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除了她，我誰都不會娶

四十七章 除了她，我誰都不會娶。

周六這天，傅惟楚醒得很早。馮千嶼還在睡夢中，傅惟楚怕吵醒她，輕手輕腳下了床。

他先去樓下健身房運動了半小時，又去浴室洗漱了一番。出來的時候早餐已經準備好，但馮千嶼還沒下樓。

保姆上來問：“傅總，您要不要先吃點東西？”

傅惟楚說：“不用，等馮小姐一起吃。你幫我做杯咖啡吧。”

保姆不一會兒就端來了一杯黑咖啡。傅惟楚坐在起居室裏喝着咖啡，視線無意識地飄向遠處的海面。

鷺江的冬天沒幾個晴天，天空昏沉，海水晦暗，仿佛古舊褪色的油畫板。正是退潮的時候，海上沒有風浪，他久久凝視着遠方，思緒是海面上靜止的帆。

前陣子，母親一直在國外陪着父親複健，父親的病情雖然穩定下來，但身體始終沒有轉好的跡象，母親于是帶父親回了鷺江休養。

傅惟楚心知，母親肯定已經知道他和馮千嶼同居的事。母親在鷺江眼線衆多，這事根本瞞不住，況且，他也沒想瞞着母親。

但讓他為難的是，該怎麽向母親攤牌，才能既不影響他們的母子感情，又不讓馮千嶼難堪。

他正思索着，馮千嶼穿着睡衣下了樓。

傅惟楚跟她一起去了餐廳，一邊吃早飯，一邊琢磨着今天要不要帶她回家見母親。

然而，不等他開口，馮千嶼忽然說：“今天我要去趟馮家，下午可能會回家晚一點。”

傅惟楚問：“你去馮家做什麽？”

馮千嶼低頭吃着粥，輕描淡寫說：“馮芒芒又搞小動作惡心我，我不能白被她算計吧？既然你舍不得動她，那只能我自己來了。”

傅惟楚連忙解釋：“你別誤會，我對那女人沒有任何想法。她手裏有我的把柄，我暫時動不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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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起來也怪，這幾年，他已經明裏暗裏派人把馮家和所有可能的地方搜了個遍，卻始終沒找到馮芒芒手中的證據。

他也懷疑過馮芒芒是不是虛張聲勢，甚至想把那個惡毒的女人直接收拾了，替馮千嶼報仇。但他深思之下還是不敢冒這個險，畢竟，要是馮芒芒真的曝出當年的事，他和母親二十多年的奮鬥和謀劃就成了泡影。

這些年，他因為這事時時對馮千嶼心懷愧疚，眼下也不好意思再提帶她回家的事了。

早餐過後，馮千嶼換了件衣服出了門。傅惟楚本想跟她一起去，她卻堅持說不用，傅惟楚不想惹她心煩，也沒再跟着她。

臨近十點，母親打來電話要他回家吃飯。傅惟楚知道該來的終究躲不掉，因而也沒推辭。

到了父母家，母親正在起居室裏看電視，見他來了，只是擡了擡眼皮，問了聲：“來了？”

傅惟楚把脫在手裏的外套交給保姆，随口問母親：“爸怎麽樣了？”

杜明湘眼睛仍舊盯着電視屏幕：“就那樣，還能怎麽樣。”

傅惟楚在旁邊的沙發落座，沿着母親的視線望過去，見電視裏正在播財經新聞，恰恰是跟馮千嶼合作的那家電視臺。

傅惟楚看了看時間，眼看就到她的節目重播時段。他拿不準母親是什麽用意，沒有做聲。

母子倆一言不發地看了會兒電視，馮千嶼的節目片頭曲準時響起。

杜明湘冷眼看着電視，冷不丁說了句：“長了這麽一副勾人的狐媚樣，難怪那幫老總都搶着上她的節目。”

傅惟楚沒說話，對着電視裏默默端詳。

馮千嶼是清冷脫俗的氣質，母親那些故意貶低的評價根本搭不上邊兒。然而他看着她在節目裏知性優雅的樣子，忽然想起他們一起散步時的情形。

他個子高，她回頭看他時總是半仰着臉，彎彎的眼角往上掃，秋水般的眼眸裏确實多了些妩媚迷人的風情。但她從未主動勾他，向來是他求而不得，一廂情願。

即便如此，他也像一個護妻心切的小性男人，聽不得任何人貶損她，即便是他母親。

傅惟楚端起茶杯喝了口茶，不動聲色說：“媽，您別對千嶼那麽大偏見，我跟她交往了，奔着結婚去的，您罵她就等于罵我。我還是希望您能跟她好好相處，不然我夾在中間也為難。”

杜明湘聽見這話，氣得嘴唇直哆嗦。

看來她先前的擔憂一點都沒錯，他這兒子從來都沒放下過馮千嶼。他爹是個風流成性冷血無情的混蛋，她也是個殺夫不眨眼的惡女，怎麽兩人會生出這麽個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的犟種呢。

“你是不是瘋了！選誰不行非要選她？我給你介紹的那些女孩，哪個不比她好？我也不指望你娶個家世多麽顯赫的女孩，但你起碼給我找個身家清白的。

你倒好，省領導的女兒你都看不上，非要找個劣跡斑斑一身醜聞的。你現在是傅家的家主，山海集團的掌門人，跟這麽個女人結婚，你讓別人怎麽看你？”

杜明湘對着兒子一頓臭罵，傅惟楚臉上卻始終平靜無波：

“媽，我來只是為了把這事告訴您，不是征詢您的意見。我今年三十多歲了，不是十幾歲，我和千嶼的事我自己能處理好，不用您操心了。我這輩子就只喜歡她，除了她，我誰都不會娶。”

杜明湘腦子裏嗡嗡響，哐哐猛拍了兩下茶桌，語氣簡直要痛心疾首：“你是不是非要氣死我才罷休？她可是我們仇人的女兒啊，小時候你受的那些罪全都忘了嗎？”

傅惟楚卻置若罔聞：“那不是千嶼的錯，邵玉琢做的事跟她沒有任何關系，她也只是個受害者。媽，事情都已經過去二十多年了，您也該放下了。”

杜明湘不敢置信地看着兒子，懷疑他是不是中了邪：“你還要執迷不悟到什麽時候！那女人對你一點意思都沒有，你上趕着捧着她有什麽勁！”

傅惟楚語氣堅定：“我不在意，我對她有意思就行了。我早就想好了，人生挺短的，我就想找個自己喜歡的，否則寧可不結婚。”

杜明湘氣到頭暈，口不擇言地朝他吼說：“你就為了這麽個女人，非要跟我對着幹是嗎？你是不是忘了，是誰辛辛苦苦拉扯你長大，是誰把你帶到了傅家？要是沒有你老娘我，你坐得上現在的位置？

現在你翅膀硬了，覺得不用聽我的話了是吧？我告訴你傅惟楚，你爬得再高，我都是你老娘，只有我還活着，馮千嶼就別想踏進傅家的門！我做事的風格你清楚，你要再不聽勸，我讓她下去陪她媽！”

傅惟楚神色微滞，旋即恢複如常，緩緩說道：“媽，您是不是覺得，對我爸見死不救的事做得神不知鬼不覺？”

杜明湘怔愣看着他，氣勢登時少了一半。

傅惟楚也回頭看向母親，面色十分沉靜：“您覺得我爸那種多疑又惜命的人，去國外旅游會只帶兩個保镖嗎？”

杜明湘面上一慌：“他不會是……”

傅惟楚淡淡說：“您放心吧，您留下的麻煩，我已經叫人解決了。我很感謝您為我考慮，但您年紀也大了，一些事就不用再親力親為了。”

杜明湘猛然一驚，瞪大了眼睛：“你什麽意思！”

傅惟楚說：“我周中剛跟幾個大董事碰了面，他們對于您在 A 國度假區項目上的誤判意見很大，當時要不是因為千嶼及時分享情報，您那個時候可能就要提前退休了。

這次父親出事，其實董事會內部也有些疑慮，我覺得，謹慎起見您最近還是不要在公司露面了，以後就留在家裏好好享福吧。”

杜明湘眼淚在眼眶裏打着轉，抓着兒子的手臂瑟瑟發抖：“你不能這麽對我，我是你媽……”

傅惟楚握着她的雙手，鄭重說：“您永遠都是我媽，我會一輩子孝敬您。我只是想讓您休息一下。傅家和山海都已經是咱們的了，你往後可以活得随心所欲一點，別太累了。”

杜明湘眼淚落下來，哽咽着說了句：“你……真行。”

說着，她抽出自己的手，失魂落魄地上了樓。

傅惟楚仰面靠在沙發上，太陽穴隐隐作痛。事情到了這份上，午飯也吃不成了，他帶上自己的外套，起身離開了。

他也不想将母親逼到這種田地，但母親威脅要傷害馮千嶼，這是他絕對不能容忍的。再加上集團內部關于父親出事的确也有一些猜測，他讓母親退居二線也是無奈之舉。

他知道母親可能不會原諒他。但他和母親是踏着辛酸的血淚和肮髒的過往，一路相互扶持走到現在的，他相信他們之間的血肉親情和堅韌的紐帶是割不斷的。等他和馮千嶼有了孩子，承歡膝下含饴弄孫的溫馨氣氛，總能融化她心裏的寒冰。

傅惟楚沉思着走出庭院，拿出手機按下馮千嶼的號碼。聽筒裏一聲聲綿長的回鈴音，她一直沒有接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