑他？葉青久想了想，這個人叫……叫林薄，天賦那麽一般還敢在他面前說這句話。

“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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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薄摸了摸他的頭，神情擔憂，葉青久的拒絕一下就堵在了喉嚨了，把自己憋了個臉通紅。

一只手在葉青久後背輕拍，葉青久咳了兩聲，眼睛睫毛濕漉漉的望着林薄：“多謝師兄。”

林薄不知朝何離鶴說了什麽，回來之後葉青久就搬去了林薄那處。

這裏的一花一木都像是用心設計過，葉青久趴在窗戶上，這個人雖然天賦不怎樣，但其他還不錯。

林薄并不是說大話教他修煉，他是一個很耐心的教導者。有時葉青久會刻意做錯，來來回回十幾遍連他自己都厭煩了，林薄依舊是那副模樣，沒有絲毫不耐。

“師兄，我是不是很笨？”

“當然不是，小久修煉很有天賦。”

林薄拿出自己的那些經歷來安慰他，說到自己天賦不好時沒有絲毫窘迫，只是平靜地陳述一個事實。

葉青久是這時才對他改觀的，他第一次遇見這樣的人，能夠清楚認識自己并坦然接受自己一切的人。

有了新的看法，葉青久對林薄少了玩笑的心理，而是認真地去了解他。

幾十年時間匆匆而過，葉青久這幾年都沒弄出什麽幺蛾子，力量漸漸恢複，身體也在成長。他喜歡跟在林薄身旁，兩人同進同出，關系極好。

玄揚峰上多添了很多新物件，有林薄自己帶回來的，也有其他人送給他的。

葉青久漸漸意識到，他這個師兄人緣好得有些過分了，朋友遍布十四洲，橫跨人鬼妖魔四屆。自從他能夠自主修煉後，林薄總是往外跑，在宗門裏根本找不到人。

“師兄。”

葉青久幽幽從林薄身後冒出，聲音哀怨。

“叫哪個師兄呢？”

季遇之是修真界有名的玉面君子，說話時也不急不緩，從容舒适。

葉青久與他關系一般，只偶爾見過幾面。準确來說，這峰上每個人都和林薄關系很好，但撇開林薄後彼此關系很冷漠，在外面遇見也不過點頭之交。

“二師兄。”葉青久面無表情地看了季遇之一眼，扭頭揚起笑臉對着林薄，“師兄，這幾日你又去哪了？”

“宗門有令，這幾日我和二師兄去了凡間一趟。”

林薄從空間中取出給葉青久的禮物，東西不多，勝在新奇，耗了他不少時間。

“下次我和師兄一起去。”

季遇之笑了兩聲：“師弟還是修煉要緊。”

葉青久冷嗤一聲：“又不是和你出去。”

“此話差矣，就算是和三師弟出去，三師弟也要額外分神來照顧你。”季遇之雲淡風輕地把話堵了回去，“三師弟照顧你，你也不能這麽不體諒他。”

葉青久陰恻恻地看了他一眼，就在季遇之以為他要動手的時候，他轉頭抱住了林薄的手臂：“二師兄說我會給你拖後腿。”

林薄顯然已經是很習慣葉青久的觸碰，他不贊同地看着季遇之：“照顧小久不麻煩，小久不是累贅。”

季遇之笑意收斂了幾分：“是我說錯了。”

林薄把手臂從葉青久懷中抽出來：“你和師兄別吵架，我把禮物給師姐送過去。”

話音剛落林薄已不見身影，想見的人走了葉青久也沒了興致，頭也不回地跟着離開。

季遇之喜歡林薄，葉青久肯定地得出結論。

他沒見過季遇之幾面，只知道林薄與他關系不錯，今日一看居然還有新收獲。

葉青久不在乎季遇之喜不喜歡林薄，反正林薄不喜歡季遇之就夠了。

這個念頭在他親眼撞見林薄和季遇之在樹下談笑風生時出現動搖，林薄看着季遇之的目光中總是滿懷信賴與憧憬，這是葉青久從未擁有過的。

這個發現讓葉青久糟心了幾天，克制不住地問了林薄：“師兄，你、你是不是……”

“什麽？”

葉青久聲音越來越小，林薄沒聽清。

葉青久咬牙切齒地重複了一遍：“師兄是不是喜歡季遇之？”

林薄被這個問題難倒了，他只在情窦初開的時候有過一段朦朦胧胧的暗戀，這段暗戀還沒來得及發芽就被掐死腹中，林薄也不清楚喜歡是一種什麽感受。

感情向來難以界定，林薄連暗戀時都分不清那份感情是喜歡還是依賴，現在更是摸不着頭腦。

他的猶豫在葉青久看來就是害羞，他帶着哭腔問林薄：“師兄不能跟我說嗎？”

林薄被他喚回了神，給出了一個不确定的回答：“我應當是喜歡的。”

他與季遇之相處的點點滴滴浮現在心頭，他相信季遇之，也不排斥和季遇之的相處，這應該是喜歡吧？如果他一定要選擇一個道侶的話，季遇之是一個很好的選擇。

葉青久五雷轟頂，他沒想到師兄喜歡別人。

“你今日怎麽這麽奇怪？”林薄敲在葉青久的頭頂，“回神了。”

葉青久抓住他的手，順勢埋入他的懷中：“師兄喜歡別人，師兄不喜歡我。”

林薄聽見葉青久的哭聲覺得哪裏不對，可他抓不住線索，幹脆也懶得想了：“我喜歡你，只是喜歡和喜歡是不一樣的。”

論親疏遠近葉青久于他還要重要些，但是他不愛葉青久，也永遠不可能對葉青久産生那種情感。葉青久于他是重要的家人，絕非道侶。

“不一樣？”

葉青久的眼睛如水透徹，紅腫得可憐，林薄嘆了一聲：“一種是家人之間的喜歡，一種是道侶的喜歡。”

“師兄怎麽能和季遇之在一起？”

林薄扶額，他還沒決定和季遇之在一起，不過他也不确定未來這件事：“無論師兄和誰在一起你都是獨一無二的。”

葉青久止住眼淚，往後的性情沉默了很多。

林薄問了幾次沒找出原因，只當是他長大後轉了性。

還沒等葉青久徹底弄明白自己的想法，就聽聞近日南海有海妖作亂，林薄恰好在出門歷練的隊列中。

時間過了兩日，葉青久伏在飛舟邊上，一手撐着腦袋，一手高高舉起朝林薄招呼：“師兄！”

林薄見他也在目露驚訝，葉青久立馬讨饒：“我已經取得長老同意了，師兄你不能把我送回去。”

“我還沒說把你怎麽樣呢。”林薄笑着回他。

季遇之也從一旁加了進來：“小師弟也在？”

林薄點點頭，沒再說話，氣氛驟然冷凝。

自那日他發覺自己可能喜歡季遇之後，他就不知以什麽态度面對季遇之，只能暫且先疏遠些，待他捋清了自己的情感再說。

季遇之眸光微閃，面上還是一副什麽都沒發現的平和笑臉，站在林薄和葉青久中間也不離去。

其他弟子見他們一心沉醉在風景中的模樣也不便來打擾，林薄用餘光看着身旁的季遇之，被發現了也不躲，光明正大地和他對視。

“怎麽了？”季遇之摸了摸自己的臉，“我臉上有東西嗎？”

林薄仔細看着季遇之，這張臉很俊美，謙謙君子，目光如同能将人溺斃的深潭，溫和不見底。

“沒有，突然想看看師兄。”

林薄挑眉，笑着扯開話題。

心跳平緩，沒有出現悸動，也沒有害羞與躲怯的心理，林薄得出結論，他不喜歡季遇之。

季遇之是他的師兄，朋友，也許有一天會是道侶，但絕對不是現在。

飛舟速度很快，在天将破曉之時到了南海邊境，葉青久看見林薄伸手指了指外面，他雖不知要幹什麽，還是乖乖地跟在後面。

林薄施了一個結界，這些話讓人聽見難免多了些緋聞。

“上次我說錯了，我不喜歡師兄。”林薄很認真地解釋道。

葉青久愣了一下，一個人能變心這麽快嗎？

林薄見他不解，多說了兩句：“之前沒分辨清楚，這些天想清楚了。”

說完又想了想，補充道：“這些話你別跟別人說。”

無論他喜不喜歡季遇之讓人聽見了都容易誤會，與情感有關的緋聞是解釋不清的，林薄不想為師門添上這個麻煩。

葉青久心頭一涼，林薄為了讓他不告訴外人居然否定了對季遇之的感情，他在林薄的心裏就這麽不可信嗎？

葉青久垂眸，悶聲道：“我都聽師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