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吃過午飯, 裴嘉裕兩點十幾分才從宋明月辦公室出來,十分鐘後卻又拎來一只袋子回來。

公司的人陸陸續續都回辦公室準備繼續上班了, 只能看見十八樓市場部宋總監的老公一路小跑着來來回回, 臉上還帶着滿足的笑,似乎能為老婆跑腿買東西也是一件讓他愉快的事。

有幸目睹的員工紛紛在公司內部八卦群裏感慨果然好男人都是別人家的。

當然, 也有不少單身女同事因此抛開前男友留下的傷痛, 重新燃起了尋找伴侶的信心,看到宋總監的老公就讓她們明白這世上還是有好男人的, 只是需要她們去發現。

辦公室裏, 換了一條絲襪的宋明月從洗手間出來, 低頭整理了一下衣服, 确定看不出問題,這才松了口氣。

想起剛才在辦公室裏經歷的那些事, 饒是宋明月都忍不住面上浮現些許紅暈, 畢竟她還從沒想過自己有一天也要來一次辦公室那什麽,更關鍵的是這辦公室還是別人公司的。

感受了一下底/褲上墊的超薄護墊,不算太難受,宋明月坐到辦公桌後摸出手提包, 拿化妝盒出來補妝, 還有幾分鐘就上班了, 妝容得體是職場上對彼此最基本的尊重。

辦公桌上的座機電話響了起來,宋明月順手接通,聽到電話對面的人說的話,宋明月輕笑一聲, “謝謝姚姐,下次有空了我請你吃飯。”

姚姐是宋明月當初在國外留學的時候認識的,是個很喜歡搜集各種小道消息的女人,明明學的是攝影藝術,結果最後卻跑去當了個“感情顧問”,專門替女人解決感情問題。

一幹就幹了十來年,姚姐也算是有些成就了,在小道消息這方面自然而然就格外靈通,宋明月在業務上跟趙氏日化沒什麽接觸,要搞趙廣茂自然只能往這方面靠。

倒是沒想到一挖就挖出個大的,宋明月有種随便一挖就挖到個金疙瘩的驚喜感。

前兩天剛從婆婆家回來的第二天,宋明月晚回家并不是因為加班,而是迫不及待地去見了姚姐,而後安排了後續相關事宜。

宋明月自認為跟趙廣茂談不上有什麽交情,不過是一個圈子裏偶然認識,而後趙廣茂就對她展開追求。

要說趙廣茂對她有多了解,宋明月真不信,這種情況下的愛慕又能有多深?

可偏偏就是這種情況下消失了好幾年的人突然冒出來毫無底線的來幹涉她的生活傷害她的家人,還真當誰是任人揉捏的螞蟻了?

宋明月從頭到尾都不相信趙廣茂所謂的對她的感情,想來想去,宋明月确定對方應該是生活得太乏味了,想找個新的樂子,比如說把感情融洽被周圍不少人羨慕的恩愛夫妻弄成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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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游戲也不是沒人玩過,那群有錢花沒事兒幹的纨绔可沒少搞些奇葩事出來。

現在趙廣茂至少短時間內都不會來過瞎折騰了,畢竟他老爸可是已經不動聲色地安排了一個只比他小兩歲的私生子弟弟在公司裏任職數年,都已經爬到總經理位置去了。

挂了電話,宋明月覺得趙廣茂應該感謝她,要不是她提前捅出去,等到他那兩個弟弟不動聲色掌控了趙氏,他這個正主可能就什麽都得不到了。

現在趙廣茂至少還有機會掙紮一下,哪怕掙紮完了也不會有什麽機會獲勝,因為趙總一開始就放棄了他這個兒子。

宋明月挂了電話悠閑地繼續補妝,趙家別墅裏,這會兒正發生這世紀大戰。

昨晚半夜裏趙廣茂被母親趙太太從會所裏拉出來,邊哭邊罵地甩給了他一個文件袋。

那會兒趙廣茂正為了拉攏幾個未來會發達的“兄弟”培養感情,喝酒喝得暈暈乎乎,手腳笨拙地拆開了文件袋,裏面灑落出一堆的照片。

定睛一看,趙廣茂呆住了,因為照片裏全都是他爸跟另外一對母子的照片,那溫馨親近的感覺都能溢出來了。

趙廣茂花了好幾分鐘才捋清楚,原來他爹,那個小時候會讓他騎在肩膀上,長大了也總是苦口婆心勸他收心進公司的男人,居然早就在外面有了情人,還有了一個能力不錯的兒子。

而那個比他小幾歲的“弟弟”,就是每次他去公司都會笑着跟他打招呼的肖經理,也是他爹口中時常唠叨着說專門為他培養的管理精英。

趙廣茂家以前也就是普通的生意人,有了他母親張家那邊的資金做成本才發展到現在這一步的,如今趙廣茂他爹要來這一手,張家的自然不幹了。

趙太太當晚打了幾通電話,第二天一大早什麽親哥親弟堂哥堂弟的,直接就來了二十多號大男人,另外還有幾個嘴上功夫厲害的女人也跟過來掠陣,就在別墅裏等着。

趙廣茂已經傻眼了,畢竟在他的“前世”記憶裏根本就沒有這種事,他已經陷入了對世界對自己的懷疑中。

別說拿主意了,就是安慰自己母親的心思都沒顧得上,畢竟在他的“前世”裏,其實他媽已經死了好多年了,臉也跟如今的趙太太不大一樣,才回來像是突然見到去世的母親那種感情豐沛痛哭流涕啥的,根本就不現實。

趙太太哭了半晚上罵了半晚上,都沒等來兒子的反應,等到天亮的時候心徹底的冷下來了。

她也算看明白了,這個兒子根本靠不住,所以咬牙擦了鼻涕眼淚,上樓換了衣服化了妝,打電話給趙總哄他回來的時候聲音冷靜得一點端倪都沒顯露出來。

等到自稱在公司加班的趙總聽說兒子出大事了火急火燎地踏入家門,張家倆侄子把門一關,趙廣茂就傻愣愣看了半天大戲,跟丢了魂兒的木頭人似的。

因為他發現他記憶裏的舅舅舅媽表哥表弟甚至父母家人,跟眼前這些人好像根本就不是一個人。

到底是他錯了還是這個世界錯了?趙廣茂陷入哲/理/性/思考之中。

而此時,裴嘉裕已經樂呵呵地去學校上課去了。

一堂大課裏有兩節小課,裴嘉裕上完第一節 小課,讓學生們休息十分鐘。

有學生上來問問題,裴嘉裕也就沒出教室,站在講臺邊給學生答疑解惑,也有詢問裴嘉裕學習之外想要增強某方面能力該選擇哪些書籍。

裴嘉裕就自己的經驗給推薦了一張書單,正垂眸看着學生埋頭飛快地記着他說的書名,周圍原本還咋咋呼呼充滿活力的聲音陡然一靜。

裴嘉裕奇怪地擡眸一看,大家居然都往教室門口扭頭看着什麽。

裴嘉裕不是什麽好奇心重的人,只以為是有什麽人經過,于是垂眸整理下堂課要給同學們講的內容,耳朵裏卻聽到學生們小聲的嘀咕。

“好像是三班的張曉萍。”

“她就是張曉萍啊?”

“看起來臉色很差啊,都是被背過來的。”

“難道是想要回來最後一次看看母校?”

最後這個猜測一出,大家都靜了靜,有感性的女孩兒甚至瞬間紅了眼眶。

因為衆籌募捐的事,他們學院裏跟張曉萍一個年紀一個專業的學生都認識她。

有一個認識的人,其他學生很快就都明白這人是誰了。

裴嘉裕也被“張曉萍”這三個字給吸引了注意力,把寫好的書單遞給詢問的那個學生,自己轉頭看向教室外,然後就發現張曉萍身邊兩個女孩兒擠過人群朝他走了過來。

“裴教授,曉萍有件事想要拜托您幫幫忙,能耽誤您一點時間出去跟她說幾句話嗎?”

這兩個女孩兒裴嘉裕還記得,是張曉萍的室友,雖然心裏疑惑,裴嘉裕還是點頭答應了。

張曉萍是今天中午才從深度昏迷中醒來的,要知道在此之前醫院已經下達了數次病危通知單,早上的時候張爸爸張媽媽還被醫生告知他們女兒很可能成為植物人,随時可能腦死亡。

可正如一開始這個奇怪的病一樣,張曉萍恢複得也很奇怪,今天中午張爸爸正在勸哭暈了好幾次已經躺在隔壁病床上輸液的妻子多少吃點飯,結果張曉萍就這麽突然睜開眼醒了,并且還告訴父母她的病徹底好了。

張爸爸驚喜交加,被妻子嘶啞着嗓子一陣催促才想起來連滾帶爬地跑去找了醫生,這都腦子懵得忘記床頭櫃上有護士臺呼叫按鈕了。

原本都已經下班的醫生因為張曉萍的突然醒來,飯都顧不得吃了,連忙叫齊人手,對張曉萍進行了全面檢查,檢查結果顯示,張曉萍的身體除了有點虛弱,其他的完全沒有問題。

當然,在此之前張曉萍還在犯病的時候他們其實也沒檢查出什麽問題。

醫生建議張曉萍留院觀察兩天,張曉萍卻強烈要求要出院,哪怕不出院,她也一定要回學校一趟,給醫生的理由是想要感謝同學老師們捐款的善心。

但張爸爸張媽媽卻知道女兒并不是因為這個才堅持出院的,張曉萍已經找機會跟老兩口把這件事從頭到尾的說了一遍。

知道女兒居然遭遇了這樣被惡鬼附體奪了身體的事,張爸爸張媽媽都又怕又氣,再三詢問女兒那個惡鬼還在不在。

“放心吧媽,昨晚不是打雷了嗎,我看見那個鬼被一個金色的閃電給劈散了。”

那閃電正是之前張曉萍感受到的那枚金色符號引來的,結合這幾年流行的網絡,張曉萍猜測說不定那個是天道,畢竟裏不也有一種設定麽,說是強行奪舍是會被天道厭棄的。

張曉萍并不知道那張萍是來自異世的,每次張萍嘀嘀咕咕念叨所謂的劇情時,那些話落到張曉萍耳朵裏都會自動變成別的無關緊要的話。

所以在張曉萍看來,這個占據了自己身體的鬼有些神經兮兮的,可能是做鬼做久了落下的後遺症。

既然鬼已經被雷劈死了,張曉萍也就不去多想了,她更關心的是這個鬼在放假的時候遞交的休學申請書到底被學校通過沒有。

女兒有多喜歡這個學校,張爸爸張媽媽當然知道,所以女兒說那個鬼遞交了休學申請,她急着想回學校撤銷申請。

張爸爸跟妻子一商量,這就一邊聯系了女兒的那兩個已經從室友變成朋友的女同學,一邊由張爸爸背着一家三口從醫院趕來了學校。

剛才他們幾個人已經去找過院長了,可夏院長雖然态度很好,話裏話外的意思卻是表示張曉萍目前的狀态不太好,休學回家養一養也挺好。

畫畫這種事,特別是像張曉萍這樣的大一新生,真的是不進則退。

如果在這樣懷着滿腔熱愛的大好年紀就回家修養,磨滅了她在繪畫方面的靈性,很可能以後她就是個普通的會拿畫筆的人。

即便每年從南城藝術大學畢業出去的學姐學長們成名的很少,找到與專業對口的工作的人也不多,可張曉萍還是想要努力。

哪怕以後泯然于衆人,她也至少用盡全力地去努力過,而不是像現在一樣莫名其妙被一只神經鬼毀了夢想。

張曉萍跟父母的感情一直都很好,關于夢想關于未來一家三口不止讨論過一次,所以張爸爸張媽媽着急得都要當場給夏院長跪下了。

夏院長也是頭疼,站在他的立場上來講,休學的申請是學生自己遞上來的。

當時夏院長還找了這個學生的那些任課老師來詢問過情況,得到的回饋都是說張曉萍無心向學,甚至還故意畫些亂七八糟的東西敷衍老師,頗有對油畫厭棄故意膈應老師的嫌疑。

另外那封匿名投訴信夏院長也查出來是這位張曉萍投的,說實話,夏院長對張曉萍的印象是不太好的。

所以接到張曉萍主動交上來的休學申請書後,夏院長按照這位學生自己在申請書裏再三強調的加急催促要求給予了第一時間的處理,當時心裏甚至還松了口氣。

這樣人品不過關學習态度又不好的學生,看申請書裏的樣子似乎以後也不會再回來了,他們南大少一個這樣的學生走出去也挺好的。

誰承想上午剛處理完申請書,下午這一家三口就找來了,态度還這麽反常。

被鬼附身這事兒張爸爸他們當然不可能跟外人說,一家三口早就商量好了,這事兒絕對不能透露給任何人知道,等辦完事他們一家三口再去靈驗的大寺廟裏拜佛求幾枚平安辟邪的符去去晦氣。

人家當爸媽的一臉憔悴苦苦哀求甚至要給他下跪,學生也是剛從死裏逃生還沒出院就迫不及待趕回來,就想留在學校繼續念書。

夏院長腦袋上的假發都差點給撸禿了,最後還是抵不住張曉萍他們的哭求,放軟了态度讓張曉萍找到願意替她做擔保的老師,并且在下周身體養好後各專業水平必須恢複到大衆水準。

原本張曉萍是想去找輔導員的,可湊巧今天輔導員不在學校,經過兩位陪同的朋友提醒,張曉萍他們就來找到了正在課間休息的裴嘉裕。

“……所以能不能拜托裴教授做我的擔保老師,咳咳,我、我以後一定會好好學習,絕對不會再像前段時間那樣了!”

張曉萍臉色還不太好,唇都是白裏泛着青,這是心髒不太好的表現,可她還是堅持自己把這個請求親自向裴嘉裕表達出來。

短頭發的女孩兒看得心裏難受,在一旁悄悄抹眼淚,長頭發的女孩兒也是忍不住幫着朋友說話,“裴教授,曉萍以前很認真的,每天上完課回宿舍後都會自己堅持練習老師們教的技巧,還會在網上找各種教學視頻觀摩。”

張爸爸張媽媽一左一右扶着女兒,滿是憔悴的臉上也帶着卑微的哀求。

裴嘉裕注視着張曉萍的雙眼,而後問了她一個可以說很俗也可以說很高雅的問題:“你的夢想是什麽?”

裴嘉裕沒有問張曉萍對未來又怎樣的規劃設想,因為那是別人的人生,與他無關。

可如果張曉萍是個追求夢想的人,夢想又恰好跟繪畫有關,裴嘉裕會把她當作曾經埋頭苦追夢想的自己。

顯然張曉萍是合格的,那種談及夢想而迸發出的灼熱裴嘉裕相信是無人能夠演出來的。

“作為擔保人,我需要做些什麽?”

裴嘉裕沒有說太多的話,也沒有過多的表情,可說這個話就明擺着是答應了。

張曉萍高興得蒼白的臉都染上了健康的紅暈,情緒更加外露一些的張媽媽更是顫抖着雙手一把握住了裴嘉裕的手一疊聲的感謝。

這樣的舉動有些冒失,可裴嘉裕感受到那雙粗糙的手傳遞過來的激動顫抖,笑着搖頭,沒有把手抽回來。

“夏院長沒有說具體的,要不然我現在就去問問吧。”

恰好上課時間到了,裴嘉裕回頭看了看教室裏的學生,勸張曉萍回宿舍休息,“等會兒我回辦公室的時候順便去夏院長那裏問問吧,需要做什麽我直接辦了,如果有需要你本人到場的,我會在微信裏聯系你這兩位室友。”

今天張曉萍的一番夢想論顯然讓裴嘉裕對她感觀不錯,直接覆蓋了上次缺課專業課又敷衍了事的不良印象,這點小事順手幫一把也沒什麽。

張曉萍他們推辭了一番,最後還是接受了裴嘉裕這番照顧。

“盡快養好身體,專業課不要落下太多,下次你來上課的時候我會重點照顧你的學習情況。”

做了擔保人,裴嘉裕當然不會只頂個名頭就什麽都不管,既然答應了當然要負責到底。

張曉萍當然感激都還來不及,畢竟能得到裴教授的重點照顧,這可是夠張曉萍笑好久的好事兒了。

一切問題終于解決了,張曉萍回去的路上趴在爸爸背上,身邊跟着媽媽還有跟她感情更上一層的兩個朋友,對着雷雨後更加幹淨的藍天白雲露出個笑。

張曉萍想,難道自己真的是個傻子嗎?這一刻她居然覺得自己的經歷也不算太糟糕,至少她回來了,喜歡的夢想也保住了,還收獲了這麽多珍貴的情意。

啊,對了,同學老師們捐的那些錢還要好好統計一下,争取全部還給大家,這份來自母校的深厚祝福,讓她足以溫暖她一輩子。

上完課後,裴嘉裕沒回辦公室,直接去了夏院長那裏。

得知裴嘉裕願意給張曉萍做擔保人,夏院長表情很難描述,臉頰上原本豐盈的肉都凹進去幾個小坑。

夏院長沉吟片刻,還是忍不住說了出來,怕師兄這個有點傻的女婿被人給騙了。

“嘉裕,你知不知道上次那封舉報信是誰寫的?”

裴嘉裕不明白為什麽好好的突然扯到這個話題上,不過還是認真回道:“不知道。”

夏院長松開交握的手,手指頭噠噠地敲桌子,有些苦惱地說:“就是這個張曉萍寫的。”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歡迎昨天剛跳下來陪我們的萌新們,老夥計們,咱們擠一擠,給萌新們挪挪地兒,然後我們嘿嘿嘿...【好人的憨笑

再次呼籲我的天使們積極發表評論呀,數據差咱們也只能在坑底互相擠着取暖了【堅強的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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