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卵生的貓貓
卵生的貓貓
“我醒來的時候, 江黎已經變成獅子的模樣了。”
笙笙身上的外傷已經被治愈,只是臉色還有一些蒼白,他的手裏抱着熱茶, 微微低着頭緩緩說道:“後來不知道發生了什麽,周圍的魔修突然就開始瘋一般地自相殘殺。”
說話時,笙笙的腦海中還是會不自覺地浮現出了當時的情景, 明知自己已經痊愈,可那種渾身骨頭都仿佛被打碎一般的痛楚依舊殘存在笙笙的身體中。
回想起當時的畫面,笙笙不太确定地問道:“我感覺那群魔修似乎是進入了幻境?”
一邊說着, 笙笙擡頭看向顧清瀾,眼神中帶着詢問,他還記得之前他們在城內遇見魔修時,也是江黎一眼就看出了幻境的存在。
或許魔修的異常是江黎造成的?可江黎不是個連引氣入體都還做不到的入門小妖嗎?
無數的問題包裹着笙笙, 而他的求助對象顧清瀾只是微微抿唇, 沒有回應笙笙的疑惑。
屋內的三人臉上都沒有笑意, 面對一群大佬,笙笙手指不安地在茶杯邊緣撫摸, 時不時悄悄擡起眸子偷看他們的臉色。
顧清瀾向來都是一張冷臉,哪怕笙笙已經和他熟悉了不少, 但還是不敢和他說話。
而屋內的另外兩人——秋子眇和秋行, 雖然笙笙之前不認識他們,可是見過了兩人對魔修出手的場面之後, 笙笙沒有半個膽子冒犯這倆兄弟。
“再後來的事情你們都知道了。”
屋內只有笙笙一人的聲音, 他越說越小聲,最後幾乎快要聽不見了。
在座的每一個人都看到了江黎在身體縮小後突然消失的情景, 只是沒人知道他現在去了哪裏,屬于江黎的氣息在一瞬間消失得一幹二淨, 就好像從未有這麽一只貓的出現。
線索就此中斷,屋內的氛圍一時間有些沉悶。
一想到他們再次失去了江黎,秋行原本就不太和善的臉色更臭了,就連一向臉上帶笑的秋子眇此時也是面無表情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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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向唯一目睹全程的笙笙,再次确認道:“所以你并沒有看到江黎身體變大的情景,是嗎?”
江黎不在,秋子眇的聲音不再有溫度,眸中沒有半點笑意。
笙笙忍不住打了一個哆嗦,他慌亂地點頭,握着茶杯的手指不自覺用力。
和秋子眇說話時,笙笙下意識地避開了對方的眼睛,挪挪身子悄悄地往顧清瀾所在的方向靠了靠。
雖然心裏清楚面前的兩人沒有惡意,但笙笙總感到一股莫名的壓迫感,相比之下,他甚至覺得小顧哥哥都沒有那麽兇了。
顧清瀾沒有理會靠近的笙笙,他的左手撫摸右手指上帶着的儲物戒,面無表情地盯着院門的方向。
屋內再次陷入了安靜。
笙笙并攏雙腿坐在三人的對面,盡管沒有人再看他,但不妨礙笙笙頭皮發麻,感覺每一秒都過得十分緩慢。
過了許久,顧清瀾才開口問道:“我們來之前,阿黎還有其他異常嗎?”
笙笙的腦海中播放了一遍魔修出現後的畫面,搖了搖頭開口道:“沒有了……”
他話還沒說完,突然猛地拍手,黑白分明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我想起來了!”
笙笙的聲音比剛才大了很多,引得屋內其他三人齊齊看向他。
情緒的激動讓笙笙沒能顧得上其他人的目光,他興奮地說道:“我想起來了,江黎他學會引氣入體了!”
“引氣入體?”
聽到這句話,秋行眼中的炙熱幾乎快要凝為實質了,他側頭看了眼秋子眇,手掌握拳,指甲深深地陷入了掌心的軟肉。
而秋子眇和顧清瀾雖然冷靜些,但目光也比剛才熱烈不少。
笙笙沒有耽誤,連忙繼續說:“江黎之前跟我說,他可以感受到靈力了。”
他快速地把之前的事情跟其他人描述了一遍,“但是在我們準備開始下一步的時候,魔修就來了。”
聽到這個結局,秋行忍不住冷哼一聲,手中的長刀在地面上摩擦,發出鋒利的響聲。
“真會找時間。”他不滿地低聲罵道,臉上不加掩飾地寫着憤懑。
秋行的視線移動落在顧清瀾的身上,眼中的不悅更深一層,他扯了扯嘴角,沒好氣地對顧清瀾說:“你倒是脾氣好,這等仇人都能放過啊。”
顧清瀾仿佛聽不出秋行話語間的陰陽怪氣,他微微擡眸,毫不畏懼地對上秋行的眼睛。
秋行口中的仇人便是那位被稱作護法的魔修,也是之前奪走顧清瀾金丹的人。
“沒想到你這只小耗子沒了金丹,竟然還有點本事。”
“不過我還是建議你老老實實地跟我走,有此等天賦,大人絕對會對你很滿意的。”
哪怕已經過去了幾個時辰,可魔修的聲音依然回蕩在顧清瀾的耳邊。
顧清瀾清晰地記得當初金丹被這位護法剜走時的痛苦,也清楚這些日子他所受的苦難皆森*晚*整*理和此人有關,可是最後,顧清瀾還是沒能阻止護法帶着其他魔修順着陣法溜走。
“秋行。”秋子眇微微蹙眉,低聲叫了弟弟的名字。
秋行張了張嘴,原本還想再說兩句,可一看到秋子眇的臉色之後,跋扈不已的男子不情不願地收了表情,臭着一張臉坐回秋子眇的身邊。
顧清瀾的目光一直盯着秋行,直到他冷靜之後才沉聲開口,“過去的仇我自然會報,只是現在阿黎的事更為重要。”
提到江黎,秋行瞬間沒了脾氣,他動了動嘴唇,并沒有再出聲反駁。
秋子眇又一次遞給秋行一個警告的眼神,轉而面對顧清瀾時,他的臉上多了幾分笑意。
他禮貌地點點頭,起身問道:“顧道友,方便借一步說話嗎?”
顧清瀾做了一個“請”的手勢,兩人走出茅草屋,随手在身旁落下一層隔音結界。
一上來,秋子眇首先替秋行給顧清瀾道了歉,“抱歉,秋行說話不過腦子。”
秋子眇的臉上挂着溫和的笑容,說出來的話卻不帶多少溫情:“若是他再這般胡言亂語,顧道友不必留手,打一頓就好了。”
顧清瀾沒有回應,他自知與秋子眇關系并不密切,不願參與別人兄弟間,只是看着秋子眇,等待他的後文。
秋子眇并沒有在這個話題上多說,他微微一笑:“我找顧道友來,主要還是為了江黎。”
秋子眇沒有浪費時間,不等顧清瀾回答便繼續說道:“我希望顧道友可以與我們合作,我和秋行會把所有信息告知于你,也希望顧道友可以跟我們分享一定的情報。”
見顧清瀾神情變化,秋子眇上挑的眼睛彎了起來,他繼續補充道:“說到底,我們都是為了江黎的安全,兩邊同時出力,總比孤軍奮戰要高效些。”
顧清瀾沒有忙着答應,他看着秋子眇的眼睛,目光微動。
想起先前雲子倉提及的那些含混不清的話,顧清瀾心中有了一個模糊的猜測,他問道:“你是阿黎的……”
“顧道友。”
顧清瀾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打斷,秋子眇略帶歉意地笑了笑:“抱歉,出于一些特殊原因我不能告訴你具體情況,但請顧道友放心,我和秋行絕對不會傷害江黎分毫的。”
秋子眇淺笑着望向顧清瀾,目光炯炯道:“我願以性命為誓。”
“秋道友不必如此。”顧清瀾阻止了秋子眇立誓的動作,“我相信你。”
秋子眇心下一輕,笑言:“如此甚好。”
他遞給了顧清瀾一塊玉簡,“玉簡可以随時找到我,一會兒我便和秋行出發去處理那群逃跑的魔修。”
秋子眇臉上一直帶着笑,但話語間卻沒有一絲溫度,他的目光往茅草屋側面望去,“至于那兩個宗門弟子……”
顧清瀾迅速接話:“我會處理。”
“那麽合作愉快了。”
顧清瀾的目光在空中與秋子眇相碰,後者笑盈盈地點了下頭。
“對了顧道友。”
離開之前,秋子眇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他叫住顧清瀾,告知道:“多加小心蕭垣,那個老東西和魔界多半有些不可告人的事情。”
顧清瀾應了一聲,兩人默契地沒有再多說一個字,齊齊走回茅草屋的門前。
屋內,秋行正在逗笙笙玩。
因為各種變故顯得有些情緒低落的笙笙在秋行一個接一個的花樣下重新露出笑容,捂着嘴咯咯笑個不停。
看到秋子眇回來,秋行立馬收了鬼臉,眼神向上,就差把心虛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不過秋子眇并沒有計較他這般幼稚的行為,他徑直走到笙笙面前蹲下,問道:“你跟我們去妖界,還是繼續留在這裏?”
笙笙露出了詫異的表情,身體無意識地無助地抱成一團。
若不是秋子眇主動開口,笙笙絲毫沒有發現這兩兄弟竟然是妖族,而他完全看不出對方的原形,這種感覺無異于□□着走在大街上,自己的一切都被人看得清清楚楚,而旁人卻有無數層遮擋物。
難怪他會從這兩人身上感受到莫名的壓迫感,根源恐怕是妖族之間天然的血脈壓制。
笙笙心中的不安攀至頂峰,忍不住把自己抱得更緊了。
他悄悄擡起眼睛看了一眼顧清瀾的臉色,得到了肯定的眼神之後,笙笙才誠實地朝秋子眇搖了搖頭:“我就在這裏。”
秋子眇沒有勉強,他朝秋行招手,一直在努力降低存在感的大白狗立馬聽話地跑到秋子眇的身邊。
“那麽顧道友,我們之後再聯系了。”
秋子眇朝顧清瀾颔首,随手把秋行拉到自己的身後。
不過一個眨眼,兩人便消失不見。
笙笙瞪大了一雙眼睛,兩步跑到門邊趴着往外看了一圈,确定兩人不會回來後,他才站在了顧清瀾的面前。
笙笙不太敢去看顧清瀾的眼睛,只是擡着頭,目光并沒有落到實處,他支支吾吾地說道:“我想去照顧李叔和姜姨,可以嗎?”
生怕被顧清瀾拒絕,笙笙急忙為自己争辯:“爺爺不在了,我不好繼續留在這裏,姜姨身體不好,李叔又平時很忙,我只想讓他們過得好一點。”
說話的同時,笙笙不斷觀察顧清瀾的臉色,可惜對方始終是同一副表情,讓笙笙無法看出此時顧清瀾心中所想。
“我不要報酬,我還能幫李叔幹活……”
笙笙的聲音逐漸變小,兩只手的手指緊緊攪在一起,等待顧清瀾宣判他的結局。
“好。”
聽到這個字的一瞬間,笙笙整個都松了下來,直到這時,他才感受到自己的心跳快得不正常。
笙笙恭敬地站在咩咩的面前,深深地朝他鞠了一躬,一連說了好幾個謝謝。
顧清瀾手中握着玉簡,朝着木南城的方向揚了揚下巴:“我與李叔說過了,你自己進城。”
笙笙連忙點頭,語速飛快地說道:“多謝小顧哥哥,小顧哥哥你去忙吧,我一個人可以的。”
顧清瀾點頭,順手将早就煉好的白焰丹塞到了笙笙的手裏。
笙笙的眼睛裏又開始積攢淚水,受不了小孩持續哭哭啼啼的顧清瀾幹脆一道靈力把笙笙推出了院子。
“小顧哥哥!謝謝你!”笙笙兩只手放在嘴邊,遠遠地朝着顧清瀾大喊。
見顧清瀾的目光朝他望去,笙笙伸長了手臂,不停地揮舞,直到顧清瀾不理他了之後,笙笙才朝着城門的方向走去。
盡管嘴上說着不送,但顧清瀾還是等到笙笙的背影消失在視線中後,才轉身朝着茅草屋後方走去。
這裏,倒着兩個被縛仙鏈拴着的人。
見到顧清瀾出現,黃子楊頂着一張通紅的臉大聲喊道:“顧清瀾你在幹什麽?蓄意謀害同門,這可是大罪,你就等着被長老制裁吧!”
他旁邊的金玄穆雖然沒有說話,但飛快地送了顧清瀾一個白眼,對于他來說,謀害同門是小,在顧清瀾面前丢了金家的臉面是大,若是被族內其他人知道他在顧清瀾面前如此卑微的模樣,他的地位定會受到影響。
“謀害同門?”顧清瀾嘴角微微上揚,仿佛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
他低下頭看向地上的兩人,眼神瞬間冷了下來,“難道不是二位師兄故意把魔修引到了我的身邊?”
“你胡說!”
黃子楊一雙綠豆大的眼睛死死地瞪着顧清瀾,他用餘光看向身旁默不作聲的金玄穆,不禁有些着急。
他們的确用了宗門的靈器尋找顧清瀾的下落,可若不是這樣,那些喪心病狂的魔修定會要了他們倆的命,一個低賤廢物的命,怎能和他們相提并論。
黃子楊說不出反駁的話,只能暗自握拳,心中祈禱金玄穆盡快找到方法。
“說我們暴露你的行蹤。”金玄穆擡起頭冷笑一聲,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樣:“你有什麽證據?”
金玄穆一開口,黃子楊頓時跟找到了主心骨一般,一改剛才說不出話的鹌鹑樣,後背挺了起來,整個人都跟着有底氣了。
他斜着眼睛,上下掃視一圈,“就是,你有什麽證據,憑你一張嘴胡說八道嗎?”
顧清瀾不想和他們浪費口舌,直截了當地問道:“江黎在哪裏?”
金玄穆滿不在乎地靠在茅草屋的牆壁上,語氣随意:“江黎?誰?”
說到一半,金玄穆的聲音驟然變調。
淺藍色的劍氣蹭着他的頸側劃過,帶着寒光。
金玄穆捂着流血的傷口,難以置信地沖着顧清瀾大喊道:“顧清瀾你瘋了!為了一只貓你要殺了我?”
顧清瀾神色淡淡,絲毫沒有因為金玄穆的叫喊聲有任何變化,只是依舊平靜地問道:“他在哪裏?”
金玄穆的眼神仿佛淬了毒的刀子一般,他垂下眸子藏住自己的情緒,幾個呼吸後才慢吞吞地開口道:“我不知道。”
淺藍色的劍氣再次從他的臉側劃過,直直地削斷了金玄穆耳邊的長發。
“我是真的不知道!”這下金玄穆徹底沒了脾氣,他不斷地朝顧清瀾搖頭,喉嚨收緊,聲音中染上了幾分嘶啞:“是那只貓自己暴露了行蹤,之後就被魔修圍起來了,我離他那麽遠,怎麽可能知道他去了哪裏?”
說話的時候,金玄穆根本不敢去看顧清瀾的臉,而是緊緊地盯着青霜劍,生怕青霜劍一起一落直接穿透了他的身體。
金玄穆只恨自己沒有及時了結顧清瀾的性命,竟然讓他有了恢複修為的機會。
面對全盛狀态的顧清瀾,金玄穆自知沒有對抗的實力,不得不低下頭放低姿态。
只等回了宗門,他一定不會讓顧清瀾有好果子吃。
金玄穆已經在心中想好了無數種弄死顧清瀾的方法,只是現在他還不能發作。
金玄穆裝得一副低眉順眼的模樣,顧清瀾并不吃金玄穆的這一套,琥珀色的眸子一片冷意。
青霜劍抵在金玄穆的喉間,顧清瀾沉聲問道:“立誓還是搜魂?”
金玄穆睜大眼睛,忍不住大喊出聲:“搜魂?”
修仙之人都知道,搜魂術乃禁術之一,雖然可以輕而易舉地獲得他人的記憶,但被施術的人就算僥幸留下一條命,但也只能癡傻一生。
一股浸骨的寒意頓時從頭到腳地包裹住金玄穆的身體,他嘴唇嗫嚅,仿佛有無數的話要說,但是當他對上顧清瀾眼睛的一瞬,最後卻一個字也沒敢說。
金玄穆知道,若是他不答應,顧清瀾是真的能做出這種事情。
金玄穆咽了下,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沒那麽哆嗦之後才緩緩地開口,“我發誓。”
随着聲音落下,他的身下多了一個淺金色的陣法,“我不知道那只貓的情況。”
金玄穆閉上眼睛,陣法随即亮起耀眼的金色光芒,他随意地站在中央,等待陣法證明他的清白。
然而金玄穆還沒來得及放松,一道閃電霎時劈在了他的身邊。
金玄穆看着身旁的一片焦黑,一張臉吓得煞白,說話時不禁多了些顫音:“為什麽會這樣?”
他的大腦一片空白,整個人不斷哆嗦。
青霜劍落在金玄穆的頸間,他下意識地用手護住脖頸。
鮮血順着劍刃緩緩流下,極度恐懼之下,金玄穆的大腦反倒是清醒了很多,他緊緊地抵在牆上,驚恐地看向顧清瀾:“幻境,他會制造幻境,除此之外我真的不知道了。”
盡管是金玄穆從前最看不起的低等幻術,但江黎卻實打實的困住了魔族護法。
思緒運轉之下,金玄穆反倒是陷入了自我懷疑之中,他看着地面,喃喃道:“那不是個沒有靈力的小廢物嗎,怎麽可能會……”
青霜劍起落,在金玄穆的嘴邊拉出一個巨大的口子,作為他胡謅江黎的懲罰。
被顧清瀾不帶半分遲疑的動作吓到,金玄穆不敢再亂說話,他捂着傷口,眼神滿是驚恐。
知道金玄穆沒有利用價值,顧清瀾沒有在他身上繼續浪費時間,随手落下一個禁言術。
一旁的黃子楊早在金玄穆妥協的時候就吓破了膽,顧清瀾的目光還沒有落在他的身上,黃子楊就已經舉起手立下誓言。
“我說我說,我知道的都告訴你,你別殺我。”
黃子楊倒豆子似的将自己知道的情況全都抖了個幹淨,只不過他的話和金玄穆大差不差,并沒有多少有效信息。
有立誓在前,顧清瀾确定兩人沒有隐瞞,只是心中不免失望。
這兩人雖然混在魔修隊伍中,但仍然對江黎的去向一無所知。
顧清瀾手指微微一擡,捆在兩人身上的縛仙鏈随之落在地上。
重獲自由,金玄穆的靈力不再受限,再加上青霜劍不再威脅他的性命,恐懼的情緒緩和了很多,但金玄穆依然不敢和顧清瀾正面對抗。
他緊緊攥着拳頭,每一個字都仿佛從牙縫裏擠出來,“今天的事情,你最好想清楚要怎麽跟長老們交代。”
顧清瀾斜眸掃了一眼,垂在身側的手小幅度地畫了一個圈,無形的圓首尾相連的一刻,金玄穆和黃子楊的腳下瞬間出現了一道傳送陣法。
顧清瀾冷眼看着靠在一起的兩人,嘴角一勾,笑意不達眼底,“金師兄最好想想怎麽跟他們交代——你殺了羅武的事情。”
說完,顧清瀾絲毫不顧身後滿臉詫異地望向金玄穆的黃子楊,徑直轉身離開。
*
江黎覺得自己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江黎。”
“江黎!”
有無數道聲音在不停地呼喚他的名字,江黎努力辨認,但并沒有捕捉到熟悉的聲線。
是誰在叫他?
江黎站在原地,不敢輕易地向前,視野中盡是白茫茫的一片,他睜大了眼睛,勉強從白霧中捕捉到了人影。
江黎小心翼翼地往前邁了一步,确認沒有危險之後,他朝着人影的方向緩緩走去。
霧氣随着江黎的動作慢慢散去,越來越多的人影出現,江黎的面前逐漸浮現出了很多陌生的面孔,但無一例外都是用一副溫柔的神情望着他。
江黎很确定自己沒有見過這些人,但內心深處卻有一種莫名的熟悉感,就好像他第一次見到秋子眇時一般。
他們的臉上帶着笑,有人蹲下身朝着江黎張開雙臂,不斷地呼喚他的名字。
“小五。”
是秋子眇的聲音。
江黎欣喜地轉身,在他扭頭的一瞬間,原本在他身後的人全都化為了雲煙。
面前的人是秋子眇,但卻不是江黎在木南城見到的溫文爾雅的秋子眇。
眼前的秋子眇是從未見過脆弱的模樣,他的面龐更加年幼,渾身是血,素淨的白衣被鮮血染成紅色。
在秋子眇的身邊,側卧着一只白色小狗,小狗呼吸微弱,絨毛上沾滿了血跡和污漬。
聽到江黎的聲音,小狗努力擡起頭看向江黎的方向,卻因為動作幅度太大牽動傷口,他咳嗽了一聲,弱小的身體不斷抽搐,鮮血順着他的嘴角流出。
江黎下意識地想要幫他擦幹血跡,但身體卻不受控制地朝着反方向飄去。
“喵!”
等一下!
江黎忙不疊地喊了一聲,他朝秋子眇伸出爪子,試圖抓住他的手,但對方只是笑着揮了揮手,并沒有拉住江黎的意思。
短短的幾分鐘,秋子眇臉色似乎更加蒼白了,盡管如此,他還在努力揚起嘴角,朝江黎笑着告別。
他聲音虛弱,氣若游絲:“快走吧,不要擔心我們。”
走?他要去哪裏?
江黎睜大了眼睛,可嘴裏再也無法發出任何聲音,他拼命地想要往回跑,卻只能眼睜睜看着他和秋子眇的距離越來越遠。
“小五,一個人在那邊,要好好的啊。”
秋子眇的聲音很輕,但卻清晰地傳到了江黎的耳朵裏。
這是什麽意思?
江黎有很多的話想要問秋子眇,一股莫名的飓風刮來,直接将江黎卷入了一只白色漩渦之中。
一片灰白之中,江黎聽到一道蒼老的聲音對他說:“這裏,才是你誕生的地方。”
眼前的世界不斷反轉,最後歸于一片漆黑。
江黎猛地睜開眼睛,小口小口地喘着氣,臉上還帶着尚未完全散去的驚恐。
明知道剛才那是一場夢,但身體好像真切經歷過一般,渾身上下都布滿疲憊。
江黎揉揉腦袋,正打算坐起來,腦袋直直地撞在了一塊硬物上。
“喵!”
小貓痛呼一聲,回過神才發現自己似乎處于一個白色狹窄的蛋中。
蛋?
江黎瞪圓了眼睛,仔仔細細地從上到下地打量這一片困住他的地方,神情疑惑。
腦海中浮現出剛才夢中那句無厘頭的話,江黎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毫不客氣地一爪子拍在了蛋殼內層。
鬼扯啥呢,哪個好人家的貓貓會是卵生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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