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你不能要那個男人的孩子！

二十二章 你不能要那個男人的孩子！

周六上午，馮千嶼去醫院看過母親之後沒有回家，而是去了和胡馨月相約的步行街。

其實她現在沒什麽心情逛街，但眼下胡馨月算是她在鷺大唯一的朋友，在學校裏也關照過她，她不想冷落了這位熱心的學姐，最後還是強打精神去了。

周末步行街人很多，馮千嶼戴了太陽鏡和口罩還是覺得渾身不自在，壓根沒有購物的心思。胡馨月倒是興致勃勃，從服裝店到首飾店，一家接一家地逛。逛到中午覺得餓了，又拉着馮千嶼去一家網紅餐廳排隊。

馮千嶼生怕被人認出，站在隊伍裏如芒刺背，胡馨月卻旁若無人地侃侃而談。馮千嶼小聲回應着，煎熬了快一個小時，總算在餐廳坐下了。

跟大多數網紅餐廳一樣，這家餐廳的口味也沒什麽過人之處，不過是樣式精致些。馮千嶼吃了幾口就不想動筷子。

“這就不吃啦？不會是為了減肥吧？你已經夠瘦夠美啦！”胡馨月一副大喇喇的樣子，“你看我，雖然體重也快破百了，但還是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女孩子開開心心的最重要，不要外貌焦慮這麽嚴重嘛。”

馮千嶼也沒解釋什麽，只說：“我就是沒胃口罷了。”

“哎呀，你多吃一點嘛，我們點這麽多菜，我一個人也吃不完呀。”

馮千嶼正要開口，手機在桌上響了一下。拿起來一看，是傅惟楚發來的信息，說明天是他家老爺子生日，他可能要在父母那邊待到很晚，明天就不見面了。

馮千嶼潦草地回了句“好”。

傅惟楚又發來一句：「晚上跟我視頻。」

馮千嶼又簡單地回了個“好”，将手機反扣在桌上。

胡馨月坐在對面，揣摩着馮千嶼的神情，猜出她剛剛是跟傅惟楚發信息，于是壓低了聲音，說：“千嶼，你就打算這樣過下去嗎？”

馮千嶼略略沉默，說：“人被逼到絕境時，除了活着，其他的都不重要。”

“可是……”胡馨月慨嘆說：“唉，都說你是難得一見的鋼琴天才，太可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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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并不少見，只是我僥幸被看見了而已。”馮千嶼淡然說。

胡馨月見她神情冷淡下來，沒再繼續這個話題，轉而跟她聊起最近的電影。

“最近有部喜劇片還不錯，咱們吃完飯一起去看吧？”

馮千嶼想了想同意了。

跟景汐分手之後，她仍舊有每周看電影的習慣。一個人的時候，看什麽電影都索然無味，但黑暗中靜止的兩個小時，仍舊是她每周最輕松的時光。

這天她和胡馨月看的電影沒什麽意思，故事單薄，笑點也無聊。不等結束，胡馨月就拉着她離場。

兩人一道去了趟洗手間，馮千嶼正對着鏡子梳頭發，胡馨月從隔間出來，一臉懊惱地說：“你有沒有帶衛生巾？我來姨媽了。”

馮千嶼聽見這話，不由得愣了一下。她忽然想起，她好像有兩個月沒來月經了。

胡馨月見她神色不對，忙問她怎麽了。

馮千嶼嗫嚅着不回答。

胡馨月思索片刻，腦中忽然閃過一個念頭：“千嶼，你不會……你跟傅……那男的，有做好措施吧？”

馮千嶼垂下眼睑，仍舊不做聲。

“走，我們趕緊去藥店。”胡馨月不由分說地拉着她往外走。

兩人一起去附近的藥店買了驗孕棒和衛生巾。胡馨月又陪馮千嶼回到商場，找了間沒人的家庭衛生間測了一下，結果竟然真的顯示懷孕了。

馮千嶼看着驗孕棒，只覺得天昏地暗。

前陣子家裏、學校裏事情太多，她跟傅惟楚在一起時一直心不在焉，或許是哪次忘了吃事後藥，或者是藥沒奏效。總之，就在她一不留神的時候，最壞的結果還是意外地發生了。

她正失神間，胡馨月在一旁急切又嚴肅地勸她說：“千嶼，打掉吧，你不能要那個男人的孩子！你這個時候再懷孕，學業就真的完了！”

這事是理所當然，就算胡馨月不說她也知道。

她不可能為那男人生下孩子，否則她這輩子都會厭惡那個孩子，而且那男人也明确說過不希望她懷孕。因而除了打掉，她沒有別的選擇。

胡馨月拉着她的手臂，催促她說：“你趕緊上網約個號，我下周陪你去做手術。”

馮千嶼機械地拿出手機，打開了約號的 APP。

其實這種事最好是爛在心裏，不叫任何人知曉。但如今胡馨月已經知道，她也沒有隐瞞下去的必要。

況且這個學姐雖然大大咧咧，聒噪了些，但至少算個好人，她是信得過她的。做手術有她陪着，她心裏還是踏實些。

隔周周三，馮千嶼在胡馨月的陪同下去市裏的醫院做了打胎手術。

手術十幾分鐘就結束了。胎兒還未成型，連同紗布一起被丢進醫療垃圾桶，好像一堆血肉模糊結締組織。

馮千嶼看了眼黃色的垃圾桶，心裏好像一點感覺都沒有，更談不上痛苦。

然而走出醫院後，一股劇烈的疼痛忽然向她猛烈襲來，直叫她呼吸困難，耳鳴目眩。

她虛虛地喊了聲“學姐”，腳下一軟，暈倒在路邊。

這天晚上，馮千嶼做了個奇異的夢。夢裏繁花似錦，一切都是燦爛而明亮的，她的身體變得透明，踏過花田朝着未知的遠方前行。

忽然間，疼痛的記憶自小腹間席卷而來，一縷混沌不清的事物從那裏飄了出來，在她眼前漂浮着，聚成一團，竟然是一個嬰孩的形狀。

嬰兒渾身血淋淋的，牙齒小小的，眼睛是兩個黑窟窿，揮舞着胖乎乎的胳膊要抱她。

她吓得尖叫起來，一下子從夢中驚醒。臉頰和身體滾燙，腦袋仿佛有千斤重。

她下床量了量體溫，果然發燒了。

她去廚房吃了兩片面包，又吃了降溫的藥，腦袋還是昏沉沉的。

她習慣地撿起桌上的手機查看，這才發現屏幕上一大堆未接來電。幾乎全是輔導員和班主任打來的。

她正疑惑，班主任李少君的電話又打了過來。

她接下電話，問了聲：“李老師好。”

李少君劈頭說了句：“出了那麽大的事，你怎麽也不跟我和輔導員說，現在照片傳得到處都是，你要怎麽辦？”

馮千嶼腦中嗡的一聲：“什麽照片？”

李少君語氣急躁：“你去醫院打胎的照片啊！也不知道誰一大早把你的診療單和就診照片發到了校內群，接着又被人搬到了微博。

這都過去一個小時了，還挂在本地熱搜榜上。我跟你們輔導員都快急死了，你是跟誰去的醫院啊？怎麽也不多個心眼兒……”

馮千嶼霎時好像被一股可怕的力量扼住了咽喉，胸口幾近窒息，後頸緊繃繃的，太陽穴一陣突突的疼。

李少君仍舊喋喋不休，馮千嶼把電話調成免提模式，點開了微博。

本地熱搜榜上，她的名字高高飄在榜首。點進讨論頁，置頂的貼文是她昨天去醫院的照片和診療單，轉評贊已經有十幾萬。

再往下翻，是關于她的各種黑料，有說她被前姐夫包養的，有說她兩年前就爬上了前姐夫的床，甚至連她母親當年是小三上位的陳年舊事也被扒了出來。

馮千嶼看着那些不堪入目的評論，只覺得渾身冰冷，眼前天旋地轉。

這些事本來還算私事，但如今被炒作到影響公序良俗的程度，恐怕即便院裏的老師再維護她，學校也不能對那些傳聞視而不見了。

果不其然，李少君在電話那邊說：“現在事态這麽嚴重，校領導覺得影響學校形象，已經決定開展調查，你可能要背處分了。

我和輔導員都不想看到你走到這一步，你現在趕緊來學校一趟吧，我帶你去趟教務處，看還有沒有回旋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