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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陳玉錦眼角眉梢都帶着笑意，走到旁邊坐下：“你們來了怎麽也不說話。”

林薄撐着腦袋說道：“這不是見你故人相逢聊的正歡。”

陳玉錦回嘴：“那我還要誇你有眼力見了。”

林薄早已習慣這種相處方式，不緊不慢道：“多謝小姐贊賞。”

陳玉錦忍不住笑得開懷，直不起腰地倒向梅筠的肩膀。

玩笑過後陳玉錦恢複正經，一針見血地指向明棠：“你怎麽會在這裏？”

雖然明棠救了他們，但陳玉錦對明棠的疑心反而加重。這人對魔修那麽了解，她懷疑這之間有什麽聯系。

明棠慢條斯理地把對林薄的說法又重複了一遍，陳玉錦抓住漏洞：“你怎麽知道這個魔修有問題？”

“我聽聞過近日的傳聞，這個魔修恰好之前就在懸賞榜之上，我閑來無事便接了。”

明棠擺出一份懸賞，陳玉錦仔細查看過後并沒有發現什麽不妥。無法從明棠這裏得到更多的消息，陳玉錦氣餒地把懸賞還了回去。

見陳玉錦不滿，梅筠接着問道：“你對這種魔修了解多少？”

林薄仿佛什麽也沒聽見，既不參與也不阻止，直到聽見這個問題才将注意力轉向這處。

林薄好奇地看向明棠，目光遲遲不肯移開。明棠悄悄挺直腰杆，正襟危坐：“那些宗門将這些人稱為‘煞魇’，‘煞魇’與身患魔疫之人相似，但他們并不會失去神志，也不食人肉，他們只會不停戰鬥，直至死去。不止是魔修，鬼修與鬼物也有受到影響，而且現在……”

煞魇，林薄腦中浮現這些人在戰鬥中瘋狂的模樣，這群人在戰鬥中不停奪取人的性命，倒也不愧對此名。

明棠若有所指地停頓了一下：“你們妖怪也有影響，估計不久以後會蔓延到修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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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話音剛落陳玉錦補充道：“已經發生過了。”

她将之前歷練時與魔修戰鬥的經過講出，引來其他人的若有所思。

明棠頂着林薄的目光繼續說道：“我了解的也不算多，但你們應該也都發現了，與這些煞魇接觸越多，自己受到的影響也越大。”

“至于為什麽會受到影響我也不知道，可能是他們的功法或接觸的東西所致，具體原因還要等查明真相才能得知，現在各大宗門連這些煞魇出現的原因都未找出。”

“如若可以的話，遠離這些煞魇，不可戀戰，一擊必殺最好。除了丹田，那些煞魇沒有弱點。”

“丹田，是唯一殺死他們的方式。”

明棠像是倒豆子一般噼裏啪啦把自己知道的信息毫無保留地說了出來，最後一個字說完他才僵在原地，什麽都說出去了到時候怎麽以此為條件纏上林薄。

林薄利用完就收，将目光從明棠身上移開，暗自思忖着背後的原因。

時間一晃而過，林薄與陳玉錦在古樓待了三天，明棠也不甚在意地在柳惟威脅的眼神中住了下來，房間就在林薄隔壁。

這三天中林薄确認了一件事，了卻他最大的遺憾。

當林薄首次正視明棠，他在明棠身上發現了很多熟悉的細節。

夜晚古樓中很安靜，柳惟忙着療傷，陳玉錦與梅筠忙着說夜話。

林薄站在古樓高處往下望，暖紅色燭火照亮了這一處，在黑暗的山林中指引方向。

白日下過雨的空氣中還泛着潮意，林薄坐在高處，從空間取出了一壺酒。

“林薄你喝酒了？”

明棠一回頭就看見林薄倚靠在門邊，臉頰染上兩抹薄紅。

若不是他身上傳來淡淡的酒香，明棠絕看不出林薄喝醉了。

“喝了一點。”

醉後的林薄聲音不似以往清澈，字句黏黏糊糊，平添幾分缱绻。

“你喝醉了。”明棠扶着他坐下，“有沒有哪裏不舒服？我去給你倒茶醒酒。”

林薄抓住明棠的衣袖：“如果是別人你也會這麽做嗎？”

這個問題如一顆石子落入湖心，平靜的湖面漣漪回轉。

明棠将衣袖扯出向前走去：“不會。”

林薄看不清他的臉，莫名其妙多了煩躁：“那你為什麽對我這麽好？我們才見過三面不是嗎？”

“你和其他人不一樣。”

林薄偏要求根問底：“哪裏不一樣？”

滾燙的茶水倒入杯中，明棠用靈力降低溫度，将茶杯抵在林薄的唇上。

茶水濕潤了林薄的唇瓣，明棠眼底一暗：“不知道，看見你就想對你好。”

溫熱的茶水渡入口中，林薄下意識抿嘴，有些苦，一口咽下後是緩緩出現的清甜。

不是前世今生，他看着明棠，身影跨越時空重合，這就是周赴。

周赴忘了他是誰，卻沒忘記他愛林薄。

在明棠說出這句話的那瞬間，林薄清清楚楚地意識到自己栽了。他仿佛能看見月老在他的小拇指上面打了一個死結，警告他除非傷筋動骨，否則這輩子都別想解開了。

不是想要嘗試的新奇，不是想要回報的感激，不是因死亡帶來的愧疚，不是在巨大悲傷之下的恍惚，也不是輕飄飄的喜歡。

——他真真切切地愛上了眼前人。

無論是周赴還是明棠，只要是這個靈魂就好。

明棠慌亂地看着林薄，焦急地問道：“怎麽哭了？”

明棠伸手撫去了林薄的眼淚，林薄沒有躲開他的動作，紅着眼睛說道：“想到一件開心的事。”

心上人是眼前人，林薄想他早該發現的，這個人永遠會毫無顧忌的破除艱難險阻出現在自己眼前，然後将他護在身後。

眼淚被擦幹淨，林薄不經意間蹭過明棠的指腹，輕輕地說道：“明天見。”

他濕漉漉的睫毛擋住眼中的水光，直到聽見明棠回複的那一句“明天見”才心滿意足離開。

第二天對于明棠來說是天翻地覆的改變，林薄不知為何默認了他的靠近，還總是對他笑得很溫柔。

明棠止不住地生了妄想，擅自想着林薄是不是也有一點喜歡他。林薄不再拒絕他的觸碰，答應了他一起去散步，還主動牽了他的手。

雨過天晴，兩人并肩走在古樓下，明棠控制不住地胡思亂想，一陣微風吹到臉上，寒意驅散了他的所有想法。

他都不确定林薄是否喜歡男子，甚至不知道林薄有沒有道侶，就一廂情願地被林薄的舉動擾得七上八下。

林薄也這麽和其他女子一起并肩走過，還不止一個。他林薄還對着她們笑，一看就關系匪淺。

“在想什麽？”

林薄捏緊了明棠的手指，不疾不徐地按壓着。

明棠糾結許久，試探性地問道：“感覺你和那個小姑娘關系很好。”

“嗯。”林薄笑意溫柔，“認識很久了。”

明棠心涼了半截，裝作不在意地說道：“你的道侶不會介意嗎？”

“我已經沒有道侶了。”

這話是什麽意思？

明棠的腳步越來越慢，最後停在一片花圃之中。

他想了解清楚又不知從何問起，生怕碰到林薄的傷心處。

林薄目露哀傷，低眉落寞：“如你所想的那樣。”

明棠從未這麽明明白白地意識到自己就是個小人，他居然對林薄的這句話心生竊喜。

明棠将林薄半擁入懷中，不讓林薄看清自己的神情，平日輕佻肆意的語氣消失，溫和地在林薄耳邊吐出安慰的字句。

林薄額頭抵在明棠的胸膛，悲傷的神色一掃而空，安靜地享受這一刻。

看着林薄在陽光下透紅的耳骨，明棠在這一刻心花怒放，把幾百年後的未來都想到了。還沒等他從喜悅中回過神來，他的幻想在第三日被徹底打破。

明棠搖搖欲墜：“你要走了？”

見明棠一副看負心漢的眼神，林薄當即僵在原地。仔細回想起他除了昨天牽牽手曬曬太陽，應該沒有再對明棠做什麽。

沒确認關系也沒許下諾言，林薄松了一口氣，心安理得地說道：“我和玉錦要去一趟鬼界，等回了幻明洲我來找你。”

被偏愛的人總是有恃無恐，既然眼前人是同一個靈魂，林薄壓根沒考慮過明棠會拒絕他喜歡上別人。

明棠幾欲昏厥，顫抖地指着陳玉錦：“你和她一起去？”

“不跟我一起去難不成跟你一起去？”

他這話說的陳玉錦不愛聽了，當即瞥了他一眼，不滿地撅起嘴。

明棠咬牙切齒地說道：“我也要去！”

林薄還想說什麽，明棠目光森寒，語氣溫柔地看着他說道：“不可以嗎？”

林薄把想說的話咽下去，知道眼前人不能再受刺激了：“當然可以。”

“我也去！”

梅筠從樓上跳了下來，輕巧地落在陳玉錦身邊。

似乎知道他們想問什麽，梅筠大手一揮：“師父已經同意了。”

原本的兩人小隊擴充為四人，林薄和陳玉錦連插嘴反駁的機會都沒有就被強行拍板定案。

陳玉錦想到修真界意外頻發，鬼界受到的影響估計只多不少，師父為她指定的這趟行程恐怕兇多吉少。

她悄悄與林薄對視一眼：“跑？”

“跑不過。”林薄目光在自己，陳玉錦和明棠身上打轉，示意實力差距。

明棠狐疑地打量林薄和陳玉錦，兩人默契地收起眉眼官司，當做什麽也沒發生。

明棠率先踏上陳玉錦的飛舟，仿佛他才是這裏的主人：“還愣着幹什麽？”

梅筠抓着陳玉錦的手臂，三步并兩下直接跳了上去：“來了！”

林薄孤家寡人地跟在最後面，明棠別扭地側過臉，一言不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