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章

第 65 章

天色剛亮, 秦溪幾年以來養成的生物鐘就催促着她醒來。

剛睜開眼翻了個身,身旁人閉着眼就跟了過來,非要緊緊挨着秦溪才肯罷休。

“今天不是早班嗎?”

秦溪啞着聲音推了下黎書青。

屋裏有暖氣固然暖和, 就是空氣太幹, 每天早上起來嗓子裏幹得都冒煙。

拿開腰上的手準備起床, 手臂忽然收攏,整個人被箍進了懷裏,溫熱鼻息噴灑在後脖頸。

“再睡會兒。”黎書青有些迷迷糊糊的嘟囔兩句。

“那我先下去煮早飯, 一會來喊你。”

美男懷抱誘人,可一睜開眼秦溪就是那種心裏有事就沒法再賴床的人。

輕手輕腳從黎書青懷裏鑽出,剛坐起身,還是驚動了他。

“我也起了,早上要去總院開會。”

黎書青打了個哈欠,又抱着秦溪膩歪好一會兒,一直親夠才舍得起床。

夫妻倆收拾妥當下樓, 家裏還靜悄悄的。

兩位長輩七點起床會先出門溜達一圈, 八點半才回家吃早飯。

秦溪擡頭看了看時鐘,剛七點幾分。

咔——

秦溪先是走到冰箱前,打開冰箱門, 從冷凍層裏拿出塊豬肉來。

只往豬皮上看了一眼, 就搖頭輕笑出聲。

“換了?”黎書青立刻猜到。

秦溪點頭:“這塊肉确實是屠宰場出來的, 你看這還有肉章呢。”

豬皮邊緣留下一點點藍色印章痕跡。

自從前幾天秦溪問豬肉的事一發生, 這塊肉就再沒上過飯桌。

秦溪猜會換,這兩三天不到還真換了。

“鄭姨什麽時候變成了這樣的人……”黎書青望着那塊肉很是感慨:“我明天就跟外公說,然後讓她回老家吧。”

感慨歸感慨, 他也絕不是那種婦人之仁的性格。

既然有問題,就不能讓她有繼續嚯嚯家人的機會。

“先別急, 咱們請小曾幫忙看看……”

小曾就是部隊派給趙國慶的警衛員兼勤務兵,上回在公安局就是他極有眼色地喊着要去找趙師長來撐腰。

最近回家探親,過兩天應該就會回來。

“你想查鄭姨還有沒有其他的問題?”黎書青問。

秦溪點頭,随即又補充:“不止是其它問題,我還想看看她究竟和誰來往,為什麽跟你說的人差別那麽大?”

“好。”

黎書青其實也好奇這些年鄭姨在家裏都動了些什麽手腳,于是主動将事情攬了過去,讓秦溪專心經營飯館不要操心家裏的事。

吃完飯,秦溪送黎書青出門上班,順便打算去買些菜種回來 。

這天一晴起來,雪說化就要化,等天稍微暖和些,就要趕緊翻土肥地。

從三林巷回來,遠遠地就看見家門口站着幾個穿軍裝的軍人。

“謝謝幾位同志辛苦跑這麽一趟。”

許婉華笑着致謝,那幾人趕忙擺手退走。

臨走時,幾人恭敬地行了個軍禮,這才坐上軍用吉普車離開。

“小鄭……秦溪回來了啊!”

鄭姨站在許婉華身邊,正笑盈盈地彎下腰,忽地聽趙國慶說話,條件反射似的直起身體看了過來。

“外公,外婆。”

秦溪雙手都提了菜,走進院門就看見地上堆着不少紙箱子和網兜。

“你回來得正好,部隊裏送了好些東西來,你看看該怎麽弄。”

剛準備出門的趙國慶随意把事情交給秦溪,趕忙就朝尹鵬家走去。

別看老爺子杵着拐杖,走起路來一點都不比正常人慢,就算結冰的路很滑,也絲毫沒阻止他疾步前行。

很快,人就鑽入了尹家的大門 。

秦溪第一天進門熱情無比的鄭姨這會就像是還沒回神。

怔怔地望着,對她兩手都提滿的菜更是視而不見,目光不知道看得是哪……

許婉華把菜接過去放到地上。

前幾天還只是暗示讓秦溪管家,這回是直接開口說明:“以後家裏的大小事都由你拿主意,不用問我。”

說完轉身又跟鄭姨交代:“以後有什麽事你問秦溪,工錢也由她發給你。”

對于不用管家,許婉華那是相當樂意的。

交代完後如釋重負地長呼出口氣:“我跟老同事們一會要去母校講課,中午就不回來吃飯了。”

“我送您去?”

“不用,一會學校會派車來接我,你看看怎麽收拾這些東西,再拿一半送給親家母。”

“成,我先看看都有些什麽?”

趙國慶地位特殊,各種津貼不少,隔三差五還會送些生活物資東西來。

有的是原部隊分發,有的是老部下孝敬,也有軍隊系統的各種生活物品補貼。

秦溪粗略掃過一遍,今天送的大多是冬天裏難得一見的吃食。

新鮮羊肉、枸杞、五花肉、還有一大箱冬筍……

“有肉有筍,那我今天就蒸點冬筍包子。”秦溪笑。

“我記得上周還送了米面過來,要白面你問小鄭。”

許婉華從來不管家裏吃喝拉撒,之所以還能記得上周送了米面來,那是因為裱字畫時用上了面糊。

秦溪道了聲好。

“鄭姨,那正好麻煩你帶我熟悉熟悉廚房,省得日後做飯還不知東西放哪。”

“好……好。”

“那現在就去吧,我早上正好沒什麽事兒,做好包子中午給書青送點去。”

外孫媳婦挂念着丈夫,許婉華只會高興,聽完也跟着出聲催促起鄭姨帶秦溪去。

許婉華離開家之前,秦溪還特意當鄭姨的面問米面送了多少來,要是面粉多,就多做點包子給謝郝雲也送去。

許婉華說好幾口袋,足夠秦溪蒸的。

外婆前腳一走,秦溪就興沖沖地催促起鄭姨帶她去拿面粉。

“中午咱們不用做飯,就吃包子得了……鄭姨你怎麽出這麽多汗?”

廚房沒有暖氣,取暖就靠牆角的蜂窩爐竈。

但現在還沒來得及生火,屋內寒意四溢,鄭姨反倒是滿頭大汗不停往下滴。

秦溪心裏冷笑。

這哪是什麽熱汗,純粹吓出的冷汗。

秦溪還從來沒見過這麽大滴大滴的冷汗滾落,鄭姨現在就像只驚弓之鳥,一碰保準炸毛。

“我……我中午不想吃包子,不如……不如晚上吃吧。”

慌亂之下,鄭姨竟有些語無倫次起來。

秦溪笑意收斂,淡淡地看着鄭姨,也沒問原因,更沒有半句呵斥。

什麽時候雇主家裏吃什麽要由保姆想不想吃來決定?

“鄭姨,我剛才還說了中午要給青書送包子去……你帶我去拿面粉吧。”

話沒說完,但意思就擺在那,今天這包子鄭姨吃不吃跟秦溪沒有任何關系。

“白面……白面就在五鬥櫃裏。”

鄭姨指向的是角落裏一個梨木五鬥櫃。

秦溪走過去,打開櫃子第一層,灰塵撲面而來的同時,空氣中也飄滿了黴味。

不知道有多久沒打開過的櫃子,兩個癟癟的麻布袋子堆在角落。

第二層開的次數可能要多些,黴味稍輕。

米袋子放在左邊,秦溪悄無聲息地看了眼,眉頭皺了皺但是什麽都沒有說。

第三層打開,終于看到了鄭姨所說的面粉。

小半罐鐵皮盒子的面粉,秦溪用手粗略一掂量,最多一斤多。

“是不是放其他地方了?這裏只有一點點。”端着罐子轉身,秦溪露出一臉疑惑的表情:“我記得一袋子得有五十斤?”

“……”

“鄭姨?”

“下雪……下雪受潮,所以我丢了。”

“受潮了?”

“對!潮了,我怕趙叔舍不得浪費吃了對身體不好,所以偷偷丢掉了。”

“哦!”

秦溪意味深長地哦了聲,目光在鄭姨臉上掃過後笑了笑。

“那我出去買點,這麽點也不夠。”

鄭姨說受潮,秦溪看似還真相信了,放下罐子麻利地就轉身往屋外走。

松了口氣的嘆息聲在空曠廚房裏清晰無比。

接下來幾天,秦溪都沒提起面粉的事。

鄭姨懸着的心好似放下,對秦溪又逐漸熱絡起來。

之後幾天不管遇到什麽問題随便搪塞幾句都能對付過去。

之後提出女兒來住幾天的請求,秦溪也應了。

周一,警衛員小曾回家報道。

周三早上,鄭姨早早起床就去車站接蘇靜,秦溪也出門去賣海鮮。

黎書青值完夜班,直接去舊廠區空地接秦溪一起回家。

收音機廠那邊開會同意将倉庫以每年三千元租給秦溪,但廠子裏程序比較複雜,想要正式接手只能過完年。

而今天,是四人合夥的最後一次買賣。

之後何剛正式退出,就由三個女生來繼續跑這趟線。

黎書青還是第一次看見秦溪對客戶的樣子。

她站在臺子上,系着條黑色圍裙,一手抓着條跟蛇似的海鳗。

海鳗拼命甩動尾巴,連帶着她身體也跟着微微有些晃動。

不過這絲毫都沒影響到秦溪介紹海鳗的規格和各種烹饪方式。

“這是第一次遇到海鳗,肯定也是今年的最後一次……”

在她介紹下,那些被海鳗外形吓到的老板們神色在逐漸産生動搖。

說話間,現場烤好的海鳗魚肉散發出香味,特別是品嘗開始,沒吞下去就有人舉了手要訂購。

短短幾分鐘,秦溪又舉了舉手叫停:“沒有了!”

推銷完成,秦溪今天最主要的任務也完成。

她透過人群看到黎書青,精致小巧的臉蛋上雙眸瞬時彎起,甜甜蜜蜜的模樣,竟是又一次讓他亂了心跳。

“秦老板。”有人叫。

秦溪沖黎書青比劃了個稍等的手勢,又轉身忙碌起來,

“我們黎醫生都看呆了!”

人堆中,也有人注意到了黎書青的失神。

柳雪花隔着好幾個人就開始笑眯眯地打趣,剛說完也被其他酒樓老板叫了過去。

簡陋的場地上熱火朝天。

好一會兒,人潮才終于散去。

“你還是給家裏裝個電話吧,你可不知道這一路我心裏有多害怕……”

車子從廣市開到壽北的這一路江柳燕都在擔心這批海鳗賣不出去的話該怎麽辦。

漁船船長極力推銷海鳗時她也被其猙獰醜陋的外形吓了跳。

想聯系秦溪拿主意又沒電話,當時可是硬着頭皮才拿下了這批貨。

通過這件事她也算明白自己瞻前顧後根本不适合當領頭人,還是聽人指揮辦事效率高。

“這是年前的最後一批貨,辛苦你了!”秦溪拍拍江柳燕肩膀:“過完年我就給店裏申請電話,一會兒就把家裏的電話號碼給你。”

“我得好好休息幾天,等過完年再說吧。”江柳燕擺手。

今年掙錢不少,累也是真的累。

“這條線路熟悉之後咱們專門雇幾個貨車司機跑,不能老讓你一個人累。”秦溪說。

因為是年前最後一批貨,今天的六輛卡車全部賣完,規格稍微小些的螃蟹和蝦也被打包帶走了。

剩下幾箱子還是秦溪專門給過年留的。

“秦叔叔那份我給你送去店裏,你就先回家吧。”

柳雪花主動提出,再不放人走,黎書青等得都化成望妻石了。

“那你跟我爸媽說我過兩天回家。”

“知道了。”柳雪花擺手

“別分開送了,我這有三輪車,給你們拉到家裏,二十幾分鐘的事。”

江柳燕戴上手套,将所有的泡沫箱子都搬上新買的三輪。

東家有喜的告示撕下,重新張貼上年後再恢複經營的紙。

這個婚假,秦溪整整要休息一個多月。

兩輩子加起來,應該算是她最長的一個假期。

***

壽北市,擁軍巷。

“許奶奶……”

“趙爺爺沒在家呀。”

小兩口剛到家,還沒進門就聽到客廳裏傳來到甜膩嬌軟的女聲喊着人。

上一秒還和黎書青商量着晚上叫謝郝雲過來吃飯,下一秒秦溪就被道聲音刺激得打了個擺子。

上次出現這種情況,是柳雪花裝輕浮故意綠茶的時候。

不會是又來了位綠茶吧……

見到蘇靜前,秦溪覺着應該是位段位挺高的綠茶。

見到人後……

一朵嬌美,渾身散發着惹人憐愛氣息的“白蓮花”

黑長發披散在肩頭,一件咖啡色呢子大衣,裏面穿了條淡藍色連衣裙。

時髦穿着打扮加上清純長相,放哪都應該是很惹人注目的存在。

她坐在沙發上,親昵地摟着許婉華胳膊,一口一個許奶奶叫得正歡。

鄭姨就坐在一邊,寵溺地看着女兒撒嬌。

見到秦溪,上來她就展現了和鄭姨一樣的虛假熱情。

喊着:“嫂子”走上來就摟住了秦溪胳膊,目光看似只在黎書青臉上匆匆掃過,那句“青書哥哥”甜膩得讓人遐想。

“嫂子你長得真好看。”

“你們聊吧,我看你應該有很多話想跟青書哥哥說!”

秦溪笑了笑,一字一句地重複了遍書青哥哥四個字。

一想到蘇靜和黎書青在同個屋檐下生活不短時間就覺着膈應。

但凡黎書青有半點動搖,兩人恐怕早成了好事。

“嫂子你別生氣,我從小就叫書青哥,只是喊習慣了。”

“蘇靜同志!我從未讓你稱呼我為書青哥哥,這樣的稱呼不适合,以後請你還是叫我黎醫生好些。”

平時聽慣的清冷嗓音,此刻宛如天籁。

轟隆隆——

正在這時,摩托車的轟鳴聲由遠及近,一下子打破了屋裏的氛圍。

秦溪笑着,徑直走向門口,經過黎書青時沖他眨了眨眼。

白蓮花就讓冰坨子處理,她還是先出門去拿比較重要的海鳗魚。

畢竟那玩意兒不便宜,悶死了可劃不來。

院門外,江柳燕剛艱難地調轉了摩托車頭。

“你們這條巷子的路可真難走。”

“要是我可沒本事就地掉頭。”秦溪說得很真心,邊搬泡沫箱子邊邀請江柳燕留下來吃晚飯。

“吃飯就不必了,面對長輩我吃不下。”

這麽多年來,江柳燕已經習慣獨自一人,比起熱鬧的家宴,她更喜歡一個人一瓶小酒幾碟小菜。

何況今天剛跑了二十多個小時的車,眼下只希望趕快回小屋躺下。

不過剛才柳雪花在,她有事沒來得及跟秦溪說。

“你想買房子?”

“這一年跑廣市不下五十趟,也算悟出了點門道,我做不來費腦子的事,還是投資點房産不用動腦子适合我。”

秦溪挑眉。

能趕上祖國發展最快的十幾年紅利,房産才是最穩妥的投資。

這哪是不聰明,反而是很聰明。

但現在顯然不是聊這事的合适時機。

“過幾天我去你家找你,咱們到時細說。”

江柳燕看黎書青也走了出來,了然地嘿嘿笑了兩聲。

油門轟鳴,車子飛竄出去。

“我和她連一句完整的話都沒說過。”黎書青走過來,從身後抱住秦溪,聲音甕聲甕氣地從後脖頸傳開:“不過說起來我還有點高興。”

“高興我吃醋?”秦溪一眼看穿黎書青的小心思。

“嗯。”

“下回再讓人喊你青書哥哥,我就回娘家去住。”

“那你晚上叫給我聽聽。”

“胡說八道什麽!”秦溪哭笑不得地用手肘擋開在後脖頸摩挲的嘴唇:“你去叫霍雲來家吃飯。”

“霍雲回來了?”

“早上出門聽郝雲姐說中午到家。”

秦溪掙脫開黎書青的懷抱,先打開泡沫箱蓋子看了看裏面的海鳗情況。

“那我去叫他。”黎書青整理了下蹭亂的頭發,想了想又鄭重地對秦溪說道:“這裏是我們家,只要外人惹你不高興,盡管把人趕走,無論是誰……”

秦溪笑着點了下頭。

“無論是誰……”

抑揚頓挫得非常熟悉的音調學着黎書青,霍雲擠眉弄眼地從院門外探進個頭來。

随之而來的還有平平奶聲奶氣地鹦鹉學舌:“無論……是舍!”

“你什麽時候回來的!”黎書青板着臉暼了眼霍雲,很快冷臉就被霍雲的下一句話擊潰:“在你抱着秦溪同志撒嬌的時候就在門外了。”

秦溪羞得撇開目光。

“說得好像你沒跟嫂子膩歪過一樣。”

就算半年沒見,兩個好友沒有半點疏遠,見面就先來了一通互相打趣。

“讓我進屋。”

謝郝雲受不了兩人隔着門就開始鬥嘴,伸手推開霍雲搶先進來。

“剛才有三輪車在你家門口剛停下我家這口子聞着味兒就來了。”

霍雲身上還穿着制服沒換下,包放下就在家念叨着要來趙家蹭飯。

結果下一瞬就聽到摩托車上坡所發出的轟鳴聲。

那一箱箱的泡沫箱子一看就是好吃的,霍雲抱上平平就不請自來,哪還用請。

“霍雲哥還真是聞着味兒來的……”秦溪笑。

“可別!”霍雲舉手喊停,說着說着自己又笑了起來:“你還是喊青——書,哥哥吧。”

秦溪這回是真羞得擡不起頭來了。

“在孩子面前瞎說什麽呢!”黎書青笑罵,一點沒有打情罵俏被看到而不好意思。

“我就喊哥哥了,怎麽……還不準我們外人喊啊!”霍雲怪叫。

“既然這樣!那我倒要說說誰結婚前還讓我陪他去租錄像帶,還故意換了……”

“閉嘴吧你!”

“別聽他們胡扯,家裏是不是來了什麽人?”

謝郝雲不像秦溪還是新婚,對兩人的打趣早習以為常,悄悄拉過秦溪追問起來。

秦溪也就一五一十地把剛才客廳的事說了說。

謝郝雲撇撇嘴,不屑地望了眼客廳方向:“黎書青說得對,你才是這個家的主人,不高興就讓她滾,真當這是自己家呢!”

“我嘴笨。”秦溪笑,揚了揚拳頭:“惹急了直接動手。”

“啧啧啧……”霍雲連連砸唇:“以後我不會在公安局大廳裏看到你倆因妻子打丈夫被抓進來吧。”

這回連秦溪都不想搭理霍雲的貧嘴,接過平平挽上謝郝雲。

“進去吧,今晚有海鳗正适合你和平平吃。”

“果真有好東西。”霍雲叫。

客廳裏的氣氛有些沉悶。

看到黎書青追着出去,老太太瞬間就沉了臉。

不是針對秦溪,而是哭哭啼啼到她面前來哭訴的蘇靜。

秦溪前腳離開,黎書青直接就說家裏房間不夠,吃完飯後給鄭姨母女開間招待所,讓她們去外面住。

“張奶奶,我不是故意惹嫂子生氣,我沒想到奶奶還在這新媳婦就敢摔門走了……”

“還有青書哥哥,我記得以前他對我很好的,我以前都是喊他青書哥哥。”

“蘇靜啊……”許婉華慈祥地拍了拍蘇靜的手,透過客廳玻璃窗看到院裏抱在一起的小兩口,笑容裏更是透着股滿意。

蘇靜委屈地應了聲,大滴大滴的眼淚順着臉龐滑落,哭得梨花帶雨。

她一哭,鄭姨也委屈地直掉眼淚:“我姑娘就是好心辦了壞事,早知道就不該讓她來。”

“那你現在就帶她去招待所。”

“……”

哭聲戛然而止,淚眼朦胧的蘇靜有些迷茫地望着老太太。

明明輕拍她手背的動作如此慈祥,但說出來的話卻沒有一點商量餘地。

“蘇靜啊!剛才奶奶的話還沒說完。”許婉華笑:“你道行還是淺了點,這些年來想進我家門的姑娘數不勝數,長得比你好看,家世比你強百倍的不少,你看有一個成功了嗎!”

蘇靜雙手一震,眼睜睜地望着許婉華抽回雙手。

“我讓小曾送你們母女離開,去吧!”

許婉華擺手,依舊笑得是那樣慈祥溫婉。

秦溪抱着平平進門時,蘇靜母女正跟着小曾往門外走。

兩人都板着臉,臉上淚痕未幹,鄭姨甚至有些茫然,着重望了眼秦溪後才悶不作聲地往屋外走。

“你們來這兒坐。”

許婉華沖秦溪招了招手。

“這是你家,走也是別人走!要拿出女主人的氣勢,再不濟扇她兩巴掌也行。”

外婆說得雲淡風輕,說到扇巴掌時甚至輕輕擡了擡手比劃。

秦溪驚訝。

“外婆上了年紀是有點頭昏眼花,但還不至于看不明白事。”

許婉華笑,說着舒舒服服往沙發椅背上一靠:“難登大雅之堂的小心思,懶得和她計較。”

蘇靜喜歡黎書青,那是幾年前他們老兩口就看出來的事。

不過看外孫沒什麽反應,小姑娘也有分寸,所以就沒摻和進去。

許是聽說黎書青處的對象就是個小飯館老板,這一下子又起了心思。

今天一進門見蘇靜那穿着,開口閉口提到黎書青,又說畢業申請去市一院上班,老太太哪還能看不出。

人貴有自知之明……蘇靜這小姑娘卻沒有。

想到這,許婉華不由多看了幾眼黎書青。

不知道就這麽個冷冷清清話又少的人怎麽會那麽受女同志喜歡,這些年上趕着的人多得老兩口都懶得數了。

兜兜轉轉,最後還是跟秦溪結了婚。

這不正說明她這個外孫媳婦有本事嗎……

“那以後黎書青惹我生氣,我也能把他趕走嗎?”秦溪笑問。

“不用你趕,外公就會用拐棍抽他。”許婉華說。

“打……打。” 平平咕嚕嚕地轉着眼珠子,總結出來黎書青壞人,抱緊秦溪脖頸朝他揮舞小拳頭:“壞人,我爸爸是公安,公安打壞人。”

“以後我就是秦溪的家屬,你敢欺負她試試。”謝郝雲也幫腔,光表明完自己的立場不行,眼睛一橫瞪了眼霍雲:“到時候也把你趕出去。”

“我是你丈夫,當然也是秦溪同志的家屬。”

霍雲一臉嚴肅的舉手表态,勢要跟黎書青撇清關系。

秦溪抱着平平使勁香了幾口小臉蛋。

“以後平平就在我家好不好?秦溪姨天天給你做好吃的。”

“好!我要跟秦溪阿姨一起睡。” 平平被撓得咯咯笑開來,抱着秦溪的臉也親了幾口。

“好。”

“那可不行。”

秦溪和黎書青同時答。

黎書青竟然一本正經的跟平平解釋起來:“秦溪阿姨要和我一起睡,不能和平平睡。”

“不行不行,我要跟秦溪姨睡,不跟壞人睡。”

平平小小的心靈仿佛遭受到巨大打擊,話還沒說完就先飙出兩行眼淚來。

指着黎書青叽裏咕嚕地不知道說了些什麽。

客廳裏……一片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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