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安陽城內——命數已定
安陽城內——命數已定
蘇府後院的小門處。
幾個家丁幫趕來送肉的屠戶卸東西。
三月的天乍暖還寒,早晚天還是很涼的,可那王屠戶光着膀子,穿着粗布無袖衫,手臂粗的比打雜的大腿還要粗。
兩個打雜費勁擡的蔬菜框子,王屠一個人搬着,三兩步從後門門檻跨進,搬到廚房裏去。
不一會五六個框子在板車上被卸得幹幹淨淨了。
一個打雜挽起袖子在腦門上抹了一把汗,從廚房裏端出個土瓷碗,盛滿了茶水,出門遞給王屠戶。
王屠戶接過碗,一仰頭喝完,茶水順着下巴,流在他短粗的紅脖子上。
“我們管事說了,這月十號去您鋪子把帳結清。”
打雜接回王屠的空碗,擡頭望着他,額頭邊的汗滑進了眼裏,火辣辣的。
王屠笑着擺了擺手,笑聲很粗犷,揩了揩下巴。
“你們是大戶人家,我們小門小戶的生意還得仰仗您多多照顧。”
打雜嘆了口氣,“您客氣了,我們也是替主家打工,都是苦命人吶,哪裏輪得到我們仰仗您呢。”
王屠幹笑了兩聲,也露出滿面愁容。他說自家老母病重,眼瞎了,什麽都看不見了,眼下急需用錢之類的話。
幾個蘇府打雜和他互相倒着苦水。
後來又說其他的,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最近安陽城內的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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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你們知道那個瘋死婆子的丈夫劉二嗎?”王屠開啓了這個話茬。
幾個打雜點頭,他們也都聽說了這件事,傾向于她是在墳地裏看見了髒東西,染上的瘋病。
這城外劉村鬧了鬼的事情,就這麽在蘇府下人裏傳開了。
更晦氣的是這幾天府裏來了只貓頭鷹。貓頭鷹晝伏夜出,夜裏咕咕叫的,像是倒鈎在樹枝上的黑貓,一到半夜那眼睛發綠光,被它盯上必然是得吓出一身冷汗。
這可不是什麽吉祥東西。
府裏家丁起夜,或者半夜護院,也都提心吊膽的,生怕遇到什麽鬼啊魂啊。
“那劉二搬來了城裏,住在了他哥家,不知怎得在哪發了財,最近在賭坊裏輸了不少金銀財寶。”
“聽人說,要是往常他賭急眼了全輸光之後,回家指定被他婆娘摁在地上捶打。現在好了,他婆娘死了,沒人管得了他了。”王屠戶道。
“這倒是個怪事。”打雜托着下巴作思索狀,“別是這劉二在山裏打獵看見啥山神吧,許了願死老婆能發財?”
王屠覺着有趣,哈哈笑道:“這也太玄乎了,誰見過山神啊?他劉二是個獵戶,獵了山上那麽多東西,山神不給他懲罰,反倒說還給他賞賜?”
有人打趣道:“那可不好說,王屠戶你殺了那麽多豬,說不準晚上就有豬妖來向你索命來。”
王屠笑罵道:“呸,老子才不信這些玩意。”
他一身的殺氣,還指不定是誰怕誰。
王屠戶嫌棄這個話題太晦氣,想到城裏最近來了變戲法的道士,連忙轉移話題,向幾個打雜津津有味的介紹。
那些變戲法的在大街上擺了幾天的攤子了,什麽走刀山,火中取栗,噴火等,表演一結束,那道童便賣起了符紙,買的人還不少。
而城內最近發生了這等鬼魂索命的事兒,很多百姓也願意信這個。
符紙三文一張,也上不了什麽當。
眼尖的瞥見了王屠腰間塞着的黃紙,聲音尖銳道:“哎,是不是這個,你剛不說不信嗎?”
幾個打雜紛紛看過去,王屠臉色黑紅,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從腰間掏出來一張皺巴巴的符紙。
“要不我這張給你們,我再去街上買,我來的時候他們還在那擺攤的。”王屠為人還是仗義的。
打雜們哪好意思要,連忙拒絕,一個人說:“您自己個兒留着,我們一會上街去買。”
“好嘞,那我這就不再叨擾諸位。”王屠把卸完菜的空框子扔回板車上,和幾個人道別。
離午飯的時間還早着,王屠戶走後,幾個打雜活都忙完了,坐在廚房外的院子裏閑扯着,商量着讓誰去街上買符紙。
就在此時,蘇玥從後院的月門鑽進來,打雜先是一愣,最後全體稀稀拉拉地站起來問好。
“你們說什麽呢,什麽變戲法的?”
離了陸衍他們,蘇玥閑逛到了後院,準備從後門溜出去,到大街上瞧瞧。
幾個打雜年紀都不大,見是府裏大小姐,知道她沒什麽架子,也便如實回答。
“我也要去!”
這幾天她被關在家裏着實煩悶得慌,聽說大街上來了變戲法的,更是非常激動。
打雜們面面相觑,有一人開口:“這不太好吧,萬一讓老爺夫人知道了……”
還沒等他說完,蘇玥笑着擺擺手:“沒事,我們快去快回,一個時辰都用不到的,出了什麽事我就說是我偷跑出去的。”
見那人面色有被說動之意,她繼續道:“你們要買什麽,錢我來出!”
蘇玥從腰間抽出一個荷包,荷包鼓鼓囊囊,看樣子沉甸甸的,扔在其中一個家丁三兒的手裏。
三兒接過錢囊,兩眼放光,頓時有了神。其他小厮表情複雜,有個小厮微微搖頭,在他耳邊低聲道:“小心夫人知道了要責罰你的。”
三兒猶豫了片刻,還是點頭答應了蘇玥。
誰不想跟着個財神爺出去。
安陽城中,最主要的街道上,主幹道的東西端口也是最大的城門。
雖剛過初一,但街上照舊是人頭攢動,呈現一派繁華的景象。
街道很寬,街道兩邊擺着各色各樣的雜貨攤,小販們吆喝着叫賣。中間偶有馬車行駛過,帶出的一溜煙的塵土,惹得兩邊路人捂鼻避讓。
蘇玥背過身擋住刮起的塵灰,手裏拿了一串糖葫蘆,咬着糖衣,背後跟着那個叫三兒的小厮,手裏已經拎着各色鋪子裏的吃食。
那小厮家裏排行老三,故人喚他小三兒,他母親就一直在府裏服侍着劉媽,現如今老了也是有點地位的。
三兒跟蘇玥的身高差不多,年紀也相仿。但從穿着樣貌來看,一個腰板挺直,一個總是習慣弓着,一看就是主仆。
一串有八顆糖葫蘆,蘇玥咬了兩顆就皺着眉頭,這糖衣很薄,山楂幾乎要把牙齒酸倒,吃了兩口就扔給了三兒。
三兒也不喜歡吃這個東西,但他娘教導過浪費糧食會遭天譴,還是硬着頭皮吃下。
三兒臉皺在一起,像是被酸到了,蘇玥擰着眉道:“你扔了吧,我去買其他好吃的給你。”
他心下苦澀,但笑着搖頭說好吃。
眸光瞬間被遠處的景象吸引過去。
“欸,你快看。”蘇玥擡頭,重重拍着三兒的肩膀。
街道北邊的勾欄內,三個兩腳凳搭得老高,一人披散着長發,在兩個肩膀處用個黑色環圈着。
那人看着三十多歲的樣子,長臉,鼻下留着一字胡,眼睛不大但有神。
呂鶴一手捏着個酒葫蘆,仰頭喝下一大口,另一手舉着粗木火把,高舉在空中,對着火焰一噴。
那火把的火焰呲出去一丈那麽長,火龍一般向外延申,又很快消失,恢複成拳頭大的火焰。
“好!”勾欄外的圍了很多百姓,拍手稱好,聚精會神地望着呂鶴表演的戲法,離得近的人甚至能感受到火焰灼燒過臉頰。
喔嚯了一聲,蘇玥在遠處饒有興味地看了兩眼,視線緊盯着勾欄內的表演。邊看邊撥開人群,喊着讓一讓,從圍觀人群外圍擠進去。
三兒提着很多東西,故而很難在人群中行走,只得伸長脖子,一邊對越走越遠的蘇玥喊着“等等我”,一邊也艱難地往人群裏走着。
這種變戲法蘇玥從小就看過不少次,但每次看都會覺得很有興趣。
最有印象的一次,可能是她六七歲的時候,跟着府裏的阿婆出去,她身量小,就趁人不注意鑽進了勾欄裏。
那時她站在變戲法師傅的下方,個又矮,沒人注意到她。
她頭頂落了些酒水珠子,一道火焰從頭上放掠過,紮着的頭發被燒焦了許多,回到家後不僅被父母說教,還被兩個哥哥笑話說她變成了癞子,長大了就嫁不出去了。
蘇玥終于擠到了第一排,栅欄內的地上鋪了一塊黃布,上面滿是被投擲出的銅錢,嶄新的或是邊緣坑坑窪窪的,鮮少的碎銀子。
呂鶴旁邊下面有個弟子,面帶笑容,拱手作揖,對捧場的人表示感謝。
呂鶴從噴完了一袋子酒的火,從高處翻了個跟鬥跳到地上,落地無聲,身輕如燕。
走到看臺處取了一把平平無奇的油紙傘,他眉眼間盡是高深莫測的笑容,走到一鋪着布的方形高腳桌旁。
打開黃色油紙傘,圓傘的骨架比一般傘要大。
他把傘前後,展示給觀衆,以顯示他這傘下沒有任何東西。
随後他緩緩往那方形臺上一遮,再一拿開,臺子上一個圓筒形的燈籠驀然出現。
憑空變出一個燈籠,惹得看客一陣驚呼。
呂鶴的節奏把握的很好,微微走到方形臺一側,将傘的外面對着觀衆,再次轉動紙傘,故技重施,一個直筒燈籠從空空的傘裏取出。
他接連變出三個形狀各異的燈籠。
三兒擠到了蘇玥身邊,呂鶴的燈籠也變完了。
蘇玥看他變第一個燈籠時覺得驚喜,但接二連三變燈籠,越看越覺得逐漸覺着乏味。其他圍觀百姓的呼聲也逐漸弱了下去。
但呂鶴仍然不急不躁,臉上神色自得的笑容,一手舉着油紙傘搭在肩膀上,另一手随意拎着一個燈籠。
他繞着勾欄外圈走了幾步,将手裏的燈籠展示了一圈,又回到臺子中央,一屁股坐在了那方形臺上。
他坐在方形臺上,翹着二郎腿,把提着的燈籠搭在腿上,又是用油紙傘将燈籠遮擋住,再一移開。
頓時,本該是燈籠的位置,變成了一只活生生的小黃狗!
小黃狗垂着腦袋,乖巧地趴在呂鶴的大腿上,對着看客汪汪叫喚着。
勾欄外響起了轟鳴的掌聲和叫好聲。
即使開頭表演的變燈籠很枯燥,圍觀百姓逐漸乏味,也沒能撼動這道人表演的節奏。從頭到尾,這位穩如泰山的師傅也未發過一言。
這是什麽障眼法,蘇玥百思不得其解,她明明緊緊盯着那道人的一舉一動,卻看不出任何端倪。
表演結束後,看臺旁鋪着黃布的赤色長條桌,呂鶴坐在桌後休息,一邊竹竿上挂着畫有八卦圖的白布。
桌後排着的人雖不多,但排隊的人穿着打扮的布料不錯。想是問詢那道人要花大價錢,一般平民百姓負擔不起。
望見蘇玥的眼神朝那排隊的人望去,三兒想了想道:“估計是些問吉兇的,好像是些大戶人家的管家。”
三兒話音剛落,蘇玥也擡腳去隊伍裏排着。
排隊的時刻,前面的人說話神神秘秘的,聲音都很低,蘇玥側頭想聽,根本什麽都聽不到。
終于排到了她,她才看見黃布上的一張紙上寫着:
夫大人者,與天地合其德,與日月合其明,與四時合其序,與鬼神合其吉兇。
“請坐。”呂鶴道。
蘇玥拎起長袍坐下,眸子裏是好奇和雀躍。
“伸手。”他繼續道。
她照做,慣性伸出了右手。
“男左女右。”
“哦。”蘇玥點頭照做,連忙換了一只手。
她的手上有一道豎直的疤痕,劃過了川字手紋。
呂鶴眯着眼,眼神似高深莫測的深淵,他身子往前靠了點,扇子抵在她手指上,撐平手掌。
隔了好長一段時間,他才慢慢念出一首詩。
“一輪明月圓又缺,幾點寒星圍殘月,螢蟲點蠟蠟不着,夜晚哭淚流前襖。”
蘇玥有點茫然,全然不懂這其中的意思。
感受到空氣似乎凝固住,本來雀躍的心也安靜了下來。
什麽圓缺的,點點寒星,還有螢蟲,這首詩的意境讓人覺得很悲涼。
蘇玥沉了一口氣才問出:“師傅,我不太懂您的意思。”
呂鶴捋了捋胡子,垂眼看着手相,“啧”了一聲,讓人覺得不妙。
“歲運并臨,六親緣薄。”
什麽意思,她聽不懂。
蘇玥本是覺着有趣才來這裏看手相,現下看道人一副凝重的模樣,真讓她感覺到有大禍臨頭的危機感。
她搖了搖頭,心下忖量,這道人莫不是想把事情往嚴重了說,好騙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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