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牽手

牽手

第59章

失活多年的龍蛋重獲生機, 這絕對是一樁大事。

江黎和顧清瀾沒有一點耽誤，得到消息之後來不及收拾，以最快的速度往秋子眇的府邸趕去。

在去的路上, 江黎順便向顧清瀾介紹了秋子眇這間院子的獨特性。

作為龍島中最不起眼的角落，秋子眇的院子見證了這一代所有的龍蛋破殼的瞬間，就連秋子眇本人也是在這裏破殼成長的。

秋子眇的院子就像是幼兒園一樣, 無論是尚未破殼的龍蛋還是剛出生沒有生存能力的幼崽，都是在這裏孵化成長的。

在江黎誕生的最初幾年，他也一直跟着秋子眇生活在這裏, 直到有了獨立的能力後，江黎才搬去自己的院子。

還沒進門，江黎便聽見裏面就傳來秋行扯着嗓子假哭嚎叫的聲音，“哥, 好哥哥, 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您老就讓我進去看看吧，我都來這麽久了, 連門都沒摸到呢！”

四枚龍蛋單獨擁有一個房間，只有秋子眇才能打開, 秋行想要去看龍蛋, 首先要得到秋子眇的許可。

秋子眇聲音淡淡，無情地拒絕秋行的提議, “你太吵了, 會吓到他們。”

秋行還想為自己争辯兩句，目光掃過窗外進來的兩人, 他立馬轉移了求助對象，小跑到江黎身邊, 如果他此時化為原形的話，身後的尾巴肯定搖成了螺旋槳。

秋行眼巴巴地望着江黎，“小五，你肯定是來看龍蛋的，對吧？”

江黎乖巧地點點頭，扭頭看到秋行一大個人和他說話時蜷縮身體的模樣，想笑的同時又不禁心軟。

大狗撒嬌最為致命，江黎又對幾名哥哥有愧，哪怕是最會惹事的秋行，江黎也很少說不。只是他同樣了解兩個哥哥，秋子眇絕不會無緣無故拒絕秋行的提議，想必是在他來之前，二哥還做了其他。

“你去求求大哥把我也帶進去好不好？二哥給你買好吃的、好玩的，你想要什麽都快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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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行比江黎高了一個頭還多，抱着江黎撒嬌的畫面多少有些滑稽辣眼睛。

江黎受不了哥哥的撒嬌，他看看秋子眇，又看看哀求的秋行，一時間不太能拿定主意。

“好不好嘛，阿黎~”

猛男撒嬌的沖擊力實在不小，趁着秋行松手的瞬間，江黎靈活地鑽了出來，躲到顧清瀾的身後，不去解決大哥二哥之間的問題。

顧清瀾一向是站在江黎這邊，他上前一步，攔住還想靠近的秋行。

“好了阿行，別為難小五了。”

秋子眇出聲将江黎解救出來，接到江黎森*晚*整*理飽含感激的目光，他溫柔地笑了下。

秋子眇沒有繼續制止秋行，一只手搭在房門上，耀眼的銀光閃過，緊閉的木門緩緩開啓。

盡管是給龍蛋們居住的房間，但內部的裝潢一點不輸正兒八經的龍子配置。

秉持着龍族都愛寶物的想法，房間的牆上挂滿了金銀珠寶，幾只龍蛋尚未出生就泡在寶貝裏，感受金錢的熏陶。

房間的中央，四枚龍蛋整齊地卧在專門為他們搭建的柔軟小窩裏，他們顏色各不相同，唯一一致的是，每一只都帶着神秘而又莊嚴的暗紋。

走進房間的一刻，大家都情不自禁地放輕了腳步聲，就連最聒噪的秋行也捂住了嘴，将激動的叫聲全都咽回嗓子裏。

第一個抵達的鳳霜早早被批準進入房間，此時正趴在小窩旁邊，輕聲地招呼他們過來。

江黎早就迫不及待了，他踮着腳尖跑到鳳霜的身邊蹲下，眼神專注地望着小窩裏的龍蛋。

鳳霜指着其中一只淺綠色的龍蛋，小聲介紹道：“就是這一枚，已經會動了。”

怕驚擾到尚未出生的弟弟，鳳霜的聲音壓得很低，卻遮擋不住他的興奮，身旁抖落了好幾片金色的羽毛。

實在不怪鳳霜如此失态，自從江黎誕生之後，龍島上經歷了數十年沒有再感受到任何一枚龍蛋氣息的日子，對這枚複生的龍蛋，大家都懷有獨特的感情。

江黎雙手搭在枕頭旁邊，只露出一雙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一動不動的龍蛋。

剛剛恢複的龍蛋靈息非常微弱，幾乎無法察覺。

江黎屏氣凝神，耐心等了好一會兒，就在他以為等不到龍蛋動作時，卻驚喜地捕捉到一道像是魚吐泡泡一般的聲音。

烏黑的瞳孔不自覺放大，江黎微張着嘴，無聲地表達他的喜悅。

龍蛋的聲音很輕很弱，可江黎還是能讀懂他試圖同自己打招呼的意思。

直到這一刻，江黎終于有了他也要當哥哥的實感。

江黎朝顧清瀾招招手，把他拉到自己的身邊，鳳霜起身讓出位置，以便他們可以近距離地觀察。

顧清瀾并不是龍島的人，對這些龍蛋沒有幾位龍子那麽深的感情，可見到江黎眼睛亮起來的瞬間，他也真心為龍蛋的生機感到喜悅。

他坐在江黎的身邊，目光落在一只只飽滿的龍蛋上，思緒卻跑回先前他在意識海中找到江黎時的畫面。

不像此時在窩中色彩斑斓的龍蛋，包裹着江黎的蛋殼是純白無暇的，擁有類似的暗紋。

多年前，當江黎還未破殼時，他的家人是否也像現在這樣守在他的身邊，充滿期待地等待。

顧清瀾的思維不斷發散，忍不住側目看向身旁的人。

江黎察覺到顧清瀾的目光，他朝顧清瀾甜甜一笑，眼中閃爍着狡黠的光芒。

江黎從地毯上撿起鳳霜掉落的金色羽毛，他看向秋子眇，得到許可之後用羽毛在龍蛋的外殼上撓了撓。

龍蛋對血脈至親充滿信任，無論是鳳霜的羽毛還是江黎的接觸都不會讓他産生防備。

羽毛在龍蛋上來回花圈，沒有手腳的龍蛋無法反抗，只能小幅度動了一下，随後滾去一旁躲避江黎的惡趣味。

沒想到龍蛋會有這麽大的反應，江黎吓得表情失控，一個健步倒在小窩的邊緣，生怕龍蛋一個不小心把自己摔成荷包蛋。

江黎的動作逗樂了靠在門邊的秋子眇，他打趣道：“沒關系，他們沒那麽脆弱，摔不碎的。”

江黎心有餘悸，不敢再去逗龍蛋玩，小臉一片煞白。

顧清瀾摟住他的肩膀，扶着腿軟的江黎離開房間。踏出房門時，他還聽見秋行趴在龍蛋的旁邊小聲教育，“別欺負你五哥，他膽子小經不得吓。”

龍蛋有了靈息，可依然處于虛弱的狀态，沒過多久就安靜下來，其他幾人沒有過多打擾他的休息，關上了房門之後，大家才敢以正常音量交流。

江黎還沒從剛才差點摔着龍蛋的陰影中回過神，他坐在椅子上，大半個身子都靠着顧清瀾，神情恍惚。

鳳霜遞給江黎一杯熱騰騰的奶茶，嘴上半點不饒人，嗤笑一聲分分鐘揭了江黎的短，“怕什麽，你小時候比他不老實多了，一不留神就在地上躺着。”

江黎堅信這是鳳霜給他潑的髒水，死不承認這是他幹出來的事情，“你不要成天造謠！”

嘬了幾口奶茶之後，江黎的精神恢複了很多，也有了和鳳霜吵架的力氣。

“我睡覺最老實了！”江黎拉着顧清瀾的衣袖，“不信你問他！”

鳳霜的眼睛瞪圓了，他不在乎江黎睡覺到底老不老實不，重點是他弟弟怎麽就跟顧清瀾睡到一起去了！

“你……”

鳳霜“你”了半天也沒憋出下一個字，瑰麗的容顏因為憤怒泛起紅色。

江黎雙手抱胸，只當鳳霜沒有理由辯駁了，得意地挑了下眉毛。

被迫卷入兄弟紛争的顧清瀾微垂着頭，一言不發。

江黎沒聽出鳳霜的言外之意，可他卻無法忽視。

顧清瀾一直都知道，秋行從第一次見面就不喜歡他，鳳霜雖然不像秋行那般明顯，可卻精準地洞察了他的全部心思。

某只笨蛋小貓還什麽都不知道，無論如何，顧清瀾都不想破壞他在江黎親人心中的形象。

面對滿臉嘚瑟的江黎，鳳霜咬牙切齒地說道：“你還小！”

江黎不知鳳霜為何會突然冒出一句不着調的話，可眼看着三哥要去儲物戒裏找出江黎睡覺亂滾的證據，某只底氣不足的小貓瞬間撲了上去，和鳳霜扭打起來，兩人鬧作一團。

在江黎和鳳霜打鬧時，秋行和秋子眇也沒有幹站着。

秋行的目光有意無意地望向房間的門，眼神浮現期翼，“龍蛋有靈息了，是不是說明老四也有可能……”

江黎的四哥蒲夢澤被天道刺傷後一直處于昏迷狀态，多年不見好轉，只有微弱的呼吸證明他還留在這個世上。

一開始大家還抱有希望，覺得在熬過最初幾年後，蒲夢澤可以依靠自身修複系統療傷，可時間證明，蒲夢澤已經失去了主動地從外界汲取靈力的能力，只能靠着靈力自然流入修補經脈。

從本質上來說，蒲夢澤的傷勢和龍蛋失活是一個原因，天地間靈力稀薄的問題遲遲沒有得到解決，蒲夢澤蘇醒的希望越發渺茫。

聽到蒲夢澤的名字，原本吵鬧的江黎和鳳霜也停了下來，臉上的神情嚴峻起來。

鳳霜喃喃道：“老四會恢複的。”

蒲夢澤一直是壓在大家心裏的一塊石頭，想到他如今的境況，屋內的氣氛一時間有些沉悶。

江黎悄悄打量了下幾位哥哥的臉色，趁着沒人注意，在顧清瀾的手心寫下了一個“四”字，提醒顧清瀾他們正在議論的人是他的四哥。

江黎的手很軟，在掌心寫字時留下一陣細密的癢，好像有一根羽毛在顧清瀾的心裏同頻移動，令人心悸。

顧清瀾的手指蜷縮一下，可當他想要主動時，江黎已經收回了手指，只讓顧清瀾捉住一縷清風。

顧清瀾無聲地嘆了一口氣，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覺握拳，想要留住方才接觸時一閃而過的觸感。

大喜的日子，秋行的一句話讓大家都高興不起來。

秋子眇拍了下手，把幾個弟弟的注意力全都引到他的身上，他斥責道：“本該高興的日子，不要一個個愁眉苦臉的，會影響到龍蛋的情緒。”

知道秋子眇是在安慰他們，可秋行和鳳霜依然提不起勁，只有江黎附和秋子眇的話，點頭如搗蒜。

不想大家因為蒲夢澤的問題毀了一天的好心情，秋子眇率先轉移話題，當目光落在顧清瀾的身上時，他不禁愣了下。

本來只想随意一瞥，可秋子眇卻有了新的發現，他的眼神在顧清瀾的身上掃了一圈，不由得多了幾分驚訝，“連跳兩個境界？難怪昨晚那麽大的動靜。”

江黎訝異地低呼一聲，有了秋子眇的提醒，江黎這才反應過來他聽見的雷聲原來是顧清瀾突破時的雷劫，也就只有他會覺得那就是普通的暴雨了。

怪不得顧清瀾這一次花費那麽長的時間，原來竟是因為連續突破。

江黎眼睛一亮，往顧清瀾身上靠了些，“這麽厲害呀！”

江黎的聲音軟軟的，直率地誇贊顧清瀾，配合一雙滿是崇拜的眼睛，看得幾個哥哥酸得不行。

顧清瀾成功突破，最笑不出來的就是秋行了。

想當初第一次見到顧清瀾時，顧清瀾還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他還曾經和秋子眇提議直接把小五從顧清瀾手裏搶過來，那時，秋行根本沒有把顧清瀾放在眼裏，誰知現在他居然落後人家一截了。

秋子眇似乎也想起了當初的事情，輕飄飄地掃了秋行一眼，暗含警醒。

秋行沒有注意到大哥的視線，他心裏想着事，無意識地咬着自己的指甲，秋行盤算着，要是日後小五受了委屈，他要怎麽才能把顧清瀾揍一頓摁在地上給小五出氣才好。

江黎可不知道秋行危險的想法，他繞着顧清瀾轉了一圈，喜悅越發濃郁，喜悅地一拍手，“我要重新準備一份禮物才行。”

江黎突然找到了能做的事情，他去和幾枚龍蛋告別之後，随意地和哥哥們揮揮手，拉着顧清瀾往自己的小院跑去。

“弟弟有消息一定要告訴我啊！”

看着江黎不看路，邊跑邊回頭和他們說話，秋子眇揚聲叮囑道：“慢點別摔了。”

“知道啦！”

直到江黎和顧清瀾的背影消失，秋子眇臉上的笑容才慢慢落下。

這段時間的相處他看得很清，從不懷疑顧清瀾對江黎的心意和真誠，可這并不能讓秋子眇對顧清瀾身份存疑的問題放下戒心。

第一次遇見顧清瀾時，他帶回了困在異世界多年的阿黎；

如今顧清瀾突破分神，沉寂多年的龍蛋重新有了生機。

秋子眇不會單純覺得這是一連串的巧合，可若不是偶然所致，這背後透露的信息令人可怖。

秋子眇的臉色冷了下來，旁邊的秋行鳳霜一言不發，只敢暗地裏使眼色。

說到底，秋子眇并不關心顧清瀾究竟是何人，他只在乎阿黎是否會在和顧清瀾的相處中受到傷害。

如果真有那麽一天，哪怕傾盡所有，秋子眇也會讓顧清瀾付出代價。

*

離開秋子眇院子已是傍晚，昏暗的天色并不能改變江黎興奮的情緒。

弟弟有了存活的可能，再加上顧清瀾順利突破，當真算得上雙喜臨門的好日子。

江黎蹦跳着向前，眉眼始終帶着笑，惹得顧清瀾也跟着軟了神情。

小跑了好一陣，江黎終于感到疲憊停了下來，他同顧清瀾笑言道：“早知道你悶聲幹大事，我應該早點準備禮物的，總不至于像現在這樣匆……”

光顧着和顧清瀾說話，江黎沒注意腳下的路，一時不察踩中一塊柔軟的泥土，重心不穩往一側倒去。

“當心！”

顧清瀾的眼神一直關注着江黎，及時地抓住了他的手腕把人拉了回來，使得江黎幸免于和大地親密接觸。

江黎長長地呼出一口氣，他後怕地拍了拍胸脯，耳畔能聽見自己激烈的心跳，“吓死我了。”

他感激地看向顧清瀾，眼睛一彎，“還好有你在，不然我今天少不了要摔一跤。”

顧清瀾随意地點了下頭，盡管江黎重新站穩，可顧清瀾握着他的手并沒有松開。

顧清瀾揚了下下巴，示意江黎往前看，“注意腳下，別只顧着說話。”

“好的老師，我可聽話了。”

江黎咯咯直笑，哪怕險些摔了一跤，可他的腳步依然輕快，沒走兩步又開始跳了起來。

顧清瀾知道他今天高興，沒有在這時煞風景，制止江黎不好好走路的行為，可一雙眼睛一刻沒有離開江黎。

原本握着江黎的手稍微松開了些許，可顧清瀾并沒有徹底放開，而是稍微下滑一截。

顧清瀾等了兩秒，察覺到江黎沒有抗拒的意思，他彎起手指，穩穩地牽住了江黎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