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傅惟楚永遠不會放你走
五十七章 傅惟楚永遠不會放你走。
淩晨時分,鷺江郊野的永樂陵園中,忽然閃出了兩個黑影。
兩人快步如梭地穿行在寂靜的小道上,月光透過森森挺立的松柏,勾勒出兩人的身影。其中一人身形高瘦,似乎略有些跛腳,另一人體格更加健壯,兩人手上都拿了些鐵鍬鎬頭之類的工具。
“這個大孝女,居然把證據藏在外公的骨灰盒裏,難怪怎麽都找不到。”說話的是馮千嶼和景汐的好友周澤遠。
“趕緊挖吧,別叫人發現了。”另一個人正是景汐。
過去的半年裏,他為了搜尋傅惟楚的犯罪證據,一直忍辱負重地潛伏在馮芒芒身邊。然而即便他把馮芒芒的住處翻了個遍,也還是沒有找到被她藏起來的證據。
直到前段時間,馮芒芒得罪了傅惟楚,被演藝圈封殺,經濟上越發捉襟見肘。馮芒芒心情郁悶,跑到酒吧喝酒,喝醉了大罵傅惟楚,揚言要把他送進監獄。
景汐心頭一震,沉住氣問她:“他那麽大勢力,你要怎麽把他送進去?”
馮芒芒趴在他肩上,嘴唇附到他耳邊:“我手裏有一份能搞垮他的證據。”
景汐沒有着急追問,又陪她喝了幾杯,等到她眼神迷離才順着她的話旁敲側擊起來。
馮芒芒跟他交往半年,早已對他動了真心,再加上這會兒已經醉到毫無防備,說了沒幾句就跟他交了底。
景汐拿到消息後,也不敢多做耽擱,趁着馮芒芒為争取演出機會奔波應酬,約上好友周澤遠夜探陵園。
陵園裏都是密封的石棺,兩人開棺花了好些功夫。移開石碑後,景汐也顧不上考慮是不是冒犯死者,立刻搬出骨灰盒打開了。
他把右手探進去找了找,骨灰裏果不其然埋了一個塑封袋,裏面裝了個小小的 U 盤。
景汐看着 U 盤,身體禁不住顫抖起來。這就是傅惟楚當年謀害兩個哥哥的證據了,只要把這個東西交給警察,馮千嶼就自由了,他們的人生就有希望了。
然而,喜悅如微弱的燭火剛剛跳動了兩下,身後忽然一陣冷風。一個堅硬的物體抵在了他的腦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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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景汐從未有過的觸感,但他還是馬上猜出,那是一把槍。
“把手裏的東西給我。”身後的人聲音低沉。
絕望頓如海潮将他淹沒,有一瞬間,景汐幾乎窒息了。
他腦中閃過一個瘋狂的念頭,低頭看向地上的鐵鎬,仿佛下一刻,尖銳的利器就要貫穿那個惡魔的頭顱。幾乎在同時,無數子彈穿透他的胸腔。他們帶着餘溫的血濺灑在同一片墓碑上。
然而,他的眼角掃過同樣被槍抵着的好友,還是把手裏的塑封袋扔在了地上。
傅惟楚走到他身前,俯身看着他,唇邊帶着譏諷的笑:
“景汐,辛苦你了,獻身這麽久幫我找到了這東西。孩子的滿月酒沒請你,百日宴你可一定要來喝一杯。”
景汐站起身來,沸騰的血液自胸間沖到了喉嚨,憤怒的拳頭先于意識揮向了傅惟楚。然而,不等近身,阿坤便眼疾手快地擡槍砸在了他腦後。
景汐眼前一黑,暈倒在地上。
周澤遠急忙跑上前,喊了聲:“景汐。”
地上的人沒有應聲。周澤遠将他抱在臂彎裏,摸了摸後腦勺,滿手都是血。
他心如刀割,回頭看向傅惟楚:“你已經拿到想要的東西了,放我們走。”
傅惟楚看了眼阿坤。阿坤收起槍來,幾個保镖也往後退了一步。
周澤遠背起景汐,默默地離開了墓園。
次日早上,馮千嶼下樓時,傅惟楚正在起居室裏等她,見她來了,放下手機起身說:“剛才李阿姨抱着容川在花園裏玩,我過去逗了逗他,這小子居然喊了聲‘爸’。”
馮千嶼白了他一眼:“他才一個多月大就喊你爸?”
傅惟楚眉一揚:“我兒子肯定是天賦異禀。”
兩人一起去了餐廳,馮千嶼在餐桌前坐下,發現面前有個文件袋。
她瞥了一眼,問:“這是什麽?”
傅惟楚唇角勾笑:“送你的禮物。”
“什麽禮物?”馮千嶼一邊說,一邊打開了文件袋,裏面裝的竟然全是馮芒芒的照片和資料。
她不解地看向傅惟楚。
傅惟楚依然笑着:“這是馮芒芒吸毒、買賣毒品、教唆傷人的證據,現在可以公開了。”
馮千嶼心中一驚:“她手裏不是有你的把柄嗎?”
“那東西我已經拿到了。”傅惟楚從桌上拿起湯勺,順手盛了一碗湯,放在了她面前。
馮千嶼仿佛被一記悶拳擊中,只覺得呼吸困難,聲音都有些虛弱了:“你是怎麽拿到的?”
傅惟楚微笑看着她:“你前男友幫我拿到的,他還真是夠義氣,我都有點喜歡他了。”
馮千嶼心髒急遽下沉,好像掉進了一個冰窟窿,渾身止不住地打着顫,一時間仿佛失去了思考的能力。
她腦中空白了幾秒鐘,深吸了一口氣,才讓自己重新鎮定下來。
“我沒有見過他,也不知道他的計劃,你不信就算了。”
傅惟楚牽起她的手,送到唇邊吻了吻:“我信,你說什麽我都願意信。我們可是在神父面前發過誓的,要死,我們一起死。”
他眼中異常平靜,好像剛剛只是跟她聊了一條無足輕重的早間新聞。
“馮芒芒你想怎麽處置都随你。你要嫌麻煩,直接叫他們一家消失也行。”
馮千嶼盯着文件袋沉思了片刻,淡淡說:“我知道了,先放這裏吧。”
直到事發那天,馮芒芒對于 U 盤失竊也并不知情。
前兩天景汐忽然說父親又病了,他要回家照看幾天,之後就沒再聯系過她。馮芒芒對此并未起疑,畢竟景汐對她的态度一直都說不上熱情,鮮少主動給她發信息。
再加上最近她好不容易敲定了一場鷺江大劇院的演出,整整一周都忙着彩排,也沒心思去細想這事。
演出那天,她提前三個小時來了劇院,把演出曲目過了一遍之後,又對舞臺細節做了最後溝通。
起先一切順利,舞美華麗大氣,工作人員對她也十分熱情。她本以為,今晚的演出将會是她突破封殺重返舞臺的戰歌。
然而,演出前一個小時,現場的氣氛忽然變得不對勁。工作人員齊齊地低頭查看起手機,再擡頭看她時,眼神裏都有些異樣。
馮芒芒正疑惑,母親打來了電話,帶着哭腔告訴她了一個噩耗:就在剛剛,有人在網上曝光了她所有的醜聞,并且已經報警。
馮芒芒雙腿一軟,差點跌坐在地上。母親仍在電話那邊喋喋不休地說着什麽,她一句也沒聽進去,恍惚了許久,急切問說:“傅惟楚那些證據呢!”
蘇雲珠哭着說:“不在了,你外公的骨灰盒被人動過了……”
馮芒芒頭頂一聲炸雷,登時魂飛魄散。她僵立良久,挂斷了電話,哆嗦着雙手按下景汐的號碼。果不其然,電話已經打不通了。
馮芒芒一切都明白了。
工作人員接到了通知,竊竊私語地議論着,陸續從現場離開了。
舞臺的燈光漸次熄滅,馮芒芒孤零零站在臺上,身後仿佛有只看不見的大手,猝不及防地将她推進一個醒不來的噩夢裏。
一束光忽然在觀衆席上亮起,馮芒芒擡頭望去,馮千嶼面無表情坐在那裏。
“馮芒芒,失去一切的感覺怎麽樣?是不是很想死?”
馮芒芒抖得幾乎站不住了,雖然極力忍耐着,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掉。
“當年被馮振澤趕出家門後,我媽精神出了問題,每天都在折磨我。你們卻覺得這還不夠,一定要将我的人生變成地獄。當時我也想過要一死了之,但我轉念又覺得,你們這些人渣都活得好好的,我為什麽要死呢?”
馮千嶼唇邊露出一個冷漠的笑。燈光照在她的半邊臉上,笑容仿佛一把濺着鮮血的刀。
“賤人,你會遭報應的!”馮芒芒滿眼仇恨,聲音裏混雜着淚水和鼻音,像是漁網裏徒勞掙紮的魚:“你一定會下地獄的!”
馮千嶼一聲輕笑:“報應嗎?”
她頓了頓:“你認識陳岩的父母嗎?他們家九代單傳,就只有陳岩一個兒子。六年前,陳岩慘死在荷蘭街頭,他爸媽花重金在道上買了消息,知道是傅惟楚派人幹的,發了瘋一樣地找他報仇。
但傅家勢力那麽大,他們怎麽可能成功呢?他們跟傅惟楚的安保拼到快沒命,最後也只砍死了一個保镖。
因為這事,夫妻倆都進了監獄,判了十幾年。現在他們已經知道,當年是你向傅惟楚告密,害死了他們的兒子。現在,那個絕望的母親正在監獄裏等着你。”
周圍的空氣瞬間變得稀薄,馮芒芒幾乎無法呼吸了。
正在這時,演出廳的門開了,幾個警察走了進來。馮芒芒呆愣站着,臉上一副行将就木的表情,任由警察給她帶上手铐,将她帶離了舞臺。
一路上,她一直安靜得像個失去靈魂的木偶,然而快要走到門口時,她卻忽然拼命掙紮,激動地回過頭來,朝馮千嶼憤怒嘶吼:
“馮千嶼,我不知道你在得意什麽!你以為你是贏家嗎?你是不是忘了,你愛的男人陪了我半年!就算你毀了我又能怎樣?傅惟楚永遠都不會放你走,你這輩子都別想跟景汐在一起!”
兩個警察縛住她的手臂,将她強行拉走了。
一行人走出劇院時,門口已經擠滿了人,有早早來到劇院候場的觀衆,也有刷到新聞趕來看熱鬧的市民。馮芒芒在無數的目光和快門聲中被帶上了警車。
車門沉重地關上,馮芒芒腦中一陣嘈雜沉悶的噪音,彷如啞火的炮竹,嘶嘶冒出一陣白煙,小小的光點淹沒在無邊的黑暗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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