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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周一上班，依舊沒有新的任務。

但吳哲羽給了她一個櫃子的鑰匙和一個移動硬盤，吩咐她将裏面的資料檔案整理好。

紙質檔案放入收納盒裏貼上标簽，電子版資料錄入系統中。

張詭告訴她，B組的文檔工作都是每周處理一次，由他負責将本周的任務資料統一規整。

然而趙墨漓掃了眼自己手上待整理的資料，日期跨越到三年前。

如果她沒猜錯的話，吳哲羽應該從來沒有整理過。

也不知道社長是怎麽忍着他對待工作如此随意的。

接下來的時間裏，趙墨漓每天就悶在座位上翻着一頁一頁的紙，或是啪啪地敲着鍵盤，吳哲羽有時也會外出，但從來沒有叫過她。

這樣的日子持續了一個月。

直到有一天，吳哲羽把她叫來辦公室，告訴她一會兒要過來兩位客人，準備接待。

這次趙墨漓學聰明了些，主動問起此次任務的前因後果。

吳哲羽低着頭将手機信息回複完後，才開始不動聲色地講述：

“劉勝，男，22歲，就讀頤和市理工大學，畢業後找工作期間失蹤，已報警，但目前無任何消息，距離失蹤當天已過一個月，父母希望我們能幫忙尋找。”

趙墨漓皺着眉頭問：“可是警察都找不到，我們能去哪裏找呢？而且——”

吳哲羽擡起手來打斷道：“別這麽輕易下結論，有些事情不是你表面聽到的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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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墨漓不明所以，但還是乖乖地點了點頭。

一個小時後，一位中年夫婦被慕雅帶入吳哲羽的辦公室等候，趙墨漓猜想，這兩位應該就是劉勝的父母。

同時，慕雅也招呼趙墨漓進了屋。

一眼看到劉父劉母端坐在沙發上，桌上放着兩杯茶，他們也沒有動，滿臉寫着焦慮。

趙墨漓默默拉過角落裏的轉椅，手裏拿着一支筆和本子，坐在一旁。

“劉先生，我們客氣的話也不多說了，您把想補充的信息再細致講一下吧。”吳哲羽開門見山地說。

劉父身子微微前傾，颔首道：“沒問題吳總，我就直說了，其實有件事我們沒跟警察提，就是阿勝失蹤前跟我們吵過架，他想去畢業旅行，我們沒同意，然後他就說去找工作，那段時間也沒跟我們彙報過工作情況，後來就聯系不上了......沒跟警察說也是因為怕覺得孩子在跟家長賭氣，不予立案，畢竟孩子年齡不小了，被拐走的概率比較低......”

劉父說到這裏沒再繼續，緊張地搓了搓手。

吳哲羽開始正準備往本上記點東西，剛寫完兩個字，在對方開口後卻突然停住了，慢慢擡起頭，目不轉睛地看着眼前的人。

“然後呢，接着說。”

“所以，也不排除這種可能性......這孩子是在跟我們賭氣，他可能換了手機號......因為他一向獨來獨往，也沒有朋友，所以很難聯系上。”

“你們平時跟他關系怎麽樣。”吳哲羽面無表情地問。

“這個......”

劉父猶豫期間，被一旁的劉母搶道：

“挺好的，就是阿勝這孩子比較單純，我們擔心被什麽人騙了去，所以也很焦急，希望你們能幫幫忙。啊對了，錢不是問題，押金我們已經打過去了，秦社長那邊應該能看到。”

片刻之後，吳哲羽點頭道：“我說的東西帶了嗎？”

“帶了帶了。”

劉父從他身上的黑包裏掏出一個筆記本電腦，然後遞給吳哲羽，“這個是阿勝在家裏用的電腦，只不過裏面好像沒什麽東西了，浏覽記錄也都删除了......”

“沒關系。”吳哲羽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反正太隐私的東西我們也不方便看，只是簡單掃一眼。”

說完，便将筆記本打開。

随即眉眼一擡：“他沒設密碼嗎？”

劉父劉母面面相觑：“沒有啊——在家用設什麽密碼？跟我們又沒有秘密。”

吳哲羽沒再說話，繼續浏覽着電腦。

五分鐘後，他将筆記本合上，向趙墨漓勾了勾手。

“把這個拿給技術部，檢測下有沒有病毒。”

正在專心記筆記的趙墨漓有種上課被老師突然點名的感覺，慌忙站起身：“好的，吳總。”

然後拿過來就往門外跑去。

雖然并不需要如此争分奪秒，但她總覺得，這是件很緊張的事，莫名就想加快速度。

不到兩分鐘時間，她就返了回來。

向吳哲羽彙報道：“我已經交給技術部了，他們說需要一點時間。”

吳哲羽點點頭，面向劉父劉母：“你們要是不介意的話，電腦先放在這，明天再給你們送過去。”

劉父馬上回道：“沒事沒事，什麽時候弄完寄過來就行。”

說完，又從包裏掏出一個小小的本子，上面還帶着鎖。

“這個是阿勝的日記本，我們也不知道上面會不會有一些線索，你看要是需要的話也可以一起留下......”

吳哲羽望着他手裏的本子，頓了幾秒，而後漠然道：“不必了，你們拿走吧。”

劉父劉母禮貌地回應了聲，最後用懇求地口吻對吳哲羽說：“拜托如果你們找到他，一定幫忙勸勸讓他回來，別再跟我們賭氣了。”

送走客人之後，趙墨漓看着本子上記的東西，感到頭疼。

吳哲羽坐回她的對面，拿起茶杯，順勢指了指桌上新倒的另一杯。

趙墨漓立馬會意，端起來抿了一口。

“你有什麽想法。”

吳哲羽像是抽測般地問。

趙墨漓撓撓頭，如實回道：“感覺有點亂，好像有哪裏不對勁，但又說不出來。”

吳哲羽放下杯子，面色沉靜。

“你能感覺到不對勁，還算不錯。”然後又擡起眸，目不轉睛地看着她，“我問你，你家裏自己用的筆記本，會設置密碼嗎？”

趙墨漓一愣。

她确實設置了密碼。

倒不是特意為了防範父母，而是一種習慣。

随着年齡增長，漸漸有了自己的小世界，不會任何事都想要跟父母分享，再說，筆記本也有拿到公共場所或者借給別人使用的時候，一般都會設置密碼。

但她想起來，劉勝的電腦是沒有密碼的。

“我自己的電腦有密碼，而且我覺得大多數人都會設置，那劉勝他卻沒有，為什麽？”

“因為他覺得沒有必要。”吳哲羽一字一句地說，“那根本不是他常用的電腦，而是放在家裏的擺設。”

“什麽意思。”趙墨漓有點懵。

“你應該注意到了，剛才他父親拿給我的日記本是帶鎖的，這種日記本，顯然是不願意給外人看的，但他們卻能打開，說明父母對他的控制欲極強，不允許他在父母面前有秘密。”

“畢業後想旅行，但父母卻要求他找工作，壓抑了二十年的憤怒爆發了，所以我推測，他大概率是離家出走，不想與父母聯系了。”

“而且——”

趙墨漓看着他此時的樣子，突然覺得他确實像個偵探。

就像偵探小說裏寫的，心思缜密，邏輯嚴謹。

“他父母的臉上并沒有孩子失蹤的驚慌，更多的是焦灼，像是怕孩子再也不肯聯系他們了，一般人，這個時候顧慮的應該是失蹤者的生命安危，而不是反複提醒勸他回來。”

趙墨漓深吸一口氣。

“吳總，我覺得你分析得特別有道理。”

她是真心實意地在誇獎，只是吳哲羽的表情看起來并不怎麽開心。

“你又在這拍無用的馬屁？你自己都不動腦子想想？”

趙墨漓撓了撓頭，試圖回想還有沒有讓她發揮的餘地。

“那如果這樣的話，警察不應該找不到啊，也沒有被人綁走也不是真的失聯，為什麽還要讓我們幫忙尋找呢？”

吳哲羽雙手抱臂：“別的不行，挑毛病你倒是挺擅長。不過你倒是問到了關鍵點，這個我也只是暫時猜測，其實警察已經聯系上他了，只是他沒有聽勸回來，畢竟這種家庭糾紛警方也不可能強行将人綁回來。”

“那這樣的話，我們還能去哪裏找他呢？”趙墨漓無視他的諷刺，認真地問。

“我剛才在那個筆記本裏看到了一些風景圖，像是那種與世隔絕的小村鎮。”吳哲羽慢條斯理地說，“雖然沒有什麽實質性的東西，但還是可以做t一些參考，以及，即便浏覽器裏的歷史記錄删除了，但緩存裏還是能看到一些搜索過的信息。”

趙墨漓目瞪口呆地看着吳哲羽将手機放到她眼前：“這是西南一帶的旅游景點，號稱國內最後的世外桃源：壩美村。”

“所以。”趙墨漓咽了咽口水，“你的意思是他可能會去這個地方。”

“是非常有可能。”

吳哲羽敲了敲桌子，“好了，一會兒我把劉勝的照片發給你一些，你記住他的長相和穿着。另外，這兩天準備一下，周四出發。”

“啊？我也要去麽？”

那一帶距離頤和市大約有三個小時的飛機行程，趙墨漓從沒有去過那麽遠的地方。

吳哲羽掀開眼皮：“你不去，今天你在這聽半天的目的是什麽？”

又是熟悉的警告味道。

趙墨漓立即繃緊了身子，恨不得擺出個軍姿。

“我去，我肯定要去的。不過......也不能就我自己吧？”

“還有我。”

吳哲羽淡淡道。

“哦......”趙墨漓也不知抽什麽風，又追着問了一句，“那就咱倆麽？”

她本來是想着，如果任務比較艱巨，可能會加派個別的部門協助什麽的，哪怕不是B組的來個後勤人員也行。

話落之後，吳哲羽擡眸，注視着她，非常緩慢地吐出一句：

“出個差而已，你還想要多少人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