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誤會

誤會

“我好像找到了, 凝聚實體的方法。”

聽到顧清瀾的這句話，江黎幾乎是下意識地反問。

“喵？”

你說什麽？

小貓歪着腦袋，聲音中滿是不确定。

等待顧清瀾回答的幾秒之中, 江黎幾乎不敢呼吸，一對尖尖的耳朵豎起，生怕是自己聽錯了。

短暫的激動之後, 顧清瀾的聲音又恢複了平時平靜的模樣，“一個好消息，我找到了凝聚實體的功法。”

他的語氣中明顯多了幾分笑意, “阿黎，你要回來了。”

江黎睜圓了眼睛，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了，他趴下身子, 用兩只前爪狠狠地搓了下自己的耳朵, 随後把腦袋埋在爪子裏不再動了。

江黎一直以為自己在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會欣喜若狂, 但實際上當這一刻真的來臨時，江黎的第一反應卻是自己在做夢, 好像周圍的一切都是不可相信。

他擡起頭，伸爪在一旁的系統身上揉了一把, 聽到系統的叫聲之後才感到了幾分真實感。

【你為什麽不掐自己哇。】

系統抱着自己胖乎乎的身體控訴, 但江黎根本沒有理他的想法。

最恍惚的幾秒過去，喜悅伴随着難以置信後知後覺地湧上了心頭, 沖散了江黎心中其他所有的想法。

貓貓是真的要恢複正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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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這裏, 江黎的瞳孔不自覺地放大，他能夠清晰地聽到自己有力的心跳聲正在一聲一聲地震着他的耳膜。

過了好久, 江黎才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雖然知道顧清瀾不是會開玩笑的人，但江黎還是忍不住問他。

“喵？”

你不會在逗我吧？

小貓叫聲中帶着激動的顫音, 一雙眼睛緊緊盯着小屏幕中的顧清瀾，目光滿是期待。

面對江黎的質疑和确認，顧清瀾沒有一點不悅，耐着性子回答：“自然不會，這麽大的事情我不會騙你。”

一邊說着，顧清瀾将手中的書冊翻了個面，雖然面上沒有明顯的表情，但顧清瀾放在書旁的手卻暴露了他此時不平靜的心情。

若不是顧清瀾的動作幅度很明顯，江黎幾乎沒有發現這個不起眼的小本子，他睜大眼睛，連忙透過小屏幕查看外面的情況。

顧清瀾坐在案桌前，面前放着一本薄薄的書冊，書冊看起來很有年代感，書頁已經成了暗黃色，好幾個地方還有明顯被撕裂的空缺。

“喵。”

這就是那個功法？

一邊說話，江黎一邊招手讓顧清瀾進來。

“對的。”顧清瀾應了一聲，同時動作麻利地進入意識海中。

看着還坐在雪地裏沒回過神的小貓，顧清瀾蹲下身一撈就把江黎抱進懷裏，捏住他沾滿雪的爪子。

靈力聚集在手掌，慢慢融化黏在毛毛上的雪塊，顧清瀾摸摸江黎毛茸茸的圓腦袋，輕聲問道：“冷不冷？”

江黎搖搖頭，他乖乖将爪子放在顧清瀾的掌心，烘幹了一只再開始下一只。

等到四只爪子全都烤幹之後，江黎抖了抖毛，一言不發地紮進顧清瀾的懷裏，臉上的表情難得有些空白。

江黎的爪子抓着顧清瀾胸前的衣襟，叫聲軟軟的，聽起來還有些愣神。

“喵。”

我覺得我好像在做夢。

江黎的眼睛呆呆地望着自己的前方，視線沒有焦點。

被困在意識海的這段時間，他其實已經做好了自己永遠都出不去的準備，看着顧清瀾每天沒日沒夜地看書，江黎好幾次都想開口讓他放棄。甚至有那麽幾個瞬間，江黎堅信這一切就是主腦的陰謀，為了用一個實體激化他和顧清瀾之間的矛盾，以便之後可以順利地完成主線任務。

只是江黎覺得主腦太小看他和顧清瀾之間的鏈接了，意識海中的生活雖然單調，也無法和其他人交流，可是有顧清瀾陪着他，江黎并不覺得孤單，也沒有一定要出去的念頭。

随着時間的流逝，這個世界上根本沒有這種功法的想法在江黎的心中愈發堅定，可就算江黎願意接受，顧清瀾也不願意，只要還有機會，他就一刻沒有停下。

從顧清瀾離開藏書閣時，江黎就已經失去了希望，可偏偏在這個時候，功法出現了。

江黎不敢想象，若沒有顧清瀾一直堅持，他會不會就這樣永遠留在意識海中？

想到這裏，江黎感覺自己的鼻尖有些酸澀，眼睛忍不住濕了，他抱着顧清瀾，小聲哼唧。

“喵……”

我還以為永遠都出不去了。

聽到小貓略微帶着些許顫音的叫聲，顧清瀾拍了拍他的後背，他沒有回應江黎的話，而是故意說道：“阿黎，你不會要哭了吧？”

顧清瀾的聲音中帶着笑意，盡管沒有嘲諷的意思，但卻讓江黎的勝負欲瞬間起來了。

小貓高高地仰着頭，心中那點酸酸的情緒被顧清瀾的一句話全沖沒了。

笑話，貓貓怎麽可能偷偷哭！

“喵！”

你才哭了！我絕對不會哭的！

江黎憤憤地瞪了顧清瀾一眼，只可惜眼眶中殘留的水痕暴露了他剛剛流露的情緒。

看着江黎倔強的模樣，顧清瀾其實很想再逗逗他，但最後還是沒舍得讓小貓真的生氣。

顧清瀾在江黎的腦袋上揉了一把，聲音溫柔：“沒事的，都過去了。”

江黎埋在顧清瀾的懷裏，嘴裏含糊不清地嘟囔。

“喵。”

等我變回去，第一時間就把你的糖丸全都吃掉。

顧清瀾笑而不語，他捏捏金色的小耳朵尖尖，在心裏把給江黎煉糖丸的事情提上了日程。

至于吃多了糖丸之後的事情，顧清瀾并沒有太在乎，先讓江黎過夠瘾才是第一要義。

江黎抱着尾巴蜷在顧清瀾的身上，等到莫名的酸澀情緒平複之後，興奮和喜悅才重新湧了上來。

盡管江黎還沒有擡起頭，但尾巴已經開始不住地搖晃了。

只是随口提了一句糖丸的事情，卻讓江黎的嘴開始饞了，腦海中開始盤算起來，等有了實體，糖丸是一定要吃的，上次沒有炫完的魚湯也要再來一次。

江黎越想越興奮，猛地直起身子激動地詢問。

“喵！”

那我們什麽時候開始！

對上江黎亮晶晶的眼睛，顧清瀾卻難得沉默了，他一只手護在江黎的身後，另一只手整理好了江黎臉上淩亂的絨毛。

雖然找到了功法，但是因為年代久遠，上面有不少地方都出現了模糊和缺漏，盡管可以直接進行嘗試，可顧清瀾不想讓江黎冒任何的風險。因此從一開始就決定将功法修複完整後再給江黎使用。

雖然這樣的方法可以保證江黎不受傷害，但同時也必定會推遲江黎恢複的時間。

幾秒後，顧清瀾才整理好了措辭，緩緩地開口道：“可能還需要一點時間。”

江黎并沒有因為顧清瀾的一句話失去笑容，只是圓溜溜的大眼睛裏多了幾分疑惑。

顧清瀾的手搭在江黎的後背，努力不去撲滅江黎喜悅的情緒：“功法目前不太完整，重新填補還會花費一點時間。”

聽到顧清瀾的解釋，江黎下意識地往小屏幕上看了眼，只是這麽随便一瞥，江黎就發現了不少肉眼清晰可見缺頁破損的痕跡，以及書頁上模糊不清的文字。

“嗷。”

江黎叫了一聲表示自己知道了，需要再等幾天的消息并沒有改變江黎此時激動的情緒，畢竟都已經等了這麽久了，再多幾天也不算什麽。

雖然小貓并沒有表露出失望，但顧清瀾擔心他是故意裝出來的高興，所幸将另一個好消息也一次性告訴了江黎。

骨節分明的手在空中一揮，一張圖片就像投影一般映了空中。

“李叔給你做的玩具弄好了，等你恢複之後就帶你去拿。”

聽到玩具兩個字，江黎迅速支棱起來，仰着腦袋看向浮在半空中的照片。

看清圖片中是一個貓爬架後，江黎的笑容不禁有些僵硬。

他還記得自己先前不小心卡在制作貓爬架的圓木筒中的尴尬事情，哪怕已經過去了好一陣，江黎還能回想起當時的窘迫。

貓爬架，貓貓還是暫時不要了。

搖晃的尾巴逐漸停了下來，只有江黎意識到情況不對的時候才會搖晃兩下。

小貓的情緒明明白白地寫在臉上，顧清瀾只需要看一眼就知道江黎在想什麽，他輕笑一聲，在江黎炸毛之前及時地切換了下一張圖。

江黎歪着腦袋看着圖中棕色的三角形物件，表情很是疑惑。

作為一個現代人，江黎第一印象這是個貓抓板，可常識告訴他，這個時代應該沒有貓抓板這種東西。

江黎轉過頭擡着爪子，疑惑地問道：“喵？”這是什麽？

顧清瀾将圖片的細節放大給江黎看，解釋道：“李叔說這是笙笙建議的，據說很多貓妖都喜歡用這個磨爪子。”

還真是個貓抓板啊！

江黎忍不住睜圓了眼睛，表情很是驚嘆，邁着小步子繞着圖片轉了好幾圈，從每個方向都打量了一遍，越看越感嘆李叔的手藝精巧。

而且江黎也不得不承認，笙笙說得很對，這個小玩具對他的吸引力的确很大，哪怕只是看到了照片，江黎感覺自己藏在肉墊中的指甲已經開始癢癢了。

顧清瀾在一旁望着江黎，只是看到小貓的反應，他就知道這是喜歡的意思。

他揚起嘴角，兩根手指捉住江黎亂動的尾巴：“李叔說如果有不喜歡的地方還可以改。”

江黎小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喵！”

就這樣很好了！

顧清瀾眼中的笑意更濃了，他專門詢問了一遍：“那還要看看剩下的嗎？”

正在興頭上的江黎想都沒想就點頭答應了，并沒有注意到顧清瀾悄悄勾起的嘴角。

當最後一個畫面浮現在半空中時，江黎突然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配合顧清瀾藏起的笑容，江黎只覺得毛骨悚然。

而當他看到圖中連接在一起的木筒，一切的預感都成了真。

“李叔說你還挺喜歡這個的，所以給你做了一個大的，免得下次再卡……”

顧清瀾的話還沒說完，江黎已經蹦了起來，試圖用自己的小短腿捂住顧清瀾的嘴。

尴尬的事情說一遍就可以了，最好一遍都不要再說！

江黎的語氣中盡是不滿，還帶着幾分威脅。

“喵！”

好了好了，你該去研究功法了！

江黎滿臉趕客的意思，尾巴豎成了一根雞毛撣子，恨不得直接把顧清瀾從意識海中踢出去，用物理方法結束這個令貓難堪的話題。

顧清瀾完全壓不住嘴角揚起的弧度，盡管極力克制，可他的眼中依然是一片濃濃的笑意。

江黎一看顧清瀾的表情就知道他現在可高興了，小貓憤憤地轉過身，直接化作兩個堆積在一起的金色毛球。

知道自己把江黎惹毛了，顧清瀾連忙去哄他，他想要伸手摸摸江黎的腦袋，卻被毫不客氣地躲了過去。

“阿黎我錯了。”顧清瀾認錯飛快，但江黎并不買賬，他斜了顧清瀾一眼，輕哼一聲後再次扭開了脖子。

認錯的方法不起效，顧清瀾迅速切換了下一套方案。

“那再呆一會兒好不好？”他的手懸在半空沒有收回去，聲音聽起來很是失落：“我都好多天沒看見你了。”

江黎悄悄看了眼顧清瀾，見到他一副被抛棄的委屈模樣哪裏還生得了氣，頓時像個放了氣的氣球一樣癟了下去。

鬧情緒歸鬧情緒，江黎很清楚顧清瀾這麽多天的辛苦忙碌是為了他，當即擡高腦袋在顧清瀾的掌心蹭了蹭，一雙水汪汪的眼睛裏只有顧清瀾一個人的倒影。

感受到主動湊上來的毛茸茸觸感，顧清瀾臉上受傷的表情瞬間收斂，熟練地從小貓腦袋一路揉到尾巴。

江黎習慣性地被顧清瀾撸成一塊貓餅，可他越想越不對，伸爪子推了推顧清瀾。

後者不解地低頭：“怎麽了？”

江黎的爪子握成拳頭，叫聲奶聲奶氣的，眼神卻無比堅定。

“喵。”

我覺得你還是別玩我了，先去好好去睡一覺吧。

說話的同時，江黎的爪子還在不斷用力，言行都在催促顧清瀾快點回去休息。

先前江黎說趕人不過是因為被提到糗事的羞恥，沒有真的要讓顧清瀾離開的意思，但現在他的催促認真了很多，純純擔心顧清瀾的身體。

就算顧清瀾身體素質過人，也經不住這樣連續的通宵熬夜，要是換成他，在找到功法的瞬間可能就已經趴在桌上呼呼大睡了。

撸貓哪有睡一覺來得管用啊！

江黎覺得自己很有道理，越發堅決不能讓顧清瀾繼續在意識海中耽誤時間了。

聽到江黎催促的叫聲，顧清瀾的眼神暗了一瞬，他握住江黎的爪子，一點點地捏過柔軟的肉墊，語氣中透着幾分危險：“這麽急着趕我走？”

實體的事情終于有了點進度，顧清瀾本想着自己總算可以和江黎多呆一會兒，結果這小家夥卻在急急忙忙趕人。

這麽不想和他在一起嗎？

江黎一擡頭就看見了顧清瀾有些陰沉的臉色，他的動作都沒有那麽有底氣了，緩緩地點了下腦袋，眼神觀察顧清瀾的表情。

江黎只覺得顧清瀾的情緒來得有些莫名其妙。

貓貓沒有做錯事情哇！

江黎又過了一遍自己剛才做過的事情，最後只能判斷顧清瀾并沒有生氣，大概只是他想多了。

顧清瀾一見江黎眼珠子轉就知道他肯定又在揣測什麽，他又捏下江黎的爪子，暗示道：“那我先走了？”

江黎半點沒有接收到顧清瀾傳遞的信號，他飛快地點頭，動作迅速地把爪子抽了出來，整個動作行雲流水一般，不帶半點猶豫。

“喵！”

快走吧！

看着小貓絲毫不留戀的模樣，顧清瀾是氣不打一處來，他還想多說兩句，但江黎已經一頭頂在顧清瀾的腿上。

“喵！”

快去睡吧，一會兒天都亮了！

看到顧清瀾這般猶豫黏糊的模樣，江黎在心中替他着急，只要想起顧清瀾這幾天都在藏書閣裏沒休息過，江黎覺得自己好像突然理解了那些家裏有孩子愛熬夜的老父親心理。

他故意繃住表情，一本正經地叮囑顧清瀾。

“喵！”

你快去吧，我看着你的哦！

一遍一遍被趕走，顧清瀾閉上眼睛無聲地吸了一口氣，平複心中波動的情緒，他沒有再和江黎說話，可卻還是在離開意識海的時候沒有控制好，讓情緒風暴吹了江黎一臉。

江黎的爪子在臉上随意地抹了一把，只當是顧清瀾試圖熬夜被拒心裏有情緒。

他的眼睛盯着小屏幕中的顧清瀾，神情專注，一旁的系統好幾次想要開口都沒有找到機會。

等到确認顧清瀾躺下睡着後，江黎才放心下來，看到旁邊不知道從何處冒出來的系統，江黎感嘆道：“小顧真是不容易，再熬兩天黑眼圈都要出來了。”

系統一言難盡地看着江黎，糾結了幾秒後，它還是決定頂着壓力告知江黎事實：【宿主，其實任務對象已有元嬰境界，是不需要入睡來補充精力的。】

眼看着江黎臉上的笑容逐漸落了下去，系統的聲音也跟着不斷變小。

江黎沉默了幾秒，他揚着腦袋冷哼了一聲：“我們家小顧睡個覺怎麽了！”

系統還想再補充兩句，可是看到江黎身上的毛已經立了起來，他以最快的速度拉開了和江黎的距離，邊跑邊喊：【宿主明鑒，不是我不告訴你，是任務對象太可怕了，我不敢靠近！】

雖然江黎已經明确地把系統介紹給了顧清瀾，但是有初次見面的陰影在，系統幾乎不會在顧清瀾留在意識海時出現。

哪怕已經看不見系統的身影，但江黎身上的毛毛并沒有順滑下來。

他重重地在雪地裏跺了下腳，臉上滿是懊悔。

難怪剛才小顧的情緒突然變化，原來是因為這個！

江黎一邊難受自己剛才趕人的行為，一邊又在為顧清瀾不會因為通宵熬夜出事而高興，兩種情緒交織在一起，一時間神情複雜。

他原地繞了兩圈，可卻沒能讓自己冷靜下來，江黎想了想幹脆把系統叫了回來，找它要了本新人手冊。

要是早點了解這些常識，他剛剛根本不會趕顧清瀾走。

江黎越想越難受，書上的文字看不進去一點。

他看了眼還在睡夢中的顧清瀾，決心等到顧清瀾醒來之後一定要和他好好道歉說清楚。

然而，江黎還沒等來顧清瀾睜眼，卻先等到了匆忙跑來的雲語臻，以及一個不太好的消息——

“顧師弟不好了，金玄穆在戒律堂狀告你謀害同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