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 嘴硬的小顧

嘴硬的小顧

第46章

既然知道了每天恢複實體的時間有限, 秉持着要把時間用在刀刃上的理念，江黎提前在意識海中就規劃好第二天的行程，堅決不浪費一秒鐘在外的時間。

比如此時, 他就正和顧清瀾在木南城的夜市閑逛。

昨晚抵達木南城時，江黎就對各式各樣叫賣的小販起了濃烈的興趣，只是當時擔心顧清瀾的傷勢, 他忍住了出門的欲望，一晚過去，顧清瀾身上的傷在藥膏的作用下恢複了七七八八, 江黎也能放心地出來玩了。

夜市的熱鬧遠超江黎的想象，吃的、喝的、玩的，琳琅滿目的商品看得他目不暇接，其中絕大多數還是他從未接觸過的。

而更令江黎覺得驚嘆的是, 按照顧清瀾過去的經歷來說, 他明明也沒多少逛夜市的機會, 可每當江黎看見不認識的新奇事物時，顧清瀾總能精準地說出它的名字。

鼻尖嗅到了一股香甜的味道, 江黎的注意力頓時被吸引過去，眼神在人群中搜索, 迅速地發現了香味的來源。

江黎的小爪子戳了戳顧清瀾的肩膀, 指着挑着扁擔的小販問道。

“喵？”

那個白色的是什麽？

順着江黎爪子所指的方向看去，顧清瀾一眼就看到了一位正在吆喝叫賣的小販。

小販坐在地上, 面前放着一只裝滿龍須酥的籃子, 龍須酥個個色澤潔白，盤成精致的小圈, 整整齊齊地堆放在一起。

“龍須酥。”向江黎介紹的同時，顧清瀾直接抱着貓朝小販走去, “想吃嗎？”

江黎矜持地不說話，可是一雙眼睛直勾勾地望向顧清瀾，用動作體現出他內心的渴望。

對上顧清瀾的眼睛，江黎扭了扭圓滾滾的身體，在顧清瀾的衣服上摁下一個梅花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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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喵。”

我以後會還你錢的。

顧清瀾被他一句話逗樂，狠狠地在江黎腦袋上揉了一把，笑道：“怎麽，我還養不起你了？”

他向小販買了一只龍須酥直接喂到江黎的嘴邊，小貓軟軟地說了聲謝謝，不等顧清瀾回答便毫不客氣地一口咬上去。

龍須酥個頭不大，但對于小貓來說卻并不是個一口一個的小東西，江黎張大了嘴卻也只能咬下一小半，金色的毛毛因為他的動作沾滿了白色龍須。

江黎的嘴邊多了一圈白胡子，顧清瀾假裝沒有看見，只是随意地掃了一眼，手中卻悄悄變出了靈珠記錄下了這一幕。

專注品味美食的江黎并沒有注意到顧清瀾的小動作，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到了嘴裏的食物上。

龍須酥用料簡單，沒有太多複雜的香氣，反倒是這樣幹淨味道更讓人念念不忘。

一口龍須酥對于江黎來說就跟塞牙縫似的，他砸吧砸吧嘴，朝着顧清瀾手上剩下的大半塊龍須酥進攻。

然而就在江黎第三次朝着龍須酥張嘴時，原本一直将龍須酥舉到江黎面前的顧清瀾卻突然收了手。

江黎一口咬在空氣上，看向顧清瀾的目光中滿是殺意。

顧清瀾把龍須酥舉到了江黎夠不着的位置，他揚了揚下巴示意江黎去看還沒有走完的攤位，聲音中充滿誘惑道：“你難道不想嘗嘗其他東西的味道嗎？”

江黎表情一收，神色有些遲疑。

嘴裏的甜味還沒有完全消散，江黎依依不舍地望着被舉起的龍須酥，眼中滿是掙紮。

江黎敢肯定，要是他真的吃完了這塊龍須酥，顧清瀾今晚不會再讓他碰任何零食。好一點的話，顧清瀾會帶他直接回家，但更有可能出現的是，顧清瀾帶着他逛完了整個夜市，卻強迫他只聞不吃。

想到那樣的畫面，江黎不禁打了個寒顫，雖然很舍不得，可江黎不得不強行移開黏在龍須酥上的眼睛，轉而搜尋下一個目标。

他拍拍顧清瀾，艱難地開口。

“喵。”

我們走吧。

然而顧清瀾的腳步并沒有移動。

“這些我都要了。”

聽到這句話，江黎詫異地轉過頭便看見顧清瀾遞給了小販一大塊靈石。

“喵？”

你在幹什麽？

江黎的質問還是晚了一步，顧清瀾已經完成交易，買空了小攤上所有的龍須酥。

小販哪裏見過這般財大氣粗的財主，只當是哪家不懂事的少爺出來玩。

他謹慎地将靈石收好，樂呵地包起沉甸甸的龍須酥，還順手送了顧清瀾兩個茯苓餅，嘴裏不停地說着“走好走好”。

看着小販呲着大牙提前收攤的快樂模樣，江黎氣得炸成了一個毛球。

大量的龍須酥被收進了儲物戒中，盡管在特殊空間裏，食物并不會出現腐敗變質的情況，但這并不意味着江黎理解顧清瀾的行為，他看着顧清瀾，好像在看一個人傻錢多的冤大頭。

“喵？”

你瘋了，買這麽多幹什麽？

顧清瀾絲毫不覺得自己的行為存在問題，面對江黎的質問，他平靜地回答道：“看你挺喜歡的，萬一之後買不到了呢。”

江黎恨不得直接上口咬人，他這麽想的，也這麽做了，輕輕地在顧清瀾的手腕上咬了一口，滿臉不高興。

“喵！”

我喜歡的東西多了去了，你難道全都要買下來嗎？

顧清瀾沉默兩秒後緩緩地點了下頭：“如果你想要的話。”

江黎痛苦地拍了下額頭，然而短短的爪子只能讓他夠着自己的臉頰，小貓捂住自己的臉，藏住此時猙獰的表情。

江黎發自內心地認為顧清瀾的消費觀已經沒救了，他甚至懷疑在剛才顧清瀾沒有回答的時間裏，這人是去清點了一下自己的財産。

小貓崽長長地嘆了一口氣，再次看向顧清瀾的時候，他看起來平靜了很多。

江黎不指望能在短時間內改變顧清瀾花錢大手大腳的習慣，但這并不妨礙他精準地拿捏住顧清瀾。

小爪子點了點顧清瀾的胳膊，江黎一本正經地對他說。

“喵。”

從現在開始你必須聽我的，不準亂買東西。

顧清瀾張嘴想要反駁，可是被小貓兇巴巴地瞪了一眼後，他默默地把想說的話全都咽回了肚子裏，錯開和江黎對視的眼神。

沒關系，他可以趁着小貓不注意的時候再買。

得到顧清瀾的承諾之後，江黎很是欣慰地點點頭，他絲毫沒有想過顧清瀾會在心中制定出第二套方案了。

江黎的注意力很快回到了夜市上，吃過了糕點之後，他的注意力又來到了糖葫蘆上。

顧清瀾及時地注意到了江黎的眼神，帶他朝着賣糖葫蘆的小攤走去。

在顧清瀾開口下單之前，江黎專門強調。

“喵！”

只要一串！

顧清瀾很聽話地只拿了一根，将最頂層的山楂送到江黎的嘴邊：“嘗嘗？”

顧清瀾知錯就改的模樣讓江黎很是滿意，他的眼中滿是贊許，小貓爪子抵在糖葫蘆的竹簽上，将他推向顧清瀾。

“喵！”

你先吃！

顧清瀾沒有推辭，張嘴咬掉了最尖上的一顆糖葫蘆，酸甜的味道在口腔中炸開，刺激着每一個味蕾。

“喵？”

味道怎麽樣？

“還不錯。”顧清瀾将糖葫蘆還給江黎，早就迫不及待的小貓一大口咬上去，嘴裏被山楂塞得滿滿的。

江黎一副餍足的模樣，他伸長了脖子往回看。

“喵！”

要是明天也能吃到就好了！

江黎眼神搜索剛才買糖葫蘆的小販，想要記住他的位置，明天再來買一個，然而他卻只看見了一家正準備打烊的店面。

“喵？”

這麽快就賣完了？

小貓疑惑地叫了一聲，臉上滿是困惑。

顧清瀾下意識地蜷縮了一下手指，藏住儲物戒，面上裝作漫不經心地說道：“可能是買的人多吧。”

夜市中的人的确不少，江黎并沒有懷疑，轉頭繼續和他的糖葫蘆鬥争。

顧清瀾在心中松了一口氣，壓下了忍不住想要上揚的嘴角，他一手抱着貓，一手拿着糖葫蘆，慢慢走在夜市的街道上。

周圍喧鬧無比，但顧清瀾卻有種久違的寧靜感，似乎在父母去世之後，他就沒有能慢下來感受生活的機會。

只是顧清瀾不知道現在的平靜能夠持續多久，不過有一點他很清楚，在沒有揭開魔修的陰謀之前，這一切都是短暫的。

江黎并沒有顧清瀾那麽多思緒，他的注意力依然在熱鬧的夜市上，嘴裏含着小半個山楂，鼻子還在一刻不停地偵查。

一股神奇的清甜香味傳到江黎的鼻腔中，他眼睛一亮，揚着腦袋确認了香味的來源，指着一旁的巷子興奮地對顧清瀾喊道。

“喵！”

我們去那邊！

顧清瀾對他向來有求必應，腳步一轉往小巷走去，問道：“你聞到什麽了？”

不等江黎回答，巷子深處傳來的吆喝聲代替他給出了答案。

“走一走瞧一瞧，新鮮的桃花酒不要錯過了。”

原來那個味道竟然是酒嗎？

江黎臉上露出驚訝的神色，他的鼻子只聞到了香甜的味道，一點沒有捕捉到屬于酒精的刺激味道，但這反倒是讓江黎對前面的酒鋪更感興趣了。

而在江黎躍躍欲試之時，顧清瀾則是止住了腳步，神色有些猶豫。

感受到移動的速度減慢，江黎揚起腦袋看向顧清瀾。

“喵？”

我們不去看看嗎？

作為一個還從未接觸過酒精的貓，江黎很難說自己不覺得好奇。

江黎的眼神過于熾熱，僵持了幾秒後，顧清瀾妥協地帶着貓往裏走去。

巷子不深，可顧清瀾的腳步走得很慢，只要江黎表露一絲一毫的猶豫，他都能立馬扭頭就走。

然而直到站在酒水鋪的門口，江黎的興趣也沒有減弱的意思。

“少爺，桃花酒看看嗎？”一名纖細的少年站在店門口，笑盈盈地朝顧清瀾揮手。

大概是因為常年生活在酒鋪的緣故，少年的身上散發着淡淡的酒香了，其中還夾雜着桃花的香氣。

顧清瀾沒有回答，少年便從店裏走出來，他的眼睛沒有一直盯着顧清瀾，而是時不時地掃一眼，雙頰泛紅。

江黎忍不住皺起眉頭，哪怕沒有任何接觸，他卻對這名少年莫名不喜。

少年的目光自始至終沒有給到江黎，他望着顧清瀾的臉，聲音聽起來嬌又軟：“少爺，這些都是自己家裏釀的酒，可香了，你去外面都買不到的。”

說話的同時，少年的腳步并沒有停下，不斷地向顧清瀾靠近，逐漸打破了正常的社交距離。

一股濃烈的香氣撲面而來，熏得江黎狠狠打了一個噴嚏，鼻尖的癢意遲遲沒有能散去。

“喵！”

你幹什麽！

江黎直直地舉起一只爪子，試圖阻止少年和顧清瀾之間的距離繼續拉近。

在少年的衣襟即将碰到江黎的爪子之前，一只手握住了江黎的爪子，帶着他往後退了一步。

顧清瀾低聲哄貓：“別什麽髒東西都摸。”

他和少年保持了半丈的距離，擡起眸子的一刻，顧清瀾臉上笑意全無：“管好你自己。”

少年被他的眼神唬住，不敢再往前，他呆呆地站在原地，哪怕顧清瀾轉身離開也沒有回過神來。

直到顧清瀾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小巷中，少年才重重地剁了一下腳，滿臉後悔。

重新回到主街上，江黎卻一點兒沒了繼續逛街的欲|望。

他算是回過神來了，為什麽會在那名少年身上聞到如此濃郁的花香。

江黎冷哼一聲，滿臉不高興地抱怨。

“喵！”

桃花妖拿自己釀的酒，誰敢喝呀！

江黎越想越氣，一晚上的好心情都被這只桃花妖攪黃了。

聽着江黎罵罵咧咧的聲音，顧清瀾抿着唇遲遲沒有回複，直到江黎自己說累了停下來，他才慢吞吞地開口：“其實，李叔家釀了酒的。”

這一句話，顧清瀾說得很艱難，每一個字都是緩慢但清晰：“如果你真的很想的話，可以喝家裏的。”

江黎的眼睛瞬間亮了，充滿期待地望着顧清瀾，可是他又覺得有些不對，方才顧清瀾說話的節奏聽起來并不是很想讓他喝酒的模樣。

江黎摸不準顧清瀾此時的想法，不敢貿然提出要求。

“想喝就喝吧。”

顧清瀾笑了下，只是江黎莫名覺得顧清瀾的笑容很是勉強，他正想和顧清瀾說算了，但對方已經打開了木匠店的門，對李叔說道：“李叔，家裏是不是還有酒？”

“酒？”李叔的表情看起來很是不可思議，但他還是自然地回答了顧清瀾的問題：“倒是釀了不少果酒，就在後面院子裏放着呢。”

顧清瀾繃着一張臉，聲音聽不出半點波瀾：“謝謝李叔，我想喝酒了。”

在顧清瀾說出這話時，江黎明顯感覺他抱着自己的手徒然收緊。

“你？想喝酒？”李叔聲音突然變大，他上下打量着顧清瀾，眼神中滿是擔憂，就差伸手摸摸顧清瀾的額頭看看孩子是不是燒傻了。

看着面無表情的顧清瀾，李叔目光向下落在他懷中滿臉期待的江黎，彎下腰摸了摸小貓腦袋，聲音溫柔：“是我們家阿黎想喝了吧？”

意圖被識破，江黎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腦袋藏進顧清瀾的臂彎中，小小地叫了一聲。

“喵？”

為什麽知道是我呀？

江黎的困惑太過明顯地寫在臉上，哪怕李叔聽不懂他說的話，也能猜出江黎的疑問。

李叔看向顧清瀾，忍不住笑了一聲，雖然本意不是為了嘲笑顧清瀾，但無意的笑聲反倒将嘲諷的屬性拉到最高。

見到顧清瀾強裝鎮靜的表情出現了一絲裂縫，李叔終于徹底忍不住了，他仰頭笑起來，過了好久才緩下來。

李叔擦去眼角溢出的淚水，壓低聲音對江黎說道：“別看清瀾他現在淡定得要死，其實這孩子根本就是一杯倒。”

江黎：？？？

把李叔的話聽得一清二楚的顧清瀾：“……”

見江黎露出詫異的表情，李叔滿意地笑了起來，難得有調侃顧清瀾的機會，他哪裏會錯過？

他不顧一旁瘋狂使眼色的顧清瀾，繼續用能讓正主聽得清清楚楚的聲音和江黎說小話：“阿黎可要看好他了，別讓他喝多了撒酒瘋。”

說完，李叔大笑着朝他們揮了揮手，把人往房間裏趕，“去屋裏等着吧，叔一會兒給你們送來。”

“多謝李叔。”

盡管顧清瀾努力控制，但說出來的話卻始終帶着幾分陰陽怪氣的調調，也不知他的謝謝到底是針對李叔送酒的動作，還是剛才将他老底揭幹淨的行為。

顧清瀾離開的腳步是平時沒有的飛快，背影中透着幾分狼狽。

身後，伴随着李叔的笑聲，顧清瀾關上了房門。

他沒有立馬把江黎放下來，而是低下頭看着貓，滿臉嚴肅地說道：“阿黎別聽李叔的，他說的都是我小時候的事情，現在肯定不會了。”

江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