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小雨開店（三）

小雨開店（三）

一個月的時光悄然流逝，季節的輪回不覺中将世界裝扮成了冬日的銀裝素裹。在這個寒風漸起，萬物沉寂的季節裏，顧小雨精心籌備的小鋪子選擇了一個吉日，緩緩拉開了它溫暖而充滿希望的序幕。

開業的那天清晨，天空呈現出一片淡雅的藍，幾縷陽光穿透薄雲，仿佛是大自然最誠摯的祝福。小竹村在這冬日的寧靜中蘇醒，村民們被喜慶的氛圍所感染。與趙家多年交好的鄰裏們，攜着自家的手作禮物，踏着輕快的步伐，朝着趙家開的小店彙聚而來。

與此同時，趙家的親朋好友也從四面八方趕來，他們的到來為這小小的鋪子增添了幾分熱鬧與溫馨。車馬聲、歡笑聲交織在一起，讓這個冬日的早晨不再寒冷，而是充滿了生機與活力。

店鋪門前，兩盞大紅燈籠高高挂起，如同冬日裏的暖陽，門楣之上“小雨軒”三個字以段鴻煊那剛勁有力而又不失溫婉的書法展現，每一個筆畫都蘊含着深深的美好祝願，吸引着過往行人的目光，讓人不禁駐足欣賞。

大小方氏，身着統一設計的店服，那是一襲清新雅致的藍色棉麻衣裳，既體現了傳統之美，又不失現代簡約之風。她們站在店鋪門口，每當有顧客踏入門檻，她們便以最真誠的笑容和周到的服務迎接，讓每一位光臨“小雨軒”的人，都能感受到如家一般的溫暖與親切。

店鋪內，淡雅的色調與柔和的燈光交織出一片寧靜而溫馨的氛圍，盡管裝飾簡約至極，沒有繁複的挂畫或華麗的木雕，但那份恰到好處的布置讓人一踏入便不由自主地放松下來。一樓的空間雖緊湊，卻巧妙安排了四張圓桌，每張桌面都鋪着幹淨整潔的亞麻色桌布，中央點綴着小巧精致的淡青色陶瓷花瓶，瓶中插着幾朵栩栩如生的布藝花，它們以假亂真，散發着不輸真花的生機與雅致，令人在冬日的寒意中感受到一絲春意的溫暖。

櫃臺占據了一樓的半壁江山，其上琳琅滿目的點心宛如藝術品般陳列，從細膩柔軟的綠豆糕到酥脆可口的杏仁餅，每一款都是精心制作，色彩斑斓，香氣撲鼻。更貼心的是，每種點心前還細心擺放着切成小塊的試吃品，邀請着每一位顧客先嘗後買，這份細致入微的考慮讓人不禁對店家的用心贊不絕口。顧客只需選好想要購買的點心種類，櫃臺後面那位笑容清麗的小娘子便迅速而熟練地将選中的點心細細包好，手法之娴熟仿佛在進行一場藝術表演，若是顧客購買的數量達到一定标準，她還會額外贈送一些其他口味的點心，那都是提前準備好放在櫃臺裏的贈品，這意外的驚喜讓每位顧客離開時都面帶滿意的微笑。

開業的第一天，店鋪的生意出乎意料的好，小雨軒的點心得到了大家的一致好評，便是鋪子主人柳燕清也抽空來買了一些點心回去，顧小雨特地多送了其他一些點心，可惜開業的今天，段鴻煊有事無法前來，拖着要來店裏看看的柳燕清來說了聲抱歉，并送上了一份賀禮。

她看着來往的客人，心中充滿了幹勁兒，這第一步算是走出去了，只要過些時日，小雨軒的名聲定能打出去，在這縣裏也有了立足之地了。

随着小雨軒的開業，顧小雨和趙家人的生活變得更加忙碌而充實。每日清晨，顧小雨和小方氏便早早起床，開始準備一天所需的點心。她們一邊忙碌，一邊談笑風生，溫馨的氛圍彌漫在整個廚房。而趙大哥則負責在店門口招待客人，他那爽朗的笑聲和熱情的待人方式，讓每一位顧客都感到賓至如歸。

為了小雨軒，趙大哥和小方氏随顧小雨一同在鋪子附近租了一間小院子，這間小院子雖不寬敞，卻布局緊湊，三間卧房圍繞着一個簡樸的客廳，外加一方小巧精致的庭院，恰到好處地承載了他們對新生活的期待。庭院中央，一棵柿子樹巍然挺立，如今已挂滿了沉甸甸的果實，金黃色的柿子在陽光下閃耀，宛如一顆顆自然賜予的寶石，只可惜，這寧靜的小天地裏唯獨缺少了一口井，日常飲水還需依賴于村中共享的水井，平添了幾分不便。

而方氏也就第一日來了小雨軒幫忙，平日裏便留在了小竹村照看來太太和兩個孫子孫女，趙大舅則每個兩三日便來一趟縣裏，送些家裏的食材過來，比在這縣裏直接花錢買要劃算的多，也要好吃些。

直到小雨軒開業第三天了，段鴻煊終于抽出時間，帶着一份精心挑選的禮物，來到了小雨軒。

他走進店鋪，目光在琳琅滿目的點心上掃過，最後停在了顧小雨忙碌的身影上。她身着一襲清爽的藍色店服，長發被細心束起，額角微汗閃爍，映襯出一種別樣的堅韌與柔美。盡管工作繁重，她的臉上始終洋溢着溫暖人心的笑容，那份專注與熱愛，仿佛能融化最堅硬的心房，也讓段鴻煊心中泛起一陣不易察覺的漣漪。

“顧姑娘，近來生意可還順遂？”段鴻煊緩步走向櫃臺，輕柔地放置下手中的禮盒，臉上的笑容如同春日暖陽，言語間流露出的是真摯的關懷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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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送走了一位客人，顧小雨輕盈地轉過身，耳畔便落入了那熟悉而又溫潤的聲音。她的眼眸中不禁掠過一抹意外的喜悅，如同晨曦中綻放的花朵，溫柔且明亮：“段公子，你來了！”她的語調裏蘊含着幾分驚喜，仿佛春風拂面，讓人心生暖意：“我給你準備些點心嘗嘗。”

她輕手輕腳地從櫃臺後取出一塊還散發着微微熱氣的小米糕，那是剛剛出爐不久的珍品，外表雖不起眼，卻藏着令人難以抗拒的香甜誘惑。她細致地将小米糕切成小巧精致的塊狀，每一塊都大小均勻，宛如藝術品般擺放在一只素雅的瓷盤上，随後遞給了段鴻煊，眼中閃爍着期待之光，“別看這小米糕外表樸素，它香甜軟糯，每一口都是滿滿的幸福感。段公子，請先找個位置坐下，等我忙完這一陣，再好好陪你聊聊。”

段鴻煊接過了那份小米糕，輕輕點頭以示感謝，“顧姑娘先忙。”随即步入店內。

店鋪內布置得溫馨而古樸，空氣中彌漫着各式點心的香氣，引人垂涎。由于大多數顧客習慣于打包帶走，店內座位顯得格外寧靜寬敞。他掃視一圈，最終選擇了一個靠窗的角落坐下，那裏光線柔和，正适合享受片刻的寧靜。

正當他準備細細品味手中的小米糕時，小方氏，一位總是笑容可掬的年輕婦人，從後廚端出一盤點心，目光敏銳地捕捉到了段鴻煊的身影。她快步上前，臉上洋溢着熱情的笑容，“哎，段公子，真是稀客啊！今日怎麽有空到訪？”似乎想到了什麽，看了前方櫃臺的顧小雨，随後又對段鴻煊笑道：“你先在這裏坐會兒，等我把這點心安置好，一會兒再給你切一壺上好的茶來！”

段鴻煊本想婉拒，但話未出口，小方氏已轉身離去，留下一陣忙碌而又歡快的腳步聲。他只好将未盡的話語化作一聲輕微的嘆息。

段鴻煊不知道想到了什麽輕笑一聲，目光又落在了手中的小米糕上。那金黃的顏色在陽光下顯得尤為誘人，小米糕的香氣與空氣中彌漫的點心香味交織在一起，形成了一種獨特的香甜氣息。他輕輕咬下一口，那綿軟細膩的口感和濃郁的香甜味道瞬間在口中擴散開來，仿佛喚醒了味蕾深處的美好記憶。

顧小雨完成手頭的活兒，輕舒了一口氣，小方氏那熟練的身影已經穿梭在櫃臺與竈臺之間，她那利落的動作仿佛在無聲地告訴顧小雨可以放心離開一會兒。于是，顧小雨這才緩緩踱步至段鴻煊所在的桌旁，心中帶着一絲緊張與期待。眼前的段鴻煊正細細品味着一塊小米糕，那滿足的神情如同冬日裏的一縷陽光，溫暖而和煦，讓顧小雨的心也随之輕輕蕩漾。“段公子覺得味道如何？”她的聲音柔和中帶着幾絲忐忑，笑容如春花般綻放在臉上。

段鴻煊放下手中的糕點，認真地回答：“很好吃，真的，這小米糕仿佛能自己在舌尖上跳舞，入口即化，香甜得恰到好處，既不過分也不欠缺。”他的話語中滿是真誠的贊賞，目光中流露出對這份手藝的由衷敬佩。“顧姑娘真是心靈手巧，我剛才在一旁觀察，發現店裏的客人絡繹不絕，幾乎每個人離開時都面帶滿意的微笑，手裏提着你們的點心，這樣的生意，想來必定是極好的。”

顧小雨臉頰微紅，不好意思地低頭笑了，心裏卻像被蜜糖浸潤了一般甜蜜。“段公子謬贊了，這些都是我們日常的努力，能得到客人們的認可，比什麽都讓人高興。”

此時，小方氏動作迅速，很快便端來一壺熱騰騰的茶水，伴随着一盤剛出爐、香氣撲鼻的各式點心。熱氣缭繞間，那些精致小巧的點心仿佛藝術品一般誘人。“段公子，請您嘗嘗這些新做的點心，每一樣都是我們用心之作，保證讓吃的還想再吃！”小方氏的熱情好客讓整個空間都充滿了溫馨的氣息，說完，她又匆匆返回忙碌之中，留下一句：“你和小雨慢慢聊，我先回去忙了。”

“多謝小方嫂子了。”段鴻煊輕輕點頭致謝，舉杯淺酌一口熱茶，那清雅的茶香瞬間充盈口腔，暖意順着喉嚨滑下，驅散了周身的寒氣。接着，他挑選了一塊外皮金黃酥脆、內餡綿軟細膩的點心，輕輕咬下，那份美妙的口感讓他忍不住閉上了眼睛，享受這一刻的味蕾盛宴。“果真美味非凡。”

他的贊美發自肺腑，對于顧小雨的敬佩之情油然而生。不僅僅是她的烹饪技藝令人贊嘆，更在于她經營這家小店的方式——那種與衆不同的氛圍，以及将平凡日子過得有滋有味的能力，都讓段鴻煊深感欽佩。在這個小小的空間裏，顧姑娘以自己的方式創造了一個溫馨而又獨特的世界，吸引着每一位踏入這裏的顧客。

“前些日子瑣事繁多，未能及時前來向你表達祝賀之情，心中實感歉疚。”段鴻煊的眼神中流露出幾分真摯與遺憾，他凝視着顧小雨，語氣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自責，“好在今日終于能從繁忙中抽身，希望我的到來沒有打擾到顧姑娘的寧靜時光。”

顧小雨輕輕一笑，眉眼間滿是理解：“哎，還是段公子的正經事兒要緊，哪裏談得上打擾，段公子何時得閑，随時歡迎大駕光臨。”

話題一轉，談及即将到來的縣試，顧小雨的語調多了幾分關切：“話說回來，年節剛過，轉瞬之間縣試便近在眼前了，不知道段公子是否有信心？”

段鴻煊嘴角勾起一抹溫文爾雅的微笑，輕抿了一口茶，仿佛連茶香都帶上了書卷的氣息：“無妨，平素我大多是在家靜心研讀，偶爾也會去那鎮上或來這縣裏，與師友交流切磋，學問之路，我雖不敢言精通，卻也略有心得，對于即将到來的縣試，亦是尚存幾分把握。”

顧小雨手中的茶壺微微一頓，暖意融融的茶水随之傾入杯中，她笑着提及趙子軒之事道：“對了，還沒好好感謝段公子将二哥引薦至縣學堂。聽二哥說，這段時間他的學問見識都有了顯著的增長，進步頗大。”

段鴻煊輕搖其首，笑容中含着謙遜：“趙兄本就才思敏捷，只需稍加點化，自然能夠綻放光彩。我只是順水推舟，略盡綿薄之力罷了。”趙子軒才華橫溢，兼有靈性，只因先前受限于鎮上的教育資源，未能充分施展。恰好他在縣城有一故交，乃是他父親生前摯友，學識淵博，開設了一所學堂，便想起趙子軒，做了一回牽線搭橋引薦之事。說到底，還是趙子軒自身的品性和學識打動了對方，與他的幹系倒是不大。

兩人一邊品嘗着點心，一邊聊着天，氣氛溫馨而融洽。段鴻煊聽着顧小雨講述着店鋪的點點滴滴，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莫名的情愫。他忽然發現，自己竟然開始期待下一次與顧小雨的見面。

時間如細沙般無聲流逝，客人漸漸多了起來，顧小雨要去忙了，于是段鴻煊起身告辭，顧小雨送他到門口，兩人相視一笑，仿佛有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段公子，下次光臨時，若能提前告知，我定會為你研制幾款前所未有的點心，讓我們的重逢更加值得期待。”顧小雨的聲音溫柔而充滿誠意，笑容裏藏着對未來的小小期許。

段鴻煊報以溫暖的微笑，簡短卻堅定地回答：“好。”随後，他輕揮衣袖，步入熙熙攘攘的街道，背影漸漸融入人群，留下一串悠長的回響。

顧小雨站在門檻上，望着段鴻煊離去的方向，直到他的身影完全消失在街角的轉圜處。那一刻，她的心中湧動着複雜的情感。空氣中似乎還殘留着他的氣息，混合着點心的香甜，讓她久久不願轉身返回忙碌之中，只願時光能在此刻多停留一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