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9.翻車第九天

翻車第九天

白執予定定地看着眼前近在咫尺的祁非的睡臉,目光被他顫抖着的睫毛吸引了過去,因為意識才剛剛回籠,他忘記了這是人即将醒來的征兆。

祁非狠狠皺了皺眉,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同樣睜着眼睛的白執予,停頓了兩秒鐘,收緊了手臂把人摟了過來,用帶着濃濃鼻音的聲音道:“怎麽醒這麽早……閉上眼睛,再睡會兒。”

他雖然還迷迷糊糊的,但還是把這句話重複了幾遍,一直直到他自己再次睡過去。

鼻尖是陌生的草木香,腰上是祁非有力的手臂,頭頂就是祁非的下巴,白執予整個人僵硬得不像話,即使他能猜到大概是怎麽回事,但還是被祁非這種占有欲極強的動作弄到耳尖發紅。

其實,就算出于木僵狀态,他也不是完全沒有意識,眼前模糊地閃過祁非蹲在他面前,專注盯着他的眼睛,耐心地一遍遍呼喚着他的名字的畫面,那雙眸子,是撒滿了星星的夜空。

被他這樣摟着,白執予不能動,也不敢動,生怕他醒過來自己不知道該怎麽面對他,他像只刺猬,每一根刺上都紮着一顆鮮紅的果子,用來遮掩誰碰到他都會受傷的事實,直到某天,他還沒來得及用果子遮住尖刺的樣子被人毫無保留地看去了,他害怕這人會恨不得用尖刺刺向自己的心髒——現在祁非不但看見了,還把他禁锢在了他無法掙脫的臂彎裏,白執予開始害怕祁非會被他吓到。

他在電視上見過,祁非的傲氣,直爽,是他曾經擁有過的,但他們終究不是一路人,他不願與他交淺言深,冒犯了對方自己也求不得好,倒不如形同陌路,可現在,似乎和他想得大相徑庭。

“……太近了。”他想着。

白執予擡眼就是祁非的胸膛,這家夥身上就穿着一件浴袍,此時胸前全都敞開了,露出精壯的肌肉線條和曲線分明的胸腹肌來,一呼一吸間所爆發出的生命力讓白執予忍不住挪開了視線,就在這時,祁非的下巴在他頭頂蹭了蹭,看來是醒了。

白執予趕緊閉上眼睛裝睡——一如他自己曾說過的,他的演技很好,他能感覺到祁非低頭,視線在他臉上掃過,随後腰上的手輕緩地離開,身邊塌陷的床鋪幅度極小地彈動了一下,是祁非下了床。

白執予睜開一只眼睛,險些和祁非對上視線,趕緊又閉上。

“……喂?沈悅?”祁非低頭看着還在“熟睡”的白執予,從床頭櫃上拿過手機給沈悅打了個電話,“我記得你們店長前天掉地上都沒洗澡是不是?”

不知怎麽的,白執予聽到這句話突然有種不太好的預感,果不其然——

“……這樣吧,我幫他洗個澡吧?”祁非手指很自然的在白執予額前垂下的頭發上拂過,又用手背試了試他的額頭,“嗯,沒發燒……行,等會兒我再把他送回去,今天我不在家,沒法看着他。”

不知道沈悅又說了什麽,祁非居然把他的衣服下擺往上扯了扯,手掌在他的腰腹上摸了幾下:“……有些出汗,可以,交給我吧。”

白執予:“……!”

他難得會有這種話驚慌卻又不知該怎麽辦的時候,只能任由祁非叫了他好幾遍,才裝作剛剛醒來,被他牽着帶到了浴室。

白執予簡直是手足無措,這種時候祁非反而一點懷疑都沒有,以為他還沒恢複,還專門彎了彎腰,視線和他齊平。

白執予:“……”長得高了不起啊?

“我現在,要給你洗個澡,你都兩天沒洗澡了,必須得洗。”祁非又給他重複了兩遍,見他沒有反應,嘆了口氣,正準備轉身去給他調水溫,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忽然轉身看向他,猶豫了兩秒鐘,又把視線轉向他的身//下。

白執予因為要保持着目視前方一動不動,所以沒注意到他這飽含深意的目光,直到祁非牽着他的手把他帶到馬桶前,伸手十分自然地把小白執予掏出來,吐出了那個讓他後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沒法直面祁非的字:“噓。”

白執予:“……滾。”

祁非被他吓了一跳,手上下意識一使勁,白執予差點沒被他這一下子搞得原地去世:“你醒了啊?”

“……祁非,”白執予倒吸一口冷氣,緩緩扭動僵硬的脖子回頭看着他,“你這是,趁人之危。”

祁。趁人之危。非:“……”

我不是故意的。

最後白執予還是不得不十分不情願地在祁非的“幫助”之下洗了個澡——順帶洗了個頭。

“我自己來。”白執予見祁非拿起吹風機開始調節風檔,作勢要自己吹頭發,可他現在剛剛洗過澡,渾身幾乎沒有力氣,以前剛恢複時也不是沒出現過全身無力的情況,但那時候沒人在身邊啊,就算是沈悅也沒見過他現在這個虛弱的樣子,因為每當他察覺到自己的情緒不對時會躲起來,直到一切過去。

“你能自己來?”祁非瞪着他,把吹風機放到他伸出來的手上,吹風機直接掉到了地上,幸好地上鋪着軟軟的地毯,祁非又把吹風機撿起來,“逞什麽強?坐好就行了。”

白執予的頭發有些長,卻不顯得女氣,祁非的手指溫柔的在他發絲間穿過,帶着溫熱的暖風掠過發頂,白執予竟然有些昏昏欲睡,恍惚聽見祁非說了句什麽,他擡了擡頭,恰好祁非的指尖從他的耳下撫過,帶起一陣莫名的顫栗:“你說什麽?”

祁非沉默了很久,一直到頭發吹幹,他找出梳子給白執予把頭發梳順,才輕聲道:“沒什麽。”

白執予似乎清楚他想問的,祁非又幫他穿好衣服,滿室的沉默像是昨天晚上兩個人沒有互相擁抱着入睡似的。

別問。

直到祁非開車送他回到花店,白執予閉上眼睛,在心裏道。

別問。

求你了。

“白哥!”沈悅不知道從哪裏蹦了出來,看見車裏坐着的神色正常的白執予,手裏的花都扔了,撲了上來,“白哥你回來了啊!你沒事了吧?”

祁非下車給他打開車門,沈悅拉着白執予又哭又笑的,看來是被他吓得不輕,等到兩個人想起祁非的時候,祁非已經離開了。

也好,他也不想讓祁非再次看見他狼狽不堪的一面,說不定以後再也不會見面了。

可他卻不知道,祁非是落荒而逃。

……

一周後。

“辛苦了辛苦了,結束了!”

祁非接過王易延遞過來的水猛地喝了一口,大口大口地喘着氣:“為什麽沒提前告訴我,他們要拍的是冬天穿的賽車服?!”

大夏天!那麽厚!

“這不都拍完了?”王易延面無表情道,“再說了,是你自己挑的,這條gg拍完也是要留到冬天用的,如果不是你接下來的檔期騰不出空來,我們也沒必要提前拍,對了,你問得怎麽樣了?”

祁非知道他說的是EPiL代言的事:“還沒去問。”實際上也算是已經問過了吧,祁非想起沈悅那句“你以後能不出現了嗎”,腦海裏又浮現出他給白執予吹頭發的時候,白執予露出的那半截白皙的頸子,啧了一聲,擡手把剩下的水都倒在了自己頭上。

王易延皺起了眉頭:“你怎麽回事?”連着趕通告好幾天,批給他的假期也不要了,拉着王易陽趕了好幾場會議,甚至還親自挑了兩個劇本,簡直是從來沒有過的勤奮,但這種反常,不免讓人有些擔心。

“王哥,我問你個事兒。”祁非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看着攝影棚裏的人鬧哄哄地收拾場地,壓低了聲音,“你說,要是對着一個人的脖子都能……是怎麽回事?”

他主動把那個字消音了,但看着王易延嫌棄的表情,他很确定王易延聽懂了。

“這邊建議回爐重造,祁非,不是我說你,我帶着你也有好幾年了,也沒見你對誰有興趣,現在正是你的盛期,你可千萬別給我整有的沒的。”王易延似乎是火氣上來了,語氣很硬。

“王哥,我以前和黎栩都沒有過這種感覺,我甚至懷疑,以前和他,真的算是戀愛嗎?”祁非卻像是沒聽見一樣,喃喃道,“我現在只要想到他就想去揍他,但是,這次好像真的不一樣。”

他只要一想到那個人的名字,心跳就會不由自主地加快,花老大力氣才能把那陣悸動壓下去,更別提想起那人的臉了,簡直是心髒都要跳出來了,這幾天在夢裏也能頻繁夢見他。

白執予。

都快魔怔了。

王易延見他臉色酡紅,眼神也飄忽不定,愣了一下,伸出手在祁非額頭上試了試,被手下的溫度驚了一驚:“祁非,你中暑了!”

“……嗯?”祁非暈乎乎擡頭看他一眼,站起來朝着停車場的方向去了,“我沒事,我洗個澡就好了。”

王易延追出來的時候祁非人都不見了。

……

白執予低頭看着手機,正在發信息囑咐沈悅回去時小心一點,踏上最後一節臺階,腳尖碰到了一個軟物。

他心裏一個咯噔,以為見鬼了,趕緊打開手機燈光照過去,卻看見了一張已經一個多星期沒看見的臉。

“祁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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