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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生氣了？”

林薄覺得他這模樣好笑，彎腰探頭去看。

明棠拗不過林薄的執着，本想理直氣壯地指責林薄一番，沒想到說出的聲音如此之小：“我都不知道你要走……我們不是朋友嗎？”

朋友這兩個字在明棠嘴裏打轉許久，不情不願地說了出來。

林薄瞧着他像是委屈上了，眼角含笑：“我跟你說了呀。”

“你都要走了才說！”

林薄毫無悔改之心的模樣氣極了明棠，整個人驟然陰郁下來。

完蛋了，林薄想着好像把人逗過了。他蹭到明棠身邊，輕輕靠在明棠的肩上：“我和玉錦是朋友，出去一趟而已，我以為不是什麽大事就忘了說了。”

“朋友？”明棠冷哼一聲，微微彎腰，确保林薄靠着沒有不舒服才繼續說道，“你對每一個朋友都這樣，你陪她們出去，對她們笑就算了，現在還要去那麽遠的地方。我也是你的朋友，你連說都不願跟我說，要不是我主動提出你根本就不想讓我一起去。”

明棠拈酸吃醋的話語讓林薄眯起眼睛，他意識到什麽：“你怎麽知道？”

手下的身軀漸漸僵住，林薄的手指爬上明棠的下巴，輕輕捏住。兩人視線相對，距離不過半指，林薄眉梢微揚：“你跟蹤我。”

不是疑問句，而是斬釘截鐵的肯定句。這句話如同平地驚雷，明棠沒想到自己無意之間說漏了嘴。

他睫毛顫動，閉着眼睛等待林薄的審判，自然也錯過了林薄從眼中跑出來的笑意。

“那個一直跟着我的人是你對吧。”林薄湊近明棠的耳邊，若有若無的觸碰讓明棠心急如焚，恨不得林薄給個痛快才好。

但他又害怕林薄對他判的死刑，一動也不敢動，任憑林薄的動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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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什麽時候開始跟着我？”

明棠高高提起的心最終還是死了，認為林薄在了解經過之後就會将他一腳踹開，他垂頭喪氣地回答道：“你剛來幻明洲的時候。”

“我們之前見過？”

“沒有。”

“我剛來幻明洲你看見了我，之後便一直跟着我？”林薄語氣拖長，眼睛眯起像一只被逗樂的貓咪，“我那個時候應該還不認識你。”

“後面我們相遇也是你故意的？”

“嗯。”

明棠在短短幾日之內見林薄與三個女子游街玩耍，外貌性情看上去樣樣合拍，在街上走着也極為惹眼，說句天作之合也不為過。明棠一個人悶着想了許久也別無他法，處心積慮地打扮了一番設計了一個巧遇。

“你每天都和其他人游街。”明棠小聲說道，“我只是想和你認識一下。”

“只是認識？”

當然不止，明棠暗自想到，他還想把其他人給隔開，讓林薄眼裏只看得見自己。

明棠沉默半晌，突然問道：“那我以後還能偷偷跟着你嗎？我保證不出現在你面前。”

“不可以。”

連偷偷看着林薄的權利也被剝奪，明棠破罐子破摔，張手抱住了林薄，死死将他按入懷中。

林薄只覺自己的腰都要勒斷了，他推了明棠兩下，這人只裝死，一點反應也沒有。

林薄的下巴放到明棠的肩上：“道侶之間的話是不用偷偷跟着的吧。”

“而且，”林薄無奈地感受明棠越抱越緊的力度，“再不放開的話腰真的要斷了。”

明棠恍若大夢驚醒，才發覺過來林薄剛剛說了什麽：“道侶？”

“你不願意的話就算了。”

林薄從明棠懷中直起身，臉上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笑意，漸漸拉開與明棠之間的距離。

“沒有不願意！”

明棠還未徹底消化完剛剛那一句話，見林薄似乎要走，又重新擁住了他。

林薄出乎意料地推開了明棠，明棠的失落還未浮現，林薄勾住他的脖子，如明棠所願，眼中只有他。

“我心悅你，想今後的每一天都和你在一起。”

林薄眸光潋滟，眉眼蘊藏萬千溫柔，既然明棠躲躲藏藏不肯相信，那這一次由他主動也不錯。

他閉眼吻了上去，明棠呼吸放輕，試探性地舔了一下嘴唇。

直到兩人分開明棠腦子都是遲緩的，不停地想着喜歡，林薄喜歡他，林薄居然喜歡他。

他黏黏糊糊又有些膽怯地說道：“那我們現在是道侶了嗎？”

林薄點了點自己的嘴唇，上面覆着一層水光，眼角微微挑起：“你不想負責？”

“不、不是。”

對于明棠來說，林薄的喜歡來得太過突然，但他滿心被道侶這個詞填滿，既然林薄說喜歡他，那就是喜歡他。

兩人坐在飛舟上看了一日的風景，明棠用餘光看着林薄，這一次他可以光明正大地牽着林薄的手。

“在別人面前也可以牽手嗎？”明棠突然吞吞吐吐地說道。

似是沒想到他會這麽問，林薄不悅地挑眉，反問道：“這段關系難道見不得人？”

“沒有！”明棠恨不得昭告天下，“我只是害怕你不想。”

林薄看着十指相扣的手：“我要是不想怎麽會和你成為道侶？”

再一次得到肯定的答案，明棠的心落到實處，飛快地親了一下林薄的耳尖。

林薄被他偷襲了個正着，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紅，連風也吹不散熱意。

夜晚陳玉錦從船艙中出來看星星，将外面的景色盡收眼底，突然不可置信地停在一處。

陳玉錦神色複雜地看着他們緊握的手，她就一個下午沒注意，這兩個人的關系怎麽就突飛猛進了？

林薄朝她眨眨眼睛，沒有半點被抓包的心虛。

陳玉錦無話可說，換了個思路，林薄再找一個也不錯，總好過一直為周赴的死而傷心。

陳玉錦的平靜持續到明棠趾高氣昂地看了她一眼，炫耀性地揚着十指相扣的手。

兩人用目光對罵，陳玉錦冷哼一聲，不再與他計較，她與林薄相識的時候這個人還不知道在什麽地方呢。

不過明棠都這麽挑釁她了，她怎麽能不報複回去。

陳玉錦眼珠轉了轉，想到一個絕妙的主題，她湊到林薄身邊，委屈地說了一聲：“師叔。”

林薄被她吓了一跳：“怎麽這麽喚我？”

陳玉錦向來是叫他名字的，這個關系影響不了他們如平輩一般的相處。

“師叔，他欺負我。”

陳玉錦得意地對明棠咧開嘴笑，不出意料地收獲了他愣住的神情。

林薄與陳玉錦對視一眼，陳玉錦眉眼彎彎，意思很明确，要是不配合我你就完蛋了。

“我錯了。”

明棠認錯速度很快，他沒想到陳玉錦居然還有一重身份。但他同時也放下心來，既然陳玉錦叫林薄師叔，那她就是小輩，自己當然不跟小輩計較。

陳玉錦滿意地離開，仰頭看着星空。

林薄敏銳地察覺到陳玉錦落寞：“累了？”

“有點想家了。”

在這裏和在家裏都是同一片天空，陳玉錦有些懷念在家中的感覺。在修仙界三十餘年，她已經很久沒有回去過了，忙着修煉忙着出任務，在此刻竟有了一點空閑時間想起了過去。

“等結束了一起回去看看？”

“你和我一起？”

“我把你帶出來了，當然要一起回去。”林薄嘴角微微勾起，“不然你爹娘懷疑我欺負你怎麽辦。”

陳玉錦伸了個懶腰，仰着下巴看着林薄和明棠：“那就這麽說好了，我可以勉強允許你帶他一起去。”

“說好了什麽？”梅筠也走了出來，指着天空說道，“它們可真亮。”

“說好了等這次回來我們要回年嗣鎮看看。”

“我也要去！”

陳玉錦的孤單被趕跑，恢複了往日的活力：“好啊，一起去！”

去往鬼界的路并不像十四洲之間這麽輕易，飛舟走了幾天才離開十四洲到達鬼界境地。

陳玉錦從飛舟上跳下來：“在上面飛了幾天人都無聊死了。”

她率先沖了進去，被這裏的陰森唬了一臉。

“你們有人來過這裏嗎？”

梅筠回道：“我來過這裏的冥霄司。”

“冥霄司？”

“負責掌管三界輪回之事。”

陳玉錦不解：“聽起來不像是常人可以接觸的東西。”

林薄穿着一襲黑色外袍，完美融入鬼界，聞言說道：“輪回本天地規律，冥霄司也無法幹預，只是引導與記錄罷了。”

陳玉錦了然，倏地低頭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的粉色，又擡頭看着林薄和明棠的黑衣，目光如炬，似是要在林薄身上盯出一個洞。

林薄理了理袖子：“我只是入鄉随俗。”

他不緊不慢地在前面走着：“跟我來吧，我知道幽冥樹在哪。”

陳玉錦好奇地看着與十四洲不同的景象，這裏的鬼修往往面色蒼白，身上并沒有多少生氣。

鬼物也有不少，但都生了靈智，陳玉錦還以為自己會看見不少血腥之景，如今看來倒是她多想了。

走了一路，陳玉錦察覺出不對：“他們手上的是什麽？怎麽每個人都拿着。”

“小姑娘。”一個擺攤的婆婆叫住了陳玉錦，“這是我們鬼界特有的一種花，名喚幽冥花。”

幾人停住腳步，感興趣地圍到攤前。

陳玉錦不怕生地問道：“婆婆，幽冥花是什麽？”

“是幽冥樹的花，每年只開一次。”婆婆耐心地解釋道，“你們趕巧碰上了這個時候。在鬼界的傳聞中，幽冥花是幽冥樹的庇護，可以帶着人鎖住人的魂魄，不被鬼差抓走。”

陳玉錦聽過這類傳聞，有些八字較輕或者命格淺的人陽氣太少，就容易被鬼差誤認為是鬼魂，直接勾離了陽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