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 章
第 60 章
壽北市三林巷。
早先的黑市, 現在已經發展成了個市場,人來人往好不繁華。
以前不敢擺出來的貨物這會兒各家都恨不能到路邊去。
私營商店一多,前來找活幹的人也就多起來, 久而久之在街頭就形成了個特殊場景。
男左女右, 蹲坐在巷子兩邊的院牆下, 一排排延伸出去老遠。
要是來人多看兩眼,這些人立刻就會蜂擁而上,祈求能找到份活計, 就是臨時工也成。
柳雪花指的人正在這些人中。
“那幾個人就是,選誰你最後拿主意。”
要給小吃店找兩個人幫忙,柳雪花足足觀察了好幾個月才終于帶秦溪來看。
“那個眼鏡折了個腿的男人,還有這個姑娘,聽說是因為盲婚啞嫁身無分文一個人逃來了城裏,還有那個小年輕……”
秦溪沒什麽意見,聽柳雪花粗略介紹完後兩人走入了巷子口。
起先看是兩個年輕姑娘路過, 大多都沒什麽反應。
有堆人聚集在一起打牌, 吆喝聲此起彼伏,葷話夾雜着髒話成了這片的主要背景音。
近兩年不少廠子效益下降,裁了好些混日子的人。
而湊在一起打牌的多半就是那些過天算天的人, 有了廠子發的賠償款, 這兩年糊口不成問題, 找不找得到工作也就沒那麽重要了。
等秦溪走到眼鏡男面前低聲問他是不是要找活計時, 人堆才轟地鬧開了。
“同志,找我,我力氣大。”
“刷牆扛東西我都成。”
“俺, 俺會帶孩子,奶娃娃……”
在衆多積極介紹自己的人中, 眼鏡男顯得相當縮瑟,憋了半天最終只是嘆了口氣。
一副不跟別人搶了的模樣。
“柳雪花,你去叫那兩個,我們到外邊去說。”
秦溪擺明就是要找這個男人,沖他打了個手勢,先擠出了人堆。
很快,三人都跟了過來。
“你們好,我是報刊亭小吃店的老板……”
秦溪先做了番自我介紹,然後先看向眼睛男人,問他願不願意來店裏幹活。
男人激動的點頭:“有……髒活累活我都能幹。”
男人名叫羅永全,高中畢業之後一直在村裏當老師,後來村學校與鎮學校合并,他學歷不高,自然競争不過那些人沒了工作。
回到城裏後,妻子染病只能在家靜養,他一時半會又找不到何事的工作,現在就靠幫人打點零工過活。
肩不能扛手不能提,身體瘦弱眼神還不太好。
羅永全自己介紹是數學老師,秦溪店裏還正缺一位專門負責做賬的人。
“來我的小吃店收錢做做雜活,一個月六十塊,包吃不包住。”
“六十塊!”
羅永全的激動剛浮現在臉上,那邊兩個小年輕倒搶先發出了驚嘆聲。
六十塊還包吃,是他們在農村時想都不敢想的工資。
楊金花昨天幫主人家挑一天大糞,也就得了八毛錢。
我……我我……我願意幹。”
“行,那你先在一邊等會兒。”
第二個女孩年紀看着不大,就是典型的農村姑娘打扮,頭上還裹着條豔粉色頭巾,黑紅的臉上滿是興奮。
“老板,我可願意去你店裏幹活。”
小姑娘越過年輕男孩湊了上來,立刻表明自己的态度。
秦溪點頭,然後問了問她的具體情況。
楊金花,十九歲,能簡單認識幾個大字,有一把子力氣,而且能吃苦。
她老家在西北省內一個非常閉塞的村子,父母為了一百塊錢,把她賣給了個都當爺爺的男人做老婆。
楊金花連夜偷跑到縣城,然後在好心人幫助下坐上了來壽北的火車。
所以她随身攜帶着的就是全部家當,就連晚上睡覺的破棉被也背在了背上。
“那你前些天都住在哪?”秦溪問。
“有個大姐看我可憐,讓我睡電影院的食堂裏,反正那也沒人。”楊金花笑道。
生活的艱苦好像一點都沒在這姑娘身上留下半點痕跡。
陽光開朗非常容易滿足。
“成,你和羅永成的工資是一樣,不過在此之前你可能要先預支二十塊錢租個房子買套幹淨衣服。”
楊金花穿的這件破衣服不知多久沒洗,已經隐隐飄散着股子馊臭味。
“謝謝老板,我都聽你的。”楊金花立刻道。
剩下的小夥子很有眼色,等楊金花說完,他就立刻開口介紹了自己的情況。
劉代周,十六歲,就是壽北市人。
老娘和老爹前年燒煤炭烤火中毒都死了,剩下他和一個妹妹相依為命。
這個小孩兒的情況讓秦溪不由想起了秦海,都是父母早亡留下孩子在這世上艱難掙紮 。
三個人的性格秦溪都還算滿意,而且人品柳雪花托這條街的朋友觀察了那麽久,心眼子都不錯。
秦溪帶三人先去館子認路,然後讓三人明天早上六點準時來上班。
這個年代還沒有什麽勞動合同一說,雙方口頭一說就形成了約定。
秦家在大雜院的屋子還剩一間,以五塊錢一間租給了楊金花。
買衣服帶她去澡堂洗澡都是張秀芬幫着忙前忙後。
經過一兩個月相處,三人逐漸熟悉後,各自都顯現出了其身上的優點。
羅永成不擅長與人相處,但數學能力堪比計算器。
每周一海鮮到貨結賬的活交給他,保準能算得又快又準,效率比以前提升了不少。
楊金花做事利索,而且真能吃苦,店裏的髒活累活活她都搶着幹,搬運海鮮甚至能抵得上兩個男人。
這姑娘就是飯量大,飯不吃到嗓子眼據不罷休。
也是小時候被餓怕了。
劉代周腦子靈活,非常善于活學活用。
秦溪只要說過一次的海鮮名稱,他都能牢牢記下,下回就能跟客戶介紹。
之後秦溪讓他把妹妹也帶來店裏吃午飯,兄妹倆更是将秦溪當成了大恩人。
三人每周一幫忙一次,就能得三十塊工錢。
一整個月算下來,比在小吃店的工資還高。
所以每到海鮮運來的日子,三人比秦溪幾人還積極,早早就會趕到地點等着。
上班不過兩個月不到,三人的生活都發生了翻天覆地改變。
***
報刊亭小吃店。
“這名字怎麽看着那麽眼熟呢?”
路邊,一輛黑色轎車停下,後座中的王勝祥探出頭,先被旁邊那塊招牌所吸引。
想了半天,他腦中突然閃過道年輕身影。
“秦老板?”
年輕漂亮的姑娘,用四個認購名額換了間他服裝批發市場的鋪面。
短短一年,廣世成為華國服裝之都,市場鋪面的價格都炒到了十幾萬一個,說起來他可虧大了。
不過既然是交易,講得就是你情我願。
既然是他點頭應下的買賣,自然沒有悔棋的道理。
而且他還有些佩服秦溪的眼光毒辣,只是幾句話就能賺下不少錢。
王勝祥推開車門走下去,和助理一起走到小吃店門口。
“這家小吃店的生意可真是紅火。”助理感嘆。
雖然正值中午吃飯時間,但相比整條街的人,這家小吃店門口食客也太多了。
王勝祥了然一笑。
以前就是個棚子都能賓客盈門,現在有了個大鋪面,還是覺着不夠。
“秦老板。”
王勝祥笑着走上前去,隔着人群出聲。
“王總!”
秦溪擡起頭,把飯勺交給劉代周,擦幹淨手走了出來。
“什麽風把您吹到我這間小飯館來了?”
再怎麽王勝祥也是姐姐姐夫的房東,秦溪哪能不記得他是誰。
“這事說來還真是趕巧。”王勝祥笑,而後指了指旁邊那座老院子:“我來出差,順道來看看叔叔留給我的。”
旁邊這座荒廢多年的院子,王勝祥正是那個在外賺了大錢的侄子。
“那還真是巧了。”
屋裏已經沒地方可坐,秦溪從後院搬了個小桌子出來,就放到路邊。
“可不是,我一到這擡頭就看見你的店招牌。”王勝祥笑。
“王總這回來是打算重新修一修這房子?”
王勝祥搖頭,接過秦溪遞過來的茶水喝了口。
他名下的房産多不勝數,再怎麽選都不可能會選條全是飯館的地方住。
而且當年叔叔沒去世前,這裏他們幾乎也沒怎麽住。
“就是順路看看,沒想到院子比我想的還要破敗。”
木門虛掩滿是裂口,透過大口子都能看到長滿雜草的院子,要是不大修,這屋子根本無法住人。
秦溪眼前驟然一亮,淺笑着問了句:“那王總有沒有考慮過賣呢?”
王勝祥輕笑出聲,哪還不知秦溪打得什麽主意。
“賣是可以賣,但價格方面我可不會讓步。”
“如果價格合理,我當然不會跟您砍價。”
“六千塊吧。”王勝祥說。
價格一出,秦溪立刻歇了心思。
院子具體面積不知多大,但通過肉眼估算也就兩百來平方,而且還是要大修的屋子。
“秦老板前別忙着放棄,這間屋子可是有重蓋的文件……”
文件在叔叔去世前就已經辦理下來,現在想要辦沒點關系可是辦不了的。
城裏房子沒有特殊條件是無法加蓋,更別提推翻重建。
否則劉婆子的房子被推倒後怎會就成了堆廢墟。
這棟房子不僅可以重蓋,而且還是三層,六千塊裏有一半都相當于買了這份文件。
“要是真的,那六千塊确實不貴。”秦溪老實說。
正兒八經的路口第一家,左無遮擋前邊還有大塊空地。
”咱們也算是老熟人,難道我還坑你那幾千塊?”王勝祥搖頭失笑,說着就站了起來:“不如我帶你進去看看?看完你會更覺得劃算。”
院門推開,映入眼簾的就是個寬闊院子。
很簡單的一個四合院,正房加東西廂房,不過西廂房垮塌了大半。
“房子年代久遠,修建之初發現了個泉眼,我叔叔沒填,所以西廂房受潮才這麽容易垮了。”
穿過雜草,幾人來到了垮塌大半的西廂房前。
小時候他跟父母來北城叔叔家探親,還喝過專門從這打的泉水。
“泉眼?”
秦溪跨過腐朽的木板堆,很快清理到王勝祥所說泉眼位置。
隐隐的,秦溪就聽到了水聲,這讓她眼前大亮。
随着木板清理出,一口好似從縫隙中源源不斷冒出霧氣的井漸漸露出真容。
泉眼上用青石砌成了八卦井的模樣,井上還蓋了塊石頭。
“王總,這塊石頭我一個人推不動。”
助理主動上前想幫忙來着,奈何走上去使勁地推了兩下,那塊石頭還是紋絲不動。
秦溪拍拍手上的灰,走上前去用力一推。
吱一聲,石頭動了,咯吱作響地被秦溪推到井邊,然後推到了地上。
“……”
王勝祥無聲地翹起個大拇指,也跟着湊上去往水井看去。
水面上霧氣缭繞,湊近了甚至能感覺到寒氣鋪面而來。
水面往上突突冒着水柱,水下幽深不見底,并不是那種清澈見底的深度。
這一口深水泉眼,而且應該聯通了暗河,還是口流動的泉眼。
水面上清晰映照秦溪燦若星辰的笑臉。
“怎麽樣,我沒騙你吧。”
秦溪點了點頭,随意捧了點水嘗了口。
山間清泉,冰涼,甘甜,清冽。
是前世基本嘗不到的那種天然泉水,涼爽迅速從口腔蔓延至胃,熱氣瞬間散去大半。
要是用來做豆腐或者煮白粥都是最好的品質。
“六千塊,這座房子我買了!”
“我就知道這口泉水用來做菜應該很不錯。”
房子留在他手上也不外乎建起來賣出去或是直接賣地皮。
王勝祥現在沒多餘心思處理這麽小的一處房子,幹脆賣給秦溪也算積累個人脈。
如此有魄力有遠見的姑娘,絕對不會只守着這麽個小小飯館過一輩子。
秦溪很快拿到了房子地契,然後辦理好重建許可文件後,房子正式歸到秦溪名下。
短短半天,秦海不敢相信,秦溪又買了座房子。
“那房子都垮成那樣了,你買來幹什麽!”
早上出門還什麽事都沒有,下午回來秦溪就告訴他又買了個房子。
還是個垮塌大半,根本不能住人的屋子。
關于多少錢的事,秦溪是連半個字都不敢提,要不現在張秀芬就不會只是用眼睛瞪她了。
秦溪攪動了下砂鍋,然後把勺子交給秦溪:“爸,你幫我攪動一下,我去拍點山藥。”
此時,天色已暗。
小吃店裏早已沒營業,熬煮粥的火還是剛才生起,米也是剛下的鍋。
季楚滿臉歉意地又道了聲:“真是麻煩你了。”
确切說小吃店已經關門,秦溪和秦海是被他從二樓喊下來幫忙煮粥的。
“都是熟人,客氣什麽。”秦海連連擺手:“孩子好不容易想吃點東西,當爸的怎麽也得買回去。”
季楚的妻兒最近剛從海市來探親。
兩個孩子以前也出現過水土不服的情況,所以來壽北後都是家屬自己做飯給孩子吃。
沒想到小女兒這次還是又拉又吐,去醫院挂了兩天吊針才好不容易緩解了些。
“可不是。”季楚苦笑。
一鍋山藥菜粥孩子吃,另一個大鍋海鮮粥……是他自己想吃。
這可不能說。
廚房裏菜刀連響多下,秦溪端着拍好的山藥泥回來,又去海鮮池裏撈出兩只缺胳膊少腿的蘭花蟹來。
“這兩只螃蟹在運輸途中折了幾只腳,我兩只算你一只。”
“當然好。”
活螃蟹就是缺了兩只腳,秦溪其實就是變相送了只給他,季楚哪有不懂的道理。
秦溪洗幹淨螃蟹,麻溜地開始處理。
秦海又在旁邊嘀咕開:“你說那房子咱們肯定得找人來修吧,又得花一大筆錢。”
“我打算找個設計師好好弄弄,以後咱們就搬到那邊房子去。”
旁邊的房子面積丈量下來有兩百五十平左右,而且地形方正,相比現在住的屋子可修改空間大得多。
“你要找設計師?”季楚突然插話進來,說着指指自己:“那還用去找,我就是!”
“……”
別看季楚看着年輕,其實幹這行已經接近十年,也算是華國最早一批專業的建築設計師。
設計秦溪家這麽一套小小的房子……易如反掌。
“那太好了,我正想要去哪找呢。”秦溪大喜,轉身又去抓了大把蝦出來:“請你幫忙我肯定放心。”
秦海趕忙問工錢。
“不要錢,我下班之後給你畫兩張圖紙就成。”
“那怎麽能讓你白忙活。”秦溪趕忙搖頭,這世上免費的午餐可不好吃,還是拿錢辦事放心。
“真不用,這麽點活我兩天就畫出來了。”
鍋裏的粥熱氣翻湧,新鮮的蝦放入粥裏很快變得通紅。
季楚語氣誠懇地說着話,目光不由自主地就被粥吸引了去。
随後秦溪就聽到巨響亮的咽口水聲。
“要不這樣吧!”秦溪想了想,幹脆道:“就倆孩子還在壽北過暑假的這兩個月,你家的一日三餐我全包了。”
開館子最不愁的就是食材,一家四口的三餐對秦溪來說最簡單的付出。
季楚忙擺手,他就是真心幫忙,沒想要什麽報酬。
“這不是工錢,就是我的感謝。”秦溪笑:“你可千萬別拒絕,要不我可不不好意思請你來幫這個忙。”
話已經說到了這份上,再拒絕也沒必要。
季楚歡歡喜喜端着蒸鍋和小菜回了工程隊招待所。
單位專門給租的招待所,還是個兩房的套間。
上樓時同樣帶孩子來探親的同事家屬都笑着打趣他兩手滿滿。
“給孩子買了點粥。”
“就是一般的白粥,不是什麽稀奇東西。”
應付完若有似無的打探,季楚看向早早等在門口的愛人。
兩人進屋關上門,這才算松了口氣。
季楚剛得到單位消息,完成這次市政建設項目的工作,他就可以升任成總設計師。
諸多人都盯着的位置,那些人也不過是借粥打探消息而已。
“什麽味,還真香。”
季楚的妻子蘇月把鍋放到桌上,打開鍋蓋才發現上下層都是兩鍋粥。
“鍋明天再還給秦同志,你先讓孩子們起來吃飯。”
蘇月去把兩個快要睡着的孩子都叫了起來。
“菜粥。”
拉肚子的小女兒一看到漂浮着綠葉子的菜粥就皺眉。
倒是另一鍋裏紅彤彤的海鮮和螃蟹更讓她感興趣。
“螃蟹吃了要拉肚子,而且這不是菜粥,裏面還加了山藥和肉。”季楚回女兒。
“自從離開廣市,我已經好幾年沒喝過海鮮粥了。”蘇月舔了舔嘴唇,忙上前幫着丈夫分粥:“壽北市還有活的海蟹和蝦?”
“別處我不知道,但秦同志小吃店裏的螃蟹和蝦都是活蹦亂跳,你就放心吧。”
“不便宜吧,畢竟壽北這不臨海。”
“不要錢。”
季楚個妻子孩子分粥,然後又把小飯盒裏的小菜全擺出來。
“怎麽會不要錢?”
“媽媽,菜粥好好吃!”
驚呼聲來自已經吃過晚飯的大兒子,小半碗粥已經見底,說話間手已經伸向了勺子。
“我就說孩子喜歡吧。”
蘇月接不上話,丈夫出門前兩人才因為外邊的飯菜不幹淨吵了架。
這個時候還沒有科技狠活的概念,孩子說好吃,那就是人廚師的手藝真好。
“你還沒說人怎麽不收你錢呢。”蘇月轉移話題。
“幫她設計一棟房子呗還能是什麽,我這就叫憑手藝吃飯。”
“就用兩鍋粥就換你一個國家級設計師的圖紙?”
不是蘇月小氣,就按照季楚在設計院的等級,就是許多地方政府請他都得排時間。
而現在丈夫主動幫人設計,就為了換口吃的,誰聽了都得不信。
“不是兩鍋,是兩個月。”季楚糾正,剝螃蟹的手一停,擡起下巴指了指一雙兒女。
說狼吞虎咽都是客氣的。
小女兒趁夫妻倆不注意,已經吃了兩只蝦,蝦殼都是用嘴剝的。
“這兩孩子在爺爺奶奶家這不吃那也不吃,一鍋粥倒是吃得香。”蘇月感慨不已。
“讓孩子身體長好比什麽都強。”季楚說。
秦溪店裏新來沒多久的劉代周,第一次見他十三歲妹妹時,季楚還以為是個七八歲的孩子。
那孩子是在衆多人眼皮底下長肉長高,小臉都跟着白淨了不少。
“那我倒是要看看,究竟這些飯菜值不值得你吹得那麽神。”蘇月笑道。
明天她就有機會親眼看看秦同志究竟是何許人也。
***
今年這壽北的夏天雨水特別多,早上出門前還是熱浪撲面。剛到接貨點,轉眼這天就砸下豆大的雨點。
貨車還沒來,秦溪幾人轉眼間就被淋了個措手不及。
好不容易找到個避雨的廢舊廠房,各個都跟在水裏游了一趟似的。
“手絹還是幹的,你擦擦臉。”
剛站定,何剛就殷勤地從懷裏拿出手帕遞給柳雪花。
柳雪花接過,回得直接了當地:“就算你送來的是鑲金的帕子也沒用,我柳雪花說了不處對象。”
秦溪和店裏及人齊刷刷扭頭去看。
早知道何剛對柳雪花有意思,看來被拒絕了也不是一次兩次。
“沒別的意思。”何剛憨笑撓頭。
秦溪抹了把臉上的雨水一甩,還沒其他意思呢……沒意思那塊帕子只遞給了最遠的柳雪花。
倒是她這個站得近的只能用衣袖抹。
第一次,倒是有點想黎書青了。
“老板,今天下這麽大的雨,他們還會來嗎?”
羅永成望着外邊黑壓壓的天,有些擔心,要是沒人來,那四車海鮮可咋整。
“他們會來的。”秦溪說。
買家是會來,可這場大雨讓秦溪産生了個其他的想法。
他們是不是該租個像樣的場地,方便冬天的時候進行交易。
大雪天裏站在冰天雪地裏,估計沒多少人能受得了。
“雨停了。”
雨來得猛,去得也快。
轉眼間天都晴了起來,天重新變成藍色,熱氣蒸發而來剛才下的那點雨水。
秦溪幾人又重新回到空地上。
短短十幾分鐘,這片空地就變成了泥潭,被太陽一烤,陣陣腐臭味飄散開來。
“看來找場地的事得盡快提上日常呀。”秦溪捂着口鼻低聲嘟囔。
很快,四輛貨車緩緩開進空地,後邊陸陸續續跟了好些購買海貨的車子。
車子剛停穩,江柳燕打開車門立刻跳了下來,踩着泥水吧嗒吧嗒地走到秦溪面前:“門口有一輛賣海鮮的車停在那。”
車門敞開着,有人站在路邊吆喝着剛拉來的蝦。
秦溪微一蹙眉,有些意外竟然這麽快就有人嗅到了賺錢的苗頭。
“去看看。”
賣貨的事就交給了劉代周和羅永全,秦溪四人往廠子門口走去。
那輛車堵了半邊門口,車門後站着兩個男人賣力吆喝着車裏的蝦。
“對蝦對蝦,兩塊八一斤的蝦,大家夥都來看看。”
一斤比秦溪他們賣得便宜了兩毛,對動辄購買幾百斤的餐館來說,确實很實惠。
所以車前有些人正在觀望。
秦溪走上前去,只看了眼年輕人盆裏展示用的蝦就立刻放下了心。
養殖對蝦,跟海裏的就是兩碼子事。
而且由于運輸方式不對,蝦已經缺氧,不少都不動了。
“剛捕撈起來的海蝦,大家夥看看,絕對新鮮。”
有餐館經理湊上去一看,眉頭立刻皺了起來:“怎麽你這對蝦的顏色不對,尾巴有些黑。”
“老板看錯了吧,怎麽可能不一樣。”年輕人信誓旦旦地拍着胸口保證:“別人不敢說,但我家的蝦絕對保證新鮮,其他家的就不知道喂沒喂藥了。”
“确實,現在市面上啊多了好多以次充好的蝦,有些是海邊養殖的。”另一個男人幫腔。
“秦老板正好來了,你來看看。”
付經理看到秦溪也在觀望人群中,馬上指出了她:“你們兩家的蝦到底誰才是真的海蝦,難道海裏的玩意兒還有真假?”
秦溪本來不想斷人財路,但那人明顯陰陽怪氣。
那……就別怪她不給人賺錢的機會。
“你這分明是養殖的塘蝦,尾巴和蝦背都發黑,喂得還是飼料。”秦溪拿過一只蝦,直接掰開蝦頭:“海蝦的蝦頭和養殖蝦差別大家用肉眼就能看出。”
“我去拿一只我們的蝦來做比較。”柳雪花撒丫子就跑。
只要是當衆下面子這事,她最樂意幹。
兩個年輕人一看就不懂海鮮,被秦溪幾句話一說,當時就黑了臉。
“我們是看着漁船撈上來的,怎麽可能是養殖蝦。”
養殖海鮮現在還不成規模,市面上很少見,兩人就不信差別那麽大。
很快,柳雪花拿了只蝦風風火火跑來。
秦溪接過,二話不說也掰開蝦頭:“大家都自己來看,有沒有差別根本不用我說。”
左手的蝦頭裏全是黃橙橙的蝦黃,而右手那只跟蝦殼的連接處泛黑。
随後秦溪剝開蝦肉,兩只蝦從肉色和蝦線上對比就更是明顯。
海蝦的蝦線是透明的,而養殖蝦則是黑色。
秦溪眉頭緊皺,沒想到養殖蝦剛開始發展就已經用上了藥,否則蝦殼裏不會呈現一種烏糟糟的顏色。
“你這蝦不僅是養殖的,而且還喂了不少消毒類藥粉。”
想要進行這一行的買賣。不懂點海産品的各種知識,肯定是要吃虧的。
這兩個年輕人顯然就是被人騙了。
懂行的人不會買,被他們低價當成寶買過來了。
沖動之下買了的老板後悔不已,紛紛提出要兩人退錢,而還在觀望的滿臉慶幸。
秦溪是懂行的,所以她選貨的品質讓人放心。
秦溪他們前腳一走,後腳動心的人就一哄而散。
“柳雪花,這幾天你幫忙找找有沒有合适的場地出租或者出售。”
“你想搞個正規的地方?”柳雪花問。
“如果你們都沒意見的話,我想先租個場地,正式挂牌做個海鮮市場。”
先将招牌立起來,之後再完善各種手續。
想要開辦市場,相信王勝祥比秦溪有經驗的多,她可以抽空去問問。
“我沒意見。”柳雪花立刻道:“你說我就去做,不管幹什麽!”
“我沒意見。”江柳燕也立刻道。
何剛沒回,比起合夥拉海鮮來賣,租場地開市場不是件小事,他并不想摻和進來。
秦溪見狀,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于是想了想又道:“租場地的事就不算何經理一份了,而且之後合夥賣海鮮的事大家也可以重新考慮下。”
有些人能走一輩子,但有些人注定只能陪你一程。
何剛身後還有個會館,那才是他主要的事業,不想摻和秦溪完全理解。
既然不能繼續走下去,合夥買賣海鮮的事自然也面臨分崩瓦解。
他們的合作合同當初就簽了一年,眼看着時間也快到了。
何剛神色一松,立刻歉意地笑了笑:“合同到期我就不和你們一起幹了,會館那邊實在忙不贏。”
與付出無數心力的會館相比,這邊顯然不是主要的。
柳雪花美眸一瞪,冷哼一聲,抱着手臂迅速離何剛遠了些。
果然……男人沒一個靠得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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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