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陌生少年

陌生少年

李叔很快将酒送到了顧清瀾的房間, 并且還貼心地配上了兩只酒杯，臨走之前，李叔還是多叮囑了兩句：“別喝太多, 當心身體不舒服。”

“我會的。”顧清瀾點頭答應，他站在門口目送李叔離開，直到李叔的身影在走廊盡頭消失後, 他才關上了房門。

江黎從酒壺進房間的一刻就迫不及待地湊了上去，小鼻子幾乎快怼在瓶口了，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只是聞到酒精的味道就已經讓江黎有幾分頭暈了。

見顧清瀾回來，江黎興奮地彙報自己的發現。

“喵。”

好像是青梅酒诶！

顧清瀾聞了一下，對江黎的判斷給出了肯定，他問道：“你喜歡這個？”

顧清瀾随口的問話讓江黎整個貓都扭捏起來, 雙腿交叉貼在一起, 身體成了不太自然的曲線, 他蠻不好意思地小聲道。

“喵。”

我什麽不喜歡呀。

顧清瀾被他的反應逗樂，他在小貓的眉心戳了一下, “瞧把你美的。”

江黎順着顧清瀾的力道往後倒，躺在桌子上, 打個滾順利地抱住了酒壺。

“稍等一下。”顧清瀾撥開了江黎的爪子, 他手指一擡，原本處于江黎面前的酒壺緩緩升起, 一簇藍色的火焰在酒壺的下方綻放開。

見到顧清瀾的操作, 江黎滿眼驚嘆。

作為一個現代人，江黎接觸到的都是往酒裏加冰塊, 煮酒一事都是只有在小說裏才會出現的操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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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黎忍不住湊近去看，卻又被飛躍的火舌吓回安全距離外。

“小心。”怕江黎再一次突然向前, 顧清瀾一只手攔在了他的面前，不讓他靠近酒壺。

火焰溫度很高，迅速地将青梅酒加熱到合适入口的溫度。

聞見空氣中越發濃郁的酒香，江黎的心跳不斷加快，兩只爪子來回按壓桌面，整個貓躍躍欲試，主動地叼起放在一旁的小酒杯送到顧清瀾的面前。

顧清瀾在杯子裏倒了小半的酒，但江黎卻沒有立刻埋下頭，而是将酒杯推到了顧清瀾的面前。

忙活了這麽久，當然要把第一杯留給小顧啦！

“喵！”

你先喝，今晚辛苦啦！

顧清瀾沒有急着接過酒杯，他合理懷疑江黎是因為聽了李叔的話之後，想要看他笑話。

顧清瀾盯着江黎充滿真誠的臉看了一會兒，在小貓逐漸疑惑的眼神中端起酒杯。

“喵！”

好不好喝跟我說一聲！

江黎亢奮得不行，但顧清瀾半點不能感同身受。

酒杯已經貼在唇邊，可他的動作卻停了下來。

對上江黎充滿期待的目光，顧清瀾鄭重地再次強調，“我真沒有李叔說得那麽差。”

在顧清瀾第一次說出這話時，江黎無條件地相信他，真心覺得李叔的認知可能是針對年幼的顧清瀾，見顧清瀾如此異常地反複強調，江黎反而動搖起來了。

他目測一下桌子和床的距離，聲音不禁多了幾分顫抖。

“喵？”

顧清瀾，你不會真的一杯倒吧？

顧清瀾睨了江黎一眼，似乎在用臉反駁江黎的質疑，利落地端起酒杯一飲而盡。

江黎還沒來及阻止，顧清瀾便将空杯子放回桌上了。

他伸手摸摸滿臉擔憂的江黎，淡然開口：“你看，沒事的。”

江黎眼中的擔憂并沒有因為這句話減少半點，不管顧清瀾的嘴多硬，他的臉色不會騙人。

半杯青梅酒就讓顧清瀾的臉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起來，江黎雖然沒有喝過酒，可并不是沒見過別人喝酒，在江黎接觸過的所有人中，從來沒有一個像顧清瀾這樣紅得如此之快的人。

江黎向前走了兩步，小爪子輕輕地在顧清瀾的手臂上拍了拍。

“喵？”

你真的還好嗎？

腦袋被人揉了一把，江黎下意識地閉上眼，頭頂上方傳來顧清瀾的聲音：“你看我哪裏有不好的樣子？”

貓貓覺得你哪裏都不太好！

聽見顧清瀾的聲音之後，江黎頓時更加糟糕了。

盡管顧清瀾聽起來還能正常交流，但是說話時卻多了平時不會有的拖音。

怕顧清瀾一會兒愈發不清醒，江黎連忙對他說道。

“喵！”

你還是先去床上躺着吧！

顧清瀾沒有回答，目光直直地盯着江黎的臉。

就在這短暫的幾秒鐘內，江黎眼睜睜地看着顧清瀾臉頰上的緋紅一路向下，彌漫了整個脖子後鑽入衣領之中，整個人像是一只煮熟的蝦米一般。

江黎的爪子在顧清瀾的眼前晃了晃，再次重複了一遍。

“喵？”

聽到了嗎？你要不要去床上躺下？

擔心顧清瀾無法理解他的意思，江黎用指甲勾住顧清瀾的袖口，将他往床的方向扯了扯。

無論江黎如何努力，顧清瀾始終不為所動，可黏在江黎身上的目光卻一刻沒有移動過。

江黎小小的一只貓哪裏有本事拖動顧清瀾這麽大一個人，縱使他用出了吃奶的勁，可最後就連顧清瀾的一個胳膊也沒能搬動。

這下江黎可以肯定了。

“喵！”

你就是喝醉了！

江黎篤定叫聲在中途突然變了個調，語調上揚，帶着幾分驚恐的味道。

江黎沒想到顧清瀾會直接不等他把話說完直接動手，毫無防備地被顧清瀾撈到了面前。

顧清瀾熟練地把江黎推倒在桌面上，低頭埋進小貓軟軟的肚皮間，整套動作行雲流水一般，想必是在心中模拟了無數遍。

這不是江黎第一次被顧清瀾埋肚子，但卻是他覺得最難熬的一次。

喝了酒的顧清瀾整張臉都是熱的，好像一個大號的暖寶寶一般貼在身上，滾燙的呼吸持續落在江黎最敏感的部位。

江黎試圖掙紮，四肢被顧清瀾緊緊地束縛，動彈不得。

幾次反抗無果之後，江黎生無可戀地躺平，任由顧清瀾趴在他的身上。

圓溜溜的眸子中逐漸沒了光，他總算是深切地體會到了什麽叫做一杯倒。

江黎想不明白，明明喝醉酒的人是顧清瀾，為什麽受傷的卻是貓貓？

顧清瀾遲遲沒有放過他的意思，随着被貼貼的時間增加，江黎明顯感覺到他的體溫也在随之上升，被毛毛遮擋的皮膚全都浸透着粉色。

這樣下去，貓貓就快被蒸熟了。

心裏第無數次後悔讓顧清瀾喝酒的這個行為，江黎小幅度地動了動身子，再次嘗試離開包圍圈。

好在這一次顧清瀾沒有再強行困住他，很快就松開了圈在江黎旁邊的雙手。

江黎重獲自由，看着雙頰緋紅的顧清瀾，他氣得不行，他忍不住把系統叫了出來，狠狠地記錄了一波小顧出糗的畫面。

江黎揚起一邊嘴角，勾出一個陰險的笑容。

腦海中已經開始勾勒出顧清瀾清醒之後看到這些畫面時的模樣，江黎幾乎快要抑制不住自己的笑聲。

顧清瀾一只手托着下巴，對突然出現在一旁瘋狂拍照的系統視而未見，眼睛始終黏在江黎的身上。

他慢悠悠地開口道：“阿黎，你好可愛啊。”

江黎滿肚子的壞水被顧清瀾一句話沖成了粉色的糖漿，雖然他知道自己現在這個模樣确實蠻可愛的，但顧清瀾這麽一記突然的直球依然打得江黎猝不及防。

不知道如何回應，江黎咳嗽了兩聲，把系統趕回意識海中後，貼在顧清瀾身邊用腦袋蹭蹭他的手臂，軟軟地叫喚了一聲。

顧清瀾瞬間綻開一個毫不吝啬的笑容，一雙眼睛彎起來形成月牙的形狀，琥珀色的眸子仿佛上等的寶石一般，倒影着流光。

顧清瀾毫不保留的笑容讓江黎不禁看得有些恍惚，無論在顧清瀾身邊多久，他都會感嘆顧清瀾的這張臉簡直是上天的藝術品。

只不過平時的顧清瀾總是板着一張臉，哪怕對江黎說話時會多幾分溫柔，但始終有種被約束的感覺，喝醉的顧清瀾反倒是笑得純真，他好似忘記了自己經歷的苦難，只是單純發自內心地露出了一個笑容。

江黎會心一笑，還沒等他發出贊嘆，顧清瀾突然從儲物戒中拿出了一只靈珠，“我有東西要給你看。”

江黎喵了一聲，好奇地湊了上去。

在靈珠亮起的那一刻，江黎的笑容瞬間消失。

靈珠上反複播放着江黎剛才吃得滿臉龍須酥的模樣，在森*晚*整*理靈珠的旁邊，還有一個滿臉通紅但是看得如癡如醉的顧清瀾。

江黎：“……”

他撤回剛才想要誇贊顧清瀾的念頭，這狗東西根本不配。

喝了酒的顧清瀾沒有了平時的敏銳性，絲毫沒有意識到江黎的憤怒，他依然保持着剛才的姿勢，目光盯着靈珠中享受美食的小貓，眉宇間滿是笑意。

看看看，有什麽好看的！

江黎氣得不行，一巴掌摁在靈珠上。

然而他的動作只是讓靈珠在桌上滾了兩圈，上面播放的畫面并沒有發生任何改變，甚至還能自己調整畫面方向，永遠讓觀者有最好的體驗。

江黎尾巴豎了起來，整只貓都處于爆發的邊緣。

所幸顧清瀾終于察覺到了不對勁，他在靈珠上拍了拍，熄滅不斷播放的畫面。

顧清瀾歪頭看向江黎，充滿困惑地問道：“你不喜歡嗎？”

江黎扯了扯嘴角，冷漠開口。

“喵？”

你覺得我應該喜歡嗎？

盡管腦袋不太清醒，但顧清瀾還是及時地聽出了江黎語氣中的威脅。

他将靈珠收回儲物戒中，視線回到江黎的身上，顧清瀾雙臂交疊在一起，腦袋枕在手腕上，笑盈盈地望向江黎。

被顧清瀾折騰了半天，江黎可謂身心俱疲，徹底沒了再把顧清瀾拖上床的想法。

他看向趴在桌上的顧清瀾，一伸爪子摁在顧清瀾的眼睛上方，強行讓顧清瀾閉上眼後才放了下來。

顧清瀾看着清醒，閉上眼睛後一秒就陷入沉睡。

江黎坐在桌子上陪在顧清瀾的身邊，等到顧清瀾的呼吸平穩之後，他才進入修煉狀态。

周圍的靈力很是充沛，江黎不用像在顧清瀾意識海中一樣有所顧慮，他好像一塊海綿似的瘋狂汲取修真界的靈力。

江黎能夠感覺靈力在丹田中積累，就好像一只正在往裏裝水的瓶子，水流開得不大，但進度卻是肉眼可見的。

兩個時辰的限制很快到了，被強制趕回意識海時江黎往外看了眼，顧清瀾依然維持着先前的動作，沒有半點蘇醒的跡象。

到底放心不下顧清瀾的情況，江黎沒有繼續修煉，而是找出顧清瀾之前準備的化形功法翻看起來。

化形功法比先前江黎讀過的任何一本都要複雜，有不少他根本就看不懂的用語，別說是理解了，就連把句子讀通順都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

江黎不禁有些挫敗，身體是只小貓的麻煩也在此時體現得淋漓盡致，到處都是看不懂的地方，可江黎卻沒辦法仔細地标注每一個點，只能勉強留下一道粗糙的痕跡。

小貓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看着漂浮在半空中滿是淩亂記號的功法，決定等顧清瀾醒來之後再去好好請教一下。

*

顧清瀾睜開眼，周圍是一片陌生但又熟悉的朦胧白色。

酒精讓顧清瀾的大腦慢了半拍，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回過神。

認出自己此時所處的位置是意識海的中央，可是輕飄飄的身體和不受控制的移動卻在提醒顧清瀾這一切并不真實。

這是夢嗎？

顧清瀾記得自己和阿黎在李叔家喝酒，但是一杯酒下肚之後發生了什麽，他便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顧清瀾按了按太陽穴，手指碰到身體，卻沒有任何感覺。

終于接受自己在夢境中醒來的事實，顧清瀾朝着周圍揚聲喊道：“阿黎？”

回答他的是自己的回聲。

整個意識海中空空蕩蕩，只有呼嘯的風雪在不斷移動。

沒有得到江黎的回應，但顧清瀾并沒有驚慌，他一步步地往前尋找，同時在心中默念這只是一個夢境，阿黎還在好好的等他。

不遠處，似乎有一個人影坐在地上。

隔着風雪，顧清瀾看不真切，只能勉強辨認出坐在雪地中的是一名身形纖細的少年。

顧清瀾眉心微蹙，他快步向前，朝着陌生的身影走去。

少年似乎并沒有意識到顧清瀾的靠近，依然保持着剛才的姿勢，白玉般的手腕舉高接住天上飄落的雪花。

青霜劍出現在手中，顧清瀾直直地指着來人的背影，聲音冰冷，“什麽人。”

少年猛地轉過頭，好像受驚的小鹿一般，可是在看清了來人之後，黑曜石般的眼睛裏充滿了驚喜，簡陋的衣物一點沒有讓他的姿色蒙塵，反倒是更有了一股我見猶憐的感覺。

顧清瀾舉着劍的手慢慢放了下來，看着精致的少年，他不确定地喊道：“阿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