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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陳玉錦指着攤子上的花環：“婆婆，這個就是幽冥花嗎？”

婆婆用手撫過花瓣：“這些都是用幽冥花編成的。”

陳玉錦買了兩個，帶在自己和梅筠的頭上。一片花瓣落在她的之間，是極淡的紫色。她将花瓣舉起，透過這小小一片看見梅筠的臉，發覺這花瓣與外界不同，竟薄如蟬翼。

“還挺好看的。”

陳玉錦将花瓣收到香囊中，妥帖地放好。

越走到深處遇見的鬼修越多，他們一行人打扮與這處格格不入，常有人好奇地看過來。

“就在這裏。”

陳玉錦四處環顧：“幽冥樹呢？”

“你擡頭。”

陳玉錦乖乖向上看，驚駭地愣在原地。

上面是濃郁的黑紫色，她才發覺這不是夜空，鋪天蓋地的幽冥花生長在樹枝上，延伸不見邊際。

——鬼界竟然建在幽冥樹之上。

梅筠透過密不透風的幽冥花向上看：“幽冥樹最上面就是冥霄司。”

林薄補充道：“這裏就是幽冥樹的中心，也是鬼界的中心。”

陳玉錦将手放在樹幹之上，掌心貼合，粗糙的紋路讓她恍然意識到這真的是一棵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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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父想讓我在這裏做什麽呢？”陳玉錦被這棵樹攝了心魄，怔怔地想。

林薄見陳玉錦神思不屬，開口道：“今日先休整。”

鬼界的一切都不夠明亮，日光被幽冥樹削弱，終日披上一層朦胧的紗。

一行人圍繞着幽冥樹探查了一天，由近及遠，簡直快把附近翻了個遍，沒見到一只煞魇。

直到夜晚也毫無收獲，梅筠手指彎曲抵着下巴：“沒感覺有什麽不對呀。”

林薄也皺眉沉思片刻，看着明棠：“你有感覺到什麽嗎？”

“沒有。”

這裏的一切都平靜到不正常，根本就不似傳聞中的動蕩。

林薄和陳玉錦對視一眼，沒有不對勁就是最大的不對勁。

“師父不可能毫無理由叫我白來一趟，”陳玉錦雙手環胸，頭一次這麽頭疼，“肯定是有什麽地方我們沒發現。”

梅筠下了定論：“這麽想着也不是辦法，找別人打聽一下吧。”

次日四人兩兩分開，約好午時回客棧商讨。

林薄和明棠一路走着，旁邊突然沖出了幾個孩子，飛快地從他們面前跑過。

他向前的腳步一停，才發覺這牆中還有一條被遮掩的小路。他們這幾日來來回回竟都忽略了此處。

林薄的直覺驅使他走進去，他停在門口，黑暗中的小路猶如張開獠牙的野獸，等待獵物進入。

明棠十指扣住林薄的手，凝重地說道：“有味道。”

林薄仔細感受了一番，什麽也沒發覺。但他沒質疑明棠的說辭，詢問道：“可以進去嗎？”

明棠腳步給了他回答，林薄緊緊跟在他的身邊。

兩人傳過一段不長的黑暗才看見亮光，大片的影子在地上輕微搖晃，林薄走近才發覺是幽冥樹垂落的枝條擋住了入口的光線。

不高的圍牆将小路與外面分割成兩個世界，林薄可以聽見不遠處隐約的聲響。

“這是什麽？”

幽冥樹飄落的花瓣堆疊在路邊，林薄不經意地一眼捕捉到古怪，他正要伏下身用手拾起花瓣，明棠阻止了他的動作。

“別碰，髒。”

明棠拿出帕子，撫開花瓣，林薄站在他的身旁彎腰查看，輕嗅兩下：“你之前聞到的是這個味道嗎？”

“髒東西的味道。”

明棠直起身，被花瓣掩埋的土壤露出真容，林薄幾乎是一瞬間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握着他的手退後幾步。

那處的土壤微微濕潤，牆根處是介于明亮與暗沉之間的紅色，還沒有徹底幹涸。

林薄正色道：“有人在這裏動過手。”

明棠啧了一聲：“而且是不久前才動的手。”

他們調查這麽久，居然有人就在他們眼皮底下做了這些，還成功瞞過了他們的視線。

“再找找。”

林薄面色平和，沒什麽意外，若是一切都擺在明面上反而失去了意思。

“我怎麽沒見過你們？”稚嫩的聲音自後方響起。

明棠下意識把林薄護到身後，心中升起戒備，這個人的到來他怎麽會毫無察覺？

林薄撤開明棠擋在他眼前的衣袖，歪着腦袋看過去，一個大約五六歲的孩子從黑暗中顯出身形。

“外鄉人？”小孩不滿地盯着明棠和林薄，“外鄉人怎麽走到這裏來了？”

林薄溫和地問道：“我們初來乍到不太懂這邊的規矩，這裏是不能來嗎？”

孩子大聲嚷嚷：“這裏面就是我家，你們來這裏做什麽？想偷東西？”

林薄愣了一下，趕忙解釋道：“你誤會了，我們是看見這裏有條路才走進來看一下。”

小孩并不吃這一套：“看完了現在還不走！”

見這個孩子一而再再而三對林薄冷言冷語，明棠目光低沉，似要動怒。

林薄捏了捏他的手，毫不在乎地接着問道：“我想打聽一下最近這裏有沒有發生什麽事？”

小孩撐着腰逼近，仰頭看着他們：“沒有！能有什麽事！”

見那小孩下一秒就要喊人了，林薄牽着明棠的手跑了出來，重新回到喧鬧的大街。

林薄抿唇一笑，伸手撫平明棠皺起的眉頭：“你也感覺到了？”

明棠抓住他的手悄悄落下一吻：“嗯。”

今日的信息已經足夠，謎底的一角已經被揭開，順着線索找下去并不是什麽難事。

這個孩子不對勁，林薄把玩着明棠的手：“你也沒發現他來了？”

“沒有。”明棠任由林薄擺弄他的之間，忽然一動，将林薄的手拘在掌心，“聽聞鬼修多擅隐匿，這孩子實力不俗，絕非表面那麽簡單。”

林薄聽着明棠的分析，見掙脫不出明棠的掌心索性不在掙紮。

兩人趕在夜色到來之前回了客棧，陳玉錦與梅筠早已在房內等候多時。

“看來你們也找到了什麽。”

待他們坐下，梅筠小心地将門阖上。

林薄将今日見聞說了出來，陳玉錦遺憾地“啊”了一聲：“昨日我還從那邊過。”

“今日也不遲。”林薄淺飲一口茶潤喉，“見你們的模樣，像是找到了大秘密？”

說到這個陳玉錦的遺憾消失得無影無蹤，将經過娓娓道來。

“今天我和梅筠出去一趟問了好幾個人，都沒得到什麽有用的消息。”

“本以為又跑了一場空，回來的時候梅筠突然抓着我躲到一邊的店裏，兩個穿着奇怪衣服的人往這裏走過。”

“等他們走遠了梅筠說這是冥霄司的人，我們覺得他們應該知道什麽就偷偷跟上去了。”

林薄閉目平息怒火：“你還真是不知天高地厚，冥霄司的人也敢去跟？”

陳玉錦一激靈：“你先別打斷我。”

“我和梅筠離得太遠，就隐隐約約聽見了什麽幽冥樹，樹根，又來了，之類的詞。”

“然後最奇怪的來了，他們走到幽冥樹的一個地方，突然人就不見了。”

“我和梅筠在那邊找許久也沒發現他們到底去了哪裏。”

林薄發現了一直被忽略的盲點：“幽冥樹的樹根？”

陳玉錦覺得他大驚小怪，不解地問道：“有什麽問題嗎？”

“問題大了。”林薄盯着陳玉錦幽幽說道，“幽冥樹是無根之樹。”

“鬼界建于幽冥樹之上，我之前在古籍中看到過，幽冥樹的樹根是生死輪回之處。”

“那這線索豈不是又沒用了。”陳玉錦沮喪地趴在桌上。

林薄若有所思，敲着桌面：“你确定當時聽見的是這幾個字？”

“确定，我和梅筠都聽見了。”

梅筠點點頭認可陳玉錦的說法：“絕對不可能出錯。”

“既然如此，那就好辦了。”林薄緊蹙的眉頭解開，“涉及幽冥樹的問題自然是要去找最了解的人。”

……

“這裏好高呀。”眼前都是虛無缥缈的浮雲，陳玉錦用手抓了一團空。

走過煙霧缭繞的長橋，入眼的是一座黑色大門，冥霄司三個字赫然懸于頂上。

黑色牌匾之下挂着許多個小木牌，并不随風而動，陳玉錦好奇地去看上面的字，卻怎麽也看不清。倏地眼前一黑，被林薄遮住了眼睛：“別看。”

“那是什麽？”

“冥霄司歷任主君的牌位。”

兩個如鬼魅一般的人守在宮殿前，梅筠有些苦惱：“怎麽進去？”

她上一次來到此處時心存死志，也就不多在意地直接擅闖了進去，所幸遇見的人沒有追究。

明棠薄唇輕啓，吐出一個字：“闖。”

陳玉錦第一次與他達成共識：“行，我還沒來過這裏呢！”

林薄聽得眉心突突地跳：“我們是來找真相，不是搶東西。”

明棠不甚在意地說道：“抓起來問也是一樣的。”

林薄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回去要好好問問這人之前是做什麽的。

明棠毫無所覺地看了看周圍，怎麽感覺有一股危險的氣息。

還未等守衛出手阻攔，林薄先開口道：“勞煩禀告主君，玄揚峰林薄求見。”

守衛低垂着頭，身形如墨一般隐去。

不過一瞬，這人重新出現在原處：“主君有請。”

陳玉錦與他擦肩而過，驚訝地轉過身看了一眼，她腦海中竟是已經想不起他的模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