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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八章
該說的話說完了, 沒有提到他一個字,然後就是鬧着要回林家。
蕭焱斂着神色往後靠去,抑制住一把想要掐死她的渴望,語氣冷淡地命令她将到了傅家說過的每一句話重複一遍。
“武衛軍在傅家放了人盯着, 你最好不要想瞞我。”他半阖着眼皮睨視她, 最後視線落在她尤帶着濕潤的眼睫上。
餘窈點了點頭,她沒有騙他就沒什麽不能說的。
将自己去到國公府和國公夫人所說的每一句話重複了一遍, 她拿起那兩塊黃山玉的環佩為自己解釋, “我表現的越期待與傅世子的婚事,國公夫人就會越着急,因為她不想要我嫁給世子。”
“環佩是天子賜下的, 國公夫人沒有辦法在八字上動手腳, 那麽我接下來只要拖一拖, 國公夫人定然會忍耐不住, 主動找我提出退婚。我母親有恩于她, 她若找不到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被動的一方就成了傅家。”
“傅家理虧又着急退婚,屆時我就可以提出條件,将退婚的緣故歸與傅世子身上, 還可以趁機從傅家那裏拿回一些補償。這些年,我家送過去的節禮加起來粗略也有□□萬兩了。”
相比較起來,國公府的回禮就差了很多。父母親之前不介意, 可餘窈現在心中不舒服,她想拿回來。
解除了婚約拿回來補償之後,她也不想和傅家扯上任何關系了。母親對國公夫人的救命之恩正好與三年來她假借國公府之名獲得的庇護, 兩兩相抵,互不相欠。
她的性情雖軟容易被人欺淩, 可一旦有了一絲可以反擊的可能,她也不會放過。
餘窈真心實意地将自己的想法都說出來,夾雜在其中的幾分算計聽在男人的耳中,一點都不惹人厭惡,相反顯得有些許的天真可愛。
蕭焱擠壓在胸腔中的怒意淡了不少,不過這不代表着他就可以容忍她對他刻意地躲避。
“好,你拖拖拉拉不與傅雲章退婚一事我可以不追究。我們再來說說別的,什麽叫做你癡心妄想,什麽又叫你不想與我扯上關系,想好再回答,另外,把你手腕的镯子脫下來,給我。”
知道了她手腕的紫玉手镯是鎮國公夫人給的見面禮,蕭焱冷着臉朝她伸出了手。
餘窈內心掙紮了一瞬,猶猶豫豫地不想給他,她也給鎮國公府的人都送了珍貴的佛香,得一個手镯當見面禮不過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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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點!什麽破爛貨兒也值得你當成寶貝。”蕭焱厭惡地往她的手腕處瞥了一眼,加重了語調。
餘窈被他兇了一下,抿着唇将玉镯放在了他的手心。
蕭焱一拿到那只玉镯,就毫不猶豫地打開車窗,随手扔了出去。
輕輕地一聲響,餘窈便知道那玉镯已經碎了,心疼地直蹙眉。
“現在好了,說吧,我問你的話。”少女的身上沒有了礙眼的東西,蕭焱含笑掃過那兩塊黃色的環佩,直接忽略了他剛才罵了他自己野男人。
餘窈絞起了自己的手指,甕聲甕氣地回他,“都已經說過了,我感謝郎将大人幫我,可又不想被郎将大人騙了,于是橋歸橋路歸路。”
她的語氣帶上了一股執拗,“以後我和郎将大人再見面,郎将大人就當沒有見過我,我也當不認識郎将大人。萬一被別人知道了船上我認錯未婚夫的事,我的名聲就毀了。”
“我與鎮國公世子退婚的關口上,名聲若壞掉,以後不僅不好嫁人還會被指指點點。郎将大人有權有勢又是男子無所畏懼,可我只是一個沒有父母依靠的孤女,我害怕。”
餘窈抓着他欺騙自己的事情不放,整個人的反應無精打采的。
蕭焱沉默下來,馬車裏面聽得到兩人的呼吸聲。
餘窈便再一次提出要下車回外祖家,她已經全都解釋清楚,他也該放她走了。
眼睛偷偷地瞄過去,他正沉沉地看着自己,依舊沒出聲。
餘窈的心跳驟停了一瞬,她朝着車門的方向挪去,只當他不說話就是同意了。
她的手指頭碰到了馬車的車門,只要輕輕一推,她就能離開這裏,以後再見到他也能光明正大地當做不認識。
餘窈正要用力推門的時刻,一只長臂不由分說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将她整個人拽了過去。
她的力氣連一只手臂都比不上,被迫倒在了男人的身上,以一種極為羞恥的姿态被壓在他的腿上。
“我說讓你走了嗎?”蕭焱溫柔地撫摸着她灑落一身的頭發,一雙漆黑的眼睛在幽幽地發着光。
餘窈感受到自己與他親密無間的接觸,又快要哭了,現在這到底是算什麽,她掙紮了兩下沒用,喪氣地閉上了眼睛。
“我只是想要回外祖家,為什麽不放我走呢?”
她什麽都沒做錯,他到底想要她怎麽做?
他到底想要她做什麽,蕭焱也在思考這個困擾着他的問題。
之前她甜蜜蜜地喊他郎君,又羞羞怯怯地鑽到他的床上,摟着他不放的時候,他百無聊賴地想過讓她做自己的未婚妻,反正定親信物也在他的手中。
可現在她覺得受到了欺騙,不僅固執地要和他劃清界限,還在看到他的第一眼就跑開,面對他更是沒有了先前的甜蜜與喜歡。
按照他一貫的性格,他要麽會冷漠地将人撇開不聞不問,要麽會因為心煩意亂直接将人打發地遠遠的,更會因為惱怒把人随手給弄死。
總之,最先低下頭的人一定不會是他,永遠都不會。
“今天原本我很生氣,想要殺了你的。”只有兩人在的馬車裏,他坦誠地把他的想法說給少女知道,“我把你從千裏之外的蘇州城帶到京城,對你多好,可你卻眼盲心瞎,執意因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怨我,口口聲聲說着謝我,見到我第一面就毫不猶豫地跑開。”
餘窈的身體被他的手臂壓着,費力地擡起頭,看到他眼中的平靜,忽然覺得很難受。
怎麽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了?她傷心地都暈倒了。
“不過,你方才哭的太可憐了,我認真想一想,我騙了你确實是我不對。因為我沒想到,原來我是不想殺你的。”蕭焱輕描淡寫地承認了自己的過錯,原因是他不想殺她。
他想要一個會甜甜喚他郎君的餘窈在他的身邊,她哭着要離開他的時候他的胸口會生出澀意,所以他不能放她走。
而換句話說,假如他對她毫無感覺,那他縱然是騙她到死也是沒有一絲一毫的過錯的。
這就是他,蕭焱,一個在世人眼中不該出生的孽、種,朝臣們懼怕不已的暴君。
沒有倫理沒有道德沒有對錯,他只有喜好與厭憎。
餘窈聽到了他道歉的話,完完全全地愣住了。她不明白他的對不起為何是因為不想殺她。
蕭焱換了個姿态,用手掌握住了她的半張小臉,慢慢地朝着她俯身,灼熱的氣息撲在她的耳畔。
他輕輕地笑道,“除此之外,你還有一件事說對了。我們之間的事要是被別人知道了,可是會被當做一對奸夫淫、婦的。尤其鎮國公夫人,會把退婚的原因全都怪罪你的頭上,小可憐,你那時就會更可憐了。”
奸夫淫、婦!
餘窈的腦海中很快就浮現出她摟着他胳膊的畫面,她踮起腳尖親他的一幕,她深夜爬到他的床上睡在他懷裏……
“郎将大人到底要我怎麽樣,才可以把這些忘掉?”她忐忑不安地眨着眼睫毛,很害怕他真的将這些說出去。
“我除了銀子,別的什麽都沒有。”餘窈自暴自棄地想,他要是拿走她所有的銀子,她還可以靠制香養活她和綠枝等人。
“不,你不止只有銀子,你還有別的。比如,你自己。”蕭焱一邊笑着,一邊愛憐般地摩挲着她泛紅的眼尾。
餘窈猛地咬住了嘴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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